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影吟端坐在青雲廳前的琉璃台階,雙手環抱著小腿,下巴抵著膝蓋,一向笑成彎月的眉,此時,卻皺得不能再皺了。
無聊、無聊、真無聊她撅撅嘴,無奈的聳聳肩,是哪個人說當天使是再令人羨慕不過的了!教那個人自個兒來當當看!
有任務的時候還好一點,沒事可做的時候,那才真的叫做無聊!現在若有人告訴她,悶可會悶出病來的,她肯定舉雙手表示贊成!
什麼爛戒律嘛!不讓人家擅自下凡間,人家又不會搗亂,更不會捅出什麼婁子來!倒是有可能悶死在這凡人眼中的極樂世界——天堂!
要是讓長老知道她在這兒發牢騷,恐怕他老人家一定會罵她不知足吧!影吟對著自己做了個鬼臉,隨意掠了一下及肩的髮絲,讓自己感覺上不那麼無聊。
她那一頭烏黑的秀髮再聽話不過了,只不過是輕輕的撩撥了一下,就一根根的回到它們應該在的地方,而且,還閃耀著動人的光澤,令人好生羨慕。
所有的天使都對影吟的髮質讚歎不已,但她大小姐偏偏和其他人不一樣,老師抱怨著這頭「訓練有素」的頭髮,硬生生地剝奪了他的權利——剝奪了她做一個頂著一頭蓬草的瘋子的權利!
看在別人眼裡,這種論調似乎非常……但是,面對她,不論什麼事都不能以常理來判斷。
這就是她影吟,一個滿腦子稀奇古怪的思想。
不按牌理出牌,卻又讓人生不起來氣的天使!面對一張她為滿是後悔和歉意的甜美臉龐,雖然大家都明知道只是她在演戲,但誰還生得起起來呢?
影吟窮極無聊,拔起了腳邊一株青翠的小草,那它打起蝴蝶結來了。
「蚯蚓,心情不好就算了,別拿無辜的小生命來洩恨哦!」一個打趣的聲音自她頭頂響起,她不得不仰起頭來,看那個所話的人。
「你別亂叫了,你這隻大青蛙!」影吟最討厭人家叫這個綽號,把她這麼個俏皮可愛的天使和噁心的環體動物相提並論……太過分了吧!
影吟很滿意自己的名字,既富有詩意,又很好念,但壞就壞在她的姓——邱,好好的名字和這個姓連起來念,就令她頹喪不已,唉,這全是怪她媽媽,沒事嫁一個姓邱的男人幹嗎?
來者看著她陰晴不定的小臉蛋,知道她的腦袋瓜子裡肯定閃過了千百種奇奇怪怪的念頭。
影吟一抬頭,看見那個人還站在她面前,由於他的身高帶給她無比的壓迫感,於是,她唰的站起來,指著他大嚷著,「你還杵在這兒幹嘛?」語畢,還不忘送給他一對衛生丸子——白眼球。
人沒事長得那麼高幹嘛?想當一棵大樹不成啊?影吟心裡嘀咕著。
雖然影吟現在站在第一台階上,但是仍然只及男子的肩膀,影吟索性便多跳幾層台階,好讓自己能和他處於平視的地位。
看到她這舉動,這男子不禁搖頭失笑,對影吟來說,若真有什麼遺憾,那大概就是不夠高吧!
對外號稱一六零的影吟,事實上只有一百五十多一點,依她的說法,她大小姐乃是採用了「無條件進入法」,反正一百五十和一百六十,也不過就是一個字罷了。
而現在面對著身高一百八幾的他,影吟就顯得更加沒啥份量了,究竟是他太高,還是影吟太矮了?
不、不、不、不,千萬別在她面前提這個「矮」字,要不然,她會搬出一大堆已作古的人,像是拿破倫哪、晏嬰哪,義正言辭的告訴你,千千萬萬不要歧視身高稍嫌不足的人,因為從歷史上可以得到見證,不太高的人都有著比天還高的大成就!
聽完她的訓話後,保證你會慚愧的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給埋起來算了。
男子笑著搖搖頭,「我想,你大概是全天堂,噢,不,除了長老之外,敢對我大吼大叫的人了。」
他說的沒錯,生為使者的他,身份只在神和長老之下,神從未在他們面前露過面,當然,除了長老之外,全天堂也只有長老的地位比他高,他和其他的使者相處得極為融洽,所以他這麼說並不過分。
「你懂不懂?這叫做『威武不能屈』!你這沒見識的井底蛙!」她似乎罵得不過癮,又補上一句:「警告你,以後不准再叫我……那兩個字,不然我跟你沒完沒了,還要讓你吃不完兜著走……」影吟愈罵愈順口,好像上了癮似的停不下來。
之所謂「識時務為俊傑」使者只好乖乖閉上嘴巴,讓影吟說個夠本。
好一陣子,她甜甜的嗓音才消失——神真是非常的眷顧影吟,給她一副甜美的好嗓子,即使在罵人的時候,還是那麼的悅耳動聽!
