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的演出終於在所有工作人員的再三謝幕後結束,安希寬連忙請大家轉往四樓的慶祝酒會享用佳餚美食,倪映珂則乘機邀唐爾恕與她共舞。
哇!他真是高呀!偎在這副寬闊的懷裡,簡直比穿上防彈衣還具安全感,就不知他是否有意中人了。
「予歡,你看他們是不是挺適合的……」遠遠瞧見女兒沉醉模樣的安希寬,迫不及待指給剛換完裝的妻子看。
程予歡撇過頭,正巧對上那雙掃過來的寒光,她的脖子似被勒住了般,大腦頓時因缺氧而一片空白。
唐爾恕怎麼會在這裡?一個顛躓,她躍進丈夫的懷裡。
「不舒服是不是?」安希寬發現她原本紅潤的臉色,驟轉為駭人的蒼白。
「我……」勉強吸了幾口氣,她提醒自己絕不能失態,「是有點不舒服。老爺,我想到休息室去坐一下。」
「我送你。」安希寬才要帶她走,唐爾恕卻拖著不情不願的倪映珂過來了,「爾恕,容我介紹一下,這位是內人予歡。」
「原來是『安伯母』?」唐爾恕禮貌地一笑,「安伯父好福氣喲!娶了這麼個『賢慧有加』的妻子……」
「叫伯母就太老了,予歡也不會習慣的,對吧!」安希寬並未聽出他的話中帶刺,「你們同是年輕人,以名字就可以了。」
「這裡好悶哪!陪人家去跳舞啦!」倪映珂幾乎整個人掛在唐爾恕的手臂上。
若非唐爾恕堅持拜會一下「安太太」,她才不想跟程予歡站在一起咧!加上這女人天生的狐媚樣,她還真怕唐爾恕被繼母的秋波給勾走了魂。
「予歡有點不好服,我送她去休息室,你們自個兒玩吧!」安希覓體貼地扶著妻子,回頭說,「待會再聊羅!」
撫著冰冷的臉頰,程予歡對著鏡子至少發呆了十分鐘。塵封的記憶如排山倒海般,湧入她疼得快炸掉的頭殼裡,那些甜蜜的、痛苦的片斷,像一把把無情的利刃,再次剖開她許久不曾淌血的心口。
婚後的這幾年,她總算能過過寬裕而無憂的日子,原以為安希寬應是她惟一、亦是最後一處安全的避風港,然而這一切的假象,恐怕都將隨唐爾恕的出現而破滅了。早知會在這裡遇見熟人,她死也不會答應老爺和設計師的力邀,穿上那襲珍珠婚紗演出了。
雖然始終不願承認那個如鬼魅般常與她在午夜夢迴之際糾纏的影子多具影響力,而從方才短暫的接觸即令她胸口隱隱作疼的現象判斷,程予歡知道自己的心並未真正死去,甚至--還該死地再次為他跳動。
「你已經是安希寬的妻子了,怎麼可以想著別的男人?」她暗暗唾罵自己無恥。
然而唐爾恕的身影不僅揮之不去,連鏡子也出現了他的幻象。他變了!變得成熟、穩重,卓然不凡的氣質混著商人的洗練,尤其那雙銳眸有如X光般,幾乎透視得她無所遁形……」
「怎麼,你一向用這種眼神盯著老朋友嗎?」鏡中的幻影突然開口說話了。
「你--」程予歡驚慌地一轉身,才曉得這男人靠得她有多近。
「沒想到你倒是愈嫁愈美麗了。」唐爾恕勾起她顛得厲害的下巴,「記得你上回結婚時,也沒這等韻味。我不禁好奇,像安希寬那種老頭……是怎麼滿足你的?」
幾年不見,她出落得更加標緻了。生活的無虞豐潤了她的肢體,而富豪之家的養尊處優,使她由當初那個落魄的灰姑娘,蛻變為美麗的公主--不!該說是高雅的皇后!
「你不該進來的!」程予歡揮掉他輕薄的手,急著要逃出去。
「放心,門已經上鎖,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敘舊的。」唐爾恕利落地扣住她,一個反摟,程予歡已跌進他的胸膛,「況且外面還掛了『清掃中』的牌子。」
「放開我!」她全身的神經繃得好緊,「我們之間沒什麼好敘的。你我已各有婚約,最好假裝彼此不認識,免得傷了……」兩家的幸福!
「你以為我結婚了?」唐爾恕挑了挑眉,「你的關心倒讓我受寵若驚了,安太太!」
「你沒結婚?」那江憶芊呢?她不是為他生下孩子了嗎?
