「你是惟恐天下不亂嗎?」穿著她的制服冒充這所學校的學生,如果被逮到了絕對會上那種連雞毛蒜皮小事都報導的新聞台,接著天下皆知。
「我很小心的,午餐買了麵包牛奶吃以後,在圖書館的自習室待了兩節,你們圖書館裡的藏書比我們學校還多……星羽,趕快穿上衣服,我已經知道你很『豐滿』。」柳劭月搖頭晃腦地看向表妹如一塊板子的身材。
柳星羽快速換裝,用力地踱到柳劭月腳下,把還在牆上趴得很高興的她拽下來。
「你現在立刻給我離開學校!」她小聲吼著。被揶揄身材已經習以為常,但她的神經可沒柳劭月那麼大條,滿腦子想的都是如果被抓到的不堪。
「要怎麼出去?」柳劭月無辜地咧嘴。
「怎麼來就怎麼出去。」柳星羽將人推出廁所,像在推燙手山芋般。
「爬牆?虧人家還特地來找你。」她賴皮地將整個人的重心移到背後的雙手上。
「那你去樓上找望日,她會助你一臂之力,把你丟出牆去。」柳星羽搬出柳劭月有所顧忌的大表姊。
「別找她,我認輸了,我認輸了。」她雙手合十,慢慢退下。
「喂!嫌無聊的話到植物園去逛一進,把那身制服換下來,放學的時候在校門口等,我要你把事情解釋清楚!」哼!柳星羽一口氣還在胸口,凶悍地對已經走到一樓的柳劭月大吼。
柳劭月抬頭一看,隨即像只被拋棄的小兔,連蹦跳的力氣也沒有,拖著腳步離開了。
「呼——」柳星羽又鬆懈下來,轉身看到教室裡的同學都用看怪物般的眼神看著她。
誰教她平常是那種泰山崩於前,先壓死別人的個性。
不管別人詫異的目光,她也拖著腳步下樓,哀怨地準備上體育課。
如果她們也有一個這樣的小麻煩當表姊,就知道她抓狂的原因了。
四下無人。柳劭月兩手搭上牆沿,俐落一跳,便翻出了牆外。
「十分。」她滿意地給自己評分,隨即想到不對,趕緊躲到人行道的樹蔭下。
範文畬應該沒有追來吧?
早上一段氣氛詭異的對話後,範文畬突然執意要帶她回家,於是她趁他不注意時便發揮百米十秒的爆發力溜走了,她篤定他現在還在台北街頭找她。
有了前車之鑒,她深信那神通廣大的傢伙也許在她身上裝了追蹤器。
瞻前顧後地終於來到植物園,柳劭月抬頭看著植物園大門。
那麼聽星羽的話真的來逛植物園幹嘛?
她又不是星羽那個植物狂,況且每次來找星羽都必進此處,她都快可以當導遊向別人介紹裡頭的東西了。
星羽想嫁的國家,除了氣候寒冷和衣著保守以外,應該再加個植物種類最豐富的熱帶雨林。
這種變態的地方要去哪裡找?哈哈!
呃,她突然想到行李丟在星羽的宿舍,現在要換衣服也沒得換呀!星羽還剩兩個小時就下課了,先等她下課再一起回宿舍吧!
一個下午真的都是「消磨」掉的,沒想到無所事事也會很累,柳劭月打了個大阿欠,隨即在人家門口的樓梯上打起盹來了。
在來星羽的學校前,她租到了一間兩坪大小的雅房,房中的傢俱被前一任房客帶走了,房東答應供應她簡單的傢俱,但要一點時間準備,所以她要等明天才能住進去。
今晚只能到星羽的宿舍將就囉。
簽租約的過程很是驚險,因為她怕房東不租房子給未成年的女孩,還好房東是個嚴肅木訥的人,從頭到尾沒和她說上幾句話,不然她還真擠不出獨自一人在外賃屋的理由。
繳了房租後,現在她身上只剩下一百二十元。
接下來最要緊的是要找個供應餐食的工作。
成堆的瑣事充斥她的小腦袋,還不排隊地一件件冒出來,這樓梯間也找不到舒適的角度倚靠,啊……好煩惱喔!這樣怎麼睡得著?她還是回校門口等星羽放學好了。
柳劭月想著想著才睜眼,身旁突然出現一個足以令她心臟停止的人物。
警察!
