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凌芷的表妹是溫馨?那麼潤潤不就是他們的……」兒子?
齊維邦仍處於極度訝愕的狀態,忽然間,車子互撞的聲響震耳欲聾地傳來……
「噢!我的天!」他立即朝前方兩百公尺跑去,那個扭曲成一團的「廢五金」正是表弟的愛車,「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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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曉得為什麼,溫馨的眼皮跳得好厲害。她的預感一向很靈的,只要眼皮一跳,包準沒好事發生。這班飛機……不會失事吧?她擔心地想。
「溫小姐?」不過航空公司卻在她CHECK IN 時,告知了一項不幸消息,「你先生出事了。」
「我先生?」她有沒有搞錯?
「是的。你家裡人說,已經派人過來接你和小孩趕去醫院,出國的行程也許得延一延了……」那位小姐一副很同情的樣子。
「媽,會是誰在跟我們惡作劇?」溫潤歪著腦袋想了想。
「我也不曉得。」開玩笑,她又沒有結婚,哪來的先生?「小姐,你是不是……」弄錯了!
「溫馨,」突來的聲音打斷她,「噢!感謝老天!我終於趕上了……」
「維邦?你不是去參加予歡他們的婚禮,怎麼會……」
「快!快跟我去看勁波!」齊維邦上氣不接下氣。
「這麼多年的委屈和怨氣,我明白你不想見他的心情。」也不管她同意與否了,齊維邦逕自搶下兩人的行李,「可是你不能剝奪潤潤見他父親最後一面的權利呀!」
「父親?你怎麼知道……」溫馨的心臟倏然一縮,「你說什麼『最後一面』?」
「勁波無意中知道你和魏凌芷的關係,他就什麼都明白了。為了阻止你出國,心急如焚的他,不慎和一輛沙石車迎面相撞……」
「媽……」溫潤趕緊攙扶幾乎暈厥的母親。
「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溫馨失控地將兒子摟向快不能呼吸的胸口。
「齊叔叔,郝叔叔又沒有跟我媽結婚,嚴格來說,他還不能算是我爸爸。」溫潤不明白母親怎會如此激動。
「潤潤,這件事還是讓你媽媽慢慢告訴你吧!」齊維邦轉向溫馨,「醫生說,勁波的生命指數很低,就算手術成功,不變成植物人也是半個廢物了。若非看在這小子昏迷不醒時還直喊著你的名字的分上,我也不會軟下心腸趕來找你了……」
「別說了!」溫馨搖搖頭,哭道,「快帶我去醫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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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進頭等病房時,郝勁波渾身已包裹得像個木乃伊,僵直躺在病床上。滲透過紗布最外層的血漬,與雪白的床單成為鮮明的對比,刺得溫馨的心好痛好痛。
「我的乖孫!」朱鳳儀一看到他們,即激動得擁住溫潤,「奶奶差點失去你們了!」
「潤潤,快叫奶奶。」溫馨傷感地說,眼睛則死盯向床上的人。
「奶奶……」溫潤只曉得媽媽因不得已的苦衷而和爸爸分開,至於他自己是「怎麼來的」就不清楚了。
「好、好、好。」朱鳳儀拭去喜極而泣的淚,頻頻向溫馨致謝,「好孩子,郝家虧欠你的,實在太多了……」
「潤潤,你過來。」溫馨沒有搭腔,不管怎樣,她從未有過將兒子送回郝家的打算,「看清楚了,他就是你的親生父親……郝勁波。有什麼想說的話,趕快說吧!」
「勁波聽不見的。」朱鳳儀忍不住插嘴。
「我知道!」溫馨哽咽道:「可是我們得讓潤潤好好記住親爹的臉,記住他對他的疼愛,記住……」她說不下去了。
「姨媽!你讓他們母子好好和勁波獨處吧!」齊維邦朝朱鳳儀使了個眼色,又對溫潤說:「你跟媽媽留下來陪爸爸。」
「喔!」溫潤點點頭。
奇怪,媽媽的兩眼紅得嚇人,怎麼齊叔叔跟奶奶一點「哀痛欲絕」的模樣也沒有?溫潤精明的眼珠子不禁向四周溜了溜,轉到郝勁波身上時,他細心地察覺到,那根點滴管子並未流下任何液體。咦……有鬼喔!
