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不是華小姐嗎?那是第五棟沒錯,我找人去,馬上、馬上。」
「是,我姓華沒錯。」唉喲,急死人,「我是說……」
「我就說你是華小姐沒錯嘛!我人老嘛,記憶力可好著咧。」山東老伯深怕住戶嫌他老。
「是,伯伯,你一點都不老,我知道,但是……」
一被誇獎,山東老伯興奮的又搶下發話權。「哈──哪兒的話,華小姐您誇獎了,我呀,沒別的就是記憶力好,人呀,我只要看過一次呀是過目不忘,哈哈……」
「是……是啊。」天哪,她是跑來這兒幹嘛的!
結果,還是伯伯記憶力比較好。「華小姐啊,那麼你還有什麼事呀?」
「喔,沒事……不,不是,我是說那柱子怎麼不見了?」
「哪個柱子呀!」
「我剛剛跟你說擋在電梯口的柱子喲!」她快錯亂了。
「喔,對對,你說電梯口有柱子,我找人去。」
回到原點!天哪,她不是來這玩的!
「我是說──那麼那根柱子呢?」語心已經忍不住大聲。
「你是說,柱子不見啦?」
「對。」總算像是同一個國家的奏肓了。
「不見就好啦。」山東老伯可乾脆。
一時,語心有想哭的衝動。
算了。不找了,反正……反正,大不了從別的地方到地下室嘛,有什麼困難的,哼!
結果要從一樓進電梯時,語心仍毛毛的不敢往下一層樓梯多看一眼,快速衝進電梯,直上五樓。
被自己這麼一折騰,語心直覺得比上了一天的班還累。
卸下髒兮兮的制服,換上輕便家居服之後,語心這才想到她肚子已經大鬧空城計很久了!都是那個麻煩老伯,想著,邊走去放音樂邊打算今晚的大餐。
一人份的料理最難弄了,一向重視飲食的她總習慣吃得好好又飽飽,但是一個人住之後就麻煩了,一個不小心,份量就超出她的胃所能承受,而她又討厭吃隔夜飯菜,所以每次過量時她就得四處接門鈴紛起敦親睦鄰的小廚娘,將一道道美食分送出去。
這樣是讓語心成為最有人緣的住戶沒錯啦,但是很累耶,每送一道菜就得和人聊上半個小時以上,有時東西送完她又餓了,天哪,那種想哭的感覺在回到一人小屋時,真會讓她想奔回家。
不曉得這是不是離家不夠遠的原因。
語心的父母就住在桃園,離台北不過一小時車程,若真說因為台北就業機會較多而須北上,那是騙人的,桃園就沒好的麵包店?
北上不過是想嘗試獨立,以及逃離老爸的逼婚罷了。
還好老媽支持,還夥同外公買了這間身價不菲的小屋給她,唉,不能想不能想,一想起老媽語心就忍不住想回家,不想不想,音樂正大力唱著「自由、自由」,她怎可又喪氣。
「就來做道媽媽傳授的獨家酸辣湯吧!」語心自言自語,為自己打起氣來。
安靜又迅速料理好料多味美湯汁,還速速炒香了一大盤火腿蔥香蛋炒飯。
「開動了!」伴著音樂,語心悠然的吃完晚餐。
湯足飯飽後,語心走向陽台透氣兼澆花,快接近夏天了,太陽較晚下山,此時澆花恰到好處,吹著口哨扭開水龍頭,她輕快的巡視花朵。
澆了一陣,她想也沒想、看也沒看便再將水管拉到隔壁,嘴裡還是喃喃那一句:「奇怪,你們家主人呢?他都不擔心你們會渴喔。」
她拉了拉水管。「奇怪,怎麼沒水了?」轉下身看看是否壓到後又抖了幾下,「嘿,通了。」一見水勢又變強,語心手臂使力一抬,嘩啦啦的水柱猛朝隔壁陽台射去。
☆ ☆ ☆
孟礬一出陽台便看見今早把他當成柱子的女孩在隔壁陽台上,嗯……狀似玩水,因為她頭低低的,而他也無意細看,便兀自抽著煙不搭理她。
哪知,下一秒道女娃子便將水玩到他身上來了。
而且,玩人的人還叫得比被玩的還大聲。
「哇!」語心被突然佇立在陽台上的身影嚇得驚聲尖叫!
握著水管的小手不自覺將水管指得更緊,直往陽台上的人影強力灌注。
「你是誰?」語心大聲問,一副面對歹徒的模樣。
孟礬後退了一步,避開一身水柱。「小姐……」
「你不要動!」
豈知他一後退,她的水柱也跟著轉彎,敢情這女人把水管當槍使用了!
