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不讓妳這個死要錢的老妖婆稱心如意!」這位就是她哥哥再娶的妻子。
她的哥哥——母親大人眼中流著高貴織田家血液的繼承者,今天好奇怪,沒有喝酒,只是坐在她正要經過的椅子上不帶表情地看「話劇」。
這是什麼家!
「不要吵了。」長久忍耐的織田美惠終於扯著喉嚨大叫。「幸好雅子帶著妞妞到關島過新生活,如果妞妞在這種環境成長,會多可憐!」
「妳怎麼知道雅子把妞妞帶到關島?」織田乙彥竟然會有意外的反應。
「知道又怎樣?她們在關島過得很快樂,而且雅子交了男朋友,很快就會有好結果。我真該早日學她離開你們這群不正常的人類!」要不是忍無可忍,織田美惠不會罵自己的親人是瘋子。
織田乙彥那對不大,卻陰暗的眼睛瞇得更細。難怪他找不到曾雅子母女,難怪她婚離得那麼乾脆,原來她早就有計畫和男人「私奔」關島了。
擁有十足大男人思想的織田乙彥認為曾雅子普經是牠的老婆,就算他們離婚了,她也該一女不事二夫,恪守她父親生前教誨她的婦道精神,再苦也要一個人將女兒撫養長大。
「美惠,妳是說雅子會和別人結婚?」織田乙彥徒然拉住他的妹妹問些莫名其妙的話。
可惡!年輕的織田太太胸口脹滿怒氣,瞥視她無情又無用得讓人隨時想咬他一口、踹他一腳的丈夫。在她面前追問前妻的消息是什麼意思?那張該死的臉上竟然出現她陌生的表情。她的忿、她的恨,剎那間翻湧至狹小的胸口,她跳過去抓住丈夫的衣襟。
「織田乙彥!我就知道你還念著你的前妻!」
織田乙彥皺著眉,黑眸冷漠地掃了吵鬧不休的妻子一眼,拉開她的手說:「這樣很不好看。」
「幸子是我們織田家的子孫,我絕不允許她去叫別人爸爸!」年老的織田夫人拍著桌子氣呼呼地聲明主權。
不管對錯,母親凡事必定都以她自己的立場做考量,織田美惠推開擋路的哥哥,深深懊悔她的多嘴。
「別忘了您和哥哥當初對雅子有多絕情,妞妞早就姓曾,也不叫『幸子』了!」
織田夫人喘息地嚷嚷:「雅子有什麼權利偷改幸子的姓名?乙彥,我們一定要想辦法叫她把幸子還給織田家!」
「媽,拜託妳去把哥那張離婚證書拿來讀一讀。」織田美惠再度受不了地吼道。「天啊!我竟然忍受你們到現在而沒瘋掉。」
織田美惠跑回房,用力關上門,不理門外再度燃起的烽火。她激動地打電話給未婚夫,要他過來接她,電話說完後,她開始整理行李。當她在整理行李的時候忽然想到今天的事她該跟曾雅子說一聲,她馬上拿起她的行動電話撥給曾雅子。
「雅子,是我美惠。對不起!」電話接通了,織田美惠聽到曾雅子的聲音,雖然知道曾雅子看不到她痛苦的神情,但她仍用日文中的最敬語向她鞠躬道歉。
「美惠?」曾雅子頗為意外地叫著。「聽依珞說妳訂婚了,我還沒先跟妳說恭喜呢,為什麼妳要跟我說對不起?」
織田美惠重重地歎了口氣。「外面又開戰了。我受不了透露了妳人在關島的消息,哥哥很奇怪,他追問妳的事,不過我就沒再回答了。雅子,真的很抱歉。」
曾雅子一時無語,不過她體貼地想到織田美惠會因她的沉默而不安,所以立刻用笑聲來安慰她。「不要緊,我和他早就沒有任何關係,就算他找到關島也不能動我們母女一根寒毛。」
「那我就放心了。雅子,我決定今天就搬去正夫家,以後我們可以大方地聯絡了。有人來敲我的門了,不和妳多說了。妳和妞妞要保重呀。」織田美惠匆匆說完,匆匆關上電話。有關曾雅子的去處,她絕不會再透露半句。
不過,織田美惠這通電話卻讓曾雅子失眠一夜。美惠一定聽到她母親兄長說了什麼話,才會急急打電話給她。
這晚,曾雅子摟著熟睡的女兒,黑暗中,宛如驚弓之鳥般的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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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田乙彥透過熟人幫忙,印出織田美惠行動電話的通聯記錄,結果查到一組打到關島的電話號碼。他試著撥打電話,然後露出一抹令人得意而狡詐的笑容。嘿嘿,沒想到這麼容易就掌握到雅子在關島的行蹤和住所。
織田乙彥馬上訂了到關島的機票。行前騙妻子說要到東京參加商務會議,為期三天,因為是筆很大的生意,競爭的對手很多,所以這期間不要打電話去讓他分心,還分別應允母親和妻子,只要拿到合約,今年就帶她們去歐洲度假。
去歐洲,只和乙彥。織田家難得一片和樂,老少織田夫人各自去跟旅行社要資料,偷偷準備度假的行頭。織田乙彥就趁著此時,提著簡單行李搭車到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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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田乙彥住進度假村,不到十五分鐘他就在戶外有目地地走動。如洗的晴空、蔚藍的海和白色的沙灘,別人眼裡的度假天堂跳進織田乙彥眼中,諷刺地毫無半點特色。
不過和琉球一樣平淡而已嘛。
織田乙彥幾乎繞遍度假村,終於在一處遍值棕櫚樹的烤肉區內發現曾雅子母女。
他差點就認不出來那對母女就是他的「妻女」,曾雅子活潑親切地帶動活動,清脆自信的聲音就像他們認識結婚前那段時光。織田乙彥的手來回摸著下巴思索,奇怪雅子怎會往嫁給他不久,就每天擺著一臉委屈的小媳婦臉,惹得母親不快,弄得全家沒一個人快活?
