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雁柔不太相信的再問了一次,方才影吟臉上的煩惱是這麼的深,但此時的輕鬆自在卻是這麼的真……哪一面才是她真實的情緒?
「當然是真的羅!」影吟說得有點心虛,不敢直視雁柔的目光,低下頭假裝在玩自己的手指甲。
「你都不知道,出去應徵個工作就像去打了場仗一樣,累得我的細胞都死了老大半啦!」她用誇張的口吻敘述著。
雁柔看她像是真的沒什麼事,點點頭,問:「剛才被你這麼一嚇,把我原先要問的事全給嚇忘了!對啦!你應徵得如何?」
「被我嚇到了?喂,你把我當成三頭六臂外加長了十八條尾巴的超級大怪物了啊?」影吟佯怒道。
「好、好、好,算我措辭不當行了嗎?快告訴人家結果嘛!人家今天可是在家裡頭操心了一整天呢!」
雁柔又是陪著笑臉、又是皺鼻努嘴的,豐富的表情令影吟想笑。
「你不說倒還好,你這麼一說我可全想起來了。從實招來,你們夫妻倆到底在我背後高什麼鬼?」
「搞鬼?」雁柔不明白她指為何。
「還裝蒜?」影吟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捉過大抱枕在懷裡,臉色不是很好。
「我真的不知道你指的是什麼啊!」雁柔無辜的眨眨眼睛,跟著坐在影吟的身旁。
影吟撇撇嘴,看了雁柔一眼說:「那封推薦信函是什麼意思?嗯?」
「呃……這……我們是關心你嘛!」該死,影吟怎麼會知道推薦信函的存在?要是她發起脾氣、執起拗來,那自己和逸塵可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肯定是東方子敬那個長舌公說的,真是要命,面試就面試嘛!提什麼推薦信函的?內心中直罵起東方子敬來,但是臉上仍舊掛了副懺悔的笑容。
「關心我?算了吧!這根本是對我一點信心也沒有。之前不是告訴你和逸塵,我不想靠關係,只想憑自己的實力去爭取一份屬於自己的工作嗎?要不然,我大可以直接到飛騰啊!」
影吟愈想愈氣,愈想愈高興,雙手環抱在胸前,等著雁柔給她一個能夠讓她滿意的答覆。
「這……人家是怕你如果沒能得到這份工作肯定會很難過,所以……」雁柔愈說愈小聲,眼睛直盯著地板,不敢看著影吟。
「說來說去,還是對我沒信心?」影吟翻了個大白眼。
「對不起啦!」雁柔萬分委屈,可憐兮兮的皺眉垂頭著。
「算了、算了,本姑娘一向是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計較了,」
雁柔迅速抬頭,興奮的連眼眸都發亮了。影吟才煞有其事的往下說:「這筆帳等你老公回來再慢慢的同他來算。」
果然,雁柔旋即垮下臉來,影吟見狀揮揮手,笑道:「乾脆給他來個特赦好了,省得你心疼。」
「夠了,別再奉承阿諛了。」影吟作勢搓了搓手臂,「喲,瞧我的雞皮疙瘩都掉滿地了。」
雁柔歇瞄了她一眼向上翹起的嘴角掛著掩飾不住的笑意,「你應徵的結果到底怎麼樣了啦?」問題七扯八拐的,終於,回到正題。
「不怎麼樣。」影吟雙手一攤,一臉的不在乎。
「少說些無意義的回答;了,你就快說嘛!」雁柔催促著。
「的確不怎麼樣呀!只不過我明天開始就得去上班了。」
「哇,真的呀?太棒了!」雁柔開心的大叫,猛拍著手,像個孩子似的。
「我都沒有這麼開心,你倒是在那兒興奮個什麼勁兒呀?」影吟有點好笑的說。
「人家這可是叫做『與有榮焉』嘛!」雁柔嬌憨的笑著。
「是、是、是,反正你說什麼都是!」其實影吟到現在還是有點搞不清楚狀況,為什麼他——東方子敬會決定錄用她?
她可不會那麼天真的認為是因為自己的實力,畢竟在寫了如此「性格」的履歷表,以及遲到十幾分鐘,她才不認為有哪一個做老闆的人願意有「大牌」的員工。
說到那份履歷表,並不是影吟故意標新立異,之所以會那麼寫的原因有二,第一,她實在沒有辦法對著張公式化的表格,寫下形容自己的詞語;第二,她從來就不認為一張履歷表能代表些什麼,如果老闆們仍執意從履歷表上去認識一個人,那麼她也「莫法度」羅!
