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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徐義德在客廳裡大聲喊叫:
  「人呢?人呢?」
  第一個應聲出來的是老王,他手裡捧著一個福建漆制的茶盤,裡面擺著一杯熱騰騰的祁門紅茶,放到客廳當中的那張矮矮的小圓桌子上以後,彎了一彎腰,笑臉向著徐義德,說:
  「老爺,她們在樓上。」
  「請她們下來,快。」
  「是,是是,……」老王來不及放下茶盤,匆匆上樓去了。他懂得誰是老爺心上最愛的人,揣摩老爺的心思,先叫林宛芝,再叫朱瑞芳,最後才叫大太太。
  林宛芝一聽說徐義德回來了,拔起腳來就走,像一陣急風似的,從樓梯上跑下來,衝到他面前,歡天喜地叫道:
  「你回來了,義德。」
  徐義德站在三角大鋼琴旁邊,面對著牆角落的那盞落地的立燈,望著柔和的電燈的光芒,在等待她們下來。他看見林宛芝衝到他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劈口就說道:
  「我過關了,我過關了。」
  林宛芝不解地皺起眉頭,兩隻眼睛盯著徐義德微笑的肥胖的臉龐,問:
  「啥關呀?」
  「我過關了。」徐義德一把摟著林宛芝,他高興自己回到了家,回到林宛芝的身邊,按捺不住心頭的喜悅,又說,「我過關了!」
  「看你那個高興樣子,」她伸出塗了紅殷殷美國的寇丹的右手食指在徐義德的腮巴子上一劃,說,「啥關呀?」
  開完了「五反」工作檢查總結大會,徐義德回到辦公室剛坐下,楊健就走了進來。徐義德最初大吃了一驚,他想:剛開完了會,怎麼又來了,難道又出了事嗎?他的心急速地跳動,態度卻很鎮靜,不過面部皮膚有點緊,嘴角上浮現出勉強的笑紋,用他那肥胖的手指向長沙發上一指:
  「請坐。」
  楊健察覺出徐義德態度不大自然,神經還是相當緊張,立即開門見山地說道:
  「你今天坦白交代的不借……」
  徐義德一聽楊健用徐緩和藹的語氣鼓勵他,他面部的皮膚放鬆了,向楊健屈著背,抱歉地說:
  「我應該早坦白交代我的五毒……」
  「只要坦白交代,不論遲早,總是好的。」
  「老實講,楊部長,現在我才完全體會你剛到我們廠裡講的那些政策……」
  徐義德說到這兒就停下,在等待楊健嚴肅的責備。楊健不僅沒有責備,並且說:
  「資本家體會黨和政府的政策不是很容易的,要有一定的過程,沒有一定的過程,不會有深刻的認識的。就拿我對某些問題的認識來說吧,也有過程的,不過,有的人時間短些,有的人時間長些……」
  「這一次幸虧楊部長的幫助、指示,不然的話,我不會有這樣的體會……」
  「這不是我個人的幫助,這是大家的力量,當然,其中也包括你個人的覺悟……」
  「我?」徐義德的臉紅了,連忙否認說,「談不到,談不到。」
  「你提的保證也很具體……」
  「這是起碼的……」徐義德微笑說。
  「保證不在多,要徹底實行。」
  「那當然,那當然。」徐義德心裡想:楊部長一定是要他口頭再保證一下,他接著又加了一句,「我一定保證徹底實行,這一點,請楊部長放心好了。」
  「我們相信你會實行。」楊健沒有對這個問題再談下去,把話題轉到另外一方面,說,「你自己問題搞清楚了,我希望你立功,幫助別的人……」
  徐義德發現自己又猜錯了,原來是要他立功,於己於人都有利,何樂而不為,立刻說:
  「只要有機會給我,楊部長,我一定立功。」
  「機會多得很……」
  「你啥辰光通知我,我就去。今天?明天?都行。」
  「今天你該回去休息休息了。」
  「不,我的身體行。」
  「這個事不忙,以後有機會再去。」楊健見他鬆弛了的情緒又有點緊張了,岔開去說,「你最近要考慮考慮廠裡的生產問題……」
  「廠裡的生產問題?」徐義德對這個問題很有興趣,從楊健的嘴裡提出來,他又覺得十分驚奇。他問自己:以後廠裡的生產還要徐義德管嗎?不。楊部長講的這麼肯定,又不容他懷疑。他點點頭說:
  「楊部長指示的對,『五反』過後,應該考慮生產問題……」
  「你辦廠多年了,廠裡生產情況你都瞭解……」「瞭解的也不多,要靠黨和工會的領導。」徐義德說,「以後還希望楊部長多多指示。」
  「那沒有問題,有需要的地方,我一定幫助。」
  「只要你肯領導、支持,那廠裡啥事體都有辦法。」
  「主要還得依靠廠裡的全體職工同志們……」
  「那當然,那當然。」
  這一次會見,徐義德感到愉快。楊健走出去,他果然考慮廠的生產問題。但考慮了一會,還沒有個頭緒,他想起該回家了。他出了廠,先到南京路王開照相館拍了個照,然後才回到家裡。
  林宛芝剛才問他啥「關」,他望了她一眼,那意思說:這還不曉得嗎?等了一會,見她的眼睛還是盯著他,便說:
  「啥關,『五反』的關呀!」
  「你坦白交代了嗎?」
  「唔。」
  「楊部長他們相信了嗎?」
  「當然相信。」他說,「我的五毒都講了,那還不相信?再不相信?我只好報假賬了。」
  「你哪能想起今天坦白交代的?」
  「我想,遲交代,不如早交代。」他簡簡單單地說,「我看差不多到辰光了,我就坦白交代了。」
  「是向少數人坦白交代的嗎?」
  「不,他們開了個全廠大會,我在上面坦白交代,」說到這裡,他眼睛滴溜溜地向四下張望,好像擔心地在看會場裡的工人群眾說,「全廠的人們都參加了……」
  「哦,」她挨著他的身子問,「大家都沒意見嗎?」
  「多少有一點,不過只要領導上同意了,工人提得出啥意見來。」他故意裝出得意的神情,聲音也跟著高了起來,「開完了會,楊部長還來看我……」
  「楊部長拜訪你?」她眼睛裡露出驚奇的光芒。「談啥?」
  「談得很多很多,——他要我領導廠裡的生產……」他改變楊健的原話,一邊賣弄關子,一邊撒謊。
  「你哪能回答?」
  「我接受他的要求。這個廠是徐義德的,本來應該由我來領導生產麼。」他一本正經地說,叫她聽不出來是謊言。
  「過了關就沒事了嗎?」
  「過了關當然就沒事了。」
  「真的?」
  「誰還哄你。」
  「親愛的……」她一句話沒說完,塗著美國探奇口紅的嘴唇就緊緊親著他的肥肥的腮巴子。
  他見她對自己這樣親熱,立刻想起那天從鑰匙孔裡看到她和馮永祥的那股浪勁,心頭湧上無比的憤怒,恨不能痛痛快快給她一巴掌,又怕讓大家知道,他便木然地站在那裡讓她親自己的腮巴子。
  「真不要臉!」
  這是朱瑞芳的憤憤的聲音。老王來叫她的辰光,她正勸守仁:
  「你也這麼大了,應該懂事啦。」
  守仁昂著頭說:
  「我當然懂事,我啥都懂,飛簷走壁,打槍騎馬……沒有不懂的。」
  「你這樣下去,哪能得了?」
  「我嗎?」守仁霍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挺著胸脯說,「將來一定成為一個英雄,你就是英雄的母親了,說不定新聞記者還要來訪問你哩。」