「原來欺負我媽人就是你呀?」奶奶出去後,他立即故意往郝勁波腹部重捶一拳。
「潤潤,你這是幹什麼嘛?」溫馨急將他往後一拉,並未留意到病患曾在瞬間皺了一下眉頭,「爸爸已經快死掉了,你怎麼狠得下心?」
「我曾對『郝叔叔』說過,如果有那麼一天見到親生父親,第一件事便是好好揍他一頓,以報你被拋棄之仇。」他為心中疑惑得以求解,而忍不住微笑。
溫馨卻是快氣瘋了,「不能怪他,你爸爸並不知道我懷孕的事。」
「那你為什麼不讓他知道?」溫潤問。
「我……」她支吾一番,「哎呀,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會懂的!」
「又來了,你每次答不出所以然時,都用這句話搪塞。」他聳聳肩,「我是不懂,那你說給爸爸聽好啦!」說著他三步並兩步跑了出去。
「潤潤!」偌大的病房頓時安靜下來。
於是她拉了椅子坐在郝勁波床前,凝視那張不復神采飛揚的容顏。這時候,痛心的淚再也忍不住撲簌簌而下。
「勁波,你不要怪兒子絕情,我想他暫時還很難接受你是他爸爸的事實……」她將臉貼近那只毫無知覺的大手,喃喃低語:「當維邦說,你拋下凌芷和所有親友跑去找我時,我真的好驚訝。不管你是為了對潤潤負責,或是純粹因為我……噢!閻王老爺,求求你別把勁波帶走,你明知道我愛這個男人有多深的。如果非得死一個人才能交差的話,你讓黑白無常索我的命去吧!」
趴著哭泣的溫馨,看不見郝勁波的眼縫偷偷掀開了零點五公分,另一隻手還懸在半空中,猶豫著該不該扶向她顫得厲害的身子呢!
「九年了……打從第一次在看台上觀賞你射籃的英姿,我就不可自拔地暗戀你。」生握他隨時沒呼吸似的,溫馨一口氣吐露,「可是我知道你心中只有表姐。即使你為了報復她的不忠而傷害我,我也從未真正恨過你;甚至不顧父母的阻止,也要留下你的骨肉……」
她對我的愛……竟是如此深沉而無怨無悔?郝勁波聽了心好酸。
「原以為能從潤潤身上回憶你的模樣就夠了,可是老天又讓我遇見你。我當時好矛盾,不曉得該留在你身邊,或是躲得遠遠的,任何男人發現了世上竟有這種未經本人同意即偷偷生下孩子的女子……尤其是一個你根本不愛的醜八怪,你一定會覺得我的做法既噁心又變態,對不對?我……」
溫馨猛然抬起頭,卻訝異地發現,郝勁波 睜著柔情萬千的眼眸看著她。
「你醒了?」她驚喜的表情只維持了一秒,「我的話……你都聽到了?」
見他微笑著點頭,溫馨立即因頓悟到「上了大當」而彈跳起來。
「原來你沒有受傷!」一個剛動過大手術的人,怎能在短短幾小時內清醒過來?
「漸馨!」郝勁波以更快的速度抓住她,卻不慎扯痛了傷處。他忍住劇疼,解釋:「維邦沒有騙你,我是真的出了車禍。不信的話,你反我腿上的紗布剪開,傷口不會騙人的……」
「你……」溫馨想掙脫那隻大手,但見他額上冒起豆大的冷汗,她的心腸又軟下來了,「可是你也不該亂加油添醋,讓維邦形容得好像……快死了似的!」
「不這麼說,能把你從機場截回來嗎?」他歎了口氣,「或者,你是真的巴望我變成植物人,好消除心中的怨氣?」
「胡說!我……」
「我曾向上天祈禱,願意以生命換回你的心,想不到它真的靈驗了。」他懇求道:「念在我為你遭這一劫的分上,留下來別走,好嗎?」
「你為我發過那樣的願?」她不可置信地搖頭,「可是你並不愛我呀!凌芷表姐一直是你的最愛……」
「我們之間早結束了。」他定定地說,「雖然我的確因愛生恨,將自己放逐地短暫歡樂的肉體遊戲中,是你--是你重新開啟我封閉的情感世界的。若非一連串該死的巧合,讓我愚蠢地誤會你和唐爾恕,我又怎會一再做出讓彼此都痛苦的決定?天曉得,我是多麼愛你呀!」
「請你不要因為孩子……」溫馨的胸口一陣熱脹,「而說盡好話哄我!」
「我不是在哄你,我……」他一急,整個人從床上翻滾下來。
「爸!」門外偷看的溫潤,差點驚叫出聲,卻被朱鳳儀按住口,「噓……這齣戲簡直比連續劇還精彩,你可別破壞了氣氛。」
「勁波!」這招苦肉計果然讓溫馨緊緊抱住他,「痛不痛?我叫護士來……」
郝勁波趁勢扣住她的頸項壓向自己。纏綿的吻一發不可收拾,溫馨立即軟化在他熱情如火的唇瓣下,直到想起他身上帶傷,才輕推開那副溫暖的胸膛。
「我不要護士,我只要你。」他促狹地眨眼,「除了左大腿,其他的紗布都是用來嚇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