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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她一看屋中只有文俊一個人,而文俊卻是面向內間,她那明麗照人的美眸牛,泛起一絲頑皮的笑意,左臂一抬,「掙」一聲機簧脆響,一支小巧的袖箭,向文俊頂門上方兩處飛去,人也捷如靈猛,猛撲文俊,伸右臂急抓文俊衣領。
  丈俊耳目何等靈敏?十丈風飛花落葉亦可分辨,何況偌大的一個人?他不動聲色,頭頂上的袖箭他采也不採,背後風生,來人已近,他募地向左一旋,左臂倏伸,快!快得令人眩目神移,一把扣住來人左上臂,往懷中一帶。
  女郎驚叫一聲,「虎尾腳」向後便掃。
  文俊一聽是女子的聲音,正待放手,下面虎尾腳已到,他手上用了一成勁,稍向前推,虎尾腳落空。
  「哎喲!你這人怎麼這麼魯莽?」女郎痛得尖叫出聲:「簡直是條蠻牛!」
  文俊放了手,有點不悅他說道:「你是誰?存心作弄人?」
  女郎咬著嘴唇兒,掀掉頭上風帽,現出頂上三丫譬。和美麗的朱紅臉蛋。三丫髫,是大明時代未婚少女的標誌,文俊心是暗暗後悔。
  「誰,哼!風桌場還有幾個誰?哼!」女郎扳著臉說。
  又是兩聲哼,文俊恍然大悟,拱手陪笑道:「原來是珠姑娘,不知者不罪,原諒區區剛才的魯莽。」
  「魯莽!哼!把挽弓的力道全用上了。」她面孔扳著,但分明在笑:「你到底能挽多強的弓?」
  「兩石,姑娘。」文俊忍不住笑了,美麗少女宜喜宜嗅表現,特別可愛呀!「你的膀子也不弱,二百步三中紅心,一石綽有餘裕。」
  「要是弱,怕不早被握斷了?」她也笑啦!而且還有點自負:「早上為何故意射垛角!你說!」
  「當仁不讓,不是故意的,姑娘,委實是技不如人,區區已盡了心力。」他說了違心之論,臉上微紅。
  「技不如人!哼!箭連珠中,力透箭垛,第二枝箭箭不如人!哼!違心之論,違心之論!」
  「刀如劈柴,槍如死蛇,這是姑娘說的,分明是區區技不如人啦!」他記起在試刀試槍時,姑娘在旁所加的評語,故爾信口說出。
  姑娘笑著說道:「那懶洋洋的神氣,我看了就生氣。裝得不像話,所以要趕來迫你出你的真功夫。」
  「差點兒腦袋開花,姑娘。你這手留著點兒。區區委實有點心中發毛,下次少來為妙。」文俊半認真他說。
  「還有哩!」姑娘叫,右手倏神,一掌當胸推出,左手疾扣文俊右臂,揉身進撲。
  文俊向右微閃,左掌向上輕輕一拍,姑娘得理不讓人,扣緊文俊左小臂,轉身出腿,順勢猛扔,她要將文俊弄倒摔出,她個兒比文俊矮上一個頭,簡直像是個小鬼跌金剛。
  文俊忍不住心中暗笑,雙足向上一收,讓她把自己摔出,立在她身左。
  「咦!你真夠快,沒將你扔倒。」她扔捉住文俊的左小臂,驚詫他說。
  文俊心中不大以為然,暗說:「荒謬!女孩子怎能用這種招路的?不像話呀!」但他口中卻說:「姑娘神技,區區佩服,佩服!」
  彭珠臉一紅,放了手,掀起小嘴白了他一眼說道:「你,沒有一句真話,算你行,快走。」
  「走!」文俊一頭霧水,還道是她要到外面較量呢:「免了吧.區區委實技差一著,甘拜下風。」
  「誰和你再比,你答應和青山哥搬過去的,不走怎成?」
  「這……這……」
  「別這這的。」剛好劉青山心事重重地跨進門來,她叫:「青山哥,架子好大喲,你說,你們到底走是不走。」
  「四妹,咱們晚上准到」劉青山推搪。
  「不成。」她去搶下劉青山的托天叉,六十斤的重傢伙在手中,幾乎輕同無物,她又去搶文俊的大弓:「你們比我們女兒家還囉嗦,這就走。」
  「好啦!四妹。」
  劉青山也無可奈何他說道:「鳳泉的野丫頭,誰也強不過你,走著瞧,不知哪一位小伙子活該倒霉。」
  「呸!狗嘴裡長不出象牙來,放心,桂姐饒不了你。別替人擔心。」她瞥了文俊一眼,放下鋼叉,提著文俊的大弓,小鹿兒似的蹦出門外,扭頭叫道:「走啊!持著兵刃就成,其他獵具不必擔心。」說完溜了。
  「這野丫頭!」青山搖搖頭,自言自語他說。
  第二天一早,人影幢幢,狗叫連連,一隊三十餘人的倒獵隊伍,乘著哦光向山區迄透而去。
  第一天,他們的收穫不多,不過是些狼豹野獸之物,當夜進趕陰森恐怖的一座谷裡,在附近平原的山區裡,夜間是最好的打獵時光,在這宛:口洪荒叢莽的深山裡,夜慚卻是危險最恐怖的時候,不但猛獸在暗中窺伺,稍一大意,不是迷失在叢莽裡,便是陷入泥沼陡壁之中,萬難生還。
  所以夜幕將臨,場主便傳令紮營,八座帳幕圍著一堆熊熊大火,只留一名壯士輪班守夜,大家盡早休息,準備明日捕捉猛獸。
  據劉青山說,這座山谷距嵐桌場已有百里,是打獵人經常駐宿之所,由此分兩路向甫,越過數座山峰,在前面一座全是茅草的高峰會合,再聚在一起,排成一字向東插進三十里,再向北轉回嵐桌場。
  那座黃矛山之南,全是遠古森林,陰惡奇峰。
  峰以南便是雲霧山範圍,從無人敢越雷池半步,只有劉青山為了要獵猛獸,曾經獨自下峰十里,最後遇見巨大黑影出現,把他嚇回。
  按這次行程計算,往東折回嵐桌場,收穫可能豐厚,但麻煩也多些,一是接近雲霧山,危險性大,一是這一帶經常有嵐河上游的土民行獵,假使碰上了,可能要衝突起來,在一二十年中,械鬥傷人之事,已經發生過三五次。
  假使要向西,經過大峰山以北地區,收穫可能不大。原因在那兒經常發現六七丈的臣大巴蛇野獸不夠它們果腹,假使獵隊不幸碰上這龐大動物,跑得不夠快,準死無疑,雖則不易碰上,但無獸可獵,何必枉費心力呢?