「喲,你說完啦!」使者好整似暇的雙手抱胸,肩上的純白披風在風中輕輕飄蕩著,在他的帥氣中增添了一份瀟灑。
影吟瞪了他一眼悶悶的說:「我一個人在那兒講個不停,卻沒半個人搭腔,不知情的人見著了,搞不好以為我是瘋子呢!」
使者無可奈何的扯出個微笑,手一攤,「好啦!好啦,我們停戰吧!我可是看你一個人無聊的緊,所以就過來這兒想陪你聊聊天的,誰曉得你對我怎麼感冒!算了,我看我還是走出你的視線算了,省得你看了我就討厭。」他作了個轉彎的姿態。
影吟一想,他所的話也沒有錯,有個人和她拌拌嘴、聊聊天,總好過她自己一個人沒啥事好做呀!
於是,她下意識地伸手拉住使者,可惜她的手太短……噢,不,是太「不長」了,只扯到他披風的一角。
使者不知道影吟拉住他的披風,逕自向前走,突地「滋」一個聲響自他的身後傳來。
「噢哦,糟了!」影吟趕忙兒鬆手,裝作若無其事的玩自己的手指甲。
使者回過頭來,看一看聲響的來源為何,當他一看到影吟在玩手指甲,他就百分之九十九點九能肯定那個聲音的製造者是她,因為每當她心虛的時候總是會玩自己的手指甲。
使者微微皺眉,低頭望著已坐在台階上的影吟,「從實招來,你又幹了什麼好事?」
「我?」影吟故作無辜的抬起頭,眨了眨清亮的大眼睛,「哪有啊?你少誣賴人了!」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他威脅著。
「這……你看你的披風。」影吟一咬牙,既然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而且在逃也逃不了的情況下,說實話才是上上之策,雖然她最討厭這麼做。
使者大概太高興了,看不到披風的角,他索性解下它,拿到面前仔細端詳,看了一會兒,他的臉色突然一陣青一陣白,就連聲音也都有些顫抖,「你……你……」
影吟用手摀住眼睛,不時還從指縫偷看使者的反應,想必好看不到哪兒去,謎底揭曉,啊哈!她非常不小心地撕破了使者的披風,裂痕還長三十公分!
「邱、影、吟!看看你幹的好事!天哪!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這輩子要來被人踐踏……」使者拍著額頭神情痛苦無比。
「你吼我有什麼用?破了就破了嘛!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影吟心中雖然很害怕,但她的嘴可是犀利如舊,本來就是嘛!她又不是故意的,凶她幹麼?這就是她的個性,死不認錯。
「你——」使者氣得說不出話來。
「哎呀!反正你法力高強,隨便一施法,它就可以恢復原狀了啦!你又何必緊張?」影吟又回了句。
「我的大小姐,這件披風的意義不同,它可是長老親自賜給我、為我披上的!現在你卻……告訴你,它是用智慧之絲、細心之線加上銳之繩編製而成的,並在月光中沐浴了上千年!它是無價之寶,你知不知道哇!你毀了它,竟然一點悔意也沒有?!」
影吟一急「哇」的一聲號啕大哭起來,「人家不是故意的,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你還一直凶人家……」她猛吸鼻子,眼淚像開了水龍頭一樣,,流個不停。
使者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孩子的眼淚,他尷尬地走到影吟身旁坐下來,柔聲地說:「好啦,你別哭了啦!是我不對,我不應該凶你的,哎呀!不要哭了啦!影吟……」
見她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只好又開口:「我把披風送到長老那兒,請他老人家修補它,這樣總行了吧?」
影吟止住了哭泣,揉了揉紅腫的眼睛,有點猶豫的歪頭看他,「真的嗎?」
使者猛點頭。
「那……那個……不准告訴長老是我弄壞的。」影吟咬住下唇。
只要她不要哭了,要他什麼都好,所以,使者又用力的點點頭。
「一言為定!好,我不哭了。」影吟擦乾可了眼淚,揉了揉鼻子。
使者看他在幾秒鐘之內止住了哭泣,一副啥事沒有發生的摸樣,除了紅腫的眼睛,從她臉上根本看不出曾經哭過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