  「我也不想做英雄的母親。」她想起他偷東西的那些醜事,心裡很難過,講話的聲音變得憂鬱而又低沉,「只要你平平安安過一輩子,我就滿意了。」
  「我不是個平凡的人。我要做一些轟轟烈烈的事業。」
  她瞟了他一眼:「就憑你這樣!」
  他端詳一下自己,聳聳肩膀說:
  「我這個樣子不錯呀!」
  她看他那副神情又好氣又好笑。說不出話來,只是「唔」了一聲。
  「你以為我不行嗎?」
  「行,當然希望你行。你能做英雄,做爹娘的還有不歡喜的嗎?我連做夢都盼望你真的能幹一番事業,也給我臉上塗點金……」
  「那沒有問題。」她的話還沒講完,他就得意地接過去說。
  「不是要你真塗金。只要你學好,別叫我生氣,也別丟你爹娘的臉,這就好了。」
  他把過去的事忘記得乾乾淨淨,即使記得一些,他也不以為那些事會丟爹娘的臉,反而以為是自己有本事,能幹。不是徐守仁,別人能做出來嗎?他理直氣壯地說:
  「我啥辰光丟過你們的臉?」
  「啥辰光?你自己曉得。」她想不到他賴得一乾二淨,氣的鼓著嘴,說不下去。
  他泰然自若地說:「我曉得:沒有。」
  她想起這一陣鬧「五反」,徐義德整天老是愁眉苦臉,提心吊膽過日子,今天出去了一整天還沒見回來,更是叫她放心不下。家裡唯一的男人就是守仁,徐義德唯一的繼承者也是守仁,而她是守仁的親生的娘。她對守仁寄托了很大的希望,偏偏守仁這不爭氣的孩子老是丟她的臉。想起來,她好不傷心。她聲音有點瘖啞,語重心長地勸他:
  「你做的那些事體,以為我忘了嗎?守仁,別和那些人鬼混,你好好唸書,你要多少錢我給你好了。你爹這份產業,將來還不全是你的。」
  「將來是我的,現在可不是我的。」
  「你還年青,交給你也管不了。」
  「那倒不一定。」
  「你現在應該好好唸書。」
  「這容易,只是頭腦子裡裝不下去。」
  「你野了,收收心,就裝下去了。」
  「唸書,沒錢不行。」他心裡想:娘開了口,要錢會容易了。
  「要多少我給你好了……」
  老王在外邊敲門,她應了一聲:「進來。」
  「老爺回來了,請你們下樓去。」老王站在門口說。
  「一會就來。」她點點頭。
  「是。」老王知道二太太在訓子,不方便多留,連忙退出,帶上門,去叫大太太。
  朱瑞芳一想今天也談不完,留待以後再勸他,站起來,拉著守仁的手,說:
  「走吧。」
  他站在那裡不走,向娘伸出一隻手來。她不懂地問他:
  「做啥?」
  「錢。」
  「待會再說。」
  「不,你給我一百萬。」他伸出一個手指來說。
  「先下樓去,回來給你。」
  守仁一聽母親答應了,歡喜得跳了起來,按著她的肩膀說:
  「好,好好。」
  「看你這個高興樣子。」
  母子兩人向樓梯那邊走去。朱瑞芳還沒下樓,就聽見林宛芝嬌滴滴的聲音,她馬上把臉一沉,心裡想徐義德回來先和林宛芝談好了才叫她,便拉住徐守仁的手,不滿地低聲說:
  「別下去。」
  他差一點走下樓梯,給娘一拉,慌忙退回來,掉轉頭,問:
  「做啥?」
  「小聲點。」
  他吃了一驚,伸出一條紅膩膩的舌頭,旋即又縮回去,走到娘面前,附著娘的耳朵,輕聲地問:
  「啥?」
  娘沒有直說,只是用手指向著樓下客廳的方向指指。他歪過頭去,側耳諦聽,知道爹和林宛芝在談話。他會意地點點頭,屏住氣息,站在娘身邊一動也不動,聽樓下在談。
