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為什麼她們會叫白子跟黑子?」楚清霧決定化解這份感傷的氣氛,從第一天起她就好奇這個名字,這個時候正好用來改變話題。
「很好聽對不對?」一聽這個問題,風林兒表情馬上變得得意洋洋,剛才的悲傷似乎一掃而光。
「嗯。」楚清霧點頭一笑,人家都這麼說了,她能說不對嗎?
得到她的認同,風林兒更樂,也不管眼眶的淚水剛干,開始比手畫腳起來。
「告訴你,這當然是我的功勞,白子跟黑子,還有崖奇大哥的名字都是我取的,既有意義又好聽。」
「崖奇?!」不經意的一個名字卻讓楚清霧無端一陣心悸。
昨晚兩次粗獷、溫柔各有不同的接觸,又跳入腦中。
風林兒沒發現她神情的改變,繼續自顧自地說她的。「是啊!白子之所以叫白子,是因為她長得白白淨淨、清新脫俗,而黑子當然就是因為她長得比白子黑羅!所以叫黑子。」很聰明吧!風林兒實在佩服自己的智慧。
「那崖……崖奇呢?」楚清霧明明在心裡告訴自己別問,但嘴巴上卻還是不爭氣地問出口,對他的一切,她真的好奇。
風林兒沒想到她竟然這麼有興趣她的命名學,更樂得像中頭采。「崖大哥啊……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崖大哥他好可憐,五年前,我爹在黑風崖邊的草叢裡撿到他,當時他全身是血耶!大夫都說他活不下來了,後來是爹跟芳姨救活了他,大伙都說他能活下來是奇跡,所以我就幫他取名字叫崖奇,很厲害吧!」
其實她這樣的靈感是來自自己的名字,聽說當年老爹就是因為抱她的時候正好一陣風吹過林子,所以將她取名風林兒,還好有那陣風吹過林子,否則她搞不好就被叫「瘋子」——風冽的孩子。
「他為什麼會受重傷?」一個新的認識讓她心驚,是仇殺嗎?原來他也有過一段坎坷。
「不知道。」風林兒搖搖頭,簡單給她三個字。
楚清霧不解。「他沒告訴你?」
「怎麼告訴我,他得了失憶症,連自己是誰都忘了,更別說告訴我為什麼受傷了。」
「失憶症?!」突然間她忘了來此的目的,忘了師父的仇恨,忘了黑風寨的一切,滿腦子裡只有那個叫崖奇的男人。
「對啊!連芳姨都治不好他,所以我說他好可憐,沒有過去,也不知道家在何方……對了,為了怕仇家認出他,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崖大哥每回下山或出行動都戴著面具,附近鄉鎮的人才叫他半面人。」
原來如此,面具只是逃避仇家的工具,到今天,楚清霧總算清楚那半片鐵模真正的用處。只是,風林兒不經意地一句話,卻引燃了她腦子裡某些聯想。
「為什麼你說衛芳紅應該治得了他?」看來虛弱無骨的衛芳紅,會有什麼能耐?
「因為我爹說,師公最厲害的本領不是武功而是醫術,而芳姨是他的女兒,當然得到他的真傳,所以醫術一流,用藥如神,連她都治不好崖大哥,那天底下大概也沒人能治好他了。」
「哦……那白子的醫術是衛芳紅教的?」
「不是,是爹教的,芳姨偶爾會指點她一些。」
「哦?」衛芳紅會醫術?那是不是意味著她也懂得用毒?梅花針上的血宮紅一般可用來當藥引,如果隨手拿來當暗器……
看來,暗算她的兇手可以確定了。
※ ※ ※ ※ ※
楚清霧沉思的同時,門外突然來了個不速之客,一道清脆的女聲,伴隨著一身紅從門口走了進來。
「林兒,原來你在這兒,我到處找你。」
「小霜是你啊!有什麼事嗎?」一聽那聲音,風林兒先是皺下眉,之後還是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對於衛小霜,她一向不太愛和她打交道,原因是她老擺著一副趾高氣昂的姿態,不論是對手下或是對她,雖說在整個黑風寨的年輕女子中她的武功最高,但也不需要那麼不可一世啊!另外,她更常常看到她仗著是芳姨乾女兒的身份,無緣無故欺侮寨裡的一些弟兄,這種行為令她非常不齒。
衛小霜露著虛假的笑容,手捧著一碗熱湯走了進來。「芳姨要我端一碗補湯來給你,她說你上回中的毒還沒完全去清,要多滋點補。」說到中毒兩個字,衛小霜故意露出惡毒的眼光投向楚清霧。
楚清霧不理她,避開她的眼神,原則上,對於一些驕傲無品的女人,她沒興趣理會。
「請你替我謝謝芳姨。」接過湯碗,風林兒不廢話,仰起頭,咕嚕咕嚕一口氣喝得精光,對於衛芳紅的好意她向來照單全收,畢竟是她照顧她十六年。
楚清霧將風林兒的一切言行盡收眼底,對於這個衛芳紅在風林兒的心裡頭的份量,有了相當的瞭解。
萬一,她真的是害他們家破人亡的兇手,林兒承受得了嗎?
