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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豆和茄子種滿著的園裡,矗立著一個人。 第一夜,小心的刺蝟們都從它們的土穴裡探出來找尋食物。四面窺望,瓜、豆和茄子,是豐盛的筵席。但是,在茄子畦邊,站著一個守夜的人。被人的威嚴懾伏了,恍惚耳朵裡聽見了叱罵聲,它們忍耐著飢餓退縮進它低窄而潮濕的地下室去。 第二夜,腹中雷鳴著的刺蝟們再偷偷地出來。瓜、豆和茄子,越發豐肥得可口了,它們都流著口涎。肚子裡越響了。但是守夜人還在著。它們互相推挽著,想悄悄地走向距離最近的那個瓜棚。忽然吹起了一陣風,那個守夜人,在手裡揮動著蒲扇向前走來。各自身上打了一個寒噤,它們全都逃避了回去。 第三夜。全體的刺蝟都瘦了。飢餓使它們在地下室裡開會。 甲說:與其餓,不如死。 乙說:與其餓,不如死。 丙說:與其餓,不如死。 這個會就是這樣地決議了。它們全體出發,懷了必死的心。在朦朧的月光下,守夜人還裝著威嚴矗立著手裡揮動著扇子,這依舊使它們退縮在土穴的門口。 「與其餓,不如死。」一個奇怪的聲音在它們每個剛毛的耳朵裡突然響亮著。 「去呀!」 在每個刺蝟的胃裡裝滿了瓜、豆和茄子的時候,稻草的守夜人是顯得更無用了。 在地下室裡,刺蝟們開著慶祝會。 甲說:不要怕無用的威權。 乙說:勝利是屬於餓夫的。 丙說:餓夫是不會死的。不啊!永遠存在的。 於是,全體歡呼了。 壁上掛著寒暑計。天冷了,裡面的水銀下降;暖了,它上升。沒有差錯。 人說它是一個好的寒暑計。 一天,它懷疑了它的生活:「我為什麼要隨著氣候行動呢。我願意向上,就向上;我願意向下,就向下。甚至我願意休息,休息就得了。我似乎應當尊重自己的趣味。」 它決定了這樣的自己尊重,不再留意著外面的空氣了。 它在壁上自由行動。 於是人說它是一個廢物,把它摔在地上了。 山腳下,住著一個鐵匠。他天天生旺了鐵爐工作著。 有一天早晨,小學生張和趙上學去,走過鐵匠的家。他正在用風箱扇旺爐裡的火。熾紅的火焰都從煤塊底下猛力地透上來。 張的小腦袋裡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 「為什麼要拉這個風箱?」他問。 趙說:「你笨,不扇風,火怎麼會旺?」 於是他們爭執著一個問題:風和火誰的能為大?沒有風,火不會旺,沒有火,風便吹了個空。 他們解決不了,要鐵匠下一個判斷。 「要是爐子裡的煤不燃著火,風也沒用,火也沒用。所以這是煤的能為大。可是那邊的山如果不幾百年幾千年的把那些樹幹獸骨重重地壓在地下,我們也一輩子不會有這爐子裡的煤。所以,你們去想,誰的能為大。」 這兩個孩子就是這樣學會了這個故事。他們微笑著上路。 望著那個蠢笨的山。 「你的能為大。你再壓出幾千噸煤塊來,讓我們燃燒,讓我們用風吹。」張說。 「讓我們看再美麗的火花。」趙說。 一九二八年八月 ------------------ 一鳴掃瞄,雪兒校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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