  翌晨,收拾帳幕起程,分成兩路,左一路是場主和十五名男女,包括彭英兄弟,右一路由劉青山率領,包括文俊、李俊傑和楊定山,月桂月芝三兄妹,還有其餘十名男女壯士們一同起程。
  在分組時,彭珠不願意,她要加入右翼隊伍,接著小兄弟彭雷也不幹,他跟定了文俊。場主設法,只好給他們換了兩個人。
  旭日初升,兩路人馬分道揚鑣,披荊斬棘各奔前程。
  劉青山一馬當先,十餘條獵大呼嘯著在前奔逐,文俊走在最後,他的左側是彭雷。彭雷是年方十六,生是一表人才,臂力也夠,論年紀,他比文俊還大個月,但卻天真得像小娃兒,他帶著兩頭黑色獵犬,陪文俊走在最後。
  彭珠走在文俊之間,她明快的笑面,一路上始終未平復過,不時回眸流盼,向文俊投過一瞥神秘的目光。
  越過一座小山,前面展開一片茂密的古森林,在高山地區,冰雪長年不化,林木皆是松柏彬榆之類的針葉樹林,枝繁葉茂,參天蔽日。
  「梅大哥。」
  彭雷靠近一步說:「這是本區最有名的黑森林,野獸之多,在這兒我們將分道插進,每三人為一組,在目力可及之處,齊頭並進。你是我們的客人,應走在中間。」
  「雷兄弟,請自便,我會跟上的。」文俊微笑著回答。
  「這兒有些什麼猛獸呢?」
  「在夏天,最大的是千斤熊,冬日熊遷走冬眠,最兇猛的是金錢豹,至於那龐大的巴山人熊,力可生裂虎豹,但極少傷人,當他們發現人跡,自會悄然遠避,獵犬對人猿特別敏感,三五里內即停止不走,狂叫示警,我們也就只好等人猿走後方行搜進。」
  前面突然響起角哨聲,十餘名男女互打手式,緩緩分開。
  「青山哥已發令了,我們走!」
  彭雷說:「小妹一向喜愛搶先,讓她先走,我們在青山哥之左。」
  文俊挽著天弓,彭雷手持鏢槍,左手是一把砍山刀。
  彭珠背弓持矛,腰插匕首,她看了乃兄一眼說道:「誰不知你自命英雄,經常搶先?你引大黑二黑在前開路,我在後陪客人。」
  「四妹這次不搶先了,奇跡!」他大笑著吆喝一聲,領兩條黑狗竄前去了。
  林深不見天日,好在樹高草短,北方隆冬常駐,籐蔓極少,十餘個人分為五組,每組相距三五十丈,呼喝著獵犬,向前急走。
  十幾個人歸喝,加上犬叫連聲,也十分熱鬧。
  彭珠等彭雷前三五丈,讓文俊走在中間,在錯肩而過時,塞給他一包東西,嫣然一笑,跟在最後。
  文俊不明所以,打開一看,那是兩塊肉脯,和兩隻雞腿,香噴噴地誘人食慾,他正欲轉身發話,身後己傳來彭珠銀鈴也似的聲音:「我給你準備的,快吃了,別讓人看見。」
  文俊知道,歸還她是不可能的事,只好回頭笑謝道:「謝謝你,珠姑娘,現在我不餓,等會兒再吃。」他仍舊包好,塞入胸內。
  左右兩方,傳出歡叫和大獸追逐之聲,只有中間一組毫無所獲。
  彭雷急得大叫道:「我們快些,趕先一步。」
  三個人一陣快趕,不久就超出半里之遙,突然,二條獵狗狂叫一聲,兩下裡一竄,十丈外矮草條分,竄出一隻大青狼來,它跳著牙,突向左方竄到的二黑撲去。
  彭雷手急眼快,叱喝一聲,騰身飛撲,鐐槍去勢急似奔雷,狼迎個正著,大青狼狂叫一聲,跌落樹下,兩隻獵大同時撲到,咬住前後腳只一扔,四五十斤的大青狼被扔出丈把外,撞在樹上,眼見活不成了。
  「這東西沒用場,青皮沒有者黃毛管用,小爺懶得扛你。」彭雷自說自話,拔出鏢槍,用砍山刀割下兩塊狼腿肉,扔給兩條獵大,頭也不回往前走了。
  珠姑娘說道:「這種大青狼兇惡非凡,最大的重量八九十斤,皮的用途極少,肉腥得難以人口,生怕凶暴狡猾,乃山是最令人厭惡之物。」
  文俊說道:「奇怪,你們這種找獵之法大異常規,不似團圍,因山區廣闊,而人數過少,要說是搜獵麼?你們卻又大聲嗆喝,野獸早跳光啦!」
  姑娘微笑答道:「不會的,獸多,驚而獵之,假使要圍,一千人也難為力,著!」她嬌叱一聲,鏢槍脫手飛出,三丈外倒下一頭大如小犢的黃鹿,弓弦騷響,另一頭也倒在草叢中。
  「洪荒叢莽中,也有此種善良之物!真是奇跡!」文俊一面幫著姑娘用山籐將黃鹿綁上,一面惑然他說。
  「這兒還可獵獲梅花鹿呢,何奇之有。」
  「這麼說來,這黑林中沒有猛獸了。」
  「怎麼沒有?來了!」姑娘凜然他說。
  這時,左前方的彭雷,握緊鏢槍嚴陣以待,並步伐緩慢地向後退,兩頭獵犬則毛聳起,並略為顫抖,垂著尾。巴,緊依近彭雷身邊後退,威風盡失。
  彭珠以身遮住文俊,高舉鋼槍,向彭雷靠去,並警告文俊道:「林靜犬驚,必有猛獸來了。梅大哥,危機四伏,請緊隨在後,並注意後方。」
  文俊不介意他說道:「早著哩!相距還有百丈,最好能驅狗發聲,誘它撲來。」他解下弓弦一端。握住有弦的一端。
  「恐怕是巨熊。」彭雷悄聲說。
  文俊說道:「不!熊早已穴居冬眠了,那是大豹。」
  「啊,你怎知道!」姑娘說。
  文俊淡淡一笑道:「我該知道,這東西得準備用力,鏢槍如一擊不中,它必急撲而至,沉著應付方兔有失。」失字一落,兩頭獵犬用嘴拱擦彭雷的小腿,顫抖著要向後溜走。
  「近了!」彭雷將砍山刀揚了揚,鏢槍高舉。
  十丈內草叢驚驚而動,斑影一閃,一頭長有八尺的金錢大豹,凌空縱上一樹梢上,一雙炯炯生光的陰森森大眼,注視著這兩男一女。
  彭雷發出一聲長嘯,警告所有的同伴,槍尖略揚,徐徐向大豹靠近。
  雙方越來越近,終於接近五丈,彭雷兄妹向前面散開,兩根鏢槍對準樹上的大豹,便脫手扔出。
  大豹伏在樹上,咧著森森銳齒,尾巴徐徐晃動,作勢下撲。彭雷兄妹突然叱喝一聲,鏢槍虛晃一次,大豹毫無所懼,伏下越底。
  「小心地面,有兩頭。」文俊弓梢向右前一指,跨前兩步。
  「三哥,由你出手,我對付草中那一頭。」彭珠輕聲說。
  聲落,大豹突然低叫一聲,向地面猛撲而下,前爪落地、閃電似地向左一竄,突然又向右一折,猛撲彭雷。
  在大豹剛向右一折之瞬間,彭雷的鐐槍擦大豹前額而過,一槍落空。
  「畜生好靈!」彭雷說,砍山刀交在左手,虎腰一挫,嚴陣以待,他畢竟年歲過輕,對這龐然大物,林中陰陰的霸主,到底心有所懼,手中刀略現顫動。