「請問有……有什麼事嗎?」對警察先生禮貌地點頭,她又結巴了,加上猛吞口水。
拿著文件匣的警察已經站在柳劭月身旁好一陣子了,他例行地巡邏他負責的地區,在這裡發現有個學生居然坐在人家的樓梯口睡覺,但衝著她身上的制服,他只好在她身旁靜靜站著等這個學生睡醒。
「保護你呀,你為什麼在這裡睡覺?」警察先生幽默且有禮貌地問。
糟了糟了,說溫書假?不對,學校就在隔壁,待會兒一堆學生放學地要怎麼交代?說身體不舒服請假要回家?不行,這裡既不是她的家,她也不是在等人,騙不了人。
糟了,糟了,糟了。
會被抓回警察局,等待家人來領回的畫面,已經一幕幕從柳劭月腦海裡掠過。
「你怎麼在這裡?不是說好在植物園門口接你的嗎?」救星突然開著一輛深藍色的跑車出現。
柳劭月奇跡地看到範文畬出現在她的面前,還趁警察轉頭前對她擠眉弄眼。
「哥!」機靈的柳劭月立刻跑到範文畬車前,開門跳入車中後關門,動作一氣呵成。「人家不舒服,所以到這裡來坐著嘛!」她的音量小到剛好讓警察先生聽清楚。
「來接妹妹呀?」警察先生恍然大悟地笑著。
「我這個妹妹每次有小病小痛就想請假回家,害我疲於奔命。」範文畬說著用力地捏了捏柳劭月的臉頰。
「哥,女人一個月總有幾天會難過得請假。」柳劭月環手勒住範文畬的脖子回禮。
「兄妹感情真好。」警察先生笑容擴大地看著他們玩鬧。
「警察先生,要看駕照、行照嗎?」範文畬戳了下柳劭月的額頭將人推開,作勢要從遮陽板裡拿出證件。
「不用了,下次提醒妹妹別在馬路上打瞌睡就好了,走吧!」人民保母很親切地揮手,也回到自己的巡邏警車上。
柳劭月喘氣,讓自己陷入柔軟的座位中。
她現在非常確定了,範文畬有在她身上裝追蹤器什麼的。
「不道謝?」想了一個早上,最後他下了決定,反正不管柳劭月將兩人的關係怎麼定位,他就是認定她了。
「真是謝謝,感激死你了,名偵探怎麼找到我的?」她不太有誠意地說。
「你來台北唯一能找的只有你那兩個表妹妹,現在又是上學時間,當然是找過來了,我在校外晃了快五十圈才發現你,結果看到你很白癡的在馬路上打瞌睡,旁邊還站了個警察。」
「我哪時提過我的表姊妹?」一定有個地方,柳劭月怎麼看怎麼不對。
「你說過,所以我記得。」他駕輕就熟地在台北街頭開車。
「你沒有駕照!」她發現問題所在,驚跳一下,頭更剛好Kiss車頂,「噢!」撞笨了。
「我都快二十了,你怎麼知道我沒有駕照?」嘴巴上這麼說,他還是很熟練地加速、超車,逛交通混亂的台北市如人無人之境。
「你說過,所以我記得。啊!那你剛才……那你剛才……」柳劭月癡呆的指指他,再指指遮陽板。老天!他們倆剛剛差點一起進警察局了。
「心理戰術,你配合得挺好的嘛!」他空出一隻手又拉過柳劭月的辮子。
這是他的壞習慣,從第一眼看到她的頭髮時就染上了。
「對噢,我們可以成立拐騙雙人組了。」她沒好氣的說。很想扯回自己的頭髮,因為知道等一下範文畬一定會拉痛她。
車子開了一圈,繞回星羽的學校。
「下車吧!」車停後,他果然用力拉了下柳劭月的辮子。
「然後呢?」聽到範文畬請她下車,柳劭月忘了疼痛,有點無所適從地只把手放在車門上。他不管她了嗎?
「你不希望我管你,就隨你。」他無表情地越過她的座位幫忙開門。追得太緊,她會逃開,那他能做的,只有放手。
怎麼……怎麼又變得這麼生疏客氣?
「不應該是這樣的。你很縱容我的不是嗎?不論我怎麼任性,你都不會生氣的。」柳劭月揪住他的袖子,感覺又像今早醒來一樣,少了安全的依附。
「我不要你躲我,不要你怕我,今天你從我身邊跑掉的舉動把我嚇壞了。」他輕輕撫著她的臉,從眉頭的發稍,每一個動作都流露出珍惜和寵愛。
柳劭月端視他的俊臉,他的濃眉蹙得死緊,原本清澄漂亮的眼也多了些微血絲。她的逃離真的這麼折磨他嗎?
「我發現了。」她微笑,天外飛來一句。
「發現什麼?」
「我會跑,是因為確定你會來尋找,我想要任性是因為你縱容,我的安心是因為有你在身邊,在不知不覺我已經變得好依賴你了,所以將來我如果再逃離,你儘管追來就是了。」她愉快地宣佈答案。
這個答案,就是困鎖住範文畬心的那把鑰匙。
他笑了。柳劭月是喜歡他的,這個笨蛋自己居然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