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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在菜園北面歇息的一組人,人數最多,超過二十人。
  八表狂龍是這一組的領隊,也是實力最強的一個。
  這些人大半認識柳思,對他並不陌生。
  他們其中一半是新進以重金請來的高手名宿,另一半是他從京都帶來的得力心腹。這些人都與柳思相處過一段時日,從沒把柳思當一回事,以他們的身份聲望來說,根本不屑與一個三流人物平起平坐,說幾句話也覺得有失身份。
  最後情勢逆轉,這些人對柳思已經刮目相看,甚至有點心中不安了,對有關柳思的動靜暗中留了心,不管消息是真是假,柳思的威脅與時俱增,卻是不爭的事實,雖則迄今為止,他們還沒與柳思面對面打過交道。
  所有的人皆在樹林中和衣而睡,抓住機會歇息養精蓄銳,僅派了一個人警戒,偶或派人與其他三組人聯絡,專等東方發白。
  東方玉秀並不知道八表狂龍的計劃和行動,她帶了人聽候白妖狐的指示,到五福客棧計算柳思。前後已有兩天。
  她甚至不知道,八表狂龍另派人候機擒捉柳思和白髮郎君,所以不知道在她深入動手之前,唯我天君、江南雙嬌、弔客李金生在晚間發動,被月華仙子的僕婦侍女擺平了,只逃走了一個唯我天君。
  如果她知道晚間有人偷襲失敗,她清晨深入的膽氣必定大打折扣,突然發現房內出來的人是月華仙子,一照面她心中一虛,先下手為強擒住了月華仙子,陰謀敗露,不得不斷然撤走。
  躲入事先安排妥當的朝天官,紫府散人的計劃她也毫無所知。
  慘烈的搏殺把她嚇壞了,還沒逃出朝天宮,她便發現侍女不但沒跟來,連已到手的月華仙子也丟掉啦!逃命要緊,她。對柳思懷有極深的恐懼。
  以往她哪將柳思放在眼下?現在情勢完全改變了,至少她明白,她比白妖狐差了一大截,白妖狐卻被柳思擒住,剝光了像牽狗一樣牽著來找她。
  如果柳思捉住她,她不寒而慄。
  撤出不久,她碰上趕來策應的天地雙煞,由天地雙煞派了一個走狗,領了她和風金剛,從水西門出城與八表狂龍會合,雨金剛則隨天地雙煞,前往朝天宮策應紫府散人。
  在菜園北面,她會見了潛伏的八表狂龍,不禁悲從中來。她所帶來幫助她在江湖揚名立萬的人,只剩下一個風金剛了,這期間,她的隨從零零星星被殺,日後返家如何向她老爹交待?
  八表狂龍問清了經過,也悚然心驚。
  「你不知道紫府散人的結果?」八表狂龍有點不悅:「你應該斷然協助他呀!」
  「協助他?」她抹掉眼淚悻悻地說:「那位活神仙,把我們當賊來防,禁止我們在宮中走動,鄭重要求我們躲在靜室,不許過問外事,天掉下來有他們去頂。哼!誰知道他宮中到底有些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我知道裡面有些什麼秘密。」八表狂龍突然挽住她的肩背,緩緩並躺在柔軟的草地上,「他共建了三座法壇,那種財色兼收的法壇,當然不許外人亂闖,白妖狐就是他法壇的雲雨仙姬。」
  兩人距其他同伴歇息的地方,約在二十步左右,林中黑暗,不可能看到他倆躺在地上的情景,即使可以隱約看到,也沒人敢看。『
  「什麼叫雲雨仙姬?」她一頭霧水,半推半就象徵性推拒在她胸懷索動的手。
  「這……就是光赤著身子舞蹈的仙女!」八表狂龍一手抱緊她,一手揉動她的高挺渾圓玉峰,「你以為紫府散人不知利害,肯為巡緝營拚死?不,他是為了要救白妖狐,甘願行破斧沉舟一擊。白妖狐是他最鍾愛的女人,也怕白妖狐透露他在朝天宮暗藏春色的秘密。我想,他可能成功地救出白妖狐了。」
  「但願如此。」她不顧談論旁人的事,她自己的事已經夠忙了,八表狂龍已拉開了她的前襟,探手入懷大旋祿山之爪。她渾身火熱,被激發了無邊的春情,快要融化了,情不自禁反抱住八表狂龍,激情的親吻已讓她忘了人間何世。
  她撤走時惡鬥極為慘烈,慘號聲驚心動魄,反正知道有不少人參與,她根本不知道所發生的惡鬥誰勝誰負。
  兩人長久的相處,人前表現得相當親呢,人後難免手眼溫存肌皮相親,在走狗們的心目中,已經不是秘密,江湖男女對男女情慾看得開。不以為怪。
  八表狂龍已沉醉在情慾中,不再派人前往朝天宮支援。就算他是清醒的,也不會再派高手前往策應,這裡的事最為重要,朝天宮的事不需他操心。
           ※        ※         ※
  雨金剛由一個走狗帶到菜園北面歇息處,已經是五更三點曉色將現了。
  相擁而眠的八表狂龍和東方玉秀,驚起接見快要崩潰了的雨金剛。
  「咦!怎麼一回事?你一個人回來的?」八表狂龍看到雨金剛的虛脫狼狽相,大感驚訝。
  「好……慘,龍主事……」雨金剛渾身汗水,上氣不接下氣,說的話比哭還要難聽。
  「什麼好慘?」八表狂龍心中一跳。
  「朝天宮的人全……全完了……」
