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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前,《報刊文摘》轉載了一位荷蘭華裔學者黃隆泰先生的談話。他提出我國不應被稱為「支那」,應當正名為「中華」。其理由是:支那這個字,在荷蘭語、英語字典上都解釋為「瓷器」。以「瓷器」來稱中國,這是侮辱之詞。所以,這位黃老先生主張我國的外文名稱應改為「中華」而拋棄「支那」。 前幾天,看到香港出版的《鏡報》本年第一期,其中發表了黃老先生談話的全文,可知《報刊文摘》的摘錄不誤。這件事,我想,這位黃老先生似乎有點誤會。經《報刊文摘》一轉載,我恐怕國內可能有許多人也跟著糊塗起來。 我國的外文譯名,是統一用的china,英國、美國人讀作「查艾那」,法國、西班牙等拉丁語系的國家讀作「希納」。譯成中文,就是「中國」,而不是「支那」。只有日本人從前稱我國為「支那」,但這也不是china的譯音。「支那」這個名稱,起源於印度。印度古代人稱中國為「脂尼」,這是見於唐以前的佛經譯本中的。印度古代的「脂尼」chini,向東流傳到日本,成為「支那」,向西從阿拉伯傳到西歐,成為「希納」。英國人又用他們的綴音讀法,把中間的i讀成長音,就成為「查艾那」。我們只能說china是「支那」的音譯,不能說「支那」是china的意譯。現在,印度還有人稱中國為「脂尼」,日本也還有人稱我國為「支那」,但在公文書上,已經都不用這個舊名了。 「脂尼」這個名詞,過去有人說是「秦」字的音譯,但蘇曼殊曾經否認過,他說過「支那音非秦轉」。不過我們如果注意到這個名詞早已見於古梵文的佛經,可以推測印度和中國的交通始於中國的秦代。司馬遷的《史記》中已記錄了「天竺」、「身毒」等名詞,都是指印度的。 只有對日本人來說,「支那」可以說是china的譯音,但對歐美人來說,他們沒有「支那」的概念,故不能說歐美人稱中國為「支那」。 契丹蒙古人稱中原人為漢人,因為他們最早接觸中國是在中國的漢代。中國人移民到南洋去,始於唐代,故南洋人稱中國人為唐人。這個名稱流傳到美洲,至今舊金山、紐約等地還有唐人街。可是,其英文譯名卻是「中國城」而不是「唐代人的街」。俄羅斯人最早接觸的中國人是東北的契丹民族,故俄文中稱中國為「契丹」。這個字,現在當然已譯為「中國」而不能譯為「契丹」了。 西歐人在最初見到中國瓷器的時候,大為驚異。當時他們還沒有瓷器,不知道這東西叫什麼名字,於是以中國國名稱之。這是瓷器因國而得名,並非國名因瓷器而得。況且,作為瓷器解釋的china這個字第一個字母是小寫的,作為國名的china,第一個字母是大寫的。區別很清楚,怎麼能說支那(或中國)這個名詞的意義是瓷器呢。 黃老先生還說:荷蘭有一個專指華人的字,叫做「西內遜」,現在成為到中國餐館裡去吃飯的代稱。因此,他認為這也是一個侮辱華人的字。其實,「西內遜」的意義就是中國人,或中國事物。法文中也有一個同樣的字,叫做「chinoiserie」,可以譯作「中國東西」。這是它的本義。但因為當時歐洲人瞧不起中國人,所以這個字又有另一個意義,指愚蠢的人,不可理解的事物。「西內遜」這個字的意義,也是這樣。這種字,在歐洲每一國的語言中都有。它們都含蓄著對中國的貶義,這是由於那時中國的老弱,保守,落後。今天,法國人已很少用這個字,即使用,也不再有瞧不起中國的意義,「西內遜」這個字的意義已僅僅指「到中國餐館裡去吃飯」這件事,可知它已轉變成另一種特定的用法,這與「支那」都沒有關係。 一九八四.五.二十 ------------------ 一鳴掃瞄,雪兒校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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