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內室映入小蘭馥的眼中,她眨了眨眼,但不管她怎麼用力眨眼,阿育家依然是空空如也。
「小馥,阿育搬走了。」媽咪握住她小小的肩頭,輕輕說道。
「搬走了?」小蘭馥呆呆地重複母親的話,一時間無法理解話中的意思。
「阿育他爸爸接他們去美國……」
母親又說了什麼,小蘭馥什麼都沒聽到,因為她的腦中只迴盪著一句話:
阿育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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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夢嗎……」
悠悠轉醒之後,蘭馥發現自己正躺在租賃處的小床上。
這間套房是蘭馥為了隱藏自己的真實身份,並維持「玫瑰」的生活,才在慾望牢籠附近租下的,小小的套房僅有五坪,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
蘭馥對這間爛爛的公寓,倒也沒什麼埋怨,大概是因為她已經習慣了住在這種又小又窄的公寓吧!
小時候,她家的生活環境並不好,所住的小公寓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雖然生活環境不佳,但那種濃濃的人情味,卻是蘭馥怎麼也忘不掉。
通常,會住在這一類破公寓的人家,生活環境都算不上好,因此,大人們不論男女,都得努力出門賺錢,至於被留在家中的小孩,當然就成了彼此最好的玩伴。
夢中的男孩,是她最喜歡的大哥哥——阿育。
其實蘭馥只記得他叫做阿育,至於是不是這個「育」宇,就不確定了。
剩下的,也因為事隔多年,她幾乎都不記得了……
阿育是個私生子,跟他母親兩個人相依為命。
雖然附近的小孩會因為這私生子的身份,而刻意欺負阿育,但阿育也不是省油的燈,試圖欺負他的小孩都討不了好處。
可是,在蘭馥上小學那年,阿育那素未謀面的爸爸卻出現了。
他帶走了阿育母子,從此蘭馥再也沒有他們的消息。
看著日漸熟悉的天花板,蘭馥覺得有些感傷,好久沒夢見阿育了,不知道為什麼,今晚居然會做這個關於往事的夢。
「阿育啊……他現在也有二十八歲了吧!」
蘭馥懷念地微笑著,雖然阿育年長自己三歲,但不管過了多少年,她記憶中的阿育,一直都是那九歲男孩的模樣。
閉上眼,蘭馥試圖回想方纔的夢境,但不知為何,眼前浮現的,卻是一張冷漠的臉龐,俊帥的五宮沒有笑容,只有眼底閃動著嘲弄的目光……
「嚇!」
蘭馥嚇得立即睜開眼,怎麼會是戰之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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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白雪姬的蘋果園
「難以置信……那傢伙居然完全沒再出現……」
蘭馥口中喃喃自語,拿在手中的茶杯,也險些因她力道過大而破碎。
自從她和戰之彧訂下那個交易後,已過了一個月,戰之彧卻一直沒有出現,讓她幾乎認為那晚的事,根本是自己的胡思亂想。
要不是偶爾會在慾望牢籠中,見到戰國企業的員工帶客戶來喝酒談生意,又專門只點名要她坐台,蘭馥說不定真會以為,整件事是戰之彧開的一個玩笑。
兩個多月的賣笑生活,讓蘭馥自覺已到忍耐的極限。
每日每夜,她不但要應付那些心存不良的酒客,還得小心翼翼探查毒品交易的內幕,搞得蘭馥的精神異常緊繃。
偏偏毒品交易的事,遲遲找不到決定性的證據,再加上戰之彧那邊也完全沒有聯絡,若非她已投下許多心力,沒道理空手而歸,她搞不好會撒手不管。
「什麼東西難以置信?」
另一個聲音在蘭馥身旁響起,她回過頭,才發現綠茶不知何時也到了。其實她們並沒有約定見面,所以看到綠茶出現,蘭馥也有些訝異。
「不,沒什麼事。」蘭馥搖頭。
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與戰之彧的交易,她乾脆不提。
「你看起來好像很累,真的沒事?」綠茶摸摸她的額,確定沒有發燒才稍稍安心地放下手。
這麼冷的天氣,蘭馥居然還坐在蘋果樹下吹風,綠茶直覺地以為她感冒了。
「一直找不到證據,我當然累啦!」見話題轉移,蘭馥順勢跳出。
「你還在慾望牢籠上班?」
綠茶鳳眼微瞇,不敢相信好友居然還在那個大染缸裡攪和。離上回見面都過了一個多月,怎麼她要的證據還沒到手?!
