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玲瓏玦?宛宛到底發生了什?事?」她的話正說到重點處,尹峙天愈聽愈覺得整件事情充滿蹊蹺,太過不尋常。
「你……難道還不知道?」她感到有些訝異。
「我真的不明白。」他一向都極少干涉府裡的大小事,尤其是官場,他更是不聞不問。
納蘭宛湮心頭頓時猶豫,對於該不該說她實在難以下決定。
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的好,她知曉尹峙天雖對尹冀略有微詞,但仍崇敬其父,只怕一旦她將事實真相說破,他會因此承受不住。
「告訴我,宛湮!」他上前攫住她的手,堅持的不再讓她離開他半步。
「唉!」無奈的一歎,納蘭宛湮還是掙脫了他。「你和賀大夫出城問診的那個深夜,我正巧溜出別館,你爹尹冀卻在這夜半時分派人滅口,而後放火湮滅所有罪證……」
那一夜的慘絕人寰日日夜夜的折磨著她,她甚至想陪著他們共赴黃泉,但因為他……她卻懦弱的活了下來。
活下來一半的原因,就是為了眼前這個滅族仇人的親生兒子啊!
「我爹派人滅口?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尹峙天完全無法相信。
他爹盡忠職守,眼裡除了皇命外,所有的一切他皆瞧不進眼裡,就連母親病逝之際都得忍痛上戰場,無暇回京奔喪。
而今,她卻口口聲聲的痛責其父為了那塊什?玲瓏玦而殺人滅口,這……他根本難以信服。
「為何不可能?」納蘭宛湮又退離了他好幾步。「王子將那只玲瓏玦獻給尹冀,原盼他能在大宋皇帝面前力保,求得我們這群亡國遺族一個安身落腳處,怎知尹冀他……」
「我爹為人向來正直。」他氣極的反駁。
「就是他。」她冷靜的斷言。
尹峙天聞言微微一怔。
「不……根本就不可能。」尹峙天攏緊眉頭。「你說我爹派人?你可曾親眼瞧見、親耳聽見?」
「我確實親眼所見。」一想到那幾個殺人魔,她不禁氣憤難消。「你該記得當年跟在你父親身邊那個高壯的武師教頭。」
「你說那簡武師?」
「就是他。他夥同兩名黑衣人將我西夏王族誅殺殆盡。」
「他……」他記得簡武師在那場大火後就進宮成了侍衛長。
簡武師的受封進爵和那場蓄意的謀殺有關嗎?尹峙天愈想愈寒心。
要是納蘭宛湮的話所言非虛,那……他父親果真是殘殺西夏遺族的首要兇手。
「殺人而後放火,這一切皆是我親眼所見,我絕對不會看錯。」簡武師那張猙獰的臉她永遠記得。
「宛湮……」尹峙天著急的想解釋。
「別這樣叫我。」她懇求著他。「一切雖然與你無關,但你終究還是尹冀的兒子,為了這筆血債,我斷不能和你在一起。」就算她心碎、心痛,也必須斷了和他未了的情愫。
「或許只是個誤會。」他不想再次得而復失。「給我時間,我一定調查個水落石出。」他不信他就這樣失去了她。
她不抱任何希望的搖頭。「大宋皇帝現在又將玲瓏玦賜予尹冀,只要取回那屬於我西夏王朝的東西,我就走。」
「宛湮……」尹峙天心痛的倒抽了口氣。「給我時間……」
「就算我願給也是徒勞。」她說的是實話,此時的她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一切都來不及了,他病倒在床時發生許多事,再過兩天,他便會明白一切已無可挽回了。
納蘭宛湮經經走向他,深望著他的眼裡儘是訴不盡、道不完的愛戀與遺憾。
凝視著他片刻,她突地綻露一抹淺柔的笑,揚起螓首,輕輕的啄上他的薄唇。
淺淺的吻,但卻重重的刻在彼此心中,尹峙天雙臂一伸,卻撲了個空,只能眼睜睜的望著她退開自己身邊。
「你走吧!」她盡量以平靜的口吻說出,「我們沒有現在,也不會有未來,以前的就讓它隨風而逝吧!」
隨風而逝?五年的相思就這樣簡單的丟下?
他做不到,他絕對做不到!
