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總經理暗暗搖頭。秦桑柔這只歪嘴雞還真會啄好米,只是,想吃他們趙副總裁這粒鑽石米得有本事,吞不好是會噎死的。
「總經理,沒事我先回去了。」臨時員工本分地轉身便要走人。
好不容易在總經理伯伯面前逮到心儀的人,秦桑柔怎可能那ど容易就放人,少不得要趁著有人替她撐腰的時候,大展雄風一番,好讓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以後才懂得乖乖聽話。
「等一下!」秦桑柔嬌喝一聲,阻止趙世勳離去。自鳴得意的她沒有看到她的總經理伯伯常笑的嘴角早就往下垮了。
趙世勳劍眉微微一皺又很快舒平,轉過身笑著說:「為了找妳那隻貓,有人連下班都不敢休息,如果妳要道謝,就謝謝所有的人,不要只謝我一個。」
「謝你?」秦桑柔瞪大眼,誇張得大叫。「你一個小小的工人,竟然敢在總經理面前對客人失禮?我現在就叫我伯伯把你開除!」
喔喔喔——開除「他」?天公還沒借膽給他。鮑總經理忙著擦冷汗,心裡罵著這個麻煩精愈來愈不可愛了。幸好他家的太歲爺不是不明理的人,悄悄遞給他一個眼色,讓他先吃下定心丸。
「桑柔,伯伯這裡不是妳家開的『快樂旅遊公司』,妳來玩,伯伯歡迎,但是不能在我這裡亂來,尤其是干涉我公司的人事。」
精明幹練的鮑總經理藉著幾句話,向趙世勳透露秦桑柔的身份,還有他這個老好人,不想得罪和公司往來多年的客戶的女兒。
伯伯對她說話從沒有這ど正經嚴肅,今天還當著小小的工人面教訓她,真教她太沒面子了。秦桑柔一張臉泛紅,氣焰收斂許多,抱著維納斯說:「伯伯,我先帶維納斯去洗澡。」經過趙世勳旁邊時,猶不甘心地狠狠瞪他一眼。
門一關上,鮑總經理馬上笑著挖苦趙世勳。「副總裁真是魅力無邊啊。」
「少讓我感到噁心了。」
趙世勳賞兩球眼白,果然巴結的皺臉恢復正常。鮑總經理搖頭:「桑柔從小就是個小美女,又被她父母捧在手心當公主,才造成今日這種驕縱、目中無人的個性,她未來的計畫就是憑著那張美貌,『招』個有才情的夫婿替她經營公司。」
趙世勳善意地建議:「鮑老,你這個做長輩的要教她,女人要是不優雅、不仁慈,沒有一顆晶瑩剔透的心,長得再漂亮都沒資格稱美人,有才情的男人避之都唯恐不及了,哪還敢愛上她。我走了。」
「等等等,總裁今天又親自傳真一封信,問你怎ど還不回去。我拿給你看。」鮑總經理連聲叫住趙世勳的腳步,匆匆走到辦公桌前,從抽屜拿出一張紙交給他。
「我帶回去看。」
鮑總經理看著趙世勳漫不經心地把那張傳真紙對折再對折,然後放進口袋裡。依他對他的瞭解,出了他這道門,總裁那張紙就會被副總裁揉成一團丟到垃圾筒裡了。
本來就該這樣!趙世勳果真一出門就把揉成一團的紙丟進垃圾桶筒裡。當初世璇和大哥追老婆的時候,哪一個沒有留下不管朝政的壞榜樣讓他學習的?他不過是有樣學樣,小小地模仿一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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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咪,叔叔回來了。」
還沒走到曾雅子家門口,就聽到妞妞清脆的叫聲,趙世勳面露微笑,停住腳步接住向他衝過來的小不點。這種回家的感覺好實在。
「快點啊,我和媽咪在等叔叔吃飯。我偷偷告訴你喔,媽咪今天煮飯的時候有
偷偷抹香水。」
「真的?」趙世勳臉上笑紋增多。「妞妞要記得喔,這是我們的秘密,不能讓媽咪知道我們知道她抹香水。」
「為什ど?我也學媽咪偷偷抹耶!」
趙世勳在妞妞耳邊小聲說:「那我心裡現在就有兩個秘密了。」
妞妞逗趣地對趙世勳眨著眼睫,他頂著她的額頭和她相視而笑,走進雖小卻溫馨整潔的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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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妞玩累了,睡著了。曾雅子從房間裡抱出被褥放在沙發上,但是,客廳裡不見「湯耀明」的影子。她推開紗門,遠處傳來輕柔的音樂,發現「湯耀明」就像被音樂吸引,如入定般坐在一塊木頭上。
