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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易淳

  「是鬧得頗大,那又如何?和我一點干係也沒。」傅雨村無關痛癢地說道,他原就對旁人的事漠不關心。

  一撇唇,佟西陵忍不住又叨叨絮絮念了起來:「我說主子耶!在朝為官就是蹬入了混水中,甭想不染塵俗,過度剛正不阿、高潔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抿唇一笑,傅雨村抬手指了下架在衙門前的高木台,不疾不徐道:「要開始了,你不看?」

  「當然要看!」佟西陵立刻將滿肚子忠心耿耿的建言拋諸腦後,全副心神轉向了高台。

  反正傅雨村也不會聽勸,他就甭浪費口水了,好好享受得來不易的幸福,對他這樣一個小小小副官來說,比較實際。

  成功轉移了佟西陵的注意力,傅雨村沉靜深邃的黑眸僅淡淡瞥了眼高台,便垂下了首,揚起一抹莫測高深的淺笑。

  高潔?剛正不阿?想到佟西陵對他的評價,他就忍不住想笑。這絕對是最名不符實的評語。

  不與朝官來往、不巴結奉承人——甚至是當今聖上,絕非是高潔的表現,只是單純不喜與人相處罷了。

  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漢人,又無任何家世背景,勉強說有的話,也不過是父親當過一個小小的縣令。而今他卻是兵部尚書,又是皇上所寵愛的臣子之一,可他根本未至三十歲。

  這令許多人在眼紅之餘,也深感不可思議。這大清朝中就是皇親貴族,也很難找到成就能與之相提並論的,流言輩語向來也不曾少過。

  儘管如此,他也不認為與人應付來應付去是必要的,那種事既花心思,又無用得緊,倒不如與人保持距離以省麻煩。這,就叫做「高潔」不成。

  輕一聳肩,他唇邊的微笑愈加深刻。

  也罷,就這樣也好,他反正也懶得對人多做解釋。

  「臭丫頭,把臉給我擦乾淨!」一名高頭大馬的嬤嬤粗魯地用一塊方巾,使勁兒地擦著君茗香秀致的臉蛋,弄得她不禁疼的又掉下淚來。

  「啪!」立即一個耳括子摑在她吹彈可破的粉頰上,留下鮮明的五指印。一陣頭昏眼花中,君茗香狼狽地摔倒在地上。

  「裝什麼可憐!你這賤婢,就只會一天到晚的哭不成?這副醜樣兒,怎麼搬得上檯面拍賣?」嬤嬤凶巴巴的揪住茗香散亂的烏絲,將她自地上扯起,不住地罵。

  「對不起……」細弱地道了聲歉,她強忍目中的淚水,不敢落下。

  「聽好!再三個人就輪到你了,還不快把你這副髒亂整理整理!動作再慢,我就用竹條抽你!」罵完,中年嬤嬤將茗香往地上一推,便離去了。

  茫然地自地上爬起,她細嫩的手心有了幾處擦傷,手臂上也有了大大小小的瘀傷。

  雖然身為君家三小姐的貼身婢女,但是她並不用作任何粗重的活兒,君家上下也無人會對她說一句重話,日子算是過得極好。

  然,在賣入君家之前,她是個不折不扣的苦命丫頭。親爹死得早,娘親又改嫁,她一個小拖油瓶,還是個女娃兒,什麼苦都叫她吃透了。

  繼父一家子,包括娘親之後生的弟妹們,壓根不將她當成個人看,只當她是條狗般使喚,動輒打罵……那段日子苦得她忘不了,本以為在君家的平靜日子,可以持續久久長長……沒料到卻……

  對了!不知小姐是否安好無恙?

  自然而然的,她又想起君清姮——她美麗、冰清玉潔的小姐,是否在已被送往番邦吃苦了?

  多日來,君茗香一直是滿心憂思地念著君清姮,不知流了多少淚,但她卻又明白自己是再也照顧不了小姐了……

  想著,她又不禁落下淚來,急忙伸手拭去,怕再次惹來斥罵責打。

  「該你啦!」突然中年嬤嬤冒了出來,用力推了茗香一把,讓她一個站立不穩跌倒在地。

  中年嬤嬤可絲毫也不憐惜她,粗魯扯住她的烏絲拉起她,用力兩個耳括子甩下罵道:「你這什麼半死不活的死樣子,別妄想我會可憐你這狐媚子!」

  「對不起!對不起!」茗香摀住脹痛的面頰,顫著聲道歉。

  中年嬤嬤厭惡地哼了聲,更用力將她推上高台。

  刺眼的光線令茗香一時睜不開眼,她用力眨了眨眼,才總算看清了四周,這一來卻著實嚇著了她。

  頭一次明白什麼叫「滿坑滿谷」的人,真正是一片人形成的海,爭先恐後地往前擠,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她身上。

