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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屋裡氣氛緊張,每個人都顯得焦灼不安。
  八表狂生更是坐立不安,有點魂不守舍。
  在這裡,他的地位已經不那麼重要了,護法黃山邪怪,就可以不聽他的。
  鷹揚會的副會主,明的有三個,暗的也是三位。明的權責比暗的重,因為明的三個副會主,是眾所周知的領導首腦,當然必須具有首腦人物的權威。
  目下在座的人,不但有兩位明的副會主,也有暗的大副會主至尊刀鄒權,地位也比他二副會主高。
  之外,另有三位護法在場,地位與黃山邪怪相等。
  他與情婦虹劍電梭並坐在堂側,坐立不安,不時站起來回走動。
  他的心根本不在此地,不在悅來客棧的禹秋田身上。
  他根本不相信禹秋田會在江寧鎮現身,任何人獲得了百萬珍寶,必定躲一段時日避風頭,怎麼仍在各地現身走動?而且是赤手空拳孤家寡人遊蕩。
  他的心,已飛向仍在迫尋的小美人身上了,他深信如果在大勝關再等候一些時辰,豐源的東主四海蒼龍,必定不讓他失望,必定查出棲霞幽園眾女的船隻下落,在這裡等候會主前來對仍假的禹秋田,他將失去大好機會,捉不到棲霞幽園的小美人了。
  其他的人,焦灼不安的心情,完全與他不同,他們焦灼的是:會主為何遲遲不來?
  「真糟!」星主五毒殃神沮喪地說:「會主如果無法趕來,恐將生變,萬一祝堡主的人也闖來,知道禹小狗在這裡,豈不壞事?」
  「真的不能再等了。」明的大副會主掌裡乾坤苗偉,倏然站起沉聲說:「會主一定被什麼重要的事耽擱了,來不及趕來指揮,再等下去,恐防生變。我真的擔心祝堡主父子聞風而至,咱們等得太久了。」
  「哼!我倒不在乎視堡主父子聞風趕來撤野,人是我們盯上的。」黃山邪怪傲然冷笑:「諒他也不敢冒失採取行動,我會讓他明白主從的規矩。」
  「話不是這樣說,陳護法。」掌裡乾坤是理智型人物,個指揮者考慮必須周到些:「畢竟咱們協商助他追搜禹小狗,何況天長堡被毀,他損失了百萬珍寶,咱們能阻止他採取激烈的行動嗎?
  他可以不顧一切,宰了禹小狗報仇雪恨。咱們卻不能,必須從禹小狗身上,追出那十萬兩銀子,死的禹小狗不值半錢。」
  「所以,咱們不能再枯等會主趕來。」五毒殃神大聲說:「事不宜遲,遲則生變;如果禹小狗發現警兆。以他在天長堡的神勇表現估計,咱們恐怕得付出可怕的代價,是否能捉得住他仍難逆料呢!」
  「真的不能再等了,再等就日落西山,時不我待。」二副會主三手太保焦霸接管而起:「咱們決不能來硬的,本會付不起像天長堡一樣的代價。」
  八表狂生帶了卅餘名高手,遠至天長堡索人,親見禹秋舊的神勇表現,他幾乎驚破了膽。
  因此,鷹揚會所有的爪牙,誰也沒有勇氣拍胸膛保證對付得了禹秋田,這也是這些人等候會主前來指揮的原因所在。
  如果立即展開行動,而又不幸失敗了,如何向會主交代?
