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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易淳

  "師姐,我還想你何時要現身呢!"連半分目光也懶得給予,司徒青非但不感到任何驚訝,反倒一副索然無味的樣子。

  暗自咬牙,絲麗姐冷著一張麗顏,頗狼狽地自窗口跳入。

  "唷!兩個女娃兒呀!我當你只救男人呢!"輕盈坐落,一雙杏眼牢牢的鎖在司徒青俏立的身影。

  "只要是人我都救。"溫聲答完,她不再繞室而行,往床沿一坐,替兩姐妹把脈。

  聽了她一絲不苟的回答,絲麗姐反倒不知該做何反應,本以為她會被激怒的。

  "師姐為何而來?"拿出幾根細如髮絲的金針,點上一支臘燭,司徒青才覷出空,形式上詢問。

  "你不知道?師父為尋你來北京啦!"憤恨道。塗滿鮮紅丹蓿的纖指在另一隻手臂上留下五道血痕。

  瞟去一眼,司徒青輕哼聲道:"你若是來質問我向總在哪兒?就請回吧!"

  好不容易想替兩個女孩醫治,她可不願再想起向總。

  "別以為你能獨霸師父!說什麼仇恨,只是為了勾起師父興趣!現在你得意啦!師父鎮日盡在造純陽藥物,還不是為了你的陰毒!"尖銳地揚聲怒罵,端艷面孔扭曲如妖。

  "我不屑他救。"垂下長睫,聲音因憶起那沙漠之夜而發顫,那是恥辱!她無法原諒自己像個蕩婦,因向總的撫觸而喜悅呻吟,儘管是因陰毒做怪。

  "我不信!師父突然不碰我了,還不是因了你?當我傻了還呆了?今日若不殺你以洩心頭之恨,我不甘心!"抽出柳葉刀揉身上前,刀光化為一片密網,將司徒青包圍。

  猶如風中一支柳條在風中輕顫,她輕易躲開削砍。

  正打得激烈,一聲碗杯碎裂聲突兀迸出,接著而來是一聲尖吼:"有刺客--"

  絲麗姐一驚,動作為之一僵,司徒青乘機奪下刀。"師姐,請多自珍重。"

  下一刻,數名壯漢跳入,與絲麗姐赤手空拳搏打起來,一時不分高下。

  全然不再將目光放在絲麗姐身上,她撈過紙筆將藥方寫下。

  "郡主可有受驚?"溫和慵懶的男聲在身側響起。

  受驚地跳起,她連退數步才抬頭望來人,竟又呆住--不是向總。

  對她的舉動見怪不怪,婁宇衡溫吞吞笑道:"郡主受驚,是本府的不是,還望見諒。"

  螓首搖了搖,司徒青又坐下,無神地望向窗外,不知望向何方。

  "小女的病情如何?"拿起藥籤,他形式上詢問。並非不關心女兒,只是相信她。

  感出他的信任,她默默投以一眼,收回目光後,才輕聲道:"'寒玉蓮子'難求,除此之外無啥麻煩。"

  "那簡單,仲府才剛得了五顆'寒玉蓮子',求來一顆並非難事。"將藥方放回司徒青面前,聲音中有一絲狂喜。

  輕應聲,她隱隱覺得"仲府"似曾相識,卻想不起來。沒花太多工夫細想,她立即拋棄疑問,又望了眼身陷重圍的絲麗姐……

  "放她走吧!"

  濃眉一挑,婁宇衡玩味道:"你不怕她又來殺你?"

  不置一辭,她靜默望著漸處下風的師姐。

  自討了個沒趣,他也不介意地一聳肩,大掌一揮,壯漢們隨即退下,留下絲麗姐在原地喘息……

  "我不會放過你!"啐了口,絲麗姐凶狠地瞪住她。

  壓根不將她放在心上,司徒青對婁宇衡道:"趕她走,會礙著我救人。"

  不耐煩的語氣同時也對他做警告,她不瞭解這個府中的人,怎麼老默不吭聲地冒出來。

  苦笑地輕聳肩,他抓小雞似的拎起絲麗姐的衣領,將之帶走。

  "郡主出言替你求情,快滾。"往地上用力一摜,他笑得冷而無情。

  "不用她好心!你們根本動不了我!"逞強地吼叫,她就是嚥不下那口氣。

  賺煩地擺擺手,數個衛士迅速上前壓住絲麗姐,絲毫不憐香惜玉。

  "卸下一條膀子,逐出府去。"冷冷令下,他甩頭走人。

  "不!"失聲尖叫,絲麗姐感到害怕。

  失去了一條手臂,她還能有何作用?向總壓根兒不會再留她在身邊,因她將成了個麻煩!

  婁宇衡的背影在她眼中模糊,強烈的痛覺在右臂上引爆,以極快的速度籠罩她--

  ???

  慘白著臉,絲麗姐搖搖晃晃地倚在牆上,左手緊緊按在包紮好了仍不斷出血的斷臂傷口。

  處身於無人巷道,她紛亂的思緒理不出個所以然來,還能回新疆嗎?向總還會要她嗎?