就在風林兒喝湯的同時,衛小霜在猛瞪白眼無效之後,悄悄地走近楚清霧身旁,對她耳邊輕蔑地啐一聲:「不要臉的女人!」
那語氣之重猶如鋒刀利劍,任誰聽了都不好受。
但楚清霧只翻翻白眼沒什麼太大反應,她一向不屑理會那些看不上眼的人。沒想到這句話卻被喝湯的風林兒聽到了。
「你為什麼罵楚姊姊?」風林兒將空碗丟給黑子,很不高興的衝到她眼前,表現得十足潑辣樣。欺侮楚姊姊就像欺侮她一樣,她衛小霜還沒資格。「她又沒得罪你,你幹嘛罵她?」
衛小霜顯然被她過度的反應所震驚。「林兒,你不知道,昨晚這女人很不要臉,像個妓女般在大廳上賣弄風騷挑逗崖大哥,無恥到了極點。」從早上聽一些黑風刀手轉述昨晚的精采鏡頭後,她的心情就沒好過,恨不得馬上殺到竹屋撕爛她的嘴巴。
「你親眼看到了嗎?」風林兒討厭死她刻薄的言語,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無聊的女人。「不是親眼看到,就別亂散佈謠言。」
風林兒來勢洶洶的怒氣也惹上了衛小霜,習慣性的霸氣很自然的發洩出來。「我是沒親眼看到,但有很多人看到。何況,像這種下流的舉動我也不屑看,我又不像她是個妓女。」
風林兒快氣死了。「衛小霜,你嘴巴如果不放乾淨點,我會生氣喔!」
「我說的都是實話,你要生氣我也沒辦法。」哼!要不是念在她是風寨主的女兒,她連她一起罵。
「你……」不能氣,不能氣,氣炸自己便宜了小潑婦!風林兒開始對自己精神講話,尋找對策打敗那個壞心眼的女人。
而這頭冷靜的白子也拉住林兒,在她耳邊輕聲哄慰著。「大王,別跟她動氣,不值得。」
衛小霜一聽白子的話,瞬間將滿肚子的火轉移到她身上。「白子,你說什麼,什麼叫不值得,主子說話有你這個下人開口的餘地嗎?滾到一邊去!」
「別對她凶,小霜,白子黑子在我眼裡都不是下人,是我的好姊妹,跟你的地位差不多。」風林兒立刻為白子說話。
「我呸!我才不會這樣自貶身價,又是跟下人,又是跟風騷妓女稱姊道妹。」
「衛姑娘,只可惜林兒就是愛自貶身價,所以一直跟你『稱姊道妹』。」衛小霜的跋扈囂張,終於連冷眼旁觀的楚清霧都受不了,一向伶俐的口舌直接殺了過去。
只是,囂張習慣的人通常腦袋都不怎麼靈光,聽不出人家的嘲諷。
「林兒跟我稱姊道妹怎麼會自貶身價……」話一接,驀然,衛小霜開竅了。「臭女人,我說話還輪不到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插嘴。」既然敢間接的罵她是下人,是風騷妓女,氣死她了。
楚清霧漂亮的反擊,笑得風林兒一掃怒氣。
「小霜!」收起原先的怒容,她來到她跟前,露出甜甜一笑。「你也別嚷嚷了,我悄悄地告訴你喔!其實我聽到的事實是崖大哥喜歡清霧姊姊,早就想親她了,昨晚只不過付諸行動罷了,你幹嘛扯崖大哥的後腿。」
「林兒!」
「大王!」
這突如其來的一招,不僅愣住了衛小霜,也震昏了楚清霧和黑、白子,尤其是楚清霧,一張原本白皙粉嫩的秀臉現在紅得像關二爺。
衛小霜更是一臉氣急敗壞。「不可能!是她挑逗崖大哥,是她不要臉黏上崖大哥,崖大哥只不過……只不過……」衛小霜可能是氣過頭了,連說話都會打結。
「只不過逢場作戲是不是?」風林兒好心幫她接完話。「哈,你錯了!不管你信不信,反正這話是崖大哥告訴我的,他——喜——歡——楚——姊——姊。」風林兒說得信誓旦旦,活像真是崖奇的傳聲筒。
「林兒,她是刺客,是壞女人,你怎麼這麼維護她?」
不可能,林兒說的話絕不可能是真的!在黑風寨,誰不知道崖奇一向懶得跟女人打交道,要真說有的話,也只有林兒偶爾得到他的注意,他的難以親近,連芳姨都很少有機會跟他說上一句話。現在風林兒那個死丫頭竟然說崖奇喜歡這個酒樓老闆娘!要她怎麼嚥得下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