  時不我待,再拖下去,誰也不敢估計會發生何種變故,拖得愈久,走漏風聲的機會也愈大。
  「好吧!真的不能等了。」掌裡乾坤一咬牙,斷然決定行動:「天殺的翻天鷂子,他應該知道情勢急似燃眉,應該盡快促請會主趕來的。咱們這就準備行動,按計行事,不許有絲毫錯誤。」
  他們卻不知道,翻天鷂子不但沒將消息傳到,更不知道這頭鷗子已經不在人世了。
  有些人仍在遲疑,仍寄望會主能及時趕到。
  堂外腳步聲急促,衝入一名大漢。
  「啟稟副會主。」大漢上氣不接下氣急急凜報:「發現幾個可疑的人,陸續進入悅來客棧。淳於星主派屬下急速稟報,請示如何處理。」
  「不好。」掌裡乾坤跳起來:「恐怕咱們遲了一步,立即展開行動。」
  遲疑的人不再遲疑,用行動來表示文持。
           ※        ※         ※
  禹秋田在客房歇息,準備晚上再去找二管事週五爺,完全忽略了外面的動靜。
  客店也沒發生任何引入起疑的變化,他以為不可能有仇家在江寧鎮出沒,這種快死了的鎮市,江湖朋友哪有光顧的興趣?
  他真該外出至鎮上走動的,一時大意,失去了應有的警覺,耽在房中養精蓄銳,不知死神正慢慢地向他接近,向他仲出要命的手。
  天色不早,開始有旅客落店了。
  門外傳來腳步聲,有人叩門。
  『進來。」他已經睡了一覺,顯得精神抖擻,拉開了房們。
  「替客官換茶水。」提著大茶壺的面孔老實店伙,另一手提著工作籃,站在們外笑吟吟地說:「請問客官,晚膳是送來呢?抑或是客官到膳堂進食?對街有一家稍像樣的食店,也就是往昔的金陵酒坊,現在換了主,酒菜相當不錯,客官何不前往品嚐?的確比小店的膳堂菜餚精緻。」
  店伙一面說,一面收了原先的茶具,換沖一壺香茗,細心地整理燈台,檢查門窗,處處皆表明是一個負責的店伙,而且勤快老實。
  店伙推薦其他食店的酒菜,事屬平常,所以他毫不起疑。假使店伙肯定表示要他在店中進膳,也許他會起疑而拒絕。
  「我有事,可否盡快替我張羅膳食?膳後我得到鎮上走走訪朋友,勞駕啦!送來好了。」他信口說,泰然喝了一杯茶:「小二哥,你知道豐源棧吧?」
  「那是本鎮最大的金字招牌棧號啦!誰不知道?」店伙點燃了燈台的油燈,客房本來就光度不夠:「只是這幾年苛捐雜稅使人受不了,天知道還能撐多久?」
  「可知道武東主是否在鎮上?」
  「不知道,生意不好做,他經常不在店中坐鎮,另有門路。」店伙低聲說,顯得神秘兮兮:「人總得活下去,怎麼嫌錢各有神通。客官,最好不要打聽不相干的事。」
  「我和豐源棧有交易,不算不相干。」
  「那就好。」店伙收了舊茶具往外走:「膳食片刻小的就送來,請客官稍候。」
  店伙帶上門走了,他不經意地在油燈上添了一根燈蕊。
  火焰一跳,綠焰乍明乍消。
  他臉色一變,有毛骨悚然的感覺油然而生。
  添加燈蕊,火焰不可能跳動,應該徐徐增加亮度,更不可能出現乍明乍消的綠焰。
  一個精明機警的人,對反常的事務景像極為敏感,他也不例外,本能地感覺出警兆。
  一口吹熄了燈,立即感到天旋地轉。
           ※        ※         ※
  三名店伙分別在走廊兩端打掃,可以監視客房的門窗。
  送茶水的店伙走近廊端的一名店伙,打出了手式信號。
  「情勢不對,不能妄動。」廊端的店伙緊張地低叫。
  「怎麼啦?我親眼看到他喝了茶。」送茶水的店伙也低聲說:「燈火點了片刻,我才出來的。這時藥力該已行開,他該已……」
  「你看,燈熄了。
  這裡可以看到客房的關閉明窗,極易發現房內燈火的明滅。
