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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易虹

  「喜歡嗎?」上杉謙信笑問因過度興奮而顫抖的她。

  「喜歡,當然喜歡。在台灣的家裡,我臥房內的牆壁上貼有兩張機車海報,一張是風之臬,另一張就是銀色風暴。」她衝向前去,難以置信地伸出手輕摸那銀得發亮的車身。天,她好像在作夢!

  茉莉興高采烈地站在機車前,東摸摸、西擦擦,開心得忘了週遭的一切。

  二十分鐘後,站在一旁的上杉謙信才緩緩開口對她說:「茉子,時候不早了,我們得趕回冷泉古宅吃晚飯。明天我會派人來這裡取回摩托車,到時你就可以玩個過癮,現在我們先回去吧,免得讓伯母久侯。」

  上杉謙信見她如此開心,著實不忍拉著她立刻離開,但晚餐時間已逼近,他只好半拖半拉的把茉莉帶出貨運公司。

  「謙信大哥,我有話對你說,我們散步回去好嗎?」百般不情願的被拖出來後,茉莉在坐進賓士車前,忽然如此對他表示。

  「也好,反正這裡距離你家並不遠,我們就走回去好了。」上杉謙信毫無異議地點點頭,隨即吩咐司機先行回去。

  「謙信大哥,你怎麼會知道我喜歡玩重型摩托車?是媽咪告訴你的?」茉莉邊玩弄手中的鑰匙邊問。

  「茉子,不是伯母說的。為了讓我們兩人不至於太陌生,在這次見面前,我花了些工夫去瞭解,因此你的一些基本喜好及興趣,我都略知一二。」上杉謙信據實以告。

  「你的意思是,你曾經派人調查我?」茉莉皺著眉。難怪前陣子她總覺得有人在跟蹤自己,原來是這傢伙搞的鬼,欠扁!

  「嗯。」上杉謙信坦承。

  「謙信大哥,既然你已瞭解我的一切,那麼我也不浪費時間和你蘑菇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不能接受你如此貴重的禮物。」茉莉不悅地將手中的鑰匙放入他的西裝口袋中。

  「茉子,生氣了?」上杉謙信握住她欲縮回的右手,看著她問。

  「不生氣才怪!我為了修好風之臬,答應媽咪盡量在你面前表現得『淑女』一點,而你存心看我笑話。」茉莉撇過頭,毫不客氣地指責他。

  她生氣自己為何要故意裝成乖寶寶?更恨死了身上這件連身洋裝!要不是母親的逼迫,打死她都不會穿上這種東西。為了風之臬,她已犧牲太多……

  「茉子,如果是為了調查的事情,我願意向你道歉。可是我要你明白,我絕對沒有存心要看你笑話的意思。」上杉謙信緊握她的手,誠懇地看著她。

  「哼!我才不信。你明明知道我是個整天打架鬧事、飆車的小太妹、壞學生,而你卻依然笑著看我佯裝成溫柔聽話的乖乖女,你這不是存心看我出糗是什麼?」茉莉用力地甩開他的手。

  「茉子,在我眼中,你就是你,是個坦直率真、毫不矯揉造作的冷泉茉子,我不認為你是什麼小太妹、壞學生。如果我討厭你的所作所為,我就不會大老遠的從東京趕過來和你訂婚,你明白嗎?」上杉謙信捺著性子跟她解釋。

  「我就是不明白。為何我們兩個家族必須為了一個荒謬的原因而互訂婚約?你是你,我是我,我們兩人根本談不上認識,現在卻為了一個古老的迷信,硬是將我們兩人湊成堆,這根本是不合情理,太荒謬了。」茉莉提起先前打算和他「溝通」的事情,今天下午一直苦無機會和他好好談論。

  「茉子,你的個性仍然和以前一樣,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而且變臉比變天還快。」上杉謙信放開她的手,笑著搖搖頭。

  「喂,你在說什麼啊?聽你的口氣,好像早八百年前就認識我似的。」茉莉皺了皺了鼻。

  「我們倆的確很早就認識了。」上杉謙信認真地看著她。

  「什麼跟什麼嘛,愈說愈離譜了。」茉莉瞪他一眼,決定不理會他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她已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就回台灣,就算犧牲風之臬,她也在所不惜。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她根本不該來京都,真是悔不當初。