  「全完了?怎麼可能?」八表狂龍大駭。
  「是的,全……全完了,只……只有我……我一……一個活人……」
  「哎呀2九華劍園的人也去了?」
  「沒……沒有九華劍園的人,只有柳小狗三……三個……不,四……四個人。」
  「不可能,不……」
  「龍主事,的確只有四……四個人,動手的其……其實只有兩個……」
  「天地雙煞呢?」
  「死了,一刀一個,干……乾淨利……利落……」
  「定下神,說清楚?」八表狂龍心中發冷:「我要知道詳情,是哪兩個人?」
  「一個是柳小狗,另一個是扮女鬼的……是……是九華劍國的人……」雨金剛將所發生的事一一說了,最後說:「小姐,他……他在等你去……去解小妖巫的禁制……你……你千萬不……不……」
  八表狂龍只感到心中發慌,傲氣全消。
  有五個同伴在一旁傾聽。五個人不住發抖。
  大名鼎鼎的天地雙煞.被柳思一刀一個,輕輕鬆鬆殺雞一樣斬頭剖腹,連八表狂龍聽了也會發抖。
  「這人真……真是柳不思?」八表狂龍似乎要拒絕相信。
  「真是他。」雨金剛像在哭泣.「他……他在等你……等家……家小姐」
  「我會去找他。」八表狂龍直咬牙,他不能示弱:「他必定在朝天宮等,急不在一時,先沏底解決九華劍園這群餘孽再說。奇怪,這傢伙到底是何來路?」
  「是個殺神,沒錯,殺……神……」雨金剛口不擇言,胡說八道。
  「我一定可以斃了他。」八表狂龍跳起來,「趕伙把這裡的事了斷,我再進城斃他。發出信號,我要提前片刻發動攻擊,把各隊領隊找來,做好最後協調。」
  信號發出了,眾人開始拾奪兵刃暗器準備。
           ※        ※         ※
  無情劍帶了兩個人,到八表狂龍的潛伏處聽候指示。
  他是第二組的領隊,也是南京巡緝營走狗的首腦。
  八表狂龍則是統領各方人手的總指揮。
  發動攻擊之前,八表狂龍下達最新的指示。其他兩隊的主事人已經走了,無情劍還沒離去。
  「龍主事,要不要派專人阻止柳小輩前來攪局?」無情劍有點憂心沖沖,總覺得心神不寧,擔心柳思可能趕來生事,影響殘除九華餘孽大計,「這傢伙神出鬼沒,必須早作提防,最好是派人趕往朝天宮,暫且纏住他。」
  「他又不是神仙,怎知道我們今晚在這裡發動攻擊?」八表狂龍有相反的看法「何況小妖巫已經受制等死,他能背著廢人到處亂闖嗎?讓他在朝天宮等吧!我會前往收拾他的。」
  「長上可別忘了,往來的人全往這裡走,他不笨,很可能暗中跟在咱們往來的人後面,不廢吹灰之力找到此地來。」無情劍仍不放心「咱們的人把東方姑娘接來了,雨金剛也接來了,他如果暗中跟來,可就麻煩了。咱們的人,提起這小狗莫不心驚膽跳,他一來,萬一與九華劍園的人聯手……」
  「你的憂慮是沒有必要的,他一定在朝天宮等候東方姑娘,前往解小襖巫的禁制,等候我前往找他了斷。」
  「我總覺得不妥,小心些總是好的。九華餘孽咱們已經知道這裡不足四十人,咱們的人數多了一倍,割雞用牛刀,拔派一些人前往,並不影響這裡的事。」
  「不,我一定要徹底殲除九華餘孽。」八表狂龍堅絕地說:「二比一本來就不易達成殲滅的目標,要徹底殲滅,應該有三比一的實力才能勝任,二比一可能有四分之一或三分之一的人漏網,我不允許有這種倩勢發生。如果夜間襲擊,恐怕將。有一半人漏網呢!不能再撥派人手了,柳小狗不會暗中跟來的。」
  八表狂龍的估計並沒錯,八十人圍殲四十人,如果對方無意戀戰拚命,一接觸便會一哄而散,三分之一的人漏網該是最低的估計,決難達成一舉盡殲的目標。夜間更是不便,對方如果不接鬥;走脫三分之二並非難事,想盡殲不啻癡人說夢。
  九華餘孽絕不可能和他們決戰的,雙方實力懸殊,絕劍狂客那些人只有一擊即走的能力,從來就不曾正式和他們作殊死鬥。夜襲巡緝營放火焚營,真正奮勇給他們致命打擊的人是柳思,而不是絕劍狂客那些人,所以這次圍殲,九華餘孽的人勢將一哄而散,八十個人想追逐四十個四散逃走的人,的確不是易事。
  巡緝營走狗怕的是柳思,明的暗的都奈何不了這個可伯的三流混混,火焚巡緝營那晚如果沒有柳思長嘯揮刀堵截,一群老凶魔絕對不可能造成如此慘重的損失,所以走狗們提起柳思便心驚膽跳.恨之切骨也伯得要死。
  柳思在朝天宮不能來、走狗們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
  無情劍的意見不被重視,也就不便堅持己見,帶了兩個同伴,憂心仲伸失望地走了。
           ※        ※         ※
  破曉時分,雞鳴犬吠。
  一朵旗花升上半天空,砰然爆炸灑散一天五彩星火。
  三家村舍共有七八座房屋,陷入包圍刀劍如林。
  八表狂龍身邊有六個高手名宿列陣,東方玉秀緊跟在他身則。
  毫無動靜,包圍的八十餘名高手愣住了。
  不可能沒有警哨,更不可能毫無聲息。
  村舍的煙囪,怎麼沒有炊煙升起?