  「咦!怎麼可能?」送茶水的店伙大感驚訝。
  「他發現燈火有異。」
  「應該不可能呀!」送茶水的店伙說:「咱們計算得天衣無縫,我敢說任何機警精明的老江湖,也不可能感覺出異狀。唔!我再去查看……」
  「不行。」監視的店伙拉住同伴:「如果他發現警兆,你這時闖進去,他肚子裡的大崩閻王散藥力散得慢,你死路一條。」
  「這……你以為他是神仙……」
  「別忘了他在天長堡的神勇?他只要一伸手,你死定了。」
  「那……」
  「等副會主發動,我可不想白送死。」鹽視的店伙說:「萬一他仍然有精力殺出逃走,我負不起責任。我有自知之明,咱們絕對攔不住她。」
  「好吧!希望龍虎大法師的羽化膏能發生作用,等片刻就知道結果了。」
  這一等,等出麻煩來了。
           ※        ※         ※
  當第一個陌生人出現在走廊口,快步接近客房時,立即引起四個假店伙的注意,爆發出激烈的血腥衝突,悅來客棧成了風暴的中心。
  首先發動的是掃地的店伙,飛步趕上那位穿了青色披風,扮成旅客的人,掃帚猛地斜揮。
  旅客警覺地、挫腰旋身,披風一抖,風雷驟發,碰一聲大震,擋住了掃帚,右掌同時虛空吐出。
  第二名店伙到了,叱聲似沉雷:「什麼人斗膽!」
  叱聲中,飛撲而上。
  身軀蜷縮如猴,凶狠地凌空撞向旅客的背部上空,貼身時,手腳倏然箕張,上抱頭頸,下踹腰,撞上了必定生死立決。
  「呃……」
  用掃帚攻擊的店伙,被可怕的掌力擊中胸口,仰面斜傾,隨即哇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再退了兩步仰面便倒。
  簷上人影急降,幾個青衣人紛紛下跳。
  旅客只顧攻擊掃地的店伙,聽到另一店伙的叱聲,已來不及應變了,掌力發出,背心強敵已臨。
  撲上的店伙雙手抱住了旅客的頭,雙腳端住旅客的腰,斜向用勁,身形側扭,飛退,卡一聲怪響!
  把旅客的脖子扭得向側後方反轉,頸骨扭斷聲,清晰可聞。
  人剛退離旅客的背部,身形仍在空中,上空青影疾降,一腳端在店伙的天靈蓋上。
  走廊兩端,人影如潮,大副會主掌裡乾坤終於率領大批爪牙湧到。
  但從屋頂降下的幾個青衣人,已先一步,破門而入,闖入禹秋田的客房。
  另兩名店伙,死在客房門口,是被青衣人擊斃的,攻勢之猛烈無與倫比!
  八表狂生是十分勇敢的,所以稱狂生,乘兩個青衣人打出三波暗器,將掌裡乾坤十餘個人,打得在院子裡八方閃避時,奮勇貼廊壁衝入客房。
  客房空空,房後與房側的窗已砸毀,人都跳窗走了。
  房中,暗沉沉鬼影俱無。
  「人都逃掉了,快上屋追。」八表狂生奔出房外大叫:「禹小狗被帶走了……」
  青衣人已經登屋溜之大吉。
  對面房舍的瓦面,從三面到達的四批蒙面人,聽到叫聲立即一哄而散。人被帶走了,沒有拚命的必要啦!
           ※        ※         ※
  江寧鎮以東一帶數十里方圓,村落羅布,視野有限。而且有一部分是緩緩起伏的丘陵地帶,草木叢生,視界更為有限。
  在這種地方,除非能尾隨窮追,逃的人隨時都可以擺脫追趕的人,到處都可以藏匿。
  江寧鎮是大鎮,時屆黃昏,大街小巷可以隨意奔竄,追逐更是不易。
  結果,各方好漢一哄而散。
  各找各的線索,各顯各的神通,禹秋田成了各方必欲得之而後才甘心的目標,人人誓在必得。
           ※        ※         ※
  鷹揚會的人氣瘋了,已到了手的熟鴨子飛啦!
