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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致命的打擊


  許鳳向潘林住的屋裡走來,心像壓著一個秤砣,腳步無力,邁一步想一想。屋門大敞著,瞥見潘林坐在桌邊,焦愁地苦思著。聽見他一聲歎氣,使勁把筆往桌上一放,許鳳的心轟地一炸,就好像一捧打在了自己身上。看著他那麼痛苦吃力地挪動著受傷的左臂,身體這樣,他還是堅持工作,心裡又是慚愧、又是難過。她輕輕咳嗽了一聲。潘林抬起頭來看看,叫了一聲:
  「許鳳同志,來吧!」
  許鳳進來坐在凳子上。潘林清了清嗓子說:「你不同意縣委給你和李鐵處分,要求我再來聽聽你們區委會的意見。好嘛!縣委也準備重新討論你和李鐵的問題。但是,你也必須深刻認識自己的錯誤。你的書面檢討我看過了。多少同志因為你的錯誤流了血?多少群眾因為你的錯誤受了損失?可是你還說你主觀動機是好的,是由於沒有經驗,是偶然的錯誤。我看問題不是偶然的,而是因為你跟縣委不一條心,你從來沒有認真執行縣委的決議。至於我的意見,當然更不在話下了。你陽奉陰違地執行著自己的『左』傾路線。反而竟敢說自己的行為符合黨中央指示的精神!你是越來越驕傲,越不老實了……」
  許鳳聽著,汗水順著脊背涼丁丁地流下來。她幾乎停止了呼吸,燈火竟變成了幾個、幾十個團團地旋轉飛舞,她強自鎮定著,低著頭聽潘林說:
  「你不能再繼續擔任區委書記,要調你到縣委機關去分配別的工作……」
  「什麼時候走?」
  「這事還要讓周政委考慮一下,走之前你不應該鬧情緒!」
  「你放心,一天不走,我照樣工作,我沒有鬧過情緒。」
  「你在男女關係上如果有錯誤,也應該向組織上交代!」「什麼?!」許鳳猛一下抬起頭來說:「潘林同志,你不能這麼捕風捉影!」
  「鳳啊,鳳!」張大娘在外屋輕輕叫她:「藥都快涼啦,快吃了再談吧。」
  許鳳走出來,趁著月光坐在院裡一個小凳上,端著藥碗,低頭看著那藥汁。她滿肚子委屈,光想大哭一場才痛快,她竭力忍著。可是兩滴眼淚終於悄悄地滴在了碗裡,發出了細微的響聲。月光照著藥汁閃動著亮光光的波紋。
  「吃吧,鳳啊!」
  許鳳忍著咽喉酸楚和著眼淚,一仰脖把藥灌下肚子去。隨後哇的一聲又吐了滿地。大娘輕輕地給她捶著背。
  潘林立在旁邊看著。他的影子拖得長長的一動也不動。
  ……
  燈光照著人們的臉色,都是那麼嚴肅。區委在開會,許鳳壓抑著煩惱望了大家一眼說:「現在先請潘副書記傳達縣委的指示。」
  潘林在開會前先跟李鐵個別談了話,嚴肅地批評了他,苦口婆心地開導他,要他認真檢討,決心改正錯誤。想不到李鐵真像塊鐵一樣,一言不發,越聽氣越粗,眼睛越睜的大,盯著潘林,始終沒有說話。潘林見他面色又黑又黃又瘦,累的不行,心裡疼他,不由地一陣難過,只好不再談下去。最後只囑咐他在會上要虛心聽別人的批評。現在開會了,潘林見李鐵坐在那裡,竟是越發不像樣了,豎著眉,望著窗,傲然地微笑著,大口地吸著煙。見他這樣,真是氣的火撞頭皮,於是向李鐵盯了兩眼,咳嗽了兩聲說道:
