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希紜不當一回事說:「因為蕭曼月從樓梯上跌下來,湛默留在那照顧她。」
霍希紜是很看得開,偏石婉兒氣到內傷、氣到內出血!
「你知不知道這有舊情復燃的可能性?」更何況蕭曼月那女人精得跟猴子一樣,說不定整件意外是她事先預謀好的。
「我相信情堅不怕運來磨!」霍希紜不甚在意,而且這事也不是她所能決定。
「你呀!就是心太軟!」石婉兒氣死了,換作是她,死纏爛打也要留下來監視他們倆的一舉一動。
「我覺得不如就趁這次,看看湛默對她的感覺是否依舊?不管是好是壞,我終究是要面對。」
霍希紜侃侃而談,好像小女孩突然長大了!
「不知道你是不是太天真?」石婉兒和她一起去星巴克喝咖啡。
「天真?」霍希紜笑得苦澀,彷彿喝了一杯極苦的黑咖啡,「我是想用最理性的角度,解讀這一次偶遇。」既然注定了,怎麼閃也閃不過!
「你知道嗎?我最討厭的字眼就是──當愛已成往事!」石婉兒大方坦承。「無奈太多、痛苦太多、滄桑太多。」
「呵!我一直以為你是愛情裡最灑脫的女人!」霍希紜驚奇審視她聰穎的容顏。
「我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石婉兒自己招供。「我看待愛情的角度和你相反,我堅信天下有不勞而獲的愛情!」
「婉兒……你不是吧?」霍希紜突然被咖啡嗆到,險些噴出口。
「我是!我就是這樣的女人,只坐享成果,不耕耘的!」石婉兒頻頻搖頭,顯然也不認同自己的觀念。
「什麼?」霍希紜差點從椅上摔下來。
她們這對難姐難妹還真是愛情裡的對照組,一個注定過勞,一個安逸過頭!
「我每次分手之所以快刀斬亂麻,是因為從來沒有付出。不會難過,自然不掉一滴眼淚!」石婉兒在咖啡香中談往事。
「婉兒……」
霍希紜注視她縹緲虛笑的面容,經歷這麼多事情,兩個三十歲的女人還在感情裡載浮載沉!
「說實在,我還挺羨慕你義無反顧的性格。我就沒這個勇氣!」三十年了,她也該接受自己的弱點──害怕受傷。
「我只能說,每個人在愛情裡頭,都有看不見的盲點!」所以,愛情是盲目的。
「希紜,你真的長大了!」石婉兒看著玻璃窗反射的影像說。如果幸福,是可以爭取的,她為什麼要害怕受傷?
有人在愛情裡瞎子摸象、胡打亂撞,那是一種勇氣。
也有人在愛情裡林林總總比較、鉅細靡遺分析,那是一種理性。
然而,更有人在愛情裡飛蛾撲火、如浴火鳳凰燃燒,那是一種熱情。
是否需要勇氣、理性、熱情三種元素,端看每個人如何對待愛情議題。
第九章
三天,楚湛默都沒回台北。
最後,他打電話告訴霍希紜這個星期暫時不會回來,因為蕭曼月小腿骨折,親人又都在美國,他得留在那裡陪她一陣子。
霍希紜沒有說什麼,只有叫他小心保重身體,不要太勞累。
她試著將心比心,如果換作是她面對之前的情人,會不會有同樣反應?是不是也不忍心丟下他孤伶伶一人在那頭養傷?
把感情想複雜了,對自己並沒有好處!單純點看,不就是她最欣賞的作為──雪中送炭、人溺己溺!
這幾天寒流來襲,溫度遽然降到十二度,室內空氣冷冰冰、屋外冷風寒颼颼。
霍希紜打開客廳的電暖爐,拎出一團線球,蜷在沙發上打毛衣。
楚將鈞躺在長沙發上,拿下一條毛毯裹住身子。「簡直冷死老爹我!」
「幫你打一件毛衣?」霍希紜細心地一針勾過一針。
「別想用一件小小毛衣收賄我!」楚將鈞貪小便宜的性子不因寒流打折扣。「我覺得貂皮大衣比較受用!」
「別理他,讓他冷死算了!」秋湄娘剛開門進楚家,一聽到這話肝火就燒起來。
「臭老太婆,別一進門就詛咒我!」楚將鈞才想從毯子裡彈跳出來指著秋湄娘鼻子臭罵一頓,但一接觸刺骨冰冷的氣息,身子就縮了回去。
「身體虛,就少在那逞強!」秋湄娘見狀,若有所指地嘲笑。
「虛?我可是勇猛得不得了!」楚將鈞露出意氣風發的表情,「養錆蓄銳這麼多年,哼!多厲害啊!要不要試用看看?」
這麼露骨的話搞得秋湄娘的臉刷地火紅起來,她心裡暗罵:死不要臉,這種話也可以拿來炫耀!
