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別哭!」祁篤君內心激動不已,這丫頭終於肯叫他一聲「外公」了。撫著外孫女滿頰的梨花淚雨,他哽咽地說,「外公一定幫你殺了這兔崽子,看你想怎麼個毒法,我都依你……」
於是三日後,劍波山莊舉辦了一場隆重的婚禮。然而,沒有人為冷若寒感到一絲喜意,因為新娘子所嫁的,就是獨孤諾的神主牌位。
「若寒,娘不在這裡,姐姐只能代她為你蓋頭巾了。」冷若雪早哭腫了雙眼。面對堅持送「亡夫」靈位回鄉的妹妹,她只能說:「此去京城路途遙遠,你多保重……」
「謝謝姐姐……」頭巾下的冷若寒,語調中亦充滿不捨。
自從竊聽到外公和姐夫他們的談話後;她就暗自策劃了這個「引狼入室」的計謀。
「想不到歐陽飛不僅會黑陰掌,居然還學到另一樣本事——縮骨神功,現在又加上陰陽合氣道的內力修為,恐怕……已成為『打不死的蟑螂』了!」祁篤君擔憂地說。
「我們數人合力圍剿,還怕收服不了這惡徒?」簡承硯問。
「他練的全是至陰之氣,即使高手出馬,也只有被吸乾真氣的分。可惜阿諾已經不在,否則純陽神功正可以克制他的邪道;而更不幸的,那烏龜王八又有碧寒劍,如虎添翼,即使你、我,加上郁謙和石墨,最多守得住劍波山莊罷了!」祁篤君的分析極不樂觀。
「難道拿那淫賊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冷若雪不平地問。
「除非……」他領了頓,才說:「以玉女奇經術來吸於他的陰氣。但……這是『不可能』的!」
躲在簾幕後的冷若寒,已聽出外公的「不可能」,指的是不願以她為犧牲品。
於是她絕口不再提報仇,只說要完成送獨孤諾回鄉的心願,免得大家阻止她虛為「出嫁」,而實則「色誘」淫賊的做法。
她相信,歐陽飛既然處心積慮想得到她的人,一定不會放棄在途中下手的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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綁著白綾的紅轎,一路上果然引起不少人注意。
在安樂縣客棧的這一晚,冷若寒從無端飄來的香味判斷,她已引來歐陽飛。因為外公說過忘魂水乃由一種五色毒草煉製而成,服下者再吸入夜來香精的話,便會產生幻覺,進而受人擺佈。
「娘子!我來了……」低啞而蠱惑的聲音,隨著呀然而開的門襲來。
歐陽飛大剌剌穿著新郎官的紅袍,一看到呆坐在床上的冷若寒,登時流下饞誕。
真漂亮呀!淡妝輕掃的她,是如此明艷動人,翦水秋眸仿若一池溫柔水,教人忍不住往裡跳。執起她比豆腐還滑嫩數倍的柔荑,歐陽飛更迫不及待想解開她的上扣了。
「天絲軟甲?」又是這件礙眼的東西!他不禁眉頭一蹙,「把它脫了!」
雖然冷若寒早有心理準備色誘這魔頭,但真要做到撤下自尊、壓下仇恨來迎合他的命令,她的手難免猶豫了。就在其神色門過一抹痛楚的同時,歐陽飛已起了戒心。
「嗯?怎麼不聽話了?囑!娘子是在害羞?」他不著痕跡地將一包藥粉倒入桌上的茶杯,拿給了冷若寒。「來,不如我們先喝杯『交杯酒』,你很快就會適應了……」
不疑有它的冷若寒,當真喝了下去。酒才入口,歐陽飛立即露出猙獰的笑意。
「小傻瓜!你真以為我會上你的當?」見她狐疑地一擰眉,歐陽飛暗自慶幸自己的小心為上,「我不知道你怎麼脫離『忘魂水』控制的,但在喝了這『意亂情迷散』之後,你照樣會乖乖成為我歐陽飛的人!哈哈哈!」
「狡猾淫賊!」冷若寒立即抽出隨身匕首,刺了過去。
「哼,你愈是激動,藥力的發作就愈快!」歐陽飛連問了數目,還邪惡地勾勾手指,「念在這新婚之夜我不跟你計較『謀殺親夫』的罪名,可是待會兒你得好生『伺候』著我喔!」
驀然砰地一聲,簡承硯破門而入,再度壞了他的春秋大夢。
「老天不會這麼輕易就讓你得逞的!」
「可惡……」又是他!歐陽飛刷地抽出創,「姓簡的,識相的就喊我一聲妹夫,否則別怪我手上的碧寒劍不長眼睛!」
「姐夫,快走……」冷若寒胸口猛起一股熱;她的頭已經開始昏了。
「歐陽飛,有種的就出來和我對打!」簡承硯不想讓刀光劍影傷了小姨子。
兩人一前一後跳到院子。客棧的人饒是都中了迷魂香,以致接下來的廝殺之聲並沒有引來觀眾。
集數種魔功於一身的歐陽飛,已非昔日比武大會上那只人人喊打的狗熊,加上他使的暗器不少,簡承現更覺備受威脅。對拆三十幾招後突然鏘地一聲,手上的凝霜劍竟被砍為兩截,簡承硯不由得心口一涼——嗄!連劍波山莊中最好的寶劍都被削斷?