  就在雙方正在作生死一搏,間不容髮之間,彭珠的槍,已經倏然而至,姑娘已看出乃兄已現惶急,她雖然注意草叢,但目光不離人獸,事已急,乃兄就算可以傷豹。人也絕難倖免,所以她不顧一切,飛出一槍。
  豹,以陰險靈捷出名,凶殘為各獸之冠,雖猛虎也不敢招惹大豹,虎如不饑,極少撲殺小獸,豹則不然見物即傷,以搏殺為樂。
  人碰上大豹,比碰上猛虎更糟,危險性更大,豹不但可爬樹,獵食時悄然猛撲,飄忽不定,出沒似鬼,令人防不勝防,比猛虎聰明得多。虎則咆哮發威,懾人銳氣,再以兇猛的勁道急撲正大光明襲擊,人可以事先防範,所以不難應付。
  彭珠槍出如電,豹身懸半空,它避絕不能,恰好迎個正著,滄貫肩腫而入,距心房僅差兩寸,他大吼一聲,跌下地來,臨死反咬,一爪向彭雷搭去。
  「噗」一聲,響爪斷掉半掌,彭雷也被震退五六步,倘若是彭珠及時趕到.匕首疾飛,恰好射入大豹心窩,另一隻掌早將彭雷的腦袋拍扁了。
  彭珠到得正是時候,將彭雷拉退一丈,大豹方頹然慘吼,倒在彭雷立腳之處。
  兄弟倆驚得臉上變色,暗叫:「好險!」再抬頭向右一看,心中一震。
  五丈外,文俊左手背著,右手大弓疾如巫蛇,戲弄著另一頭同樣大小的金錢豹,那豹不住低嘯,左右不能突出,大弓每一點中它的爪和肩,他便痛得渾身發抖,只有逐步退,那急怒如狂的神態固然可怕,但驚懾的神色也是十分明顯。
  文俊在彭珠擲出鏢槍救援彭雷時,已知大事不妙,另一頭大豹已噓噓撲出,自己不出手是不行了。
  他身法奇快,半途恰好將大豹截住,大弓一點,內家真力重如山刃,將大豹肩腫幾乎點碎,凶炎處消跌在地面用爪拍攔文俊的大弓,它已縱跳不成了。
  文俊不想一下子結果他的性命,他迫大豹步步後退,把大豹瞥得狂嘯不已,他亮聲兒對遠處的兄妹倆說道:「雷兄弟,咱們可以捉活的,可惜無法搬走呢!」
  兄妹倆張目結舌走到文俊身後,彭雷歎道:「梅大哥神勇,如果沒你在一旁阻住這畜生,我們……」
  大豹退到一株大樹上,無法再退,它怒吼一聲,奮勇向前一撲。
  文俊說道:「畜生,可別想便宜!」弓梢一搭,壓在大豹肩腫骨之中,大豹四爪齊伏,地下留下五寸深的爪痕。
  文俊又說:「雷兄弟,找山籐來。」大弓一撇,人如閃電,一把抓住大豹頂花皮,提起來輕輕地在它腦門擊了一掌,大豹立時暈倒。
  四周人漸近,由劉青山一馬領先,向這兒趕來,他們已經接到彭雷的警告聲,十二個聞警趕到,文俊已和兄妹倆將大豹困個結實,用嘴套給他戴上了。
  大夥兒看了這五六百斤的龐然大物,驚得張口結舌。
  文俊笑向劉青山說道:「大豹現蹤,劉大哥,不遠或許可以找到猛虎,說不定咱們可以碰上,咱們快些搜去。」
  劉青山制止眾人叫嚷,說道:「老弟,真有你的,這百十年來,獵獲這麼大的金錢豹,這算是第一次。」
  他招呼幾個年輕小伙子,砍樹枝做與兩個凹架,將一死一活大豹,合力拖住隊後,向南急搜而去。
  「梅大哥!」彭珠緊跟著文俊,美麗的臉蛋綻開甜笑:「你兩膀何止石弓的神力,騙人!」她手向前一伸,潔白玉手在袖套下伸出,老實不客氣地握文俊的虎掌,用上了真力,文俊微笑著說道:「珠姑娘,假使讓你試出我到底有多少力,那怎成?」
  彭珠只覺文俊那巨大的虎掌,柔軟溫潤,毫無著力處,她用盡了吃奶之力,那。虎掌的主人依然講笑自若。她頑皮地一伸舌頭,猛向後一帶。
  文俊笑道:「你也不過兩石弓之力,是麼?」他向前一引,彭珠身不由主,向前一栽,他只覺力道盡失,向文俊肋撞去,她噗嗤一笑,說道:「放手啦!算你力大如牛。」
  文俊一放手,她突一探腕,將文俊的虎腕投入懷中,整個嬌軀偎在文俊身上,笑道:「能用一張弓活擒大豹的。人,沒聽人說過,你將成為嵐桌空前絕後的大英雄。」
  文俊左手劈被她抱入懷中,只覺臉上一熱,慢慢抽手說道:「別抬舉我了,教青山哥見笑了啦。」
  「青山哥雖是本場勇士,但比你還差遠哩。」
  沿途未發現虎蹤,大的野獸也蹤跡不見,日色近午,到了分界點矛草高峰,左翼隊仍未到達。
  人和犬都疲倦了,支起帳蓬準備歇腳,等另一隊人一到,將在這兒分開打獵半天,黃昏時重聚,明日再向東行。
  每人都有獵獲物,以文俊這一組特別驚人,光是那頭吼叫的活豹,就引起不少歡呼。
  眾人在聽彭雷吹噓獵豹時的危險,珠姑娘卻拉著文俊,坐在矛草峰頭娓娓細談。
  山區裡的女孩子,比平地的男子們大方得多,她們的性情爽朗。好惡喜怒表現得十分明快。珠姑娘一向眼高於頂,嵐桌場的男孩子誰都怕她,今天,她變啦!在文俊的面前,她野不起來了,反而將溫柔的本性表現出來了。
  她偎坐在文俊的右肩下,撕著內膊,用纖纖玉指一片片往文俊嘴裡送,把文俊鬧了個面紅耳赤。
  她送一片肉脯到文俊口中,甜笑著說道:「梅大哥你真的只住十天麼,要是我不讓你走呢,你怎力?」
  「珠姑娘……」
  「怎麼?又是珠姑娘?」她掀著小嘴說。
  「四妹,梅文俊行雲野鶴,四處為家,這裡,不容我久住,我必須回返我生根之處,你怎麼留下我呢。」
  「大丈夫四海為家,你不可以將嵐桌場當家麼?」姑娘幽幽他說,垂下了粉頸。
  「不行的,四妹。世上有許多事,非人力所能主宰,我不同青山哥,在這兒一住十年,他無牽無掛啊!」
  她改了稱呼,真摯他說道:「文俊哥,我知道你心事重重,從未朗笑過,擒大豹時,你眼中的光芒令人心悸,這些,都是你內心所受到刺激的表現,定有難以言告的苦衰隱在心頭。」
  「四妹,我知道瞞不住你,你,攔心慧質,有超人的悟力,所以我不瞞我。我,確是心事重重,滿腹隱衷,有許多事要我去完成,即一死也在所不借,嵐桌場世外桃源,可是,卻容不下我這俗事難消的凡夫。」
  「我……我能為你分憂麼?」
  文俊苦笑道:「謝謝你,四妹!任何人也無法為我分憂,廬世滔滔,許多事是朋友愛莫能助的,我們該回帳蓬了,伯父他們來了!」
  山下,場主率領獵隊,剛好走出密林,狗群狂叫著向山上竄來。
  「四妹,山有來了不少人,請看!」他扶她站起,向山右寒林一指,三里外,林空處出現兩個人影,向這兒一閃不見,接著又現兩個。
  文俊目力極佳,已看出那些人都是獵裝,正向這座山頭悄悄掩到。