依此看來,他難道是為了逸塵的推薦才錄用她的嗎?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影吟連忙止住思緒,不敢往下想。
「對了,你的頂頭上司是個怎麼樣的人呢?」雁柔順口問道。
「我告訴你好了,我剛下凡的那一天,就被他的車子撞到了,不但手流了血,而且呀,還扭傷了腕,摔疼了屁股!你說,這種人對我來說是個怎麼樣的人?」影吟雙手一攤。
雁柔聽得目瞪口呆,她沒想到他們之間好有這麼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至少對影吟來說是如此。
「那……你很討厭他羅!」雁柔試探的問著。
「我?」影吟愣了一嚇,隨即回答:「那還用說嗎?」不知怎麼地,這句話她說的有點心虛。
「哦。」雁柔點點頭,心想:如果真是這樣,我就可以放心了。
影吟不太敢談東方子敬了,她怕雁柔會看出她的不自在,故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道:「我有些累了,回房打個盹兒,拜拜。」
正如影吟自己所承諾的,她果真很用心的學習如何去做好一個稱職的秘書。子敬對於她認真的態度感到很滿意。
以前,他都會放開兩人辦公室之間的百葉窗,希望給自己和秘書之間屬於私人的空間,但是,現在的百葉窗卻總是被拉了起來,因為他希望無時無刻的能見到影吟的嬌顏。
他甩甩頭,揉揉太陽穴,輕聲的問著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心態呢?難道……我被她吸引了嗎?」
歎了口氣,又說:「你就承認吧!根本在第一次見到她時,就被她的俏皮活潑、天真率性的個性動搖了心神。」
拿起筆,再也無心去看眼前的公文,抽出一張白紙,就在紙上塗塗花花了起來。
每見她一面,她所帶給他的驚喜就增加了一分,孩子氣的、不做作且有話直說的她;深沉安靜的她;談笑間流露出成熟女人味的她;工作時心無旁待、令人捉摸不定的神秘女郎?
說她神秘一點也不為過,和她相處了三個多禮拜,除了她基本的人事資料,其餘的他一概不清楚,她本身就像個謎似的,他連這個謎都看不透了,更何況走進她的心房。
子敬發現她為自己築起了一道心牆,在平常的交談之中,她是爽朗而大方的,但是若是想要做些深入的有關她自己的談話,她的心牆立刻會昂然的矗立在兩人之間,將他屏棄在外、無法越過城池一步。
為什麼會這樣呢?她的心防何時會撤去?還是——她的心門只為程逸塵而開?!
想到這兒,子敬的心湧上了一陣酸楚,雖然,知道這是件不折不扣的事實,但是要去面對它,還是需要著無比的勇氣。
程逸塵有什麼好?我哪裡比不上他?每每想到影吟可能依偎在他的臂彎裡,子敬總是恨不得能夠問她這個問題。
但是別忘了,在愛情的領域之中,沒有好或不好,只有愛不愛,若是愛還需要理由、會受外界條件的左右,那就算不上是真愛了!
子敬左手支著寬闊飽滿的額頭,兩道有力的濃眉緊鎖在一塊兒,他無奈的想著,平靜了28年的心湖,好不容易因為愛而再度躍動,卻愛上了早已心有所屬的女子,這教人情何以堪哪!
那頭的影吟不經意的抬起頭來。見子敬將目光全放在她的身上,她週身像是著了火般的熱燙了起來,匆匆的回了他一個笑容,便低下頭來。
他……一直注視著我嗎?沒有人回答,只有狂亂的心跳鼓動著,才不可能哩!他那麼忙,哪有那個閒工夫來看你呀?影吟這樣告訴自己。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她喜歡他這樣望著她,那深情的、溫柔的眼光啊!就像是世界所有的人、事、物全部不存在,自己成了他眼中的唯一。
從未曾嘗過愛的滋味的影吟,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只知道這種感覺好美、好美。
子敬停下了手中畫動的筆,暮然發現自己竟然畫起影吟的側面來了!
長長的劉海成半弧形地輕覆在她飽滿的額上直至眼簾,淡雅秀氣的黛眉變成了漂亮的淺弧形,長卷而密的睫毛輕斂著,清亮有神的大眼睛透露出堅毅不服輸的氣息,挺直的鼻樑帶給側臉一個完美的線條,小巧紅嫩的唇豐潤得令人忍不住想感受它的溫熱柔軟,還有圓潤細緻的下巴,為側臉作了最好的休止符。
他呆呆的看了桌面的紙好一會兒,然後,像是怕別人窺知他心底的秘密一般,將它放置在右邊最下面的那格大抽屜的底層裡。
「影吟。」子敬身手按了內線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