  八表狂龍已感覺出不對了,強抑排闥直入的衝動。
  「叩門,小心。」他舉手一揮,收劍入硝。
  一名中年人劍隱肘後,把門拍得砰砰響。
  久久,沒有聲息。
  砰一聲大震,中年人一腳踢破了大門。
  三家村民的老少,皆被反鎖在柴房內。所有的房舍空無一人。
  「咱們上當了。」有人驚叫。
  據村民說,他們是三更時分,一家老少被寄住的人請入柴房囚禁的。主事人姓吳,態度十分友好。
  絕劍狂客吳世權,在這裡借住當然態度友好,的確共有四十餘名男女,在這裡借住了兩天。
  一定是走漏了消息,人在三更之後溜掉了。
  「咱們之中有奸細。」無情劍憤怒地大叫大嚷:「給我清查,昨晚三更以後的監視哨,四十多個人難道會飛天遁地嗎?一定有人掩護他們逃走,我要查!」
  四組人都派有監視哨,清查該無困難。
  正在亂,驀地長嘯震天,似乎房舍也在搖搖,像在狂風暴雨中撼動,綿綿不絕變化萬千,入耳令人氣血翻騰,情緒隨聲浪不住變化。
  「柳小狗來了!」無情劍駭然驚呼。
  他們是有組織、有紀律、有號令的組合,不能像江湖烏合之眾一樣,碰上麻煩便一哄而散。
  片刻間,第一家民宅的前面大院子,八十餘名高手有秩序地列陣,四隊男女高手嚴陣以待。
  左面的菜地裡,接著傳出另一種嘯聲,震撼力差遠了,發嘯人的中氣內力弱了兩倍。
  右面不遠處的果林中,也有另一個人長嘯。
  三種嘯聲不久先後消失,表示三方面都有人。
  被人反包圍,這笑話鬧大了。
  八十餘名高手名宿有點心虛,但並不害怕,所擺出的陣勢,已表明人多勢壯。像一隊訓練有素的官兵,禁受得起大隊人馬的衝擊,對付一些江湖烏合之眾,何足道哉?
  弄不清到底來了多少人,也沒看到有人出面。
  顯然反包圍的人,沒有攻陣的實力,只等他們撤走,抓住走動時的空隙進行軍星的突襲。
  從這裡撤回新中江巡緝營碼頭營區,在郊野的小徑中行走,路程足有十五里,有甚多零星突襲的地勢。
  但這種零星突襲,會付出相當甚至嚴重的代價,大白天突襲之後撤走不易。所以,八表狂龍有侍無恐,冷然列陣相候,沒有人能撼動得了他。
  事實上他們的處境,比住在營區更安全,因為目下他們每個人都精神集中準備拚搏,任何偷襲突擊的行動皆有如送死。
  而住在營區,不可能人人隨時警覺,所以三五個敢決死的人,猛然突襲打了就跑,還真防不勝防。
  終於有人出現了,旭日初升,燦爛的陽光下,柳思像一個野人,黑漆的頭髮挽了一個懶人髻,穿了一件漆黑的短背心,露出古銅色的光赤手臂。
  下身是漆黑的札腳燈籠褲,纏護脛的半統快靴。皮護腰也漆黑,寬有四寸,有兩個斜插刀的皮鞘,但只插了一把狹鋒單刀。右手舞弄著一根兩尺長一握粗的竹棍,前端削尖可以插割。
  挽著他左臂的月華仙子,卻打扮得明艷照人,月白連身衫裙,上加小坎肩,下系飄帶,劍繫在背上,真像一位美得出奇的仙子,與一個魁梧驃悍的男人走在一起,怎麼看也不調和,倒是兩人的相貌,卻郎才女貌十分相親,真是絕配。
  她往昔所配的八寶乾坤袋不見了,表示她不再使用巫術決勝。
  她整個人橡是掛在柳思的臂彎上,親呢的情景令人側目,曲線玲瓏的胴體貼在柳思身側,美麗的面龐笑容又嬌又媚,水汪汪的明眸,流露出她心中的愉快。
  剛猛與嬌柔,這就是他倆給予人們的鮮明印象。
  兩個踏著菜畦,有說有笑徐徐接近。
  八十餘名走狗眼都紅了,也心中發虛。
  就憑他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無所畏懼向八十餘名高手名宿接近的勇氣:就足以在走狗們的心中,造成沉重的壓力。
  遠在二十步外,兩人站住了,在八十餘雙充滿憤怒的怪眼怒視下,他倆笑容可擁不帶絲絲火氣。
  「喂!你們在擺駕迎接我們嗎?」柳思聲如洪鐘,笑容怪怪地,「你們沒想到我們會來吧?哈哈!我不信你們有未卜L先知的神通。」