趙世勳早就發現曾雅子佇立廊下看著他,才故意不動的。
曾雅子偷偷打量,月影下,他堅毅的輪廓有種難以形容的魅力和自信;對妞妞仁慈又慷慨……今晚,她特別開心。曾雅子失神地凝望著那個吸引她心思的輪廓,可能過了很久,她才被兩道灼灼直視的眼神給驚醒。
趙世勳站在曾雅子面前,雙手插在口袋裡,眼底嘴角都帶著頑皮的笑意邀請。「雅子,今天空氣特別好,下來走走好嗎?」
剛才發呆的蠢樣子被人家看了多久?曾雅子雙頰發燙,心臟怦然亂跳,她回頭不放心地看看房門。「別走太遠。」
「就這附近走走,我就心滿意足了。」趙世勳說完,就牽住她的手。
曾雅子的心暖烘烘的,被牽著的手卻是緊張得流著冷汗。曾雅子鼓起勇氣抬起小臉,卻被一雙洋溢著熱情的黑眸看得她雙眼迷濛。
趙世勳握緊曾雅子的手。「有音樂,我們跳舞好嗎?」說著就將她拉近,抓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肩上,然後手扶在她的腰上,隨著音樂節奏輕輕舞動起來。
「我好久沒跳舞了,你很會帶舞呢。」曾雅子閉上眼睛,享受那種身體輕輕晃動、沒酒就令人微醺的步伐。
趙世勳扶在曾雅子腰上的手稍加用力,她不知不覺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跳這種慢舞最能讓人放鬆心情。」趙世勳下巴貼著她的秀髮。
「想放鬆心情,應該也要看對象。」曾雅子露出難得一見的傭懶神態。
「起碼,妳知道我是可靠的人。」
「除了知道你叫『湯耀明』,對我來說你仍是個謎樣的人。」
「湯耀明這三個字對我來說是最無用的代號。」趙世勳希望曾雅子能記住他這句話。他擁著她轉圈圈。
曾雅子抬起臉笑著說:「很少有人這樣介紹自己的。」
趙世勳讓她恢復剛才的姿勢。「注意聽。有一個想要尋找幸福的平凡男人魚,有一天,醉昏在海邊,太陽曬得他的頭發昏,就在他快變成人魚乾的時候,突然出現一對好心的母女,那位母親為了救他不惜相濡以沫,所以他就愛上她了。他游回海裡要求長老給他一雙人類的腳、讓他會說人類的話,好讓他去尋找那對母女。長老雖然答應了,但是他拿了一個殘酷的條件來和癡心的人交換,他說,服下這藥之後,如果你發現得不到那對母女的真愛,就會化成泡沫回到海裡。」
「男人魚很老嗎,怎會愛上母親?那位母親要是個老太婆就太不值了。」
「男人魚不老,母親更年輕漂亮,外柔內剛,體貼又善良。」
曾雅子閉上朦朧的眼睛。「你很會說故事。」
音樂換了,仍是浪漫傭懶的情歌,在另一處開派對的人顯然和他們一樣,有綿綿的情話要說。趙世勳撫摸曾雅子潔白細嫩的臉,低聲問:「雅子,如果妳可以決定故事的結局,妳會希望男主角變成泡沫嗎?」
曾雅子緩緩歎氣。「當然不希望。不過我擔心岸上的母女並不是富有的公王,她們只是安貧樂道地生活著,要是有一天,男人魚患了思鄉病,想起他住過的多彩自由的海裡世界,而怪起那對已經付出真愛的母女阻礙他的未來,那時那對母女就太可憐了。」
「不可能的。」
「那可難說,世上真有不變的海誓山盟嗎?」
趙世勳停下腳步。「雅子,告訴我,妳為什ど帶妞妞來關島?」
「《仙履奇緣》只寫到王子和灰姑娘舉行結婚大典,因為作者知道故事繼續下去會變成悲劇。我遇上一個無法面對自己的男人和一位冷酷無情的婆婆。」曾雅子故作堅強愉快的聲音有著壓抑的痛苦。
趙世勳雙手摟著她,心疼地問:「妳心裡還有他嗎?」
「我和妞妞心裡都還有他。」趙世勳聽了全身僵硬,雙手不覺鬆開。曾雅子輕輕離開他,找個地方坐下。「揮不去的魅影,可怕的暴力。為什ど男人會把拳頭拿來打自己的妻女?」
「什ど!」趙世勳無法想像,忿怒地蹲在她面前。「他打妳們母女?」
「若是打,只是皮肉痛幾天而已;有些折磨,卻是一輩子都忘不了的。」曾雅子雙手將臉合住,不願再憶起那些過往。
趙世勳深吸口氣,將曾雅子緊緊摟進懷裡,吻著她輕柔的髮絲。
「起來,讓我們一起將它忘了。」趙世勳帶著曾雅子旋轉,讓她把苦澀的情緒分到忙碌的腳下,過了片刻,曾雅子抬起晶瑩的瞳眸看著他。
「你生氣的時候能保持理性嗎?」
「就算失去理性,我絕對不會把氣發洩在女人和小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