「想不到吧,連你也不是我的對手了!」歐陽飛噙著冷笑,大喝道,「看掌——」
簡現立即以十成的功力還擊。
四掌相接的剎那。一股駭人寒意透了過來,襲得他渾身冰冷,心肺緊縮得快要窒息。糟!他的真氣一點一滴地消失了。
「吸乾了你的真氣,我歐陽飛就天下無敵了!哈哈哈!」
歐陽飛正得意時,忽而一道影子從天而降。
「簡大俠!我來了!」那人輕易地將他被吸住的雙手,從歐陽飛的掌中抽扯出來。
簡承現得以脫困,才想出口致謝,卻是與歐陽飛同時大叫道:「獨孤諾!你沒死?」
「是的,我沒死。」獨孤諾扶起簡承硯,挑釁地道,閻王爺說大惡之徒未除,而且還有個美嬌娘在癡癡地等我回去,怎麼樣也不肯收了我……」
蒙受不白之冤事小,但是任賊人逍遙法外事大他為了降低敵人的戒心,於是費心安排這樁「詐死案」。
至於那糊塗的縣太爺怎會開竅的?幸好獨孤諾亮出皇上的特使密令,才說動縣官提前行刑,而且找了另一名死刑犯替代。縱使歐陽飛老奸巨猾,也看不出那位剃光了頭、還被揍得滿頭包的犯人是誰。
在「假死」的這段期間,他一心苦練純陽神功的最後階段。昨夜終於大功告成,而今天就聽人說起昇平客棧住進一名「冥婚新娘」,他立即猜出是寒寒這個小傻瓜,而且歐陽飛一定也會有所行動。果然——
「哼,閻王他算老幾?」歐陽飛不屑地輕哼,「我若要你亡,任誰也救不了你!」
他大喝一聲,泛黑的十指飛撲而來了。
「小心他的黑陰掌!」簡承硯發出警告,隨即退後。
獨孤諾嘴角則撇著冷笑。現在他有純陽之氣護體,還怕得了這小小毒功?
深吸了一口氣,雙手凌空一個劃圓後重新交疊,他將真氣自丹田提起,迎接對方的攻勢。兩大高手霹靂相擊的剎那,爆出了雷電交加般的響聲,震得草木巍巍顫動,連觀戰者都不得不立即閉氣,免得心脈受到波及。
「啊!」地一聲慘叫,勝負已經分明了。
歐陽飛的十指泛白,臉色卻是轉而一黑,鮮血則有如噴泉般自嘴裡湧出。
「你……你怎麼能……」破了我的陰陽合氣道?
「歐陽飛,你這輩子以毒害人,一定想不到會得此『毒氣攻心』的下場吧!」獨孤諾攤開手掌,「我不過以內力將你聚積於掌上的毒氣,逼回你的五臟六腑及腦門罷了。」
「純陽神功竟然如此神奇,獨孤諾的內力真是驚人啊!」簡承硯暗暗佩服。
「雖然你的武功已廢、心脈俱斷,但是我不會這麼輕易讓你死的。」說著他繩索一撒,神乎其技地將歐陽飛套住了,「你必須接受法律的制裁!」
「等等!」簡承硯勉力撐起身子,「你現在可沒空帶他去見官了!若寒中了意亂情迷散,再下救她就來不及了!」
獨孤諾驚然一驚,撇下人犯不管,一個箭步便衝進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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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癱在床上的冷若寒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飄進來時,第一個念頭便是——
「我一定是在做夢……」她迷濛的眼瞳盛滿哀淒。
「下!這不是夢,因為我根本沒死……」獨孤諾激動地勾起她的下巴,「瞧!我的唇不是還熱著的嗎?」
沒錯,他的唇是溫熱的,他的吻亦是強烈的……
「呵,諾哥哥,你真的沒死?」撲進那副寬闊的懷裡,冷若寒狂亂地巴住他,磨蹭著他的唇、他的頸,「我好想你!我想死你了!」
獨孤諾何嘗不是飽受相思煎熬?幸好及時趕到,否則寒寒已成了歐陽飛的人,一思及這個可怕的後果,他不由得眉頭一揪。
「我知道你中了意亂情迷散……」想不到,這回輪到他來為她解毒,「放心,我一定會救你的!」
但,他凝重的神色卻誤導了冷若寒的感受——這個男人根本就不是自願的!若非因為她的「命在旦夕」,心有所屬的獨孤諾,豈會輕易地「輕解羅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