  雨金剛不知趣,咳了一聲吸運他的注意。
  「閣下,你說要在朝天宮等候的。」雨金剛厚顏無恥地說,「閣下倒是言而無信啊!」
  「我怎知你這混蛋,能不能把你的小姐找去?所以我跟來啦,事實你天亮了還在這裡。」柳思說得理直氣壯,「哈哈!還得謝謝你帶路呢!」
  八表狂龍扭頭凶狠地瞪了雨金剛一服,雨金剛打一冷戰乖乖閉嘴。
  雨金剛不但打冷戰,而且心膽俱寒,成了帶路的人,跳在大江裡也洗不清引敵之嫌。
  八表狂龍身側,踱出一個年紀半百,豹頭環眼腰壯膀圓,挾了一把大板刀的人。
  「龍主事,這麼一個蠢蛋似的雜碎,就是你們害怕的什麼三流混混柳不思?」這人狂態異露,指著柳思向眾人傲然地問:「我還以為是什麼三頭六臂,口中可噴水火,有角有爪的怪物呢!你們要不要我把他剁碎來餵狗?我天斬刀客的刀是很利的。」
  「我知道你天斬刀客很了不起。」無情創氣往上衝,對這個八表狂龍花重金請來的刀客,本來就有點看不順眼,這番話更激怒了所有的人,「你的大板刀也鋒利很,這正好在這許多浪得虛名的高手面前,露兩手刀法表示你的神勇。你如果能把這個三流雜碎剁爛,在下贈送閣下五千兩銀子花紅,絕不食言。如果你剁不碎他……」
  「顏士傑,你給我閉嘴。」八表狂龍沉喝,制止無情劍借題發揮。
  天斬刀客不是省油的燈,已聽出話中的諷刺味。
  「在下如果剁碎不了這個蠢蛋雜碎。」天斬刀客大環眼彪圓,怒火將爆,「兩千銀子的禮金,在下悉數奉還;再奉送在下所攜帶的五色珍寶,還有……」
  「還有你的命。」唯我天君是無情劍的忠實死黨,也看不慣天斬刀客的狂態,語氣鋒利傷人,「你一個上去,準死。我不相信你比天地雙煞高明多少,他兩位老前輩都是被一刀殺死的。」
  天斬刀客怒不可遏,但忍住了,大踏步向柳思走去,半途大板刀出鞘。
  「你,小輩,太爺我要剁碎你餵狗,說一不二,不管你是否反對;」天斬刀客真狂得離了譜,說的話也傲得令人受不了,「你他娘的把脖子伸過來,準備挨刀,我的刀又重又利,一下就好了,保證不痛的。」
  月華仙子愈聽愈不是滋味,哼一聲便待上前。
  「你給我好好地放心在旁看熱鬧、不許動怒發火。」柳思擰擰她的小鼻尖,邁步上前,「這種狗都不吃的混帳東西,用得著為他的狂吠生氣?喂!你叫天斬刀客?不怎麼樣嘛!握刀的手有四兩力氣嗎?」
  大板刀重大十二斤,四兩力氣能握得住刀?挖苦得不像話,存心激怒這個刀客。
  刀光一閃,劈風聲令人膽落,天斬刀客淬然狂怒地搶攻,似乎刀尖從柳思的胸前掠過,速度驚人。
  一刀急襲落空,衝進了八尺。
  柳思卻出現在天斬刀客的右後方,但他並沒乘機反擊。
  「唔!真是天斬刀法。」柳思用竹棍輕拍左掌心,搖頭晃腦,「深得快狠準心訣,厲害。喂!你雙手運刀累不累呀?」
  一聲虎吼,天斬刀客大旋身有如旋風,猛虎回頭掄刀便劈,形如瘋狂,刀光電旋。
  「去你的!」柳思笑罵。
  旁觀的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依稀可以看出,天斬刀客這一刀勢如雷霆,刀尖間不容髮地掠過柳思的胸口。
  這瞬間柳思身形暴退半尺,刀一過立復原位,竹棍順勢遞出,斜切的鋒口無情地切入天斬刀客的右胸,擊破護體抗力的異響像氣爆,斜插入胸八寸以上。
  鴨卵粗的竹棍斜插入胸八寸,那情景會令人做噩夢,如果拔出,將出現一個大血洞。
  柳思不拔竹棍,放手斜退丈外。
  「你兩干銀子,如果是賺來養你的爹娘或者妻兒,該死得眩目了。用賣命錢養家小的人是可敬的。」柳思拔刀出鞘,臉無表情,「但我知道你所賺的錢,從來就沒有來奉養父母養活妻兒,所以你死不限目。」
  天斬刀客睜大了大環眼,一手提刀,一手抓住插在胸口的竹棍,張大著口,叫不出聲音,如被雷電擊中。
  胸部插了如此粗大的竹棍,肺部已成了大血洞,哪能將這氣從口腔呼出?喉部沒有空氣通過,怎能發聲?空氣都從竹棍的洞孔洩散了。