  沒有人再理會追查棲霞幽園眾女去向的事,集中全力搜尋禹秋田的下落。
  到底有多少批人前來渾水摸魚,人手眾多的鷹揚會也查不出確切數字。
  每個人都在打聽:禹秋田到底落在誰的手中了?
  親痛仇快,江湖朋友的反應各有不同。
  山西天長堡事故,早已在江湖轟傳,禹秋田成為眾所共欽的英雄人物,但沒有人知道他的底細。
  禹秋田三個字成為江湖秘事,誰也不知道他是何人物,似乎他是平空從地底下冒出來的超絕高手,因此不為世人所知。
  他擁有原屬於天長堡的百萬珍寶,以及獲得十萬兩銀子頁銀,這都是江湖朋友注目的巨大財富,貪心鬼願以生命爭取的目標。
  江寧鎮到處都潛伏著危機,鎮郊直延伸至南京城,到處都有人搜蹤尋跡,更猛烈的風暴正在醞釀中。
           ※        ※         ※
  近午時分。
  一處長滿蒼松的長坡,一個美麗的道姑手中輕搖著拂塵,寬大的道袍隱約可以分辨佩劍的形狀。
  明亮水汪汪的眸子,落在松林前倚松而立,有點仙風道骨氣概的中年佩劍人身上,一面踏草接近,一面警覺地解開道袍的繫帶。
  只要一掀袍袂,就可以拔劍了。
  道姑很年輕,美麗的女人不易看出真實的年齡,反正她的臉蛋美得令人想入非非,流露在外的妖冶風韻,極為誘人。
  陽光下,她抬起頭,臉上展露明艷的微笑,那股誘惑性的亮麗笑容,令男人不克自持,似乎她是天生的尤物,任何男人也逃不過她的蠱惑。
  她就是這種女人,男人一見便升起慾望的女人。
  中年人倚樹抱肘而立,鷹目個沒有慾火,目光出奇地冷森,而且還有濃濃的警戒之神情。
  「龍虎大法師的鼎爐,果然艷麗絕群芳。」中年人挺身站直,流露出強烈的警戒神情:「你這個武林七仙女之一的飄渺仙子,所使用的飄渺御香,十步內逆風不散,我害怕,請不要接近至十步內。」
  「哦!你又是誰……」
  「站住!你走得夠近了。」
  「我保證遠在十步外。」飄渺仙子繼續接近,果然在十步外止步:「不過,如果我繼續接近……」
  「那麼,十枚天蠍德就會讓你手忙腳亂。」
  「哦!原來是毒蠍天魔巴福,幸會幸會。巴前輩,你剛才說的話很難聽。」
  「是嗎?難道你不是龍虎大法師的鼎爐?那妖道有幾十個女弟子,都是他的鼎爐。你雖然比他的女弟子高一級,但在他的床上並沒有兩樣。」毒蠍天魔的話,愈說愈難聽:「我這人很惡毒,但不好女色,請不要用那種迷死人的俏狐媚態度說話,我決不會色迷迷向你走近一步。」
  「你怕我?」
  「我承認。」毒蠍天魔諷刺的口吻相當明顯:「因為你我是同樣惡毒的一丘之貉,殺起人來是不擇手段的。你我無冤無仇,我不想無謂地和你互相殘殺,所以在心理上,我已經輸了一半。」
  「我和你談談。」
  「沒有必要。」毒蠍天魔斷然拒絕:「你不是談話的對象,而月、你也不夠談的價碼。」
  「巴前輩……」
  毒蠍天魔側躍兩丈,因為飄渺仙子有意無意地向他接近了一步。
  「你似乎忽視我的警告。」毒蠍天魔冷笑:「你以為可以擋得住我一把天蠍鏢?別給臉不要臉。」
  「你不談……」
  「沒有必要。」
  「天殺的巴老魔,你到底想要什麼?」飄渺仙子臉上的妖媚笑容消失,暴躁地大罵。
