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立即前往,佟西陵反倒打量起了傅雨村,直看到他投來犀利的一眼,佟西凌才哂笑道:「沒沒沒,小的只是想問您一件事,您心底是喜歡茗香多一些,或者仍迷戀平西王妃勝於對茗香的喜歡?」
「西陵,這不是你該知曉的。」不慍不火道,他眼神卻是異常滾燙炙人。
輕聳肩,佟西陵識趣的摸摸鼻子領命而去。
才正準備踏出大廳,老總管突兀的冒了出來,冷言冷語道:「別去了,茗香兒早就不知去向了,只留了一張字條給老爺。」
「不知去向?!」傅雨村猛地自上彈起身,一箭步衝到老管家面前,搶去他手上的紙簽。
就見上頭只寫上兩行詩:
不知魂已斷 空有夢相隨
愣愣看了半晌,傅雨村突地將紙簽撕碎往地上一擲,跨著大步而去。
「這怎麼回事?」佟西陵急急地扯著老總管問。
彎下身子將碎紙全拾回來,老總管歎道:「孽緣呀!平西王妃在老爺離去後第二日,就來府中要將茗香兒嫁掉,又說是老爺的首肯……原來老爺不知這事兒。」
「老爺從沒打算將茗香兒送走,平西王妃又怎麼會來咱們府裡撒潑?」氣得牙癢癢,佟西陵實是受夠了紫柔格格的刁蠻任性。
「她是平西王妃,又仗著老爺撐腰,我不過是個老總管,那阻止得了……唉!說來,茗香兒也走得真急,雜物銀兩一樣沒帶,連黑兒也留下了。」
「你說什麼?!」佟西陵猛力扣住老總管的肩,聲音提高十倍不止。
「啊?茗香兒走得真急……」
「最末一句,最末一句!」佟西陵尖聲吼叫,全不顧會否嚇著老總管。
呆了呆,老總管才慢吞吞道:「哦!她連黑兒也忘了帶走,真是怪事呀!」
「不好了!她要尋死!」失聲叫道,耳中也傳來物品落地的清脆聲。
「茗香兒去尋死?!」尋聲望去,傅雨村一臉駭然,腳邊是成為碎片垃圾的宋代景德鎮所燒出的青磁。
連忙搖頭否認。「主子,茗香兒不會那麼想不開的,她或許只是走了,去蒙古去找君三小姐。」
「那她為何不帶黑兒走?」質疑道,傅雨村並不被說服,再與茗香的留書一比照,她去尋死的可能性更大了。
「或許只是怕黑兒吃苦。」講出口的理由,連佟西陵自己都不相信,更遑論傅雨村。
「派人去找她,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胸口瘀著一股難以言明的情愫,幾乎要衝破他的心口。
萬一,真找著了茗香的屍骨,那他肯定會心痛而死的……猛烈直接的念頭,讓傅雨村不由得一呆,感到一陣駭然。何時他對茗香已抱持此種情感了?
愣了半晌,他重新振作精神,目光不經意間瞥見老總管手上的碎紙片,不由得又失了神……
「你說,平西王妃說了什麼?」終於,他又重整理精神,小心翼翼向老總管詢問。
「王妃說老爺您因茗香的前主而顏面無光,所以要將茗香嫁出府。」老總管一五一十照實說。
「我不會趕茗香走的,她為何還是一樣殘酷善妒?」喃喃輕語,他好後悔那日以茗香去刺激紫柔的舉動。
明知她是個怎樣殘忍無情的女人,明知她以折磨人為快樂,為何狠心將茗香送入了虎口?他也不過是個自私殘酷的人罷了……
忽然覺醒,傅雨村滿心的自責,然而事到如今,他對茗香兒的傷害再也無法挽救了,至少……
「西陵,不管多久,不論生死,將茗香帶回來。」
一拱手,佟西陵也不多話,急急忙忙辦事去了。
懶洋洋打個呵欠,一個千嬌百媚,一雙鳳眼無比勾人的少女,有一下沒一下的練著飛鏢,凹凸有致的玲瓏身段包在合身的勁裝中,足以勾得一票男子為她生、為她死。
「老爹呀!我手酸。」懶懶甩了甩手,她柔媚地斜倚樹上,嬌喧著。
「才五個時辰就喊累!沒點用處!」白髮蒼蒼卻依舊生龍活虎的老人,吹鬍子瞪眼睛地站在空地中央大罵。
嘻嘻笑了兩聲,少女一竄身坐到樹上,一雙修長的腿頑皮的蕩來蕩去,隨手扯了片葉子放在唇邊吹出幾個聲音,一派悠閒自在。
「丫頭!給老子滾下樹來!」氣得面色通紅,老者吼聲如雷的吼著少女,大有要將人碎屍萬段的打算。
「不要,我快累成條母狗了。」扮個鬼臉,少女瞇起眼,看來像要睡了。
氣得跳腳,老者也縱身上樹,一把往少女後頸抓去。