  一步,兩步,砰然一聲大震,天斬刀客倒了。
  包括八表狂龍在內,全都張口結舌,赫赫有名的天斬刀客,攻出兩刀便被一根兩尺竹棍殺死了。
  走狗們本來就心中害怕,這一來更是心驚膽落。
  刀一升,映日生光芒影耀目。
  「比天斬刀客差的人,不要出來送死。」柳思臉色一沉,凜若天神,「八表狂龍,我等你。以往你在我面前抖足了威風,今天你不會扮懦夫吧?」
  「你這狗養的混蛋!」八表狂龍一面邁步一面大罵:「身懷絕技,卻自甘下流鬼混……」
  「長上,不能和他在這裡拖延時間。」無情劍跟出急叫:「四面八方不知到底有多少人窺伺,不知有何陰謀,必須速戰速決,派幾個人一下子就斃了他,再殲除其他窺伺的醜類。」
  —言驚醒夢中人,八表狂龍猛地舉手一揮。
  第一個衝出的人,是威震江湖的凶魔三界人屠秦朱,八尺長的蛇骨鞭一抖,成了一根怪異的長槍,每一節鐵環似乎都可以伸直,軟的鞭變成硬的槍。
  如此沉重的鐵環鞭,競然抖得筆直如槍,這份驚世的內力,足以嚇破一流高手的膽。
  第二個、第三個……
  無情劍更是先下手為強。衝出遠在三丈夕便發射柳葉飛刀。
  柳思向後急退,收刀入鞘。
  蟻多咬死象,他應付不了眾多高手圍攻。
  「八表狂龍,你這狗雜種是可恥的懦夫。」他退勢加快,「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和你作英雄式的決鬥,我將要不論時地,不擇手段,干方百計殺掉你們這些走狗,明槍暗箭齊施,見一個殺一個,直到你敢和我公平決鬥為止,我等這一天到來。」
  不遠處,月華仙子已撤劍相候。
  八表狂龍發出一聲信號,陰止已衝出的八個人再進。
  「柳小狗,你到底想幹什麼?」八表狂龍怒叫:「你扮混混在我身邊出沒,到底有何陰謀?」「我要替朋友索命。」柳思見沒有人再逼進,不退了:「白髮郎君是我的朋友。」
  「你……」
  「你不要在嘴皮上逞能,這是真正的懦夫的作為,你應該不要說任何理由,揮劍和我公平地拚死。咱們江湖人沒有幾個是好貨,殺人放火不需要理由,你要殺我,我也要殺你,就這麼簡單,任何理由與借口,也改變不了你死我活的情勢。」「絕劍狂客給了你多少錢?」「放你娘的狗屁!我柳不思是一個三流混混,不認識大名鼎鼎的南劍客九華劍園主人。我與白髮郎君與仰止山莊的狗男女有過節,你替仰止山莊出頭,任意屠殺咱們的朋友,」我就有權和你生死一決。你最好像個人樣,保持英雄氣概,公平地和我決算,不要把巡緝營的人拖入你我的是非中,枉送他們的性命,任何人站在你的一邊,就得面對我的冷酷無性搏殺。」他這一番話,含有強烈的離間作用,也等於是威脅所有的走狗,必須遠離八表狂龍以策安全。
  所有的目光,全向東方玉秀和兩個金剛集中。
  接著,向八表狂龍集中注視,眼神非常複雜。
  人在危難中或者生死關頭,有些人會失去理性,丟開一切因果理由,轉而非難引起糾紛的人,認為這人是罪魁禍首,強烈地希望這人出面,承擔一切責任,解決恩恩怨怨以免累及他人。
  毫無疑問地,走狗們把仰止山莊的人,看成罪魁禍首,看八表狂龍如何處理。
  「你們都是蠢豬。」退回的無情劍已看出氣氛不對,沉下臉大罵:「這是柳小狗最惡毒的借口,他在玩弄離間的陰謀詭計。從臨淮迄南京,他一直就配合九華餘孽,甚至配合老凶魔與小妖巫,不斷殘害咱們的人,與仰止山莊的小過節並無多少關連,你們如果聽信他挑撥離間,鐵定會上當的,趕快拋開愚蠢的念頭,準備應付九華餘孽與眾凶魔的襲擊吧!他們不敢再拖延,不久便會大舉襲擊了。」
  可是,附近看不到其他的人。
  先前左面都有嘯聲傳出,毫無疑問有其他的人發嘯示警,到底是不是九華餘孽,誰也不敢斷定。
  如果真是九華餘孽,當然不敢拖延,附近的居民如果鳴鑼告警,這一帶必定丁勇巡捕雲集,巡緝營是這一帶的太上皇,絕劍狂客那些人怎敢逗留?