  沒有一會工夫,大太太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過來。朱瑞芳迎上去,對著大太太的耳朵嘀咕了一陣,大太太一邊凝神地聽,一邊眼睛憤憤地瞪著樓梯下面,隨著朱瑞芳一步步向樓梯口輕輕移去,可並不下樓。林宛芝每講一句話都叫朱瑞芳生氣,恨不能下去給她兩記耳光。等到她親密地叫一聲「親愛的」,朱瑞芳實在忍不住了,就破口罵了一句。
  徐義德等了很久還不見有人來,他放下林宛芝,大聲喝道:
  「老王,老王!」
  老王一頭從大餐廳裡鑽了出來,彎著腰,問:
  「老爺,有啥吩咐?」
  「她們呢?」
  「都請過了。」
  「怎麼沒有來呢?」
  「我再去叫……」
  老王放開步子向樓梯上跑去,一眼看見她們三個人不聲不響地站在樓梯口,他差點要笑出聲來,幸虧拚命忍住,同時放慢了腳步。
  大太太怕給老王發現,慌得想退回去。朱瑞芳卻蠻不在乎,暗中抓住大太太的手,一邊很自然地答話,暗示老王不要響:
  「老爺在啥地方?老王。」
  「老爺在客廳裡……」老王好像沒有看見她們似的,說。
  「哦,」朱瑞芳漫應了一聲,說,「我來了。」
  徐守仁第一個跳進客廳,好奇地站在爹身邊,想知道叫他們究竟有啥事體。大太太坐在朱瑞芳對面的雙人沙發裡,看見朱瑞芳兩隻眼睛一動也不動地盯著林宛芝,彷彿要從林宛芝身上發現啥秘密似的。徐義德沒注意這些事,他一門心思在想過「五反」關的經歷,看她們都下來了,只是不見吳蘭珍。他又向樓梯上看看,老王站在客廳門口,見老爺望樓梯,知道又在找人,便遠遠答道:
  「都下來了。」
  徐義穆的眼睛轉過來看朱瑞芳,察覺朱瑞芳兩隻眼睛直瞄瞄地盯著林宛芝,而大太太的眼睛注視朱瑞芳的表情。他料想他回家以前她們之間又鬧事了,但是他裝做不知道,只問:
  「吳蘭珍呢?」
  「今天也不是禮拜。」朱瑞芳冷冷地答了一句。
  徐義德這才想起今天是禮拜四,不是禮拜六,心裡好笑自己,說:
  「老王,派車去接她回來。」
  「是。」
  老王應了一聲,還沒有走出去,聽見朱瑞芳的聲音,他站了下來。朱瑞芳說:
  「有啥急事要她回來?」
  「當然有要緊的事。」
  「現在『五反』,你自己都不坐汽車了,派汽車去接她,好嗎?」
  徐義德聽這話有理,頓時改口說:
  「老王,你打電話要她馬上回來。」
  「是。」
  徐義德唯恐她回來晚了,又對老王說:
  「馬上。」
  「曉得了,老爺。」
  徐義德坐在貼牆的長沙發上,面對著三位太太和心愛的兒子,把廠裡「五反」工作檢查總結大會前後的情形詳詳細細地說了一番。他講到後來,嘴都干了,一邊喝茶,一邊說。
  最後,他揚起眉毛,微微挺起胸脯,得意地說:
  「我過了關啦,我過了關啦。」
  大太太聽了心上像是放下千斤的重擔子,又輕鬆又高興。
  她關懷地問:
  「以後沒事了嗎?」
  「當然沒有了。」
  徐義德說得非常有把握。朱瑞芳特別關心的是坦白交代的數字,她說:
  「這筆款子可不少啊,政府裡要還嗎?」
  「怎麼會不還……」
  「那,那……」朱瑞芳急得說不下去了,她像是看見無數的錢從家裡流出去,很痛心,捫著自己的胸口,半晌,說,「那,那怎麼行啊。」
  「不行也得行。」
  「這些錢給我多好哇!」守仁撇一撇嘴,惋惜地插上來說。
  「你整天就曉得要錢,不好好用功唸書。」
  守仁給爹訓了一句,心裡笑爹老是拿他做出氣筒,可是不敢說出來,但也不同意爹的訓斥,大膽頂了一句:
  「我今天也沒向你要錢……」