  「是南平霸的人!」姑娘驚叫,她的手中的肉脯掉落在地上了。
  文俊看她臉色驟變,知道不平常。急問道:「是你們的仇人麼?」
  「是的,十年來決鬥三次,死傷累細,至今不能善箭了。」
  她說完,發出一聲清嘯,結束衣履,將兵刃持在手中。又說:「俊哥哥,你可由原路趕回嵐桌場,恐怕……我們不可能和你一同回去了!」她語音顫抖,但殺機上湧。
  山下趕到的場主,恰好接近帳蓬。姑娘的聲音一傳到,人群一陣大亂,紛紛抄傢伙向峰頂奔來。
  「不可能的,只要在山中碰頭,絕少有人生還,俊哥哥你走吧,等會來不及了,他們也是由這山下衝上來的。」
  珠姑娘急急他說著。
  「他們沒有機會衝上來,四妹,請放心。」
  這時,三十一個人已經在峰頭排開,神色緊張地向山下凝視,場主和劉青山正往這兒趕來,場主正要開口,文俊已經搶著說道:「二叔,請把箭集中到小侄這兒,由小侄阻他們一阻。」他若無其事地張張弓弦,試挽一把。
  「賢侄,你該走!他們……」場主惶急他說。
  「二叔,小侄不希望流血,假使他們知難而退,希望伯父網開一面,青山哥,請集五十枚箭來,我這兒還有二十四枝箭,足以退千軍萬馬。」
  劉青山似有不信,但一看文俊神色從容,忍不住將要出口的話,將他自己的二十枝狼牙箭取出,轉身將月桂月芝兩姐妹箭袋裡的箭全行抽出來,交到文俊手中,凜然道:「兄弟,我聽你的就是了。」
  「二叔,請通知諸位大哥,來人接近五十步,方可發箭,要是他們退了,讓他們走,你老人家可肯答應?」
  「賢侄,依你。」他退在一旁傳令去了。
  文俊將一大把狼牙箭交在珠姑娘手中,自己取了一枝,微微一笑,道:「四妹,我嚇嚇他們,你在我右側,別心怯啊。」
  「心怯?」珠姑娘笑道:「在你身邊,我會心怯?」
  這時南平霸的人,已經繞過山嘴,出現在密林邊沿,叫嘯著洞林緣排開。不久,七十餘條獵大在前,六十餘人在後,高舉著刀矛,向山上衝來,每隔一人,有山個彎弓搭箭的大漢,顯然是有計劃的安排。
  密林至峰頂,足有兩里,必須通過草矛地帶,只有這一面稍稍易上,相距尚遠,他們的速度不能太快,快則到了山峰即將筋疲力盡。
  文俊面泛,站立如山,待他們到了半里外,方緩緩舉弓,狗群比人跑得快,已經接近百步左右了。
  弓弦狂震,箭稅嘯著向山下疾飛。文俊左右開弓,連珠速射。山下草矛叢中,傳出一陣陣獵大的吼叫,七八十條犬嘯,沒有一條能接近五十步內。
  犬屍骨碌碌向下滾,只有八九條獵大警恐地在五十步外巡視不走,淒厲狂叫不已。嵐桌場的人,張口結舌,沒有人叫嘯了,一個個腿都軟啦!
  「俊哥哥。」珠姑娘的稱呼又改了:「梅將軍神射,妙呀,射人啊!」她喜孜孜地叫。
  「傻丫頭,不造孽麼?嚇嚇他們算了,我射他們的風帽。」他徐徐張弓,暮地舌綻春雷,大吼道:「再不逃走,每箭都要貫你們的前後心!」
  聲出弦響,語音傳到下面的同時,最先一名大漢的風帽,穿了一個大洞,箭簇還帶走了一塊頂端端頭皮,那傢伙狂叫一聲,轉身就跑,沒命地向山下狂奔。
  接著,另一個轉身,又一個接著跑這可好,兵敗如山倒一般,全都沒命地溜了!
  左側密林突然括起一陣腥風,所有的獵犬全震驚在站不起來了。文俊突然大叫道:「青山哥,猛虎來了!」
  劉青山一蹦而起,向左側張望,月桂大叫一聲道:「青山,小心啦!我和你同去。」
  文俊叫道:「大家小心,猛虎至少有三頭,往這兒集中,我和青山哥下去。」他鬆掉弓弦,大踏步往左側密林邊沿走去,劉青山緊隨而下。
  他們倆身後,跟著月桂和珠姑娘,文俊募然回頭,凜然他說道:「姑娘們,回去!你們犯不著。」他奪過月桂的鏢槍。
  「我們非去不可。」兩女仍然緊隨不捨,同聲反對。
  文俊聲色俱厲他說道:「你們非去不可!亂人神智,分心必死,你們竟然輕舉妄動,快回去吧。」
  密林邊響起數聲驚天動地的咆哮,黃影俟現,三頭巨虎出現在草坡上,兩頭身長一丈,至少也有八百斤,一頭稍小,也有六尺左右,像是小虎。
  白額血盆,黃條紋金光閃閃,爪側藍緞子似的紋理亮晶晶地十分耀目,他們仰天咆哮,向獵犬死奔。
  文俊俟然領先,突然仰天長嘯,宛如龍吟,引得三虎抬頭身向他們注視,人防虎,虎也防人。
  文俊司空見慣,居然不懼,劉青山可心發毛,他只聽人說過猛虎,真正遇上龐然大物,那威猛的神態委實是百獸所無,他不由心中發冷,掌心直冒汗。
  但愛情的神秘力量支持著他,文俊的神色從容地也給他無比鼓舞,他緊了緊三股托帶叉,挫腰慢慢欺近,超出了文俊。
  猛虎也未見過人,首先略一遲疑,最後在人類那不友好的眼中,察出了危機,怒吼數聲,舍下的犬三下裡一分,屈首鋼爪肚皮幾乎擦著地面,巨尾左右微拂,像一條鋼鞭,露出那兩排利刃似的牙齒,低吼著慢慢迎來,雙方漸來漸近,十丈,八丈,五丈了。
  中間巨虎最為雄壯,它來勢洶洶,虎毛根根聳立,腥風中人欲嘔。
  峰上的人,聚在一塊,渾身發冷,戰僳不已。
  兩人立於三十丈外,大汗直流,臉上鐵青,鳳目圓睜。
  文俊看見劉青山額上見汗,雙手微抖,知道他有點心怯,便出聲安撫他的情緒。
  「沉著些,青山哥,一切有我。」
  中間猛虎發出一聲震夭巨吼,突然猛撲,白光疾閃,托天叉去似奔雷,「砰」一聲巨響,托天叉被猛虎一爪拍著,六十斤的傢伙,被它拍出兩丈開外,轟響象泰山一般,迎頭撲到。
  劉青山只覺得似騰雲駕霧,被文俊帶著向前一衝,在虎腹下一掠而過。
  文俊在他耳邊說道:「出手要快,聽我招呼。」
  劉青山驚魂未定,茫然接過遞到手上的鏢槍,這時,兩側兩虎伏下不動,盯著兩人,正應了一句俗話,虎視眈眈,膽小朋友不被嚇死者,幾稀。
  猛虎一撲不中,吼叫著轉身過來,狂怒咆哮作勢若撲,端的駭人。
  文俊氣定神閒他說道:「聽我招呼出手,別操之過急。」
  越近越易得手,虎撲人,先雙爪護住頭面,近獵物頂端方行伸抓,這時擲出鏢槍,百無一失,準備!」
  劉青山一咬牙,挫腰作勢,力貫右臂,準備一擊,猛虎低吼一聲,猛撲過來,勢如奔雷,懾人心魄。
  三丈,五丈,八丈……虎爪突伸,「擲」一聲低吼,猛虎如中電及,雙爪一收,但仍向前衝到。