  從來不曾置身於如此眾多而好奇的目光中,茗香嚇得渾身僵直,面孔更是慘白一片,掌心也不住冒汗。

  她一向膽小,害怕與人接觸,像在這種空前的景況徹徹底底嚇壞了她,令她只想昏倒了事。

  不自覺的,她往後退了數步,卻立即被中年嬤嬤粗魯地往前一推。

  茗香無助地回頭看了看中年嬤嬤,又畏怕地望了望人群,纖細的身軀不由自主地發起顫。

  人群外,傅雨村與佟西陵正遙望著高台上,抖如秋風落葉、面色無人的君茗香。

  「哦——這位姑娘……怪眼熟的……」佟西陵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邊用眼尾餘光瞟了下一旁的主子。

  那知,傅雨村根本沒理會他,專心低著頭不知正沉思什麼。

  「主子!主子!您看一看呀!」不甘被冷落,佟西陵用力扯了下主子衣袖,提高了音量。

  被喚回了神,傅雨村先對副官淺淺一笑,才意思性地將目光調向高台上。

  這一看,他竟無法將目光調開,向來溫和平靜的面孔上浮現少見的驚愕。

  「紫……柔……」不自覺間,他策馬往前走了數步,差點兒踩著一名無辜的路人。

  「喂!喂!喂!」佟西陵眼明手快地拉住馬韁,將馬拉退開數步,背上嚇出了一缸子冷汗。「主子!您傻啦!被馬踩著會死人的!」

  佟西陵不客氣的罵聲令傅雨村回過了神,他回首望了眼副官,突兀道:「我要買下她!」

  「嘎?」用力眨了眨眼、掏了掏耳朵,佟西陵端出張笑臉,小心翼翼問道:「主子,我適才聽不甚清楚,您說了……啥啊?」

  「買下這個女孩。」傅雨村輕柔卻堅決地重複一回,沒有分毫轉圖的餘地。

  眼兒溜了溜,佟西陵溫吞吞的提醒道:「她……不是紫柔格格唷!」

  「我知道……但是很像……」微微頷首,傅雨村卻仍沒改變心意的意思。

  撇唇一笑,佟西陵賊兮兮道:「的確很像,不過主子呀!不是西陵不順您心意,只是那位姑娘剛被海大福買走了,您……晚了一步!」

  聞言,傅雨村微蹙了下眉,看著茗香被帶至台邊,交至一名身穿寶藍錦袍的中年胖子手中。

  「他是誰?」優美的下顎略揚,比向帶走茗香的人。

  「京只城中前五名的大富海大福,您上個月才去過他府中作客。」佟西陵迅速答道,他十分明白傅雨村有多不在意自身之外的事,忍不住語帶促狹。

  頷首表示瞭解,傅雨村又望了眼高台,茗香已經消失在人海之中,一股失落感在他平靜心海上一閃而逝。

  「西陵,回府了。」調轉馬身,傅雨村不願在吵雜的人群中再待下去。

  依依不捨地盯著高台好一會兒,佟西陵才不甘不願地騎著小毛驢,跟在主子身後離去。

  黃昏時分,傅雨村一身汗濕的勁裝,自練功房裡走出,心不在焉地擦拭滿頭滿臉的汗。

  「嗯哼!」一聲輕咳在寂靜的院落中十分清晰,然而他卻全無所覺。

  不死心,又是一聲輕咳:「嗯哼!」

  這回他停下了腳步,正當出聲之人暗自欣喜之時,卻發覺他並未找尋聲源,而是仰首看天,不知正自思索些什麼。

  要不了片刻,他繼續舉步而行,心下似已有了什麼計量。

  「嗯!哼!」輕咳忍無可忍地轉變成重咳,就不信傅雨村還能繼續無所覺。

  「娘。」暗歎口氣,傅雨村只得回首向一名端坐在練功房外的貴婦喚了聲。

  「死孩子!你存心不理會為娘的是吧?」傅太君已經年過半百,但嗓子仍是細柔悅耳,風韻猶存的面龐上正佈滿怒火,瞪著她的獨生子。

  「孩兒不敢。」恭恭敬敬地道著歉,傅雨村知道今晚得花不少功夫應付母親了。

  眉一挑、嘴一撇,傅太君優雅地嗑了一顆瓜子,啜了一口香茗後,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這小兔崽子!欠人修理嗎?是就跟你老娘說一聲,我家法還留著!」氣質全無的怒叫,傅太君今兒是真的氣著了。

  「娘,您三十年前的用詞,又拿出來了。」傅雨村還是好聲好氣的同母親說話,似對她的氣憤全不在意。

  「唬!」地彈起身,傅太君怒火更熾,裙擺一撩,一腳便踩上了長凳,那氣勢十足十是個女盜匪。

  「死孩子!你娘我——」用力拍了拍胸口。「可是鼎鼎大名的『月麓山仙子』,道上有誰敢不賣我面子!」傅太君講得豪氣萬千,顯然沉醉在三十年前,當女山賊的風光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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