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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狐狸


  酒井武夫狼狽逃入肅寧城內。他覺得這次討伐很不合算。原本計劃可以將中共的縣委機關和周天虹的支隊部一網打盡,不料損兵折將數十人,連自己也負傷了。尤其使他懊喪的是,在梨花灣停留的那個夜晚,他本想抓幾個年輕婦女恣意地享受一番,沒想到一個少婦抓起一把剪刀就向他刺來,把他的兩隻手都刺得鮮血淋漓。至今回想起來,仍心有餘悸。因此,他不得不休息養傷,暫不出城。
  高鳳崗比酒井要狡猾得多。這次行動,他雖抱有僥倖取勝的心理,也準備不利情況出現時隨時逃跑。因此在拂曉援兵出現時,他撤得很快。除破壞地道時有些傷亡外,受損失不大。在酒井養傷期間,他的活動反而增多了。今天出動到東鄉,明天出動到西鄉,不是抓人,就是燒殺。由於他對共產黨仇恨,他對跟著共產黨走的老百姓也特別仇恨。因此手段格外殘酷。
  這些事情,當然一件一件全傳到周天虹的耳朵裡。他覺得這位老同學今天變成這樣凶殘的敵人,實在有些不可思議,事實上已經成了徹頭徹尾的害人蟲了。應該想辦法早一天除掉他。
  這天,周天虹正同徐偏議事,王參謀遞過來一份情報。他將一張捲著的紙條打開一看,上面寫道:
  
  本日高鳳崗率特務二十餘人,一律著便裝,乘自行車赴豐樂堡視察防務,估計明日返回。高鳳崗本人頭戴大竹帽,請特別留神。

  周天虹連續看了幾遍,皺著眉頭問:
  「這情報可靠嗎?」
  「是他們內部送出來的,我想是可靠的。」王參謀說。
  「這傢伙膽子越來越大了,帶著二十幾個人就敢出來!」
  「夠瘋狂的!」徐偏也說。
  周天虹沉吟了一會兒,望著徐偏說:
  「這機會可不能丟囉,得想法把這小子抓住才好。」
  「這個好辦。」徐偏笑笑說,「三連離那裡很近,明天我帶一個排去打他的伏擊。」
  「那太好了!」
  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當晚徐偏到三連佈置了任務,隨後就帶了一個排,進至肅寧與豐樂堡之間的一個小村裡。徐偏對這裡的坡坡坎坎都非常稔熟。正好這裡有一個大葦坑,距公路不遠,他們就在這裡隱蔽起來。
  第二天上午十時左右,公路上塵土起處,從豐樂堡方向一長溜兒自行車隊飛馳而來。待來到近處,徐偏命令輕機槍兜頭開火。自行車隊頃刻大亂,前面幾輛奪路飛逃,後面有被打倒的,有跳下車棄車奔逃的。徐偏立刻一躍而出,率隊衝了過去。他用眼一掃,其中果然有一個戴著大竹斗笠的,向公路南側瘋狂飛跑。徐偏邊追邊喊:「抓住那個戴竹帽的!」其他人也跟著喊:「別讓那個戴竹帽的跑了!」那個傢伙跑得更快了。徐偏一看前面有一片小樹林,如果讓那傢伙鑽進樹林就不好辦了,便立即站穩腳步,將駁殼槍按在木殼上瞄準射擊。果然砰砰兩槍,那傢伙應聲而倒。人們呼啦圍上去,繳了他的槍,興奮地大喊:「抓住了!抓住了!」
  徐偏也隨即趕上去,看見那人已經從地上坐起來,臉色煞白,偷眼望著眾人。徐偏心想,你這個傢伙總算惡貫滿盈,得到了應得的下場。就說:
  「高鳳崗,你知罪嗎?」
  那人低頭不語,沒有回答。徐偏又大聲喝道:
  「你投敵叛變,當了可恥的漢奸,禍害老百姓,罪大惡極。老百姓恨不得扒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高鳳崗,我問你知罪不知罪?」
  沉了半晌,那人才低聲囁嚅道:
  「我,我不是高鳳崗。」
  「呵,連名字都不敢承認了?」徐偏冷笑了一聲,「那你是誰呢?」
  「我是他的手槍隊長。」
  「算了,算了,不要問了,」有人提議,「把他帶回去吧!」
  徐偏點了點頭。人們攙住他一拐一拐回到村裡。又臨時綁了一副擔架,當晚把他送到了梨花灣。這次伏擊,除少數幾個逃竄,將敵人基本殲滅。特別是抓住了高鳳崗,徐偏怎麼能不高興,一進門,他就興奮地對周天虹說:
  「老周,已經把你的老同學抓來了,你快去看看吧!」
  周天虹興奮萬狀。立刻抓起手電筒來到院子裡,往擔架上一照,冷不丁地歎了口氣,說:
  「咳,這不是高鳳崗!」
  徐偏像皮球一樣洩了氣,立刻喝問:
  「說!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說過了,老爺,我是高鳳崗的手槍隊長。」
  「那你為什麼戴他的竹草帽呢?」
  「那草帽本來是他的。從城裡出來也是他戴著,可是一回來,他就扣在我頭上了。還不讓我摘,他不說我也明白是怎麼回事。咳,我倒霉就倒在這頂草帽上了。」周天虹揮揮手,叫人押下去。隨後說:
  「想不到這傢伙變得這麼狡猾,簡直成了老狐狸了!」
  徐偏聽了有些不服氣,說:
  「老狐狸也得死到獵人手裡。我就不相信抓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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