  「閃!」文俊輕輕一帶,劉青山隨著橫移八尺,他腳一軟的在猛虎砰然落地聲中,他也坐下啦,嫖槍不偏不倚,沒入虎胸兩尺,倒在地上並未斷氣,它仍掙扎著坐起,但已然無能為力了,兩聲震天虎嘯中,兩虎凌空撲到。
  文俊一把提起劉青山,閃電似地掠出十餘丈,將他往地上一放,說道:「快走!」他倏然後退了幾步,「叭叭」兩聲脆響,弓弦飛舞,將跟蹤撲到的兩頭巨虎打得怒吼如雷,肩骨開了條血縫血流如注。
  「孽畜,還不走!」弓弦又響,掃過小虎的牙縫,下額兩枚巨齒從中折斷。
  小虎口中淌血,仰天長嘯,大虎不知死活,雙爪猛搭文俊腦門。
  文俊向左一閃,向前疾進,虎腕倏伸,身形一挫,一把扣住猛虎左右後足踝,喝聲:「滾!」猛虎凌空飛起丈餘,「砰」一聲摔了個四爪朝天。
  接著,弓弦「叭叭」連聲,文俊來去如風,每一頭猛虎結結實實地挨了好幾下重的,毛飛皮破血流如注。
  鐵打金鋼也禁受不起文俊的抽打,何況猛虎那血肉之軀?痛得它們滿在亂滾,哀吼不已。
  「孽畜,快走!」文俊大叫,停止抽打,猛虎渾身顫抖
  林邊,現出南平霸的六十餘人,他們的弓背在背上,倒拖著鑲槍,叫嚷著向山上湧來。山上衝上來的場主和嵐桌場的人,也向兩翼一張,張弓舉槍,嚴陣以待。
  文俊低聲說道:「青山哥恭喜你心願得償。」他將死虎放下,轉身下望。
  南平霸的人漸近,在百丈外停住了,有兩個徒手的人,繼向上走。
  文俊心中一動,對遠處的場主叫道:「二叔,他們是善意的,但妨人之心不可無,小侄在後面留意就是。」
  他放開了珠姑娘,低聲叮嚀道:「到爹爹那兒去,我到南平霸那邊。」
  正走間,破空尖嘯之聲刺耳,「喳喳」兩聲,兩枝狼牙箭在他們身前落下,入上大半,並傳來文俊的厲喝聲:「回來!」
  這一聲厲喝,幾若晴天霹靂,山下的人全驚呆了。
  文俊和彭雷卓立峰頂,凜然張弓以待。
  山下亂了許久,南平霸的人方退下山去,彭珠不待眾人走盡,小鹿似的向山上奔來,文俊神色凜然對彭雷說道:「雷兄弟,我走了。承受尊和你們熱情的款待,梅文俊銘感五內,我乃世外之人,今後無緣再見,請轉告令尊乃眾兄弟,請自珍重。……
  「梅大哥,你要走麼?」彭雷抓住他,驚駭地問。
  「俊哥哥!、下來啊!」彭珠一面嬌喚,一面向上奔來。
  文俊說道:「是的,我該走了!請記住,我是世外之人。」
  彭雷情急大叫道:「梅大哥,你不能走!」
  山下的人聞聲全往上瞧,彭珠奔得更急了。
  文俊向眾人招招手,大聲說道:「諸位珍重!」
  彭雷只覺手一震,不由他不放手,眼一花,文俊已凌空直上了四五丈,只一閃,人不見蹤跡了。
  山下的人距離遠,看得微為清晰,只見文俊平空上升,身影掠過峰後林梢,瞬即沓然,簡直像一頭巨鳥。
  將奔近的彭珠,一聲哀叫道:「俊哥哥!」人已搖搖欲倒。
  文俊已問清雲霧嶺和大峰山方向,他已將全副家當帶在身邊,展開絕世輕功,向雲霧嶺如飛而去。
  由黃茅峰頭向東,東一帶峰巒叫虎嶺,往南,就是雲霧山,越過十餘座山頭,是經常為雲霧所映掩的雲霧山主峰。這一帶,全是遠古從莽,人走在林中,不見天日,根本無法通行,奇禽怪獸比比皆是。
  已經進入隆冬季節了,由黃毛峰入山不到十餘里,大雪已將整個大地造成了銀色世界,白登登,亮茫茫,除了不時出沒的巨大獸跡以外,小動物全不知躲到那裡去了。
  文俊在叢山峻嶺中生長,經驗豐富,看準雲霧瀰漫的雲霧,踏著銀色冰雪,展開絕世輕功翻山越嶺而去。
  正走間,忽聽前面山嘴上,傳出震人心魄地低聲咆哮。和枝葉折斷的聲音,他略一加』決,向發音處縱去。、密林邊沿,有三頭高有七尺,渾身青灰色的巨大人猿,下頜突出,露出白森森的兩排巨齒,假使不是臉上皮色粗黑和密佈短毛,準被人誤認為是一個相貌獰惡而醜的人;青灰色的長毛遍佈全身,足有八寸以上長短,身材雄壯,前肢特長,幾乎垂至足踝,下肢略短,粗如海碗,像兩段略彎的樹椿。
  兩頭人猿在林緣間巨沖右突,在作生死搏鬥,把這一帶草木,弄得七零八落,在一側,另一頭人猿倚躲在一株大樹下,巨大的毛掌,揉動著胸間那奇大的乳房上,一雙火眼金星清視著同伴搏鬥,喉中不時發出低吼聲。
  文俊第一次見到這種名傳邏選的巴山人猿,有點駭然,但心中毫無所懼,便掩近想看個仔細。
  論身材,人猿不比文俊高但雄壯卻過頭,看它們搏擊的章法,文俊心中但然,他們的行動緩慢,只憑那千斤氣力便拼,加上齒的嘶咬,碗大的樹枝,碰上了就立時折斷,力道驚人,除此以外,一無可取,這種蠢物怕它怎地?
  兩人猿越鬥越忍兇猛,渾身血肉模糊,毛飛遍野,尺厚冰雪染得鮮紅奪目,令人望之心有餘悸。
  文俊本性善良,面冷心慈,看這兩個薛畜同類相殘,有點大為不忍,隨手折下一截臂兒粗樹枝,縱到兩猿身側,他一身輕裘,背掛大弓,看去也像個動物,他模仿人猿用喉音低吼,一步步走近。
  搏鬥中的兩頭人猿,未將文俊看在眼內,只顧纏在一塊,凶狠地拍擊嘶咬。
  旁邊那頭雌猿,卻敏捷地爬起,揮舞著粗大的毛臂。低吼著以後足著地,一步步向文俊走來,咧著利牙,獰惡已極。
  文俊一看它那奇大的乳房,和胯下毛茸茸一片,與搏鬥中的兩頭同異,已知是怎麼回事了,他大吼一聲道:「都是人,你這畜孽。」他可不管人猿是否聽得懂人話語。吼聲一落,欺近劈面就是一棒。
  「卜」一聲響,木棒擊在雌猿的時腕之間,雌猿退後兩步,目中凶光暴射,忍著痛劈不住咆哮,文俊也心中一栗。
  這一棒他用了六成功,力道不下五百斤,如果真力不是已運至棒梢,木棒早就一折兩段啦!即使已注下六成真力,自己仍被震得幾乎立腳不牢,這孽畜端的是鋼筋鐵臂,力大無窮。
  雌猿挨了一記重擊,厲吼一聲,雙爪前伸,向文俊凶狠地衝到。
  文俊不閃不避,棒如靈蛇,「哆咯哆」三聲暴響,雌猿胸腹挨了三記重點,沉重的身軀連退七八步,躺下去厲吼不已。
  正在拚個你死我活的兩頭雄猿,被雌猿的厲叫阻住了拚鬥,張著被血凝住了的火眼金睛,低吼著齊向文俊迫近,他們為了奪取雌猿,不惜生死相拼,突見一個非同類向雌猿撤野,這還成?不約而同的找文俊出氣啦!