  「許鳳和李鐵同志的錯誤是嚴重的。第一,無組織無紀律,在武裝鬥爭的問題上,不執行縣委的指示,擅自行動;第二,誤殺俘虜,破壞了黨的政策。尤其是李鐵同志,道德敗壞,發展到企圖強姦趙小鸞。因此,縣委決定給許鳳和李鐵同志撤銷黨內職務的處分,並且調離棗園區,另行分配工作。」
  李鐵那瘦削的臉上毫無表情,兩眼凝神地盯著牆壁,坐在那裡聽著,自己暗想:我出生入死,忠心為黨,你難道不瞭解我?你竟相信那些無中生有的事,那些別人存心污蔑我的事,你真也太主觀主義了!他越想越生氣,忍著一肚子委屈聽著,心裡暗暗叫苦。
  潘林繼續說:「縣委已經接到了七封控告信,都是控告李鐵、許鳳和區委會的。」潘林拿出一疊信晃了一下,大家都為之一驚,望著潘林的手。潘林咳嗽了一下嚴厲地說:
  「信裡所反映的問題很嚴重,縣委還要作進一步調查。而我認為你們區委會感情用事,不能無情地對許鳳和李鐵進行鬥爭,這是原則錯誤。因此才決定給區委以指責處分。」
  許鳳緊抿著嘴,那明亮的黑眼珠尖利地盯著潘林,見潘林說完了,忍著氣望了大家一眼說:
  「同志們發言吧。」
  曹福祥摸了一下小黑胡,赤紅臉氣的更紅了,瞪著李鐵說:
  「我們決不能容忍幹部道德敗壞!李鐵同志錯誤很嚴重,應該好好檢討。但是他打敵人不算錯,所以我還是認為不能給他們這種處分,也不應該調離棗園區……」
  李鐵一言難盡地望了一下曹福祥,沒有言語。
  胡文玉接著憤慨地說:「李鐵同志品質這樣惡劣,應該給以嚴厲處分。他沒有資格當游擊隊長,應該調回縣委機關進行審查。至於給許鳳同志的處分,我堅決不同意!」
  趙青緊跟著嘲笑地哼了一聲說:「我沒有別的話可說,黨對許鳳和李鐵同志的處理是完全必要的和正確的。」
  李鐵聽到這裡,惱怒得七竅生煙,火沖頭皮,忍不住噗冷一下站起來,想發作一下,但立刻又克制住了。他手裡抓住一個茶碗,一使勁,只聽叭喳一聲,茶碗給捏碎了。他咬咬牙,猛的一下又坐在凳子上。
  朱大江圓睜著兩眼,瞅著趙青。他很想為許鳳、李鐵辯護幾句,可是心裡一氣一急,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江麗這時出人意外地笑了一聲。人們都看著她。只見她立起來一甩頭髮,激昂地揮著手說:「我有一個相反的建議。
  我建議縣委表揚許鳳和李鐵同志。」
  人們都為之一震,會場空氣立刻活躍起來。江麗環顧了大家一遍,似乎在故意尋求反對的眼光,好向它挑戰。秀芬快樂地忍不住大聲說:
  「對!」
  江麗接著說:「我詳細瞭解了李鐵同志伏擊郭店敵人的經過,簡直好的很。當時最瞭解情況的是他,如果他不作出決定,就會錯過打擊敵人的機會。為了人民的利益,他敢於負責,他不顧及個人會不會受處分,只是堅決地去打擊敵人,這是多麼好的品質!我說我們應該向他學習。為了這個要給他處分,這至少是糊塗。許鳳同志盲目的決定打伏擊,打了自己人,這是錯誤,但也不能處分她!」
  潘林嚴厲地望著江麗,想說什麼。江麗並不示弱,也目不轉睛地盯著潘林說:「大概我受了李鐵和許鳳同志的影響,所以說話變得難聽起來了,可是事實是這樣。至於什麼男女關係等等,我認為是有人故意往他們臉上抹灰!許鳳和李鐵同志的作風是非常正派的!使我感到很奇怪的是,為什麼專門有人造他們兩個的謠?」
  許鳳提醒了江麗一聲:「別扯遠了!」