靈活的閃了開去,少女很識時務的討饒。「是是,您別氣,我練功就是了。」
老者這才滿意的點了頭,跳下樹等少女練功。
動動身子,少女突地一彈指,對老者道:「老爹,您知不知道大哥那件事?」
「啥事?他也來承德啦!又不很奇怪。」一撇嘴,老者顯然很是興趣缺缺。
「不,他喜歡上我那義妹茗香兒啦!」眨眨媚眼,少女賊兮兮笑著。
「哦?我當他死心塌地在那刁蠻格格身上。」這會兒老者的眼也亮了,興致全提上來了。
一抿豐唇,少女又輕歎道:「他是也沒忘記那紫柔格格。該說,他喜歡紫柔還多些。」
「怎麼?那茗香兒又乖順又賢慧,那傻孩子還在死心個什麼勁兒!婆婆媽媽,我『月麓山之王』可沒這種不長進的外孫。」老者大是不以為然。
「噓噓!聖上可也在承德,您老人家說話謹慎些,可別給大哥惹禍!」急急摀住老者口部,少女緊張兮兮的四下張望。
「惹什麼禍?」帶些笑意的男音自樹上傳下,差點嚇出少女狂跳不已的心。
「康璽你這混蛋,嚇人!」媚眼惡狠狠瞪去,一副巴不得剁了他餵狗的模樣。
「唷!這可真難得,我怎不知五六十年轉眼即過?」跳下樹,康璽戲譫地笑問。
白眼一瞪,少女沒好氣道:「再說我撕了你的嘴,老爹!我要易容回去了。」
「伶兒!讓我多看看你不好嗎?」眼明手快的搶過少女手上的人皮面具,康璽忍不住滿腔熱情。「不好!要不是你救了茗香兒,又帶她來承德找大娘,而我又剛巧與大哥來了承德巧遇老爹,你壓根看不到我的真面目。」嫩著紅唇,她毫不留情面的拒絕。
「伶兒,你這性子倒像你娘。」老爹揉揉下顎,插入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像不像不重要,康璽你快還我面具。」纖纖玉手伸了出去,她語氣甚是不耐煩。
「你明知我心意。」歎了聲,他遞出面具,頗為不甘心。
「康大人,咱當朋友不好嗎?」哥兒們似拍拍他的肩,少女輕鬆地說道。
一擰她嫩頰,康璽換了話題道!「茗香不能老住我那兒,再說雨村找她又找得緊,你看怎麼好?」「不知,她不願見大哥,我想還是先順著她。」歪頭想了想,少女沉吟道。
「那得送她去哪兒?」他苦惱的搔搔頭。
一聳肩,少女無所謂道:「總會想到法子的,您先忍忍吹!」
無奈一頷首,康璽又問:「雨村找紫柔興師問罪沒?」畢竟,這一切全是她搞出來的。
「沒!他反拿了四十兩打發那秦秀才!簡直沒天理了!」一提這事兒,少女便是一肚子火氣無處發洩。
「她也來承德了。」康璽平靜的開口。
一愣,少女立即揪死眉心。「這下可好玩了,哼!」
贊同的點著頭,康璽拍拍少女肩頭道:「如果可以,我仍希望雨村能娶茗香,不過茗香若再因他而受苦,我也不願意。」
攤攤手,少女僅能苦笑以對……唉!這一對糾纏不清的情緣,還得讓他們這些局外人煩心多久呀!真是!
第九章
「娘,您買了這許多胭脂花粉、首飾的,做什麼?」傅雨村大是頭痛地看著大廳上,擺了一地的雜物什貨。
「送我的親親乾女兒。」傅太君喜滋滋笑道,轉眼間又挑了不少小玩意兒。
小心翼翼的避過雜貨,傅雨村來到傅太身邊蹙眉:「您何時認了乾女兒?」
「不久,半個月前,是康璽那小子的義妹。」若有深意的瞥了兒子一眼,不意外見到他心不在焉地望著窗外。
「娘,外祖父來的事兒,您怎麼沒同我說一聲?」片刻後,他回首瞅著母親,質問道。
笑笑擺擺手,傅太君隨意應道:「爹他說來就來,我哪來得及同你說。」
仍靜望娘親,黑瞳似看穿了人心般令人心驚。
「娘,我來承德差不多十天啦!」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句,叫傅太君的心猛地打了個突。
「呵呵,是呀!怎麼啦?」瞥了兒子一眼,她乾笑數聲。
端正的唇輕輕一抿、揚了揚,他似要化出水般柔聲道:「娘,您有沒有發覺,我身邊少了個人?」
「哦……西陵嘛!他和你外祖父去練功了,找他嗎?」
搖了搖頭,他的淺笑更加溫柔。「不,不是西陵,您應該知道是誰的,而您這十日來,一次也沒問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