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一旁照料其它客人的服務生,則是以一種崇拜的眼光,看著蘭馥把一瓶又一瓶的酒,塞到客人肚子裡頭。
要知道,慾望牢籠說到底仍是一家酒店。
就算有客人點坐台還不夠,唯有開瓶數才是真正決定公關小姐身價的數字,而蘭馥之所以能在一個月內迅速竄紅,靠的便是這手灌酒的技巧。
先是大灌對方迷湯,等把對方吹捧得七葷八素,接下來,要他喝多少酒都沒問題,也因為如此,從玫瑰廳出去的客人,大多數已經醉得一塌糊塗,再也無法對蘭馥「做」什麼了。
不過,有時蘭馥也會遇到那種怎麼也灌不醉的人,這時候,剛剛才用過的安眠藥粉可就派上用場了。
靠著這一手,她才能安安穩穩地在這裡生存下去。
不一會兒功夫,日本大色鬼果然如蘭馥所預料,一聲不吭地倒在沙發上。
「哎呀,山田桑,你怎麼啦?喝醉了嗎?」
蘭馥故作驚訝地推了推大色鬼,當然,她也知道他是不可能有什麼反應,但在其它人面前還是得做做戲。
確定日本大色鬼是不可能清醒了,蘭馥無辜地朝其它人一擺手道:「山田桑似乎醉倒了,你們說該怎麼辦呢?」
日本大色鬼是這票人來慾望牢籠的主因,既然他醉倒了,當然要散會囉!
果不其然,其中一人開口道:
「我們先送山田先生回他下榻的飯店。戰先生,請您稍候,我會請您的司機過來接您。」
蘭馥這時才想起,包廂裡還有日本人這回的合作對象,她轉頭看著那個從頭至尾一言不發,只是默默喝酒的男人。
這時,那男人終於抬起頭,目光正巧與蘭馥對上。
蘭馥心一驚,表面上雖然不動聲色,但她發誓,她剛剛從那男人眼中看到了些什麼……
嘲弄!
她清清楚楚從他眼中看到了嘲弄!
蘭馥禁不住又多看了那男人兩眼。
男人有一張冷漠的臉龐,微抿的唇際不帶任何感情,半垂的眸讓人瞧不出他的想法,此刻的他,正百無聊賴地搖晃著手中的酒杯。
驀地,他對著手中酒杯咧出一個淡淡的笑痕。但笑容維持不了一秒鐘,又被收了回去,快速得讓蘭馥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這抹笑看得蘭馥心驚膽顫,她有預感,自己不會喜歡引他發笑的原因。
身為記者的專業,讓她在第一時間認出了他。
那男人叫戰之彧,是這一年才在台灣竄出頭的戰國企業總裁。
戰國企業的竄起是個傳奇,在一年前,沒有人聽過戰國企業,也沒人知道誰是戰之彧,直到某天,戰國企業突然家喻戶曉。
據說戰之彧來自美國,是華裔富商戰氏一族,但他本人卻未曾對這件事發表意見。
他行事向來低調,見報率雖高,卻很少提及私人的事情。
對於記者來說,戰之彧絕對是個好題材,任誰都想知道這一夕成名的男人,到底來自何方?是從何得到建立霸業的龐大資金?又是否真為戰氏中人?
不過,蘭馥也知道戰之彧早給了不少記者同業苦頭吃,試圖挖他底的記者通常都沒有什麼好下場,因此,至今戰之彧的過去仍是一個謎團。
「不必了,我會自己回去的。」
思量不過幾秒,戰之彧乾脆遣退同行的下屬。
幾名下屬動作迅速地架起滿身酒氣的日本客戶,絲毫未察發出打呼聲的他,其實是被蘭馥用安眠藥粉給弄昏的。
算了算桌上的酒瓶,服務生也動作俐落地結帳去了。
不一會兒功夫,包廂裡就只剩下戰之彧和蘭馥兩個人。
「戰先生,需要我先為你叫出租車嗎?」
蘭馥甜聲問道,其實非常想把戰之彧直接往外扔。
只剩下兩人的空間,有種奇妙而詭譎的壓迫感,讓蘭馥突然覺得這包廂變得異常狹小,而她腦中那不好的預感,同時也變得越來越強烈。
這個男人,太過危險!
方纔那一閃而過的笑痕,又浮現在蘭馥眼前,她越想,就越覺得戰之彧笑得詭異,蘭馥實在很想拔腿就跑,但現況卻讓她動彈不得。
戰之彧什麼都沒做,她貿然跑掉才奇怪吧!