  江麗會意地點點頭道:「我還得說兩句。一塊白玉,你給它抹上多少黑,總是一塊白玉。許鳳和李鐵同志的問題,我相信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張俊臣皺著大黑眉使勁吸煙,別人說什麼他都不開口。許鳳問他:「張俊臣同志有什麼意見?」他嗑磕煙袋鍋哼了一聲道:「我不說,現在說也沒有用。反正我是不同意這個決定!」許鳳注視著李鐵那炯炯發光的眼睛說:「那麼,李鐵同志,請你發表意見吧。」
  李鐵煩躁地一扯褂子,嗤一聲扣子撕斷了兩個。他痛苦地嚥下一口唾沫,從鼻子裡噴出一股悶氣,哼了一聲說:「我不能接受這樣的指責和處分,這不是事實,這都是對我的污辱!」
  「什麼?污辱!」潘林氣得指著李鐵說:「同志啊,對黨要忠實!你企圖強姦小鸞,是我親眼看見的,我還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你的眼睛,」李鐵陡然立起來說,「我比你更相信我的黨性!」
  許鳳這時也忍不住一下立起來說:「我認為縣委的決定是錯誤的。我也不能同意縣委對區委會的指責。」
  潘林竭力平靜地說:「你有什麼意見,可以都講一講嘛。」
  許鳳激動地說:「我是要說!我有錯,可是絕不像潘林同志想像的那樣。我對黨是問心無愧的!我真沒有想到潘林同志,你,你,你竟這樣!」她說不下去了,看著潘林,明亮的大眼睛裡包著淚花,她咬緊牙強忍著嚥下一口苦水。顫微微地呼出一口氣,接著說:「潘林同志,我一向尊敬你,大概你,你還以為你是在忠心耿耿地維護黨的利益,你還以為自己是嫉惡如仇,不講私人感情,堅持黨的原則,嚴肅地執行黨紀。這真是可悲!可惜!同志,你錯了!你偏聽偏信,你往我和李鐵同志身上潑屎潑尿,早晚有一天你得負責給我們洗乾淨,早晚有一天你得檢討!……」
  潘林聽著許鳳的話,驚心動魄。聯想到和王少華的一場爭論,不禁猶豫起來,暗想:難道我真的錯了嗎?……他想出了神,底下許鳳說的話竟沒聽清楚。
  會散了,潘林把張俊臣叫到另一個屋裡,想單獨和他談談,聽聽他的意見。潘林為什麼特別注意張俊臣的意見呢?因為他知道自從張俊臣調區擔任抗聯主任之後,根據許鳳的意見,大膽地深入到據點附近的落後村莊去,一股勁把區幹部們認為無法開闢的三個村開闢出來了。他首先對準基本群眾的迫切要求,打擊了偽政權,減輕了群眾的負擔。隨後將把持著村政權的地主富農反動分子弄下台去,把他們手中的槍支繳出來,建立了秘密的游擊小組。武器一掌握到革命的貧雇農手裡,村裡的形勢立刻為之一變。革命勢力腰板硬起來了,挖了秘密洞,建立了秘密抗聯組織。又從鬥爭中選擇最有覺悟的貧雇農吸收入黨,建立了支部。這三個村就像三個不可摧毀的堡壘威脅著敵人。這一工作,震動了敵人,鼓舞了幹部和群眾。周明在病中聽說了,就派張少軍把張俊臣叫去,聽了匯報,並且立刻叫縣委會作了討論,通報全縣,要各區認真學習張俊臣的鬥爭經驗。地委聽到後也派工作組來作了調查,並通報了全分區各縣。潘林知道就在開闢這三個村的鬥爭中,張俊臣和隱蔽的敵人作了鬥爭,從中掌握了一些反革命活動的線索;而他又是一個品質很好的幹部,階級觀點十分明確,一定有獨到的見解;所以潘林這時非常想聽聽他的意見。兩個人走進屋來坐下,潘林便小聲問道:
  「俊巨同志,你有什麼意見不能在會上說?現在好好談談。」
  張俊臣直衝沖地說:「我說,是你犯了錯誤!」
