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還沒出現……石芳深吸了一口氣,這早就知道的不是嗎?她幹嘛為此又是一陣心悸?
「你八成得孤家寡人一輩子了,以你提出的條件找得到其人我輸你,多往夢裡去吧!」石芳泛起譏誚的笑容。
奇怪,這石芳心情又好轉啦?
戰安樹倒是想和石芳談點認真的事,「石芳,我問你,如果我沒記錯,一年級入學時,全校入學成績前十名上台領獎時,你就站在我旁邊對不對?」
石芳瞥了安樹一眼,她當然記得,那是她第一次覺得有人可以將制服穿得這麼挺拔帥氣。
「那你為何後來用這種成績示人?我不相信這兒的功課你念不來。」
「我沒興趣!」這兒是被逼進來的,而且以她的成績可以上更好的學校,只是在她爭取不到念美工校時,惡意選上她最討厭的商科,賭氣加放棄,這點戰安樹應該瞭解,於是她反問,「那你呢!以你的成績幹嘛來屈就念專校?」
「我有興趣!」他刻意反駁。
「你放屁!」石芳一點都不客氣。
「下星期開始,我幫你補微積分。」戰安樹不容人反對的宣佈。
「隨便你。」石芳又恢復那不在乎、無所謂的調調。
微微灌進車廂內的風伴著石芳有一搭沒一搭的哼唱,附和著火車的節奏,戰安樹覺得時光似乎停止了。
☆ ☆ ☆
「小毛!」石芳遠遠就招著手叫住還在對街的死黨,揮著手一蹦一跳的穿越馬路。
「你今天不用上課?」小毛說的是戰安樹所教的微積分。
「快溜!他要追來了──」石芳扯著小毛的書包背帶,打算結伙逃亡。
還沒跑離三公尺,背後一個長腿長腳的人已大步追上來,大吼著:「石芳──」
沒有兩三下,她已被一隻長手臂緊緊勒住脖子,「死小孩,敢蹺我的課!」
「唉喲!喂、喂,我快踩不到地板啦!」
戰安樹這才鬆手放開她。
「喂,今天別去那家速食店好不好?我發現一家泡沫紅茶店不錯。」石芳興致高昂的建議。
「幹嘛?我們是去看書還是聊天?你要不要找燈光好氣氛佳的?」戰安樹不曉得她的腦袋瓜在想什麼。
「今天小毛也去啊,我又沒說要上課。」石芳回答得理所當然。
「我?」小毛指指自己,「我去幹嘛?」
「喂,我們是三人行啊!你怎麼一副撇清的姿態?」石芳捶了小毛一拳。
「嘿嘿。」小毛笑得很怪異。
戰安樹馬上意會,這獵艷快手不知又盯上了哪一班的妞。
「這次又是哪一班的?」戰安樹問得很自然,石芳這下也反應過來了。
「你又換目標啦?」石芳望著這個和戰安樹一般高,長相斯文俊美的男生,「上次六班那一個維持不到三星期?」
「嘖,石芳,女孩子不要太聰明、記性太好,這樣會嚇走很多男孩子。」小毛語重心長。
「她不用太聰明,瞧那副模樣,不穿裙子簡直就像個男的,光這一點就可以嚇跑所有男生了。」戰安樹不知死活的說這種話。
「戰、安、樹──」石芳揚起一腳飛腿,在他臀部蓋上籃球鞋印。
然後,三人邊玩鬧邊走向公車站。
上車後,他們習慣霸氣的佔住最後面的位置,石芳靠窗,安樹坐中間,小毛在另一邊。小毛常坐不住,每次朝窗外望去,一有等公車的女娃,他就翻山越嶺攀著窗沿對外吼叫:「你好漂亮喔!」惹得車外女生害羞,車內女生白眼斜瞪。
要命的是,石芳也跟著一起叫。由於都坐著,男生、女生的制服看來一樣,常常在他們三人魚貫下車之際,才有人發現其中一人是女生。
「喂,戰安樹,你怎麼一點都不好奇我這次的目標?」小毛明明自己想昭告天下,還一副為滿足大夥兒好奇的大善人模樣。
「反正幾個禮拜後你就又換人了,我幹嘛好奇?」
「喂,我告訴你,這次不一樣,真的,我以前都沒發現學校裡有這麼正點的,直到上禮拜才遇見,哇靠,驚為天人,而且她很乖咧,安安靜靜又美美的,氣質多好你知不知道。」一提起話頭,小毛就沉醉在他的思春情懷裡。
「哪一次你不是這樣說?」石芳不以為然的「吐槽」,「而且你很低級,見一個換一個,根本壞透了,卻又喜歡追乖乖牌。」男人!石芳嗤之以鼻。
「唉!這點你懂什麼?」說著,就搭著戰安樹的肩膀,稱兄道弟的走在前頭,不理石芳那管不住的舌頭。
「喂,我們來談談男人的事,我告訴你,是國貿三班的。」小毛巴著戰安樹,他就是這樣,若有事要告訴你,一定得聽他說完。
「哦。」戰安樹冷冷的回答,眉頭皺了一下,三班?不會那麼巧吧!