  文俊不願耽擱,低嘯一聲,揉身疾撲,棒出「山東大擂」,再變「狂風掃葉」,「撲撲」兩聲暴響,右首猿中肩,左首猿腳骨挨了沉重一擊,兩頭人猿厲吼著向下便倒。
  文俊本想再給他們再記重擊,身後己雪花狂舞,他向上縱三丈,半空中以「怒鷹翻雲」身法轉正身形,大吼一聲,身棒合一飛掠而下。
  身後是那頭雌猿,他竟依照文俊方法,咬著一段碗大材枝,橫掃而至,可是他不知折掉樹梢,枝葉將地面雪花掃得漫天飛舞。
  文俊心中暗笑,凌空撲到,「撲」一聲在他背心抽了一記、再次騰空,掠向剛爬起的兩頭雄猿,棍下如雨。
  雌猿挨了一記重擊,扔掉樹枝撲倒,掙扎起來不住低吼,搖搖晃晃向林中鑽走了,兩雄猿本已精疲力盡,怎禁得文俊棒棒重擊?跌跌滾滾踉蹌爬開。混人林中去了,文俊扔掉了木棍,重行上路。
  這一帶已是一塊不算小的平原,大雪已將所有沼澤和崖谷掩住了,所有的山嵐桌氣一概無蹤,並不如傳言中那麼可怕。
  雲霧山就橫在平原之南,遍佈寒地森林,黑的是樹,白的是雪,山腰以上被雲霧所掩,不知究竟有多高,怪!其他山峰怎又沒有雲霧呢!
  日影西沉,文俊沿山路向東搜了三十里,除了野獸,看不到絲毫人跡。
  當晚,他找到了一個山崖住宿,準備明日再向西搜。
  兩天來,他由東至西,由山麓抵山腹,一無所得,正在他失望折回平原,準備向西北到大峰山搜索的這天,突然發現奇跡,他中止西北之行。重再準備深入山峰人跡絕無,獸蹤罕至的雲霧山顛。
  那天他越過平原的一半,突然發現幾株大的有三人合抱的巨樹上,有一個枯枝茅草構成的大寞,粗大的支架上,搭著巨木的橫木。橫木上,那頭雌猿正抱著受傷纍纍·的一頭雄猿,親密地用舌頭舔猿身上傷痕。
  雄猿經兩天來的調養,已經精神奕奕,傷口大多已經好轉了。
  文俊一時興起,「喇」一聲從落木巢頂上,他本意是用開小玩笑就走,可是橫枝上的一塊黑破布,卻把他嘻得哈哈一笑不走啦!
  在這絕無人跡之地,竟然有人類所遺的布塊,說這裡沒有人跡,豈不是欺人之談?
  兩頭人猿被文俊失笑之聲所引,警覺地爬起,不住低吼不已。但當他們發覺這非同類的兩腳動物,就是會給他們大吃苦頭的冤家時,驚得渾身肌肉不住顫動,像是木棍就揍在身上一般。
  文俊心中暗說:「這孽畜記性倒是不壞。」
  他暮地飛躍而下,立在橫木上,雄猿一聲怒吼,挺身而起,擋在雌猿之前,蹲踞著坐勢猛撲之狀。
  文俊微微一笑,心說:「這畜生倒懂得情義兩字,比那母的強多了。」
  他不理雌猿,足尖一挑,黑破布騰然入手,破布大有尺餘,乃士麻布長衫的下擺,已經泛灰經日曬雨淋,已呈腐壞之象,顯然在這裡已陳暴了不少時日了。
  雌猿不住低吼,只是不敢上前。文俊知道,這兩個人猿心中已無鬥志,便緩慢移近,揚著布塊,喝道:「咦!這是哪兒來的?」
  人猿警惕地毗著牙,這比對牛彈琴還更糟,文俊不由失笑,便呈現微笑,揚著布塊步步迫近身去。
  不論人畜,語言也絲毫無用武之地,但喜怒哀樂之情,卻是人默共通之感受,在神大的表現,以眼和嘴最為明顯,山羊和馬的眼不善表情,但他們卻可以用嘴和眼。
  猿與人最為接近,面部的表情大抵相差不會太遠,文俊面現微笑,全無惡意,兩頭入猿可能知道危險已經減輕,獰惡的神情也緩和下來。
  文俊直走到一丈遠近停止,人猿不安地緩慢後退,文俊將布塊伸至雄猿面前,和顏悅色地用喉音低哼,並將布塊不住晃動,雄猿茫然在低中嘯,雌猿卻像懂得,他在雄猿後伸出巨大的毛手,指了指布塊,又向雲山方向指了指,喉間低沉地輕嘯。
  文俊大喜,他用布塊向霧山一指,雄猿像是真懂,他竟然點頭,用嘴唇向高處掀了幾次。
  文俊丟下布,重新向雲霧山奔走。他不住地思忖:「隱居深山之人大多於山麓向陽處結應而居,看來雲霧山的隱世之人,卻一反其是居於山顛了,且多花上一天的功夫,登峰顛去看一個究竟。
  第二天一早,他向雲深處一步步搜去。不久,他已越過山腹,進入雲氣瀰漫之處。
  寒風料峭,且且寒侵骨,雲霧在身邊洶湧,視界只可遠及四五丈,觸臭的辛辣味,證明這暗色雲霧中含有瘴氣。
  直上近十里,山勢時起時伏,四周雲霧甚為濃重,不知究竟走到哪兒了,突然,他耳中傳人一絲冷冷的長笑聲,分明是人類所發。
  聽聲源,似乎發自長空,也似就在前面,更像發自四周,他耳目何等銳利?變足疾點,快愉飛鳥,向前疾射。
  越過一座小峰,正待飛從而下,突然,他發覺前面雲霧極濃目光幾乎難及丈外,心中一票百忙中使出「蛇纏滑,,身法,向左一折,「刷」一聲身形旋回,他可出了一身冷汗。
  這是一處絕壁頂端,下面,深不可測,視界僅可下視一丈左右,雲霧在下面翻湧,並傳出怒號的吼風,假使他不及時身形撤回,乖乖!不粉身碎骨才是怪事。
  他長歎一口氣,心中作難,這懸崖雖不至其徒如峭,但虛懸在上,毫無落腳處,聲源雖遙遠,並經正風震盪,可是仍然清晰震耳,凝而不散,顯然發自內家高手之口。
  文俊不再猶豫了,急向左一繞,不時向下窺探,尺一處尚可勉強降下的所在,一步步小心向下降落。
  說難真難,壁虎功,游龍劍,鷹爪功、全得用上,好半天功夫,方下降五六十丈,這期間,笑聲僅又響一次,爾後除山風呼嘯外,一切寂然。
  好不容易下降近百丈,方發現霧氣全消,十丈下,林木蒼鬱,野草全被銀色白雪埋在下面,這是一座谷中盆地,約有五六里之長,三五里之寬,可以一目瞭然。
  他急速下降,還有五六里便飛躍而下,以「蒼鷹回雲」身法盤旋下降,落在壁根。在身形則沾地面的瞬間。「唰」一聲鼠出兩案巨大火把,快如電閃鼠入壁巖下不見了,他心說:「咦!這裡竟有這種珍品,委實令人難以置信。」
  風聲來自上空,已不似在上面所聽到的那麼令人心悸,他微一抬奪,撤下背上大弓,鬆掉弦展開身形,向西急搜,將近西面絕壁,怪事發生了。
  近壁處,堆起一座高約丈餘,寬有三尺的巨大雪堆,雪堆上空,銀花急旋狂舞,並升起陣陣霧氣。
  文俊心知有異,猛一長身,從三丈外凌空而上,輕靈地上了雪堆,心中凜然一震,暗說:「原來老朋友到了這裡,怪不得五老峰下一別,音訊全無。」