  潘林一驚,睜大眼睛問道:「什麼錯誤?」
  張俊臣湊到潘林耳邊說:「你上了敵人的當。我感到這裡有陰謀!」
  潘林像被潑了一頭冷水,打了個冷戰。這時胡文玉走了進來。張俊臣沒有再說什麼,點點頭就走了。
  胡文玉懷著希望來找潘林。原來開會之前,趙青就告訴他,說地委大概已經同意調他擔任縣委副書記了。胡文玉自己半信半疑,猜了半天,覺得以自己的能力來說,當個副書記,還是可能的,所以今天很興奮。來到潘林屋裡,見潘林很客氣地招呼他,覺得八成是那樣了,便大剌剌地拍拍潘林的肩膀說道:「老潘同志,咱們又要做伴了吧?怎麼樣,我的工作?」說著坐下,大模大樣地吸著煙斗。
  潘林沉默了一下說道:「跟地委請示了,地委同意你到縣委機關工作。」
  胡文玉露出了笑容,剛要說「副書記我擔任不了吧」,還沒出口,聽見潘林嗯了一下說:「決定叫你擔任宣傳幹事。」
  胡文玉一下像掉在冰窖裡似的,渾身都涼透了,好一會沒恢復過來,臉上的笑容和紅潤一下消失了,變得蒼白冰冷,渾身一絲力氣也沒有了。他竭力裝做泰然地吸著煙斗,手指微微抖動著。他感到愛情、地位全完了。眼前一陣陣發黑,心裡全涼了。潘林在旁邊說了好些話,他都沒有聽見。略略鎮靜了一點,趕緊立起來,聽潘林問道:
  「怎麼樣,咱們一塊走吧?」
  「不,我再等兩天,有點事要辦一下。等兩天我到縣委機關去找你吧。」胡文玉無心再談什麼,馬馬虎虎打了個招呼走出屋來,迎面正碰上許鳳走來,他強打精神笑著迎上去。
  「你來!」許鳳叫了他一聲,頭裡就走。
  胡文玉跟著許鳳走進屋裡,他對許鳳的遭遇充滿了同病相憐的感情,見許鳳瞇著眼睛坐在炕桌邊,面色憂鬱嚴峻。便對面坐下歎口氣說:
  「想不到咱倆都這麼倒霉!」
  許鳳似乎沒有聽進他的話,卻低聲地說:「把那手絹拿出來我看看。」
  胡文玉一時沒弄清為什麼這時候她要看手絹,暗想也許她心裡難過,要借此和自己敘敘衷腸也是有的。便拿出手絹來遞給許鳳。只見許鳳接過手絹展開呆呆地看了看,長出了一口氣,隨後從衣袋裡拿出一封折疊成三角的信來,遞給他說:
  「你看看吧!」
  胡文玉接過來拆開一看,下款是趙小鸞,心裡不由一跳。
  只見上邊寫著:
    「許政委:我跟胡文玉同志已經訂婚了,我希望你不要妨礙我們的幸福……」
  胡文玉看著手發抖,心亂跳,臉發燒,好一會兒抬不起頭來。聽著許鳳冷笑一聲,眼前火光一亮,猛抬頭一看,只見許鳳捏著手絹的角兒,眼看那手絹曲捲顫抖地燃燒著,那白色的鳳字閃了兩閃,化成了火焰。
  「你這是為什麼!」胡文玉不由地伸手去搶,可是已經晚了。
  許鳳那瞇著的眼睛突然明亮了,她正面地逼視著胡文玉,冷笑了一聲說:
  「咱們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從今以後,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我只恨我自己瞎了眼睛。」
  胡文玉木然地呆立著,什麼也說不出來。許鳳說了,往外走了幾步,又回頭站下說:「我最後還是要忠告你一句話,你如果還願意革命,必須立刻向組織上去坦白!」
  「什麼?!」胡文玉毛骨悚然,渾身一陣寒戰。
  「坦白,坦白你的一切!」
