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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百合花》是茹志鵑的成名之作。作家寫這篇小說時,正值反右鬥爭處於緊鑼密鼓之際,她的親人也未能倖免於此。面對冷酷的現實,她不由懷念起戰時的生活和那時的同志關係。於是,這象徵著純潔與感情的「百合花」便在作家「匝匝憂慮」、「不無悲涼的思念」之中燦然開放,給當時文壇帶來一股沁人的清香。茅盾評價這篇小說是「我最近讀過的幾十個短篇中間最使我滿意,也最使我感動的一篇。」《百合花》的成功主要在於作家在表現革命戰爭、軍民關係這類莊嚴主題時突破了當時流行的條條框框,顯現出清新俊逸的風格,令人耳目一新。首先,作者選擇的人物都是普通平凡的戰士和老百姓,她們有血有肉、個性鮮明,與通常那種高大全式的英雄形象顯然不同。小說中的小通訊員年僅19歲,參軍才一年。他涉世不深、天真質樸,不乏關心戰友、體貼群眾的愛心,又對生活充滿情趣,槍筒裡常用樹枝和野花來點綴;他憨厚靦腆,與女同志一接觸便渾身不自在,但在危急關頭卻能挺身而出捨己救人。另一個人物是俏俊的新媳婦,過門才三天,渾身上下洋溢著喜氣。她盡咬著嘴唇笑,好像忍了一肚子笑料沒笑完。這是一個極普通的農村婦女,她善良純樸,對「同志弟」有著樸素天然的骨肉情深,一旦理解了戰爭的意義,理解了小通訊員生命的價值,她便毫不猶豫地將自己唯一的最心愛的嫁妝敬獻出來。作者寫出這樣一個鮮亮的形象是想以「一個正處在愛情幸福之漩渦中的美神」來「反襯這個年輕、尚未涉足愛情的小戰士」從而譜寫出一曲「沒有愛情的愛情牧歌」。同時,小說的表現手法也有許多獨到之處。從選材上講,作者將戰火紛飛的戰鬥場面推為背景,將小通訊員壯烈犧牲情景通過民工的敘述從側面表現出來,就連小通訊員第一次向新媳婦借被碰壁的衝突也是做暗場處理,不做正面描寫。作品僅僅截取幾個極為普通的生活橫斷面,從幾件平凡的小事中深入開掘,展開對軍民關係饒有詩意的描寫。作者的構思巧妙,「她以那條棗紅底上灑滿百合花的假洋緞被面做為貫穿全文的線索,以純潔的百合花象徵人物的美好心靈,使小說中的人物聯繫起來,從而構成一個完整的藝術整體,從一個特定的角度揭示解放戰爭勝利的基礎和力量源泉,以小見大,意味深長。」作者還擅長通過細膩而有層次的心理活動來刻畫人物。例如作品中的「我」在剛剛接觸小通訊員時,因趕路不及而「生起氣來」,然後又對他奇怪的保持距離的作法而「發生興趣」,以後是對小同鄉「越加親熱」,接下去是「從心底上愛上這位傻呼呼的小同鄉」,最後,「我」懷著崇敬的心情,「看見那條棗紅底色上灑滿白色百合花的被子」,「蓋上了這位平常的、拖毛竹的青年人的臉」。就這樣,小說通過「我」的一系列心理變化,由遠而近、由表及裡、由淡而濃地刻畫和凸現了小通訊員動人的形象。善於運用典型的細節描寫也是這篇小說的特點。如小戰士槍筒中插的樹枝和野花,他衣肩上的破洞,給「我」開飯的兩個饅頭,以及那條百合花被等細節都在作品中重複出現,前呼後應,這些描寫不僅渲染烘托出情境氣氛,而且極生動地反映了人物的神態和心理,使作品極富感染力,具有濃郁的抒情性。總之,這篇小說以樸素、自然、清新的筆調抒寫和讚美了人與人之間的最美好最純真的感情,創造出一種優美聖潔的意境,讀後令人久久難忘。 (執筆 陳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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