  總算這番話有相當大的安撫作用,走狗們對無情劍的領導能力頗為信服,分析得頗有道理,不再用責怪的眼光盯視八表狂龍。
  「你們好好列陣戒備,沉著地準備應付九華餘孽的攻擊。」八表狂龍拍拍無情劍的肩膀,表示對無情劍的支持心存感激:「我和東方姑娘負責纏住他,你們便可從容對付那些土雞瓦狗了,這裡全靠你啦!」
  不等無情劍有何表示,向東方玉秀舉手一揮,大踏步昂然向遠處的柳思接近,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東方玉秀與風金剛也昂然出列,追隨在八表狂龍身後神色凜然。
  雨金剛已成了半廢的人,不敢跟出。
  柳思與月華仙子手牽手,徐徐後退。
  退出百十步,已經離開菜園,樹籬檔住了視線,看不見園內的三家民宅了。
  「天霸,他們要引我們遠離。」東方玉秀與八表狂龍並肩邁進,甚感不安。
  「他知道雙方混戰時,他不可能死纏住我,我隨時可以擺脫他,痛宰九華餘孽。」八表狂龍認為是意料中事,沒感到意外,「如果是我,我也會這樣做。」
  「我希望能圓熟地配合你。」
  「但你得應付小妖巫。」
  「我有自信在片刻間斃了她。」
  「你只能纏住她,我知道她的能耐。千萬記住,不要冒險和柳小狗接招。」
  「我會找到機會有效地牽制他,替你製造致命一擊的好機,這小狗一日不死,你我一日不好過。天霸,你不會怪我吧?」
  「玉秀,我怎會怪你?」八表狂龍伸手緊握著她的手,「你我情投意合,目標是一致的,就算天掉下來,我也會先一步頂住它。你放心,我會斃了他永除後患的。」
  前面三十步外,柳思不退了,抱刀而立像把關的天神,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身後丈餘,月華仙子橫劍屹立,微笑十分動人,不像一個即將與強敵生死一搏的人。
  「我總算有點佩服你了,我收回我的話,你不是懦夫。」柳思極有風度地欠身致意,「咱們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今天將是決定性的一天。」
  「姓柳的,你殺了我不少人。」八表狂龍並不急於撲上拚命,保持遇小敵暴躁,遇大敵冷靜的性格,淡淡一笑暗中默默行功聚力。
  「不多,好像也不少。」柳思更為沉著,更為冷靜。
  「西嶽煉氣士是你殺的?」
  「不錯。你不敢到石頭山接受指名單挑,他去了,帶了太多的人倚多為勝,我只好殺他。」
  「能不能把你主要的目的見告?」
  「不騙你,自始我就沒目的。我被七猛獸所逼,其實也是我有意乘機離開徐州的,我這人做事沒有定性,興趣一過就打主意改行。你逼我,我受得了;你殺了關洛雙雄揚威,與我無關;你剷除九華劍園的人,我無動於衷;你們巡緝營的鄢狗官爪牙禍國殃民,對我沒造成損害。直至你對我厭惡已極動了殺機,我才覺得你這種人野心太大,沒有容人之量,留在世間將是一大禍害,因此才決定以自保作借口和你翻臉對立。」
  「柳兄,何不平心靜氣談談?往昔酷待你的事……」
  「閣下,沒有什麼好談的了,你不要再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你的錯誤已造成許多人的枉死,無可挽回。你氣傲天蒼。我這種人就是你的眼中釘,今天你殺不死我,日後你也會用盡千方百計殺死我才甘心,所以,今天你我只許有一個人活。」
  「柳兄,你我根本沒有仇恨可言。難道說,我要求交你這位朋友有福同享,也錯了嗎?」
  「你知我知,這是不可能的事。我把你引離那些人,其實另有用意。」
  「你的意思?」
  「我覺得,你的武功能有如此出色的成就,應該不是野心沖昏了頭的人所能獲致的超凡境界。你之所以犯錯,是獲得名氣權勢太快所致。人孰無過?我也曾犯過錯,所以我私心希望人應該獲得改正錯誤的機會,你能夠脫離那些人一走了之,另創基業不急於謀求權勢嗎?」
  「這個……」
  「我在莽莽紅塵中闖蕩了八年歲月,雖則有一半時間不從事江湖行當,總覺得拚命爭取權勢而不擇手段的人,會有意或無意地坑害了許多人。你人並不太壞,我願意以前輩的身份給你一次機會,不要利用禍國殃民的貪官國賊力量,樹立你的威望,你能辦得到嗎?」柳思誠懇地說,語氣平和,沒有強烈的責難,「我知道很難,你出道僅兩年左右,權勢便如日中天,生殺予奪傲視群倫,一萬個出類拔萃的高手中,沒有第二個人能有你今天的成就,要你放棄有如牽牛上樹,難上加難。」
  「你要我放棄我的地位權勢?你一定瘋了。」八表狂龍大叫大嚷:「你白混了八年,活該,居然要我放棄可以任意動用數萬兩銀子,掌生殺大權橫行天下的地位,你一定是瘋了,要不就是嫉妒得發狂。」