  「你知道我要什麼。」
  「不把人交回,你什麼都得不到。」飄渺仙子沉聲說:「那小輩所中的兩樣奇毒,沒有兩家的獨門解藥,將是半死人一個,內部氣血阻塞,外征是昏迷不醒;你能得到什麼?巴老魔,開出價碼來,鷹揚會知道買賣的規矩,希望你不要獅子大開口。」
  「女人,你找錯了對象。」毒蠍天魔說:「我邀你來,是希望交換你的羽化膏解藥,以便將禹小輩奪獲之後,能派上用場。」
  「奪獲?」飄渺仙子聽出語中另有含義。
  「不錯,人不在我手上,但我知道落在誰的手中了,我有把握把他奪到手。」
  「你該死!人不在你手上,你卻故弄玄虛,派人神秘兮今地、指名邀請我來談禹小狗的事,真是豈有此理,你才沒有談的價碼,本仙子被你騙來,委實不甘心,你該死!」
  怒駕聲中,人化流光撲上,半途長劍出鞘,身劍合一,猛然發起攻擊,速度十分的驚人。
  劍氣進發,傳出隱隱風霄,銳不可當。
  毒蠍天魔一聲陰笑,倒飛入林,速度更快,輕易地擺脫劍勢的籠罩。
  「女人,你最好識趣,乖乖把羽化膏的解藥交出來。」毒蠍天魔飛快在林中閃動,不接招不照面,逐漸向松林深處退,一面發話:「妖道十分小氣,解藥珍逾拱壁,只有你才能哄得他……咦!厲害……」
  一記極不可能的折向攻擊,劍光掠過毒蠍天魔的左上臂外側不足半寸,危機間不容髮,這一劍假使內移寸餘,毒島天魔的左臂就毀定了,休想再發射天蠍鏢啦!
  毒蠍天魔一口氣連換七次方位,藉樹穿掠遠出五六丈外,拉遠了距離,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武林七仙女有好有壞,是當代出類拔萃的武林新秀。
  在年輕一代的女性中,她們是代表性的人物,真才實學,不但不比大多數的高手名宿差,甚且超越巔峰凌駕許多真正的名宿高手。
  她們與所有的年輕一代俊彥一樣,在江湖歷練,吸取經驗與教訓,假以時日,終將成為成就裴然,名震江湖的高手名宿,取代老一輩高手名宿的地位。
  飄渺仙子是七仙女之一,毒蠍天魔卻是前輩高手名宿,看目下的氣勢,可知毒蠍天魔對她深懷戒心。
  他知道大江後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的事實,因此,不打算在武功上與她放手一擠。
  「給你一條寵物玩玩。」毒蠍天魔怪叫,左手一揮,暗褐色的天蠍擦破空而飛。
  毒蠍天魔不得不使用暗影應付,他本身是玩毒的行家,同樣害怕另一行家的毒,尤其害伯那些可噴可灑的粉狀毒物。
  與飄渺仙子交手,他必須永遠搶在上風進退,吃虧甚大,貼身交手顧忌太多,縛手縛腳,穩輸不贏,暗器才能遠攻保持距離。
  暗器中以外形定名的種類甚多,棗核鏢、鐵蓮子、金銀梭子鏢、星形鏢,都是最常見的暗器。
  比較特殊的有蜈蚣鏢和蠍子鏢,外形如蜈蚣蠍子,其實性質與作用,大同小異,本身有環節,各有半彎的爪尖,用毒藥淬煉,爪愈多,傷人的範圍也愈大,被擦傷已可造成嚴重的傷害,被附身抓牢更是致命。
  北方的兒童,喜歡惡作劇養蠍子做寵物。
  蠍子在北方是最普遍的毒蟲,到處都有,牆壁石堆草叢無所不在,簷梁床腳經常可以發現他的蹤跡。