為了這個理由,她勉強自己繼續站在原地。
「不用了。過來陪我喝杯酒。」
戰之彧舉起手中的酒杯,杯底已空。
見戰之彧的神色正常,蘭馥安慰自己,或許剛才只是自己多心了。
於是,她又掛著酒家女的笑顏,翩然在戰之彧身旁坐下,輕輕巧巧地為他斟上一杯酒,再一臉撒嬌地把酒杯送到他嘴邊。
「戰總裁,從頭到尾你都沒理過人家,人家還以為你對我不感興趣呢!」蘭馥繼續扮演著酒家女的形象,嗲軟的嗓音絕對是酥進骨裡。
戰之彧沒應聲,只是盯著嘴邊的酒杯瞧。
身旁的女人曲線窈窕動人,再加上一副吳儂軟語的甜膩嗓音,光憑這兩點,就足以把男人迷得暈暈然了。
更何況,這女人還有一張艷光四射的美麗臉孔。
彎彎的黛眉再襯上一雙水汪汪的媚眼,說有多勾魂就有多勾魂;形狀飽滿的紅唇點上一抹亮彩,微翹的唇形,好似在邀請男人的親吻。
她的媚態已是渾然天成,再加刻意獻媚之後,更是風情萬種,教人幾乎要醉死在她的溫柔鄉之中。
但戰之彧壓根兒不吃她這一套。
「戰總裁,是這酒不好嗎?你怎麼不喝呢?」
見戰之彧半天沒行動,蘭馥有些不解。說要陪著喝一杯的是他,現在不喝的也是他,這位大爺似乎不怎麼好侍候。
「你老闆知道你喜歡喂客人喝加了料的酒嗎?」
淡淡的,教蘭馥毛骨悚然的問話,從戰之彧口中吐出。
「戰、戰總裁……你在開什麼玩笑,人家怎麼都聽不懂?」蘭馥力持鎮定,不讓戰之彧看出她心中的動搖。
她自認先前對大色鬼下藥的動作完美無缺,他是怎麼看穿的?!
「不過我也很感謝你,如果你沒弄昏山田先生,我們還不知要忍受他多久。」戰之彧涼涼說道,悠哉的口吻幾乎讓人以為他倆是共犯咧!
「戰總裁怎麼這麼說呢!山田先生是自己喝醉酒,跟人家有什麼關係嘛!戰總裁可別誣賴人家喔。」
她淘氣地搖搖食指,就像個在糾正學生錯誤的老師。
雖然蘭馥表現得如此鎮定,可實際上她總覺得一滴滴的冷汗,正從背脊慢慢滑落,這寒徹心骨的感覺,是因為戰之彧黑澈的眸,正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
「你給山田先生喝下的是什麼藥粉?如果只是要讓他睡著,應該不是什麼危險的東西。」戰之彧沒理會她的裝可愛,逕自說道。
蘭馥只覺得背脊一陣發寒,他連自己放的是藥粉都注意到了?!
這下子,她終於無法再強自鎮定。
「你叫玫瑰是吧?」戰之彧看著神色有異的蘭馥,非常滿意自己終於「說動」了她。「美麗的女人是帶刺的玫瑰,你可真是親身證明了這件事。」
說罷,他唇邊揚起一抹與先前一模一樣的淡淡笑痕。
這抹笑痕等於印證了蘭馥先前的壞預感——他的笑,果然是因為看穿了自己下藥的事情……
蘭馥幾乎不知該如何反應,她還是第一次遇上被人當場抓包的事,她雖然是兵敗如山倒,但仍強撐著笑顏,拒絕就此示弱。
「帶刺的玫瑰,我們來打個商量吧。」
蘭馥瞪著他,突然很懷疑,眼前這個從頭到尾幾乎沒停過口的男人,真的是那個「據說」寡言慎行的戰之彧嗎?
雖然事實與傳聞多有出入,但按理說,不應該差這麼多啊!
「別這麼瞪著我,我只是想到一個各取所需的好辦法。」
戰之彧舉起雙手做投降狀,看似無害的行動背後,卻是教蘭馥備感壓力。
見她遲遲不應聲,戰之彧仍是毫不在意地逕自說道:
「我可以不把你下藥的事情說出去,但相對的,我需要你的協助。」
第二章
「什麼樣的協助?」
輕輕啟口,蘭馥的回應等於默認先前戰之或對她的指控。
但她此時已管不了這些,因為她實在難以相信,一個手握重金的大總裁,居然會需要她這「酒家女」的幫忙。
而不可否認的,她的確很好奇戰之彧為什麼會找上自己。
腦中不斷叫囂的警告字眼,全被蘭馥拋到一旁,因為血液中屬於記者的好奇心理,全被眼前的情況勾起。
如果她真與戰之彧合作,那就意味著她能接近戰之彧。
要知道,在普通情況下,記者是很難有這個機會。所以,蘭馥實在無法放棄這個大好機會。
即便是……她從未出錯的直覺,不斷告訴自己,不該接近這個男人。
在慾望牢籠潛伏了一個多月,蘭馥從沒讓人發現她下藥的事情,但戰之彧卻讓她狠狠踢到一塊大鐵板。
不可否認的,她絕對是心懷不甘,因此,除了趁機接近戰之彧這個目標之外,蘭馥私心還懷有另一個小小目的——整一整戰之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