  許鳳說了,向後一甩頭髮,昂然地走出去了。
  胡文玉好像大紅晴天挨了雷擊,癱坐在那兒,動彈不了。又怔了好一會兒,才立起來拖著沉重的雙腳,昏昏然地向村外走去。他邁著沉重的步子,好像全身的骨架都瓦解了,止不住要垮下去的樣子。偏偏蒼蠅也飛來飛去往他臉上亂撞,他賭氣使勁去打爬在臉上的蒼蠅,啪的一個耳光打的自己耳朵嗡嗡直叫。
  散了會,朱大江走出來向趙青點點頭說:「咱們談談好嗎?」
  趙青想不到朱大江不但在會上沒有發脾氣,現在反而主動找自己談,正是個拉攏他的機會,忙微笑著說:「好好,咱們談談心。看,你的傷也快好了,咱們又要在一起干了。」
  兩人說著閒話來到後院對面立著。朱大江看看沒有人,突然變了臉說:「我看都是他媽的你小子搞的鬼!」
  趙青不防朱大江會這樣,心裡直跳,不覺急出一身冷汗,還是沉著氣,拍著朱大江的肩膀笑道:「老朱同志,你還在生我的氣是不是?即便你對我有意見,可也不能這麼開我的玩笑啊!」
  朱大江揪住趙青胸前的褂子,眼珠子光想瞪出來,咬牙切齒地問:「你說!你加油加醋地給縣委反映了些什麼?控告許鳳、李鐵的密信,是不是你搞的鬼?你在隊員裡邊搞小集團是什麼名堂?你說!」
  趙青被朱大江揪著,直憋得臉紅筋脹,兩手使勁掰著他的手。還強做笑臉地說:「老朱!你撒手,這樣不好,叫隊員看見像什麼樣子,我怎麼能那樣!」
  這時聽見許鳳在遠處叫了一聲「老朱同志!」
  朱大江這才悻悻地撒手說:「夠啦!你別認為我朱大江真是傻子。」說著氣忿地扶著木拐走了,還回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趙青只是笑,沖朱大江一睒眼,說:「好好養傷!」
  幹部們分散之後,許鳳派武小龍、郎小玉、陳東風去掌握小隊,到別的村一面休息一面挖地道。自己便到李鐵的屋裡來,商量趕緊轉移。一進屋只見李鐵正在擦槍,抬頭看了許鳳一眼,沒有言語。許鳳看他神色不對,忙勸他說:「李鐵同志,我希望你忍耐一下,事情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不然我們一激動,會影響幹部們的情緒,對工作不利。我相信真理就像太陽一樣,不管烏雲多麼厚,總不能永遠把它遮住的。」
  李鐵悶著頭哼了一聲,鼻孔一張噴出一股怒氣。
  「不管怎麼樣,先得堅持工作。」許鳳看著李鐵繼續說,「要絕對地相信,黨會正確地處理一切的。」
  李鐵緊皺雙眉只顧擦槍,沒有說話。秀芬、江麗、蕭金、小曼、張俊臣、朱大江都走了進來。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勸解李鐵,不叫他生氣。
  李鐵不管人們怎麼說,誰也不看,只顧擦槍。擦完了槍,壓上子彈,束好皮帶,這才對許鳳說:「我走啦!」
  許鳳忙問:「你到哪裡去呀?」
  李鐵說:「我找周政委去。」說了不等許鳳說話,提著槍,撥開人們,氣昂昂地大踏步走了出去。蕭金向許鳳看了一下,許鳳點點頭,蕭金明白她的意思,也忙提了槍跟著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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