  「要也不給你,」徐義德瞪了守仁一眼,說,「大人講話,小孩子少插嘴插舌的……」
  朱瑞芳怕他再罵兒子,連忙打斷他的話,問:
  「還政府的都要現款嗎?」
  「我哪有這麼多現款!」
  「是呀,我們家裡都空啦。」彷彿有政府工作同志在旁邊,朱瑞芳有意哭窮;其實徐義德手裡的現錢,存在國外的不算,單在上海的就要比坦白交代的數字大的多。
  「我早打定主意了,」徐義德想了想,說:「盡鍋裡煮。」
  「這是個好辦法。」
  「反正廠裡的資金我也不想提了,政府也別想從我家裡拿到一塊現錢。」
  朱瑞芳「唔」了一聲,表示完全同意他的好法子,同時也安心了:徐義德不拿現款出去。大太太還不放心,她說:
  「就怕政府不答應……」
  同時,她想起城隍廟的簽十分靈驗:暫屈必伸,只要能守正直,定可逢凶化吉。義德畢竟過了關,從此要走好運道了。她應該早點到城隍廟去還願:捐助一千萬裝修佛像,點九十九天的油燈。
  「不答應?」徐義德反問了一句,接著說,「不答應,我沒現款,把我怎麼辦?」
  吳蘭珍從外邊走了進來,見大家談得正起勁,她便悄悄地站在那裡沒言聲。徐義德抬頭看見了她,歡喜地站了起來,迎上去說:
  「你回來啦!」
  「有啥要緊的事?」
  「啥要緊的事,」徐義德有意說得很慢,「我過關啦,你看要緊不要緊?」
  「真的?」
  徐義德又從頭把廠裡的「五反」工作檢查總結大會的前後情形一一敘述給吳蘭珍聽,說得有聲有色,一點也不感到疲乏。林宛芝聽了第三遍,有點累了。徐義德每一句話,她都聽熟了,甚至可以代替徐義德來坦白。為了不打斷徐義德的興頭,她靜靜地出神地在聽,好像是頭一次聽到一樣的新奇和興奮。
  真正新奇和興奮的是吳蘭珍。自從上次回來以後,她知道姨父死不坦白交代問題,便一氣不再到他家了。今天接到老王的電話,她本來也決定不來,但聽說姨父有重要的事請她馬上回去一趟,決心有點動搖了。她在女生宿舍的走道上踱來踱去,拿不定主意:已經和徐義德劃清了界限,回去不好;如果姨父真有重要的事非她回去不可,不回去也不好。最後,她走到新民主主義青年團的支部書記的宿舍裡,向他匯報了思想情況。支部書記鼓勵她這種嚴肅認真的精神,但主張她回去,如果有啥要緊的事,也好幫助幫助姨父。所以,她非常冷靜,提高警惕,生怕講錯,或者做錯。她仔細聽徐義德講下去,原來是敘述坦白交代的經過,她聽出興趣,眼睛裡閃閃發光,注視客廳裡每一個人的表情,大家臉上都有笑容,笑的最厲害的是姨父,那爽朗的笑聲,幾乎震動了客廳。
  吳蘭珍的臉上也露出笑紋,聽到姨父把五毒不法行為都交代了,千言萬語表達不出她心頭無窮的喜悅,忍不住跑到姨父面前,親熱地叫了一聲:
  「姨父……」
  徐義德想起上次不愉快的分手,仰起頭來,「哼」了一聲,說:
  「現在認我這個姨父了……」
  吳蘭珍抓著姨父的手,說:
  「你坦白交代了,我為啥不認你?」
  大太太得意地望著吳蘭珍,說:「這孩子,嘴利的,好好給你姨父說話……」
  「唉,」徐義德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現在總是你們年青人有理……」
  他抓住姨侄女的手,心裡感到無限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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