  雪堆中空,內徑約有兩丈丈,中間相距一丈,端坐著兩個黑袍怪人,其中之一是黑屍魔,也是雙仙五怪兩條龍的「冥海黑龍余昌」
  對面那黑袍怪人,生得同樣兇惡,坐在地下仍有五尺高的上身,雪白的銀髮披散著,短白眉鬥雞眼,尖鼻削賴,一口長可及腹的銀鬚亂七八糟,找不到口在哪兒。
  兩人的黑袍,都支離破碎,露出三五地白晰的肌膚,只有一變寬大衫袖依然完好,兩人都閉目垂廉端坐不動,一變大袖不時拂動。
  四周蒸氣濛濛,都看不見的內家真力、形成兩股勁道相彩的氣霧,隨著大實現的揮動,不住飛旋撞擊。只看得文俊心中一震,忖道:「他們在比拚內家先天真氣以氣克敵的神功,這是登堂入室的上乘修為;誰的功力稍差半厘,誰就注定了命運,萬難取巧,如果我冒失地驚動他們,誰先分心誰倒霉。按理,我該幫老朋友的忙,只消我出聲提醒一句就成了,但這種乘人之危的事,不是我所應為,老朋友相信也有此想,我該怎麼辦呢!」
  他心中在暗忖,突然有了決定,墓地連足真力,氣納丹田,突然放下大弓,雙手讓身準備應付意外之變,他怕兩人向他突下殺手,大喝道:「兩位請住手!」
  這一聲大吼,聲如巨雷,震得枝頭雪花籟籟而下。
  兩老的大袖緩慢停下,氣流不再激旋,「嘿嘿……」一陣陰笑發自自發老人之口,直向文俊耳朵旱猛鑽,文俊不得不趕快連功抵抗。
  這種以氣克敵的上乘內功,端的可怕,聲乃傳氣之媒,聲到力到,功力登峰造極的高手,可傷人於百丈外。
  白髮老人笑罷,接著說道:「四天四夜了,你又豈奈我何?」
  黑屍魔咧著嘴,怪聲怪氣說道:「你這條見不得人的灰孫龍,躲了四十年,四天四夜奈何不了你,咱們拖上三五個四天四夜,看誰行?」
  「四百個四夭四夜,老人家也陪你,哼!」
  「妙極了!哈哈!」黑屍魔的大袖無風自揚,獵獵有聲。
  白髮老人搖手說道:「且慢!先打發這娃娃滾蛋才行,有他在這兒礙手礙腳。」這兒並無別人,娃娃當然是指文俊。
  黑屍魔大笑道:「你趕不走的,灰孫龍,哈哈哈!他是我的小朋友,假使不是他心胸仁厚,剛才刺你一劍的話,你不完蛋才怪。」
  「嘿嘿!要讓這娃娃傷了,老夫還配稱六合潛龍?哼!廢話!」他這一報名號,文俊可嚇了一大跳。
  「少吹大氣!我這小朋友天生異材,雖則箭傷不了你,但將你大吃一驚,心神一分,哈哈你這潛龍只有一條路可走,你想是麼?」
  「嘿!胡說八道。」
  「胡說八道!哈哈!我冥海黑龍絕不誇大其詞,你除了潛入地中埋骨以外,焉會有你的命在的。」
  文俊心中又是一震,黑屍魔竟然也是變龍之一,怪不得自己在湖口官道樹林,被他戲弄個不亦幾乎。
  六合潛龍陰陰一笑道:「見鬼,在這一丈方圓之內。除了一僧三道無雙老,誰也別想弄鬼,哼!」
  「不到黃河不死心。」黑屍魔冷冷地一撇嘴,又向文俊叫道:「小朋友,這條灰孫龍不信你可以分他的心,你不會服氣吧?好,射他一箭試試啦!」
  文俊當然不服,嘗不了他卻是無可否認之事,分不了他的神,那是像話,兩條龍與五怪是同一時代的怪物,五怪的百毒天尊文俊也敢硬拚,六合潛龍何足道哉?他心中有氣,但並未現於神氣,拱手一禮道,「老前輩怨晚輩無禮。」他撤下一技箭,崩緊弓弦,暗道十成真功,功行百脈徐徐挽弓。
  六合潛龍冷冷一笑,渾身破袍緩慢外張,「汪」一聲弓弦狂嗚,箭「嗤」一聲脫弦而出,直奔六合潛龍頂門上三寸飛去。
  箭距六合潛龍身外近丈,突然向上略揚,發出尖厲的銳嘯,像是穿人波浪之中,歪歪斜死在六合潛龍頂上兩尺處掠過,墜落丈外雪堆中。
  六合潛龍臉色驟變,黑屍魔卻哈哈大笑道:「如何?假使小朋友居心陰險,不射你的腹臂才怪!」
  六合潛龍冷冷他說道:「你忘了吧?老夫的六合須彌功還未使出來呢!突然發出;你不死才是奇怪。」
  「不錯,你有六合須彌功,但我冥海黑龍的九函玄陰真氣,卻可禁固你六合須彌功的分聚,突然發出又豈奈我「何?哈哈,早領教過了!少臭美!」
  「你在夢吃,六合須彌功你連看也沒看過,竟然說請教過了,豈不可笑。」
  「一點也不可笑,令徒閻王令主卜世昌,在五老峰就給我老人家來上那麼一手,一聚一分之下,我老人家還不是好好的活著麼?那時,我老人家的九函玄陰真氣還沒用上哩!」
  六合潛龍變色大叫道:「什麼?卜世昌竟稱為閻王令主?」
  「半點不假,你叫潛龍,不問世事四十餘年,有這麼一個號稱令主,名字字內的人物,為你光大門庭,真不錯啊!」
  「混蛋!」
  六合潛龍怒,可不是罵冥海黑龍,「他所行之事怎樣?」
  「妙著哩!名列雙凶之一,惡名滿江湖,要索命的人,找令徒準沒錯兒。」
  六合潛龍恨恨地罵道:「混蛋!你是在他口中,探出我隱居之所,是麼?」
  「你自己去想想就成啦!」
  「準是這孽畜,五十年前我隱世於此,只有他一人知道,二十年前他曾來過一次,此後不再重臨,想不到他竟敢欺師滅祖,哼!畜生!」
  黑屍魔笑嘻嘻他說道:「得好門人啊.恭喜恭喜!」
  「廢話!閒話少說,咱們就來算五十年前的債,動手吧!」
  「慢著慢著,我勸你認命算啦!六合須彌功沒有什麼了不得的,乾脆,你只消爬上一百尺,我的氣也就消了。」
  「放屁!」六合潛龍怒叱,並冷哼了一聲。
  「什麼?你這斯得了便宜還買乖,當年要不是你這龜兒子抽腿溜掉,我余昌豈會受到那倒吊三天之辱?馮玉蕭仙客和瑤台仙子那兩塊料,能將咱們兩條龍怎樣?你這傢伙被瑤仙子那媚眼兒一瞟,魂都掉啦!一溜煙找魂去了,害得我雙拳難敵四手,被他們公母倆用八音迷倒,足足倒了三十六個時辰,都是你溜掉了的好結果。」
  「今天,你這臭小子只要學狗爬,爬上十丈還不幹,那也好,等會見我非吊你六天不可,哼,臭小子!」
  六合潛龍叫罵道:「滾你的蛋!那公母倆豈是好惹的?當日咱們動手之時,那潑婦的眼中有鬼,我只覺迷迷糊糊,走到洛河邊,睜著眼睛往洛河裡跳,幾乎被龍王爺召去當附馬,我那心愛的龍紋劍,撈遍洛河都無法找到,你受苦,我又何會快活了?差點見呼鳴哀哉,你敢來找我出氣?」