他的女兒!那個在和雅子說話的小女孩,劉海覆在眉上、眼睛大大、笑得一臉天真燦爛的女孩是幸子!他悄悄站在樹後觀察,臉上露出怪異的笑容,然後拿出手帕擦抹汗水。
織田乙彥乍發的脾氣和暴力淫威一直留在曾雅子的記憶深處,自從織田美惠提醒她,說她哥哥知道她們母女在關島之後,曾雅子就覺得頭上好像被一團烏雲籠罩,讓她終日揣揣不安。
就像現在,雖然四周都是歡樂喧鬧的人聲,但一種出自母性的警覺讓她忽然停下一切,她微皺著眉抬頭,瞇起雙眸找尋飄蕩在空氣中那股異樣森冷的氣氛,而且,還神經兮兮地拉住被同事們公認是最佳公關、正在和小朋友玩遊戲的妞妞。
「媽咪,妳抓痛我了啦!」妞妞嘟起小嘴抗議。
「對不起。」曾雅子聽到妞妞的叫痛聲,趕緊放手。
遊客們臉上的笑容依舊,烤肉的香味仍陣陣撲鼻,正常得和每一天一樣,是她太過神經質了。
「沒關係。媽咪,叔叔是不是今天回來?」妞妞跳起來問。她等這一天等了很久很久了。
「嗯。」曾雅子點頭。想到世勳,周圍就立刻充滿燦爛陽光,沉重的心口突然輕鬆許多。
「嘻——」妞妞仰著小頭,拉著媽咪的手搖著。「我剛才跟我的新朋友說,叔叔要送我一隻會講話、頭上有冠的大鸚鵡,她說要給她看哦。」
「我們家好小,鸚鵡要養在哪裡?」曾雅子笑著替妞妞重繫好辮子。
「可以放在蘿莉那裡呀,我本來是要一隻像哈利波特的貓頭鷹,不過叔叔給我有一點很為難的表情,我就饒了他。」
看她們母女笑得那麼快樂,織田乙彥心臟陡地加速跳動,他瞇著長眼,臉上露出「尋親」的笑容往前再踏出一步。
什麼叫有一點很為難的表情?曾雅子笑著拍拍女兒的屁股,正要放她去玩——
奇怪!正在和妞妞說話的曾雅子又強烈感受到如利刃般的注視,她猛然回頭尋找,急促的動作讓妞妞差點撲倒。
「媽咪,妳今天怪怪的。」
「噓!」
妞妞隨著緊張的媽咪回頭看,她不覺拉緊媽咪的衣服,張著大大的眼睛,確認那位正朝她笑著的男人是不是她在琉球的爸爸!
「媽咪,是……爸爸!」笑容變成怔愣和畏懼,妞妞後退一步,緊緊扯著媽咪的衣角,輕聲說出很久沒用過的名詞。
雖然對方在對她笑,但一股不祥的寒意從她頭頂涼下腳底,她馬上彎下腰抱緊妞妞,轉身朝另一個方向快步跑去,不小心撞進一個人懷裡。
「小心!」趙世勳同時扶住她們母女。一來就被她們撞個滿懷,他心情甚好地問道:「才幾天沒見面,妳們就這麼想我啦?」
「世勳,我看到……」世勳回來了!曾雅子放心地喘口氣。
看曾雅子臉色蒼白,趙世勳心想她可能是被什麼動物昆蟲驚嚇到了。他遂開玩笑地問道:「看到什麼了?是蛇還是像維納斯一樣的貓?」
「不是,是爸爸。」妞妞小腦袋擱在媽咪頸肩裡,胖胖的小手比過媽咪肩膀。
織田乙彥!趙世勳瞬時明白她們懼怕何物,黝黑眼裡的笑意霎時變成凌厲的目光,向曾雅子抬抬眉毛,無語地向她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