「叫林蔓如。」
林蔓如?!
戰安樹深吸了一口氣,腳步驟停,冷冷的瞪著小毛,害得在後面踢石子的石芳險些撞上銅牆鐵壁。
「幹嘛?!」小毛縮了縮下巴,嚇了一跳。
「幹嘛呀?」石芳抬頭看,同時發問。
「你說她叫什麼名字?」戰安樹認真的揪住小毛的衣領,神色嚴肅。
「林……蔓如。」小毛怯怯的回答。
「不准你追她!」戰安樹斬釘截鐵的發怒道。
「為……為啥?喂,你放開啦!有話慢慢說,我快被你勒死了。」小毛突然清醒,要不是怕他斷氣,戰安樹的手才不留情。
石芳也覺得好奇,戰安樹認識林蔓如?他不是一向不太注意學校的女生。
戰安樹一雙手被小毛甩開後,一時仍緊握拳頭,卻回答不出來原因,反而一逕的往前走,把石芳和小毛扔在後頭。
「喂,你發什麼神經啊?」小毛拍了一下戰安樹的肩頭。
他突然停下腳步了,石芳真的一臉撞上他結實的後背。
「站好。」戰安樹快手快腳扶正石芳,一臉要嚴肅宣佈大事的神情。
不知為何,石芳有個不太好的預感。
「我……我要追她。」戰安樹靦腆但又堅持的說。
一時,小毛和石芳都呆怔在街頭。
尤其是石芳,全身是被抽掉神經的空虛感,她擔心、憂鬱的事來了,但是……
頭一低,石芳率先走出眼前兩個男孩的僵局,她既然笑不出來,也哭不出來,何必讓人知道她的蒼白及暈眩。
「各憑本事,而且我「埋伏」這麼久了你才說。」小毛揚起同樣英氣的劍眉,直直瞪進戰安樹的黑眸。
一雙晶亮、堅定不移的眼睛,望得小毛冷汗直冒,但是,要他就這麼放棄,他才不幹。揚起不屈不撓的下巴,他堅定大步的追上石芳。
隨後,安樹也來到石芳右側。她想:為了一個未追到手的女孩,兩個死黨險些撕破臉,還好他們能克制下來,算──不錯吧!
「喂!兩位兄弟,君子之爭,OK?還有你們吵歸吵,可不准影響我們的感情,如何?」石芳構上他們頗高的肩頭,純然哥兒們調解的方式。
兩個情敵不吭聲,但多年來的默契讓她知道,目前暫時是同意了,只是她的眼前突然浮起一個畫面,會不會以後站在他們兩人之間的是那個叫林蔓如的女孩,而不再是她?
☆ ☆ ☆
進了家門,石芳將書包一丟,逕自往書房走去,那是一間三面采光的房間,石芳的爸爸用大片玻璃窗將光線收盡室內,其中一個角落擺放石芳的書架及散置一地的顏料。
畫布上一幅未完成的人物畫像靜靜的與石芳對望。
畫裡是戰安樹倚在校園一角欄杆上微笑的俊帥模樣,風吹起他前額的發,背後一片亮綠,映得他雪白的襯衫更加硬挺,陽光遍灑四處的身上。
這是石芳心中永恆的戰安樹。
突然,鈴聲劃破寧靜,石芳拿起分機。
「喂,找哪位?」
「請問石芳在家嗎?」
陌生的聲音,誰呀?石芳狐疑的看看話筒,防衛性的開口,「她不在,你哪位?」
「我是童首傑,她救國團的朋友,可不可以請你轉告──」
「童、首、傑!」石芳大叫。
「石芳。」
「對!你怎麼……你在哪兒?」石芳既驚訝又高興,突然有點語無倫次。
童首傑倒爽朗的笑開了,這個小他兩歲的女孩永遠藏不住情緒,他就欣賞她這一點,當然,她的樂觀、懂事、粗中帶細、愛照顧人,在在令他印象深刻,所以去年寒假活動結束後,他一直和她保持書信往來,至於電話,這是第一通。
「我考上台北的學校了,現在人在台北。」
「真的?!怎麼現在才通知我?害我以為你……」石芳不太好意思說。
「沒考上。」童首傑知道石芳一定以為他沒考上大學,所以不好意思主動詢問,結果這一段日子他是忙著適應新鮮人的生活,不是石芳擔心的那樣。
「唉……」真是的,小看人家了。
「不是的,我是忙著選課、排課、找房子、適應一下台北的新生活,抱歉,讓你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