  「你聽我說……」
  「不聽,不聽,你是個瘋子,白癡。」八表狂龍拔劍出鞘,「你說得不錯,你這種具有可怕身手的人,是我的眼中釘,今天我不能殺死你,日後一定要將你殺死水除後患,除非你能為我所用,永遠乖順地為我效忠……」
  「你這混蛋吃錯了藥滿口囈語……」
  劍光如匹練,如雷電橫空,挾風雷而至,進射的激光耀目生花,猛然進發的劍氣,在劍尖前三尺便具有徹骨裂肌的破壞力,劍勢完全圈住』了柳思;先下手為強,出其不意急襲志在必得。
  錚一聲暴震,徹骨的刀風劍氣遠進出丈外,兩人身形斜震出八尺,刀劍脫離後,方傳出龍吟虎嘯似的震鳴,勢均力敵誰也沒佔便宜。
  柳思手中不是寶刃,但威力並不遜於秋水冷焰刀,倉促接招,八表狂龍的寶劍也沒佔上風。
  一聲怒吼,八表狂龍再次瘋狂地撲上了,劍出狠招七星聯珠,一劍連一劍,一步趕一步,狂野的衝刺壓力萬鈞,連綿不絕不限於七劍,每一劍都想在柳思身上刺一個血洞,真的形如瘋狂,氣吞河岳,驃悍絕倫。
  柳思暫採守勢,來一劍接一劍,腳下輕靈地移位,挑、格、擋、拔,記記沉實。
  刀光劍影恍若滿天雷電飛舞,震耳的金鳴令人聞之毛骨悚然,人影在三丈方圓的短草坪中縱橫交錯盤旋,是風勁氣遠在三丈外,仍有徹骨的威力。
  這才是真正的空前猛烈的龍爭虎鬥,險象橫生,觸目核心,金鳴愈來愈急驟,雙方已臻以神御刃的境界,已經無法用招式攻守,反正抓住機會就無畏地切入行致命一擊,封架的瞬間反擊隨之。
  視覺的作用不再重要,刃動完全出於反射性的反應;是刀與劍的纏鬥,人反而成了附加物,不是人主宰運用刀劍,而是刀劍主宰了人的活動。
  月華仙子與東方玉秀,遠在三丈外惶急地移動,沒有任何插手的機會,她們連實質的刀劍形影也捕捉不住,怎能靠近插入?
  猛烈外進的刀風劍氣,也逼得她們慌亂地閃退,立腳不牢似要被無形的勁道震飛,好不容易穩下馬步,情勢已經早就變易了。
  風金剛的武功是最差勁的一個,雖則已經是名震江湖的超等高手,純陽真火內功的火候也足,天下大可去得,但在這四位男女面前,這位號稱護法金剛的前輩,仍然是最弱的一個,站得遠遠地直流冷汗,插手的勇氣完全消失無蹤。
  勢均力敵,在雙方精力耗損得差不多之前,誰也無法主宰全局,短期之間絕難分出勝負。
  插不上手,意識便逐漸轉移了。
  兩女突然在側方照面,閃動太快,一照面便已近身,雙方皆不假思索一劍揮出,有如狹路相逢,本能地出手攻擊,這是本能的自保反應。
  「錚!」
  雙劍倉卒間接觸,火星飛濺各向例退。
  刀風劍氣突然湧到,更把兩人震退三步。
  這是激鬥中的龍虎,同時關心自己的女伴,本能地移近,也同時攻擊所造成的潛力爆炸,所造成的結果。
  「好哇!我找你。」
  一身白的月華仙子,不等身形穩下,劍出飛星趕月,劍尖閃電似的光臨東方玉秀的頸例,勁道與速度十分驚人。
  「這次你一定死!」
  東方玉秀扭身避招,立即反擊回敬一招流星趕月,移位攻中盤,鋒尖直逼月華仙子的右背脅,反應也十分驚人。
  兩女一搭上手,激烈的程度雖氣勢差了一截,但詭奇陰狠卻略勝一籌,以神奧詭奇的招式決勝,你一劍我一招各展所學,乍合乍分避免綿綿不絕的損力拚搏,因此雖不激烈,凶險卻倍增,每攻一招,似是決定性的生死分野,生死須臾。
  月華仙子不再使用巫術,她認為這是絕對公平,憑武功決勝的拚搏。
  這次,風金剛有機會幫助小姐了。
  「小姐,盡快斃了這妖巫。」風金剛揚劍邁進,拉開馬步準備堵住月華仙子移位的方向,「最好活捉她,用來脅迫柳小狗……嗯……」
  劍還來不及遞出,突然身形一晃。
  劍向下垂,伸左手反摸右背脅,吃力地邁步轉軀,慢慢轉身回望。
  兩丈外的草葉中,站著白髮郎君,鷹目中冷電四射,左手不住拋弄一把小小的四寸柳葉飛刀。
  這種小小柳葉飛刀,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運用自如,不是用來追魂奪命的暗器,通常不用來殺人,主要的作用是示威和傷人,當然,擊中要害又當別論,貫心貫太陽穴貫喉,同樣可以致命。
  「你……你你……」風金剛厲叫。
  「你是第二次挨我的飛刀了。」白髮郎君像偷吃了一隻雞的狐狸,笑容陰森邪惡,「很妙是不是?」
  「卑……鄙!」
  「是嗎?你這狗都不吃的混帳雜沖,偷偷摸摸要夾攻霍姑娘,你不卑鄙?狗東西!你敢指責我?」白髮郎君破口大罵。
  「我和你拼……了……」風金剛厲叫,拉開馬步升劍。
  「衝上來,你這卑鄙的王八蛋!」
  風金剛沖不動,右背脅的小飛刀入體三寸半,內腑已髒裂腸破,腹內正大量出血,動一動就痛澈心脾。剛邁出一步,便痛得齜牙咧嘴冷汗直流,動不了啦!