  「不久你就會明白我現在所說的話。」上杉謙信低歎一聲。

  「我才不想明白呢!」一定是兩人的年紀相差太大,所以溝通起來困難重重。

  「等等,茉子。」上杉謙信忽然叫住她,「前面有戶人家正在舉行法事,我們不要走過去,會冒犯到別人。」

  距離前方不遠處,有戶人家搭起高高的白色布幡,而一群僧服打扮、手持禪杖的和尚則從遠方快速行來。兩旁的路人無不紛紛退開、急急跪拜。

  「謙信大哥,繞道的話還得走上一大段路,會趕不上吃晚飯的時間。沒什麼關係啦,我們低頭走過去就行了。」茉莉拉著上杉謙信想快速通過。

  由於兩人低著頭走,冷不防地,走在前面的茉莉不小心撞到了人。

  「對不起」茉莉連忙道歉。

  一抬頭,迎上她的卻是一雙邪美且帶有磁性的深遂眼眸。咦?好熟悉的眼……

  「沒關係。」被撞的年輕僧侶面不改色地經聲應了一句,隨即快步走向法事會場。

  「等等……」茉莉想叫住他,卻突然被上杉謙信雙手推著往前走。

  「茉子,再不回去,連我也會被責罵。我們趕快走吧!」上杉謙信動作輕柔地推著她走,但他的眼神卻一直跟隨著那位年輕僧侶的背影。

  而那是一雙略帶嘲弄的勝利眼神……

  「茉子,管家說下午接到一通奇怪的電話,對方的聲音很年輕,是個女孩子,又說中文又說英語的,話沒說清楚就掛掉了。我猜一定是你台灣的朋友打來的電話,」晚餐前,雪子在房內替榮莉整裝。

  「我的朋友中知道這邊電話的人並不多,會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由於只有美珠及應援團的妹妹們知道自己目前人在京都,所以不難得知是誰撥來的電話。而且,她曾經吩咐過美珠,除非是萬不得已,當真面臨走投無路,否則不准隨便打這個電話。看來一定是有什麼重大事情發生了,她得盡快回去看看。

  「你不妨先回個電話,也許你那朋友真有急事呢!」雪子建議她。

  「算了,不理她。」反正明天她就要溜回台灣,到時候再弄清楚也不遲。

  「茉子,你這種漠不關心的態度就不對了。身為朋友們的大姊頭,就必須付出比別人更多的關心與注意才行,否則你根本沒有資格讓別人信服。」雪子以她過來人的經驗數落著。

  「媽,你那個年代跟我們這時代差得十萬八千里遠,你說的那一套現在已經不合潮流了。」

  「沒關係,反正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聽不聽隨你了!」雪子無奈道。

  「可是我並沒有看見老人呀!媽。我只見到一位溫柔美麗、婀娜多姿的京都才女,哪來的老人言啊?」她裝傻。

  「乖女兒,你這張小嘴可是愈來愈會說話,老媽算沒白疼你了。」雪子笑吟吟地拍拍寶貝女兒的粉頰,心花怒放。

  「有沒有獎品?」茉莉得寸進尺。

  「當然有。」雪子笑著點頭。

  「真的,什麼東西?」茉莉喜出望外,很高興又賺到一筆。

  「哪,祖傳的謠曲樂譜一本:」雪子拿出一本古老冊子丟給她。

  「媽,我要這本樂譜做什麼?拿去賣錢?」茉莉滿臉受不了。

  「茉子,別小看這本樂譜,它可是搶手得很,很多博物館及古物收藏家想高價收購,老媽都不肯答應呢!」

  「媽,那你把它送給我也沒用,我又……」當她隨意地翻了翻冊子時,一個怵目的曲名令她驟然住口,神情顯得十分不自然。

  「怎麼話說一半?茉子。」雪子關心地問。

  「媽,這首『入夢』為何被撕掉了一大半?」茉莉看著老舊冊子中的明顯撕痕,瞬間百感交集、無法遏抑。

  「我以前也問過你外婆這個問題,她說我們的老祖先一一也就是這首『入夢』的原作者一一不知為了何種原因將『入夢』的下半部毀掉,所以這首謠曲也就只剩上半部流傳至今。」

  「你是說這首『入夢』是我們冷泉家祖先所創,而這本破冊子是原始的真跡,不是仿造品?」不知為何,一看見這首「入夢」,她就想起傍晚不小心撞上的那位僧侶。他那雙懾人的眼眸、熟悉的氣息,令人望之退怯的冷漠神情……為何會突然想起他?

  「茉子,你還好吧?要不要緊?」雪子見她臉色蒼白、神情恍惚,不禁緊握她的手,憂心地問。

  「媽,我不想留在京都,我想立刻回台灣。我不要待在這個地方,再不離開的話,我總覺得一定會有事情發生。」她突然情緒激動地哭嚷著。

  「茉子……」雪子訝然地望著淚流滿面的女兒,錯愕不已。

  她就知道,一定是茉莉擅自闖入嚴皇神社;觸怒了神靈,所以現在的她才會胡言亂語,補情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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