「我也想早點離開啊!只是那票人的口風超緊,簡直是一群蚌殼精轉世。」
蘭馥大歎三聲無奈,每天在酒瓶和酒杯之間來來去去,雖然她向來很小心,不讓自己喝太多酒,可總有一、兩杯下肚,日子再這麼過下去,她也很擔心自己遲早會變成酒鬼。
「你再待在慾望牢籠也不是辦法,難道你家老總都沒吭聲嗎?」
綠茶口中的老總,指的是TM週刊的總編。她記得曾聽蘭馥說這人非常難搞,是個難應付的上司。
如今蘭馥為了追查一個新聞,兩個多月來都沒做其它的工作,按理說,這個難搞的總編不可能不吭聲。
聞言,蘭馥臉部的肌肉抽動了下。
「別提了,我剛剛才被那個禿頭老總訓了一頓。」
「到底怎麼了?」
一想起這件事,蘭馥的雙眼頓時噴出火花。
「那個死老總,居然問我是不是當公關當上癮,想改行做酒家女?否則怎麼遲遲還下動筆撰稿?!啊——死禿頭一個!」
她怎麼可能想幹酒家女?!
雖然這兩個月來,她領到的薪水的確優得不得了,但一想到這薪水袋背後的黑暗,蘭馥就覺得不把內幕揭發,實在對不起自己。
第三章
「別火了、別火了。」
眼見蘭馥幾乎陷入暴走狀態,綠茶立刻笑著要她消消火氣。
蘭馥是個直來直往的人,因此她的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綠茶本以為這回的怒火會像往常那般,隨便叫兩句就沒事了,但她卻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這兩個多月來,蘭馥為了扮演公關小姐「玫瑰」的角色,還得不時壓抑自己的本性,假裝成另一個人。
這對直腸子的蘭馥而言,才是整個任務中最困難的事。
因此,她現在好不容易找到個機會,可以痛快發作一下,當然不會這麼簡單就消氣。
「你知道嗎?死禿頭叫我別再浪費時間找證據,只要趕快把新聞發出去,其它什麼都不要再管了。你聽聽,他說的是什麼鬼話?」
蘭馥越說,火氣越大。
「那個死禿頭到底懂不懂,有真憑實據寫出來的才叫做『新聞』,捕風捉影的東西只能叫『八卦』!」
因為這個堅持,她才會繼續在慾望牢籠混下去,就是期盼著可以讓自己逮到證據,要不,她早早就可以收工回家了,何必受這種氣呢?
為了她的堅持,蘭馥可以戴上酒家女的假面具、卑躬屈膝地討好男人,因為她知道,那些付出總有一天會值得的。
但現在總編的話,簡直是把她的堅持當成笑話,教蘭馥怎麼也忍不下這口氣。
「好好好,喝口茶順順氣。」
綠茶笑咪咪地把杯子送到蘭馥嘴邊,本意是想安撫怒氣衝天的蘭馥,沒想到蘭馥一瞧見嘴邊的茶杯,竟無端想起一個月前,戰之彧曾對她說過的話——
「你老闆知道你喜歡喂客人喝加了料的酒嗎?」
一時之間,蘭馥的火氣又冒了上來。
她曾暗暗發過誓,一定要整整戰之或,以消他抓住她的小辮子,趁機威脅自己幫忙的一箭之仇。
可現在,她卻根本見不著戰之彧。
既然見不到人,當然也就整不了人,如此一來,她當時立下的誓言,現在看起來更像個笑話。
「啊——可惡啊——」
蘭馥生平第一次有想要翻桌子的衝動,但她也知道,現在把桌子掀了也沒用,因為這對她一點幫助也沒有。
「既然找不到證據的話,你要不要考慮讓奶茶幫幫你?說不定她可以替你找到你想要的證據。」綠茶提議道。
綠茶並不知讓蘭馥心煩的事有兩宗,只當她是因為苦無證據而生氣。
奶茶是在一家專門收集情報的事務所工作,要找什麼資料,上那兒找就對了,因此她才會如此提議,看看能否減輕蘭馥的負擔。
不過,她並不認為蘭馥會接受這個提議。
果不其然,綠茶的話才剛出口,蘭馥那頭馬上就——
「你說什麼引」美眸圓睜,似想把綠茶拆解入肚。
「火氣別這麼大嘛。」綠茶討好地笑著。「我只是提個意見讓你聽聽,你不一定要接受啊。」
看這樣子,是別想蘭馥會接受了。
因為早有心理準備,所以她也不失望。
「再說,反正奶茶就擱在那兒,找她幫幫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你總不能老泡在酒池肉林裡。」
聞言,蘭馥倏然滅了火氣,沉著臉,瞪向綠茶道:「綠茶,我發覺你的嘴越來越毒了,未免有失古典美人的風範。」
綠茶絕對是個表裡不一的人,她的相貌本就偏向古典美,再加上一雙漂亮的鳳眼,更讓她看起來活脫脫像是自古畫中走出來的美人。尤其當她不開口時,更有一種沉穩典雅的溫婉氣質,怎麼看都是賢妻良母的最佳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