  白髮郎君大踏步走近,一腳踢在風金剛的心口上,風金剛丟了劍仰面便倒。
  「你也有今天。」白髮郎君冷冷一笑,「我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
  「小心……」月華仙子的急叫入耳。
  伸手下抓的白髮郎君聞聲知警,不假思索地放棄抓人,順勢前撲,越過風金剛的上空,雙手一沾地,身形便半途翻滾,急滾兩匝斜竄而起,脫身的經驗與技巧好極了。
  徹骨的劍氣從背部上空掠過,像一股熱浪,背部有灼熱的感覺,危機間不容髮。
  是東方玉秀,危急間擺脫了月華仙子,搶救她自己的僕從,幾乎把白髮郎君的背部剖開。
  仰止山莊東方家的流光遁影輕功享譽武林,東方玉秀的武功也比月華仙子所差有限,雙方皆可在激鬥中,擺脫對方的糾纏。
  月華仙子銜尾追到,劍如匹練橫空。
  「錚!」
  東方玉秀一記回擊引鳳,接住了月華仙子追龍的一劍,兩人同向側飄。
  「小姐快……逃……」地下的風金剛厲叫:「回……山莊……」
  七個人挾仰止山莊早年的聲鹹,剛進入江湖不久。仰止山莊的人,二十年不曾在江湖露面,一劍愁的名號,已逐漸被江湖朋友所淡忘。東方玉秀自不量力,初出道便以女強人自居,用意是重振仰止山莊的聲威,未可厚非。
  偏偏時運不濟,在徐州無意中碰上了柳思和白髮郎君。禍不單行,又碰上了她心愛的英雄八表狂龍,兩個野心勃勃,意氣相投的金童玉女,不但不曾互相砥勵在養氣持志上下工夫,反而更為狂妄囂張,成了同惡相濟,行為與品德無一可取,終於被江湖所淘汰,與大多數雄心萬丈初出道的年輕人一樣,剛嶄露頭角便繼志以沒。
  風金剛是東方玉秀的實際輔佐人,指導錯誤,一意孤行,這時才知道錯誤,後悔已來不及了。
  已經死了五個人,臨危終於發出痛苦的呼號,要小姐逃回山莊。
  東方玉秀怎能逃?
  這裡還有她心愛的人呢!而且月華仙子也纏住了她,兩女重新展開激烈的惡鬥,棋逢敵手,誰也不想退出。
  白髮即君驚出一身冷扦,惡向膽邊生,奔回風金剛身旁,大喝一聲,柳葉刀破空而飛,貫入風金剛的咽喉,幾乎將咽喉釘牢在地上。
  東方玉秀聽到大喝聲,再次擺脫月華仙子,以令人目眩的速度衝來搶救風金剛,但已晚了一步。
  白髮郎君知道東方玉秀惹不得,所以用飛刀遠攻,刀出手便撒腿向側飛竄,他是經驗豐富的老江湖,敢向強梁挑戰,威震江湖的色魔,搏鬥與竄逃的機巧都是第一流的,初出道歷練的東方玉秀。哪能奈何得了他?
  「你逃不了!」
  月華仙子怒叫,兩次跟到劍化虹而至。
  這一面你追我趕,吸引了正在猛烈惡鬥的狂龍暴虎,兩人都有關心的愛侶,難免心中焦急。
  錚一聲狂震。
  八表狂龍格開襲肋的一刀,借力斜飄丈餘外,一聲怪叫,人化流光掠向月華仙子的右側。
  月華仙子眼角看到流光,不敢不變招放過東方玉秀。
  「閃!」
  柳思的聲音先一剎那到達。
  她不假思索,斷然放棄迎擊流光的行動,右足一點地,向左後方閃出兩丈外。
  八表狂龍一掠而過,挽了東方玉秀的右肘如飛而遁。
  柳思晚了一剎那,差了三四丈距離。
  「等我!」月華仙子嬌叫。
  「算了,讓他們走吧!」柳思放棄追逐,「他成了喪家之犬,不足為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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