一個箭步,他乾脆靠近已歇斯底里的女人,一手槍下水管,正聲命令:「關水!」
水管在瞬間被搶去,語心嚇得只能靠牆喘息,根本聽不進去男子接近暴吼的指令。
抹抹濕臉,孟礬將水管口向下,深吸一口氣之後才正眼看著驚慌失措的女人。
「小、姐,關、水!」一身濕黏又拿著水管,這可不是他想做的事。
任誰都聽得出說話的人隱藏著欲來的風暴。
語心抖著手將水龍頭關上,又顫抖的問:「你……你是誰?」
「你看不出來我是誰!」孟礬將水管丟到語心身上。「我還想問你你是誰呢!」
嚇死人!這麼大聲!
「我……我是華語心。」語心接過水管,趕緊丟開,深怕這大聲公又發火。
再次抹抹臉,深吸一口長氣,他想眼前的女人大概快昏倒了,他也沒心情和她發脾氣,尤其是女人,他連理都懶得理。
「你在幹嘛?」雙臂環胸,他惡聲的問。
小綿羊語心心知闖禍,羞澀的回答:「我在……澆花。」任誰都看得出來嘛,還問。
「澆花澆到我家?」
「你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呀。「你是祈先生?」
「不然你以為我是誰?」
「我……我……」唉呀,她真是被那支柱子嚇得草木皆兵了,害得她以為出現了什麼,「對……對不起,對不起。」語心趕緊低頭道歉。
算了。孟礬歎口氣,沒再說任何話,一早被這女子說成柱子,現下又吃了一記水柱晚餐,而上茶的就是同一人!再次看了看這女子,這才發現,明明是一個秀麗女子,怎麼……
「別再澆我家的花了。」說著,孟礬便冷冷踏進落地窗內。
「但是……」這些花很可憐耶。
人家根本不聽她解釋。
語心只好輕聲對著瑪格麗特說:「你的主人好凶喔!」說完癟癟嘴,偷偷用手當灑水器再施些水給瑪格麗特後,才轉入屋內來。
這就嚇到語心了?那可不。她怎可能屈服在這種淫威下就棄瑪格麗特於不顧,她才不怕咧。
☆ ☆ ☆
翌日,語心來到COLORS。
「結果你不但沒找到柱子,反而還因為柱子而嚇得拿水管當槍射人?」路路已經有些隱忍不住,她萬萬沒想到語心這麼不禁嚇,往後日子還長咧,她可得好好訓練訓練語心。
「都是你!討厭!」紅唇微噘,語心兩頰氣得鼓鼓的,一想到昨天她就恨不得鑽個地洞,她原本還想當個敦規睦鄰的好鄰居呢,這下還真是泡「湯」了。
「你不是說其他鄰居告訴你,他是知名名模嗎?怎樣,帥不帥?」
「帥個頭啦,他一頭一臉的水,你想他帥不帥。」她連他鼻子長在哪兒都看不清楚。
「那真是可惜了。好啦,不談他,後頭咖啡部的帥哥找你今天晚上一起去唱歌,去不去?」
「不行。我今天打算去賂罪的,不行。」
「你又推掉,這已經是第三次拒絕了耶,人家會傷心喔。」路路明確的比了三根手指。
「怕他傷心,你去安慰他不會。」語心憑直覺就知道蔣達明絕不會是她的真命天子,既然如此就別擔誤人家,這是她的原則。
「那你自己去回絕。」
「怪了,他也沒來對我說,為何我要去回絕,神經。」很討厭男生這樣,連追人都這樣沒骨氣,要別人傳來傳去的。
「原來你是要他親自開口!那簡單,我這就去轉告他。」路路轉身真的就要走。
「路路!別鬧了,你知道我不喜歡那一型的男生嘛。」語心柳眉緊蹙,那種嬌柔模樣連路路都沒轍。
「唉,難怪達明迷你,看你這副撒嬌的樣子,我要是男人恐怕骨頭都要酥了。」
「少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面對喜歡的人就完了,呆得跟石頭一樣,你少胡說。」學生時代慘痛的經驗她記憶猶新。
「又想起初戀那個傻瓜啦。」路路一眼便望進語心明眸深處。
「當然不是想他,是心疼當時的我!」語心的回答仍帶痛。
「傻瓜。」路路鼓勵的拍了語心一記,「他喜歡會撒嬌的女生,叫他去養只母狗不就成了,幹嘛交女朋友,這種不成熟的小子算啦。」
「但是,我看起來就是很會撒嬌的樣子,對不對?所以他才會把我設定成這樣,也不是他的錯啦。」應該說兩人都沒錯,那麼錯的是什麼?
「基本上,渴望女人像條哈巴狗般只會搖尾撒嬌的人,本質裡多半是因為自卑造成的男性自大,他們多半無法接受女人聰明及表達意見,或者太過獨立。」這話在上次語心說完她那段不成熟的戀情時,路路就想說了,當時怕觸到語心仍「戀舊」的心才沒說,現在總算一吐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