「這個消息很令你興奮?」他以為她的大眼圓睜是因為他還單身,「足見你是個滿念『舊情』的女人。為了不辜負你的期待,我是不是該……有所『表示』呢?」
「你想做……」什麼?她的驚呼被毫無預警的突襲給吞噬了。
唐爾恕的吻來得又急又猛,加上雙手被他鐵般的臂膀鉗制,程予歡的抗爭漸漸屈服在他的熱情中。高溫的唇灼燙她無力招架的柔瓣,那條比拐騙夏娃上當的蛇還更狡猾的火舌,輕易就竄進她的口中興風作浪,挑誘多年來不再翻騰的情潮。一波波令人迷眩的電流,麻痺了思考的大腦細胞,卻加速她的反射神經做出更強烈的回應……
「賤人!」無情的辱罵在她虛弱的嚶嚀後迸出來。
程予歡像被丟棄的垃圾甩到一旁。她不僅震驚於唐爾恕由熱轉冷的輕蔑態度,更錯愕於自己的忘形投入。
「你是否也常這樣背著安伯父偷人?」他沒料到她的反應如此激烈,更氣自己差點無法從剛剛的漩渦中抽離。該死的!他想要她的那個慾念居然沒斷?
「如果你只想證明我是個不折不扣的蕩婦,那麼你做到了!」反正她早已遍體鱗傷,不在乎多挨這一刀。程予歡空洞的眼神緩緩抬向他,「唐先生要罵的話,請盡量吧!」
不過,她並不曉得自己粉頰生暈、紅唇腫脹的模樣有多誘人。若非顧慮到休息室終會被人打擾,唐爾恕敢打賭,這個女人絕對能在三分鐘之內瓦解掉他的理智。
「我只是替安伯父感到難過。」他藉著冷然的語氣掩飾他那急促的呼吸,「他年輕的小妻子實在太容易紅杏出牆了!」
語罷,他理理微亂的西裝,打開休息室的大門邁了出去。過了半晌,程予歡才讓壓抑已久的淚水潰瀉而下。
而門外,一道頎長的影子也陪著她輕聲歎息。
十點整,唐爾恕的賓士轎車準時抵達了位於市郊的倪家華宅--安樂園。
「真怕你不來,我的那群死黨都好希望認識你呢。」倪映珂現寶似的將唐爾恕一一介紹給朋友後,便拖著他到處參觀了。
唐爾恕曾聽父親提過,十年前「唐興」因金融風暴的影響而差點倒閉,全仰仗「倪氏」伸出援手才度過空前絕後的難關。而即使現在的唐家已非當年的中小企業,但論氣派,唐秉堯也未必能有安希寬這等大手筆。
「安樂園」佔地將近兩萬平方,歐式花園、泳池、網球場、林陰步道等一應俱全,仿若是個小型的度假中心,整座宅院的造價應該不下九位數。就不知安希寬抱持的心態是什麼,竟然取了個中國人相當忌諱的名字。
「伯父不在?」唐爾恕的目光其實只想搜尋某個人。
「爸爸在樓上休息,他最近的身體不好。」倪映珂遞來一杯雞尾酒,「這是我親自調的呢!嘗嘗看……」
「恩!味道好極了。」他賞臉地讚美,又問:「我猜伯父不下來參加派對,大概是想賴在房裡和他美麗的妻子溫存吧,你認為我適合在這個時機去打聲招呼嗎?」
美麗?倪映珂可一點也不喜歡他送給繼母的形容詞!
「沒關係,程予歡這段時間都待在花房。」她臉上的不悅很快就退去,「我帶你去見爸爸!」她倒是私下希望--岳父看女婿,愈看愈有趣。
走人大廳,爬上兩尺來寬的大回梯,倪映珂拉著他到二樓的某個房間。
「爸,爾恕來看您了。」她朝落地窗前躺椅上的人喊道。
「不好意思,打擾伯父了……」
「對不起,我身體有點不適,不能親自招待了。」安希寬有氣無力地朝他點點頭。
「伯父您太客氣了,居然為我開了一個這麼盛大的歡迎派對……」
唐爾恕迅速打量了臥房一遍。淺灰色的牆壁,深藍色的床組,其實不太像有女主人共住的基調。而除了浴室,右邊還有一扇似是通往隔壁的門,難道……這對夫妻分房睡?
「好好去玩吧!」安希寬笑得好慈祥,「映珂,你可別欺負爾恕喔!」
「我才不會呢。」倪映珂挽著唐爾恕的手下樓後,才-臉期待地問,「待會兒一起下水游泳好不好?我連泳衣都幫你準備了呢!」
「說來不怕你笑話,我可是道地的旱鴨子喔!」他故意為難地擰眉。
「我教你!」事實上她所急欲展現的,只是傲人的身材罷了!
「我想……不必了!」
「小姐!老爺請你去一趟。」所幸僕人為他解了圍,「他說有要緊的事。」
「討厭啦!爸爸明知我有客人的。」倪映珂微一跺腳,無奈地說,「爾恕,你先隨便逛逛,我去去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