  「你這斯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說謊,我親見你和那潑婦眉來眼去弔膀子,笑嘻嘻的撒腿就跑,急得我幾乎吐血,要不是被玉蕭劍客纏住了,真想給你刺個大傷口。你,還在這兒胡柴滿嘴,要是你真的掉落洛河,為何後來一直避不見面?」
  「呸!你臉皮厚,被人吊了三天,還有臉在江湖混混,我可沒有你的能耐,自己去跳洛河,丟掉龍紋劍,你想,我還有勇氣鬼混?」
  黑屍魔撇撇嘴說道:「這麼說來,錯的倒是我了?」
  「不是你是我不成?哼!你受苦,我可沒痛快,一見面你就氣勢洶洶,劈面給我一掌,要不是我閃得快,早做了你掌下亡魂,你這廝不分青紅皂白,三十年友情被你一掌劈掉了。來,咱們非算算不可了。」
  「喲喲喲!你這臭小子說得像真的一般,呸!」
  黑屍魔陰陽怪氣地叫道:「一見面你就擺出那臭厚臉皮,拒人於千里之外,而且我心裡有氣,不過你難道揍我自己不成?」
  「呼」一聲罡風怒嘯,六合潛龍劈出一掌,罵道:「你要是手上發癢,幹嘛不去用石頭磨磨呀?你揍我,我去揍誰?混蛋?」
  黑屍魔大袍急扔,將重如山獄的罡風帶出一旁,雪花漫天飛舞,他哈哈大笑道:「別罵別罵,反正雙仙這五十年來蹤跡不見,也許早已死身不見了,死無對證,咱們拼了四天四夜,我的氣暫時消了,這帳以後再算,成不成?」
  六合潛龍陰陰一笑道:「你在做夢!這幾會聽說過六合潛龍的帳,留待以後算的?待會兒六合須強功一發,再待不的緩。」他惡狠狠他說出,吸入一口長氣,蓄勁待發。
  黑屍魔叫道:「慢著慢著!咱們彼此半斤八兩,真要打起來必兩敗俱傷,我不要緊,有小的替我收死,而你,死掉了只有野獸替你掉口水,不止此也你那卑鄙好惡的門徒閻王令主,可能用六合順強功變本加厲為害江湖,你這老怪物豈能明目?」
  「你沒說對,我死不了的,連你那小朋友也難活,然落我再出山,找那薛畜要他的腦袋瓜子。」
  在一旁發怔的文俊,突然發話道:「老前輩,可否聽小可一言?」
  六合潛龍陰沉沉地撇了他一眼,冷冰冰地道:「有話就請,要放屁,你就放吧!」
  文俊毫不動容,但他知道,對這種怪人,假使柔順地勸解,勢將碰一鼻子灰,便將臉一沉,也冰冷冷對說道:「你廢話說得太多了,其實要置我於死地,只怕勢難如願,留點精神想想你自己吧。」
  怪!六合潛龍真未變臉,僅陰森森一笑道:「勞駕,小混蛋就替我想想算啦!我老人家遁世五十年,懶得費神去想了。」
  文俊說道:「你該想的,你和老朋友同時名列條龍,也是多年生死至交,為了一時屈辱,爭一日短長,竟然一溜了之藏匿五十春,你怎不想想?對得起並肩行道的生死至交?怎能怪老朋友動火?哼!」
  「哼!滿口胡言。」
  我絕不是胡說八道還有你一走了之,卻留下你的好徒弟為禍江湖,你簡直是糊塗透頂看來你在自俠名遠播,其實也絕不是個好東西!」
  「混蛋,老夫一生行事光明正大,只是好強而已,小畜生你敢罵我老人家不是好東西?」六合潛龍火了,氣鼓鼓地幾乎一蹦而起。
  文俊好整以暇從容他說道:「見其徒即知其師,哼!閻王令主所行慘絕人環,他的師父會不是個好東西?見鬼!」
  黑影一閃,快極!文俊見覺脖子上緊了一道鐵箍,渾身乏力,比他的身材還高出一尺的巨大黑影,緊緊地迫近他的身前。不容他有掙扎的餘地。耳邊響著六合潛那冷酷無情的語音,「小畜生,你可惡!連損帶罵絕啦!我得好好教訓你!」
  文俊感到喘氣也是難以為力,但他仍可支持,他臉無驚色,傾全力站立不倒,不屑他說:「你承認了吧,有其師必有其徒,哼!」
  「混蛋!」
  六合潛龍暴跳如雷:「卜世昌那傢伙所行所事,傷天害理到了何程程度?」
  「潛山閻王谷慘如地獄,人皮走道淒然人環,令旗到處雞犬不寧,乃江湖中黑道魁首,名列字內只凶之一。怎樣?比你六合潛龍神氣多多吧?青出於藍而勝地藍,你,該引以自傲了吧?」
  「孽龍。」
  六合潛龍扭頭向一旁陰陽怪氣,袖手旁觀的黑屍魔叫道:「這小子說的是真?」
  「目前可是白天?」黑屍魔咧著嘴說。
  「廢話,當然是白天。」
  「那就沒錯兒,我這小朋友絕沒睡著,不會說夢話。」
  「你可曾目睹?」
  「略有所見,不過,我這怪物為勉驚世駭俗,極少白天面鳥天黑地之下,見的奇事可多啦!」
  「你血口噴人!」
  黑屍魔狂笑起來道:「血口噴人?哈哈!那晚在五老峰下,我迫他說出你的行蹤,說要找你算帳,他真對你情至義盡,乖乖他說出來啦!這種貪生怕死,欺師滅祖之徒,要說他能做下什麼好事,鬼才相信!簡直是欺人之談!哈哈!欺人之談!」
  「氣死我也!」六合潛龍怒叫,一扔手,把文俊摔了一個觔斗,跌下了雪堆:「我非活劈了這孽畜不可!」
  黑屍魔笑著搖手道:「哈哈!慢點兒!你可不能活劈了我的小朋友,他可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你要劈掉他一根汗毛,我可和你沒完。」
  六合潛龍叫道:「呸,我劈的是卜世昌那畜生。」
  「咦!這就奇了!」黑屍魔故作態說:「那傢伙還在天外,你不找他劈,卻拿我的朋友出氣,怪事!」
  六合潛龍憤然不答,扭頭便走。
  黑屍魔叫道:「喂!你往哪兒走?」
  「打道回洞,我要收回我的誓言,向祖師父告罪,重出江湖,抓回那畜生。」
  「呸!你這廝兩片嘴皮就是那麼賤,高與了就發誓,不高與又收回誓言,你算什麼東西,發誓好玩麼,難怪目下江湖烏煙瘴氣,神鬼都不靈啦!你這一生中,大約還所以發一萬萬個誓,反正隨收隨放,這玩意真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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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學殿堂赤雷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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