  體力不支坐倒在地,她不可抑止地全身發顫。未來是一大片黑暗,特別是她還去行刺司徒青……不願承認向總對司徒青抱有感情,但無名的死因為何,她可不敢忘。

  "你倒機伶,知道要找到這兒來。"清和男音異常溫柔,一道人影罩住絲麗姐縮在一起的身子。

  "師……父……"顫顫驚驚仰起頭,映入眼底的確是向總那張似笑非笑的俊顏。

  "怎麼?刺殺個不還手的人還失敗?絲麗姐,我可愛的徒兒,可否告訴為師的,這些年來你究竟會了什麼?"頗為不諒解地蹙眉搖頭,看來就像是嚴師正自教訓不聽話的學生。

  "師父,我只是……同青兒玩玩……"心虛的辯解,螓首垂得似掛在胸前。

  "玩玩?絲麗姐,說謊的孩子是不對的。坦白告訴師父,你想殺了青兒?"溫柔的低語,像在斥責一個不聽話的小孩兒,充滿諄諄善誘的況味。

  "不……我沒有……"明顯往後縮了縮,她幾乎發不出聲來。

  儘管向總看似平靜無害,但不可言喻的氣勢似個巨石,壓得她連氣也喘不過來,更別提說謊了……

  "那,你進慶王府為何?盜寶不成?"冷笑著揶揄,他神態轉為強硬。

  猛力搖頭,她失聲痛哭。"我討厭青兒!她憑什麼讓師父掛心?她想殺了您呀!"

  "你也未免管得太多。"哼笑數聲,紅眸閃著凶光惡狠狠盯牢她。

  不禁瑟縮,她止住淚水,畏懼地在向總的眸光下閃避。她知道,自己大概活不成了。

  突兀的一巴掌打在她粉頰上,強勁的力道讓她在地面滑行一段不小的距離,衣物磨破了不說,皮膚更是處處擦傷。

  腥味暈滿整張嘴,絕艷的臉龐變了個形狀。

  "絲麗姐,你跟了我幾年啦!"平穩的腳步停在她面前,低柔的詢問帶著異樣的寒冷。

  "十……十八年……"只敢盯著眼前的黑靴,她的心好疼、好疼。

  究竟她的真心在他眼裡有多重?是否連半分地位也沒有?

  "為師的會好好找個地方安葬你的。"舉起掌要劈下,心中沒有絲毫憐惜,和殺了一隻螞蟻似無不同。

  默默閉上眼,罷了!能死在心愛的人手中,也是種滿足了……

  走出暗巷,向總像個尋常百姓,緩緩在人群中走著。

  剛殺掉伴著自己多年的徒弟,他沒有任何感覺,甚至可以說,絲麗姐才死,他就忘了這個人。

  能在他心中留駐的只有司徒青……挽起右邊袖子,甫痊癒的傷口生出粉紅色的新肉,及一道猙獰的疤,他若有所思的撫著那道疤,面孔上是揉和溫柔與無奈笑靨。

  忘不了司徒青濃到化不去的恨,並隨著他每一回的侵犯,愈加深刻。

  而,明知如此,他仍不能控制自己對她的侵犯。能得到的只有肉體,心卻越離越遠……

  深喘口氣,他放下衣袖,側首望著身旁富麗堂皇的大門,及其上黑底金字的匾額。

  "不論你多不屑我的心意,我仍是要拔淨你體內的陰毒……"用力握緊拳頭,他再次瞟了眼那塊匾額,若無其事地又混入人群中。

  ???

  "哦!仲昭統。"表示理解地點個頭,司徒青總算想起仲昭統就是那個被她丟出謹王府的男子。

  "他似乎曾對郡主無禮?"小心翼翼地詢問,她的嬌顏太過平靜,讓人捉摸不透。

  歪頭想了想,她默默頷首,卻也搖了搖頭。"我不懂他是否無禮,但我厭惡他在府中大聲喳呼。"

  "你說'寒玉蓮子'他有?"難得主動開口,婁宇衡頗感受寵若驚。

  "是,且已派人送信去討了。"

  點點頭,她明眸輕輕瞥了他眼。"請放心,你兩個女兒不會有事的。"

  "我知曉,但……"欲言又止。

  異常澄澈的眸緊緊鎖住他,無言地詢問。

  "仲府派人回信,希望郡主能親自前去取藥……"想來就令人不快,若非事及愛女,婁宇衡根本不會同仲昭統客氣。

  "可以。"不多遲疑,她拿起披肩就要走。

  為了患者,她願意做出不算過分的犧牲。

  第八章

  望著陸續送上桌的酒菜,司徒青興致缺缺地撥弄著面前以銀盤盛裝的菜餚。

  "郡主,莫非您嫌太寒傖?"久久無法博得佳人一笑,仲昭統是說不盡的懊惱。

  敷衍地瞥以一眼,螓首搖了搖,司徒青才總算自皮囊中拿出銀筷銀匙,以筷子沾沾菜餚,確定沒有變色,才夾了一筷入口。

  大喜!他朝內大喝:"快送菜!要是涼了、走味了,小心你們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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