「一個大男人,像烏龜一樣縮在那裡,還真勇猛!」秋湄娘在霍希紜身邊坐下來。
「臭老太婆,你是專程來踢我館的嗎?」楚將鈞不高興地問。
「臭老頭,我是來探望我那兩個寶貝兒子!踢你的館?我還怕會傷了我的玉腿!」
秋湄娘好奇地看著霍希紜手上好小一件的毛線衣裳。
「這麼小,給誰穿哪?」她用手一比,還真的只有巴掌大。
霍希紜比著對面沙發上,肚子朝天、四肢張開、睡覺鼻子會吹泡泡的可愛黃金鼠。「給桃太郎的。今早我看它冷得發顫、縮來縮去,就想要給它做件衣服。」
躺在桃太郎身邊的加菲兔本是熟睡地猛打鼾,長長的耳朵卻突然一豎而起,彷彿聽到什麼重大機密!
「當然,加菲也有份。」霍希紜好笑地看著敏感的灰兔寶寶。
她話一說完,加菲的長耳就整個無力地往下一攤,遮住面前視線。
「希紜就是心好,好心一定有好報!」秋湄娘暗忖,湛默這回眼光真好,挑了個賢慧善良的女人!
「是啊!好心又大方,才會任由自己的男人和另一個女人在台東單獨共處!這不是替他製造機會嗎?要我,也愛死了!」楚將鈞說著霍希紜才懂的風涼話。
「死老頭,你說清楚來!」秋湄娘見霍希紜臉色大變,嗓門大開問道。
「有人心臟特強,不擔心自己的男人在外頭打野食,由著他和前女友鬼混在一起,還有心情織毛線衣呢!」楚將鈞一邊嗑瓜子一邊譏笑形容。
「湛默和蕭曼月在一起?」秋湄娘嚴肅地看著霍希紜。
「是啊!因為她受傷了嘛。」難不成要她五花大綁,把楚湛默架回來?又或者,她應該疑神疑鬼地留下,監看他們倆是否真有不可告人的姦情?
「唉!你這孩子體貼得沒話說!」秋湄娘感歎道,不像蕭曼月那個自認有抱負有理想的女人,實際作為卻自私自利,不管他人死活。
「她是笨得沒話說。男人又不是羊群,放羊吃草不見得會長得又高又壯,還要當心被大野狼拐跑唷!」楚將鈞冷嘲熱諷道。
自從蕭曼月用理想當藉口,光明正大和楚湛默分手後,楚將鈞就打從心底討厭這個女人,讓他兒子傷心還一副問心無愧的屬樣!
「那個心思複雜的女人,希紜哪玩得過她!」秋湄娘也不喜歡蕭曼月的深沉,兒子就是太癡情了,才會被她拋棄得無怨無悔!
「阿姨,湛默……」霍希紜希望她能諒解湛默的作法。
秋湄娘明白事理地說:「希紜,我們沒有責怪湛默的意思,是那個女人城府過深,老是神不知鬼不覺地耍人一道。」
「我相信湛默有智慧去判斷是非。」
霍希紜把小毛衣套到桃太郎身上,它睜開一隻眼瞄她,又繼續呼呼睡。
「就不知道美色當前,兒子智商會不會退化到只剩一半?」楚將鈞的焦慮顯而易見,蕭曼月手段實在高明,他老人家哪放心!
「算了,希紜都不擔心,我們兩個老人為什麼要一直嘰嘰呱呱,吵得她心煩意亂!」秋湄娘出口制止楚將鈞的尖苛話語。
「那是因為她不知道湛默之前對蕭曼月用情多深、又跌得多痛,問題是我們倆知道啊!」楚將鈞生氣地吼出聲。
霍希紜繼續織加菲的衣服,一句話也沒辯駁。
「如果那是兒子的命,我們就認了!」栽在同一個女人的手中兩次,秋湄娘硬是不相信兒子蠢成這樣!
歎了好長一口氣,楚將鈞平心靜氣、出人意表地說:
「希紜比那個蕭曼月好上千倍,如果兒子最後選了那女人,那他和樓傑又有什麼兩樣?不值得托付終身的男人,早知道總比晚知道好!」
不是不相信兒子,而是不忍霍希紜被牽連其中,最後傷心欲絕!他又豈會老眼昏花到瞎子的地步,霍希紜的好,他也看在眼裡啊!
秋湄娘詫異地瞪著老頭凝思的臉龐,他有點不一樣了哦!
「希紜,老爹我或許不能影響湛默的決定,可是我絕對有權利允許你住下來,直到你想搬走。」楚將鈞閉上眼睛,埋在毯子裡說。
霍希紜手中的棒針一不小心滑到地上去,這麼說老爹是認同她和湛默交住嘍?
「說這話,算你還有點良心!」秋湄娘拍拍霍希紜的頭。這娃兒好樣的,可以改變固執老人的想法,真是不容易啊!
人生就是這麼奇怪,當以為一件事情只有負面效果時,又在不經意當中,發覺它的正面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