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與我家小姐相識一場,難道忍心見她萬劫不復?」玲兒的淚撲簌簌而下,「以前只聽說太子暴虐無道,直至我們主僕二人親身領教後,才曉得他泯滅人性的地步,有如魔鬼轉世。太子的脾氣陰晴不定,高興時招之則來,生氣時則對小姐拳腳相向……」
盼盼她過的是這種日子?
大哥也曾說起李承乾的荒唐事,只是沒想到他會對女人動粗。
「小姐明明以處子之身嫁給他,多疑的太子卻認為,那是她在洞房之夜耍的花招。因為玉常寺的阻擾加上聽聞獨孤公子乃雅樂小築的常客,令他更加懷疑小姐的貞操。偶爾在宮中有何不順遂,他就跑來別館遷怒,把小姐糟蹋得滿身傷痕……」
玲兒說到此,已是泣不成聲。
「畜生……」緊握的拳頭往桌上重重一擊,他恨不得長了翅膀飛去救人。
但獨孤湛卻在這時候出現了。
「阿諾!別惹事!」他一向清楚弟弟行使仗義的性子,但對方可是他們獨孤家招惹不起的太子呀,「雖然我們與皇族結為親家,卻沒有任何權利干涉太子的行為。」
「大哥!」一向見義勇為的大哥,何時變成縮頭烏龜了?
「爹娘年事已高,已無能力幫你收拾一時意氣後的爛攤子了。」獨孤湛扶起玲兒,「楊姑娘的處境值得同情,但我相信李承乾在玩膩後,即會棄之如敝屣,請她忍耐些時候,自由之日很快就來了。」
自由?再忍下去,恐怕連命都沒了!
李承乾殘忍凶狠到能把下人整死,要是他不放人,以盼盼那贏弱的身子,如何忍得了一年半載?而且她悲慘的命運有一半是因為他的緣故,若非李承乾疑他們之間有過親密關係,盼盼怎會受盡凌虐?
「我一定會想辦法救她的!」送玲兒出去前,他低聲在其耳畔道。
「獨孤公子……」玲兒滿眼的感激,小姐果然沒有看錯人。
只是她不明白,既然獨孤諾如此情深義重答應幫忙,為何當初不願收小姐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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賤人!
已有十日未駕臨別館的李承乾,一進門就惱怒地掌摑這高價買回的小妾。
「啊——」跌坐在地上的楊盼盼,撫著臉上火辣的掌痕,驚嚇地問:「太子,是不是臣妾又做錯什麼惹您生氣的事?」
「你心裡明白!」李承乾揪住她淤痕纍纍的玉臂,陰鷙地問:「我問你!你是不是趁我不在時跑去私會獨孤諾,否則他怎會知道我們的事,還驚動諫官張立素來質問我,有沒有在別館裡私藏了個勾欄院裡買來的妓女!」
「冤枉呀!臣妾自從跟了太子,就未曾踏出這別館半步。太子若不信,可以問守門的侍衛。」楊盼盼眼中溢滿委屈的淚水,「盼盼雖是煙花之女,但深明三從四德之義,絕不會辜負太子寵幸之恩,而紅杏出牆……」
「說謊!你的人雖然被我買來了,心卻一直留在那臭男人身上!」李承乾倏而抱起她,粗魯地往床上一丟,「枉費我花了十萬兩黃澄澄的金子,居然買來一條在床上沒有任何反應的死魚!」
楊盼盼胸口一縮——
老天!他又要施以「極刑」了!
「脫!」李承乾喝道,然後往楊盼盼身上一抓。
「太子……」多想哀求他輕柔點,否則她這把骨頭真的快被拆散了。
「我要索回我該得的!」李承乾雖然跛了一隻腳卻無損利落的身手,一個翻躍就壓上她嬌弱的身子,「叫大聲點!我要天下人都知道,我李承乾的『能力』,在男人中是一等一的!」
「不——」
淒楚的叫聲被湊上來的嘴給硬生生堵上,楊盼盼再度陷入「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哀絕慘境。
時間,彷彿變得好漫長,這非人的煎熬幾乎搾乾她的氣力。要不是念在與玲兒尚有主僕之緣,否則,她早以死亡來結束永無上盡的苦痛……
「十天沒碰你了,這肌膚還真令人懷念呢!」李承乾完事後往旁邊一翻,氣喘吁吁地說,「難怪獨孤諾對你念念不忘。拿你去換碧寒劍,想想,我倒有點捨不得呢!」
什麼碧寒劍?