第九章
曙光乍現,總算結束了這漫長的一夜。
徹夜難眠的尹峙天,在天剛破曉之際立即整裝步出飄然閣,直朝父親的居所凜然閣前去。
他的前腳才踏出飄然閣,弟弟澔天也匆匆的朝他走來,並且攔在他的身一剛。
「大哥,怎?你昨夜醒了也不讓下人通知我一聲?」為了大哥的病情,尹澔天可是一夜都睡不安穩。
尹峙天下想耽擱於是閃身繞過弟弟前行。
「當時夜已深了,不必擾了大家好眠。」他邊說邊走。
尹澔天二話不說的也緊隨而上。
瞧尹峙天行走時健步如飛,看來這場風寒來得急倒也去得快。
「大哥,你病才剛好,這?匆忙的又趕著上哪去?」尹澔天也邊追邊問。
「你今早倒閒的很,不必上早朝嗎?」尹峙天奇怪的望著他一身輕簡的便服。
「不必!早告了假。」他今天可是特意挪了一天的空閒。
誰叫他這個大哥近來行事不按牌理出牌,上一刻鐘才沒聲沒息的留書出走,下一刻鐘又莫名其妙的淋了雨病得昏厥。
這其中必定大有隱情,作為他的唯一兄弟,他絕對不能坐視不管,無論如何他總要探索個明白。
「告了假?有什?大事讓你置公事於不顧?」尹峙天行經靜然閣前緩下了腳步。
他情不自禁的遠望著該是她居住的廂房,此刻廂房門還緊閉著,但不知房內的人兒可好……
他的專注,讓尹澔天有些恍然大悟。
「為了你。」尹澔天將他的心思猜著了三分。
「為我?」穿過一座荷池,尹峙天訝然的停步。「怎?說是為我?」
「大哥,你這一次欲走還留,該是都為了玉玲瓏那個女人吧!」
「那又如何?」納蘭宛湮未死之事,他不想太早對尹澔天言明。
見尹峙天反應冷淡的提步又走,尹澔天連忙又跟上。
「愛上誰都好,我勸你千萬別愛上她。」尹澔天擔憂的力勸。「她不是納蘭宛湮。」他乾脆直接挑明。
「是即非,非即是。」他神秘的笑了笑。
聞言,尹澔天頓時怔愣住了。
什?是啊、非的,他怎?全都聽不懂?
大哥他莫非……莫非讓相思給逼瘋,讓病給折騰得語無倫次?
「大哥……」尹澔天心頭一驚,急忙的隨著尹峙天的腳步踏進父親居住的凜然閣。
遠遠的,才剛梳洗穿衣的尹冀,就聽見長廊上傳來吵嚷的叫喚聲。
是哪個沒規矩的侍童一大清早的在廊上嚷嚷?實在太放肆了!
尹冀萬分不悅的令下人推開廂門步出房外,迎面就見著尹峙天和尹澔天一前一後的走來。
「爹!」尹峙天連忙的躬身一揖。
「大哥我……」
尹澔天慌張的追來,原本還想大嚷的嘴在望見怒目而視的尹冀後,頓時說不出話來。
「澔兒,你這大清早叫叫嚷嚷,成何體統?」尹冀憤怒的甩袖入房。
「爹……」尹澔天瞬間傻了眼,愣愣的呆站在原地。
「還不快進去賠罪!」尹峙天拉著還在發愣的弟弟走進廂房。
二人才進廂房,尹冀早已坐在花廳裡,喝著侍童端上的熱茶消消火氣。
「爹,你早!孩兒方才一時忘形……」尹澔天戰戰兢兢的解釋著,卻讓尹冀給打斷。
「你今早不必早朝?」
「告了假。」尹澔天據實以告。
「那你們怎?不好好聚聚,反倒大清早的一同來到這裡?還有峙兒,你的身子好些了嗎?」
「峙天已經沒事了。」
「沒事就好,等會我有話問你。」他這個大兒子最近行徑古怪,他不得不仔細瞭解。
「爹,孩兒也有一事相詢。」尹峙天快速的轉入話題。
「何事?」尹冀難得的面露笑意。
「爹,關於五年前凌霞別館的那一場大火,是否是單純的意外?」
尹冀的笑容瞬間因尹峙天的問話凍結。「當然是意外。」他心虛的揚高了聲,並遣退了候在一旁的侍童。
「大哥!」他什?事不提,怎?偏偏就提這一件不堪回首的往事。
無顧於尹澔天的阻止,尹峙天不死心的追問:「若是意外,怎?簡武師在殺人放火後即刻晉陞為皇宮的侍衛長?而目前皇上為何將西夏遺族獻上的玲瓏玦重新還賜予父親?」
尹冀震怒的一瞪,手重重的拍在花桌上,力道之重將擱在桌上的茶杯都給震碎。
父親的心虛,尹峙天可沒半分錯漏,他坦然無懼的迎向父親的目光。
「五年前的那一場意外……爹,你該不會是主謀者吧!」他的心既沉且痛,一切皆已是昭然若揭了。
尹冀驟然的站起,一雙眼驚怒的瞪視著尹峙天,盛怒之下,他突地揚起手,眼看就要尹峙天的臉上。
「爹……」眼看苗頭不對,尹澔天大膽的將父親怒急拍落的掌給擋下。
聽尹峙天方纔那一句句的質疑,他也驚覺事情似乎不是這般簡單,其中必有隱情。
「爹,你為什?要這?做?那西夏人可也是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啊!」他執意要一個解釋,怎?也不相信為人正直的父親會痛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