楊盼盼死灰般的眸光緩緩轉向他。
「兩年前李素遠赴蜀地,想取得父皇仰慕已久的名劍,結果差點連命都沒了。這把劍不知是何等聖物不僅皇族極力搜羅,武林人士也為它爭得你死我活。李承乾冷笑一聲,「我才不像李泰那麼笨,這等小事何須親自出馬?憑我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妾,就有人為我賣命了……」
李泰是唐太宗最鍾愛的庶子,加上朝中某些大臣極力擁護,長久以來一直被李承乾視為爭奪王位的眼中釘。
「太子……」楊盼盼轉動她不明所以的大眸。
「我已叫人轉告獨孤諾,想要回你的自由身,就用碧寒劍來換。」他的大手驀地揪緊她的肩,「而在他達成任務前,你仍是我的女奴、我的賤妾,聽到沒?」
「臣妾……啊——」一聲驚呼,龐然重物已翻壓上來,她的苦難又開始了。
但這次楊盼盼忍住苦哼,故作放浪聲來取悅李承乾,因為剛剛的那番話為她帶來了希望。獨孤諾是個重信之人,他一定會拿到那支寶劍的。
「獨孤公子,我等你……」她將悲憤化為生存下去的力量。
月影星稀,微涼的夜風徐徐吹著,一朵枝頭上的桃花悄然凋零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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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碧寒劍的出處,乃隋末夏王竇建德藉以殺遍天下無敵手的武器,而它的劍柄還隱藏了一張令人眼紅的寶物藏圖。經過輾轉爭奪,它現在的主人即為曾替武林除去大害的俠客簡承硯;亦是大涼山上劍波山莊的少莊主。
李氏兄弟爭著想得到寶劍取悅龍顏,而簡承硯也正為這把鋒芒畢露的寶物傷透腦筋。原因無它,實在是因為各地前來虛稱想一睹名劍、實則欲探尋寶藏的野心人士,讓好不容易恢復平靜的劍波山莊暗湧險潮。
「小喜子,少莊主人呢?」冷若雪提著竹籃,準備到後山摘採藥草。
「少莊主在前廳接待華山派掌門人,他說採藥草的事就讓屬下陪少夫人去,他隨後即到。」回話的小喜子,於十幾年前為老莊主簡石墨所收留,年紀雖輕,功夫卻使得很。
「算了吧!後山我摸得比誰都透,你甭陪我去了。」
一代名醫冷若雪,為了老莊主簡石墨的舊傷,而暫時放棄行醫天下的宏願。好不容易公公殘廢多年的雙腿能行走了,而丈夫也答應陪她遊歷諸國,卻被這些絡繹不絕的訪客給拖延了計劃。
「唉!面對貪婪的人,還不如面對這些救人一命的草木……」正自喃著,一道頎長的身影忽而立在她眼前。
「嘻……落單的小娘子,小生這廂有利了!」
伴隨朗朗聲音而來的,是一隻無禮的手。
「放肆狂徒,竟敢調戲良家婦女?」而且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冷若雪身子一縮,避開他差點得逞的魔掌。然而這一定神,那張熟悉的臉孔反令她驚喜地向前一撲,「若寒?怎麼是你?我以為……」
「以為哪個不要命的登徒子,膽敢輕薄劍波山莊的少夫人?」慧黠的大眼在那對英氣勃發的劍眉下,俏皮地眨著。
「你呀!惡性下改!早晚有一天會遭人亂棒打死。」冷若雪仔細打量高她半個頭的妹妹,問;「娘和段叔叔還好吧!儀堂呢?是不是已經很皮了?」
「老姐!你先讓我透口氣再回答這一連串的問題,好嗎?」冷若寒理理被揪亂的衣襟,然後將手搭上她的肩,「別擔心,大家都很好。反倒是娘記掛你,特地要我出谷來看看……喏!如假包換的『通行令』,證明我可不是偷溜出來的喔!」
她掏出的溫玉,據說能讓精通五行八卦的繼父段郁謙卜出吉凶。除了冷家母女三人身上各有一個外,他最疼愛的侄女段儀嫣,亦是藉由這種奇玉覓得良緣。
「那我就放心了……」
雖知妹妹男兒裝扮且有能力自衛,冷若雪仍不免擔憂她衝動的個性會惹來禍端。不過,既然有段郁謙的「護身符」,相信她這一路必定能夠平平安安。
「雪兒!」冷冷的聲音來自前方漸漸清晰的身影。
與姐姐正在說笑的冷若寒,一抬頭,眼波就與那對妒焰高熾的眸光相交會。不消說,這個頂天立地又醋味十足的男子,肯定是她那未曾謀面的姐夫了。
「承硯哥,你來得正好,她是我……」冷若雪一時間還未察覺他憤怒的眸焰。
「我們兩地相思已有兩年了!」冷若寒迅速接口。
「若……」冷若雪欲制止她的胡謅,但頑皮的妹妹根本下讓她有機會。
「若——是你沒聽雪兒提過,那麼我們從今天開始認識也不晚!」
簡承視眼見愛妻與這滑頭少年狀甚親密,已經一把火燒得兩拳緊握了,再加上這大膽狂徒口出不遜,如果不給他一點教訓,劍波山莊的顏面往哪兒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