  南方人被螯一下,保證紅腫叫苦連天。但北方人司空見慣,被螯一下,並不比被螞蟻咬一口更嚴重。
  頑童們放在口袋裡當寵物,嚇唬小女孩最靈光。
  毒蠍天魔的天蠍鏢,不是可當寵物的活蠍子,而是四寸長淬了奇毒的鋼製暗器,尾鉤可以八方扔動傷人,每一文爪尖皆鋒利如針,勁道夠時,即使戴了厚牛皮手套,也不敢接這種爪鉤皆可活動的淬毒暗器。
  天蠍鏢體積大,但飄渺仙子卻不敢用劍擊打,速度太快,而且擊中時,鉤與爪皆可以爆裂傷人,用劍擊打相當危險。
  飄渺仙子知道厲害,放棄再次撲上的機會,側閃丈外繞道一株巨松,天蠍鏢啪一擊,緊抓住粗糙的樹幹,尾鉤仍在繼續旋擺。
  「在林中使用,你無奈我何。」飄渺仙子心中暗驚,但口氣依然強硬:「你真該死,手上沒有人,竟然妄想騙取解藥,武功上又應付不了我,你憑什麼?該死的,你一定是大白癡。」
  「女人,我當然會讓你得到好處,等我把人奪到手,再將從禹小輩身上退出珍寶的分成……」
  「你這是癡人說夢。」飄渺仙子嗤之以鼻:「憑你一個過了氣的老魔,居然敢妄稱奪人?你說,到底是什麼人把禹小狗渾水梭魚擄走的?」
  「我如果說出,豈不成了真正的大白癡?女人,你問得不上道。」
  「告訴我,交換你的性命。」
  「什麼?」毒蠍天魔怪叫。
  「你知道我說什麼。」飄渺仙子得意的笑容又媚又俏:「把禹小狗的下落說出來,你就可以平安離去;如果不,這裡就是你下地獄的地方,我說得夠明白了吧?」
  『哦!你以為你能在群蠍飛舞中,有五成活命的機會嗎?說這種狂妄的話,太過分了。」毒蠍天魔居然不衝動激怒,說的話居然不帶火氣:「老夫有求於你,所以不計較你的狂妄。送我一些解藥,我會給你一份優厚的重禮。
  當然,不能給你太多,因為我還要向黃山邪怪討大崩閻王散的解藥,他也該有一份重禮。」
  「你仍然在做一廂情願的白日夢,真是可悲。」
  「女人,這不是白日夢,而是事實。老夫即使不用天蠍鏢,也可以把你留下。」
  「證明給我看。」飄渺仙子再次挺劍逼進。
  毒蠍天魔不再逃避,向上風移位,拔劍出鞘,不再妄自尊大,徒手周旋了。
  「你真的很蠢。」飄渺仙子傲然說:「死不認輸,就算你有成千上萬的天蠍鏢,也奈何不了我飄渺如煙的絕世輕功。」
  「老夫的輕功同樣高明,我會追你上天入地。」毒蠍天魔獰笑:「你不至於認為老夫只來了一個人吧?」
  「你也不至於笨得認為我單劍赴會吧?」
  發出一聲嬌嘯,四面遠處立即傳回綿綿不絕的回嘯聲。
  毒蠍天魔臉色一變,暗暗心驚,這種遠距離反包圍手段,需用大量人手,這表示對方已有大量人手投入,難怪近處無法發現飄渺仙子的同伴,以至誤認她真的大膽單劍赴會。
  一聲冷叱,毒蠍天魔左手疾揮。
  每揮動一次,就有三枚天蠍鏢飛出。
  一聲輕笑,飄渺仙子身形倏然隱沒,笑聲仍然在耳,身形已在五丈外的側方樹幹後顯現。
  松樹上方,暗器與人影簌簌急降。
  飄渺仙子的身形,再次倏隱倏現,隱沒時,真有如輕煙消散,更像鬼魅幻沒。
  共有七個潛伏在樹上的人飄降,先用暗器下射,人隨暗器後下撲,勢如暴雨下降。
  可是飄渺仙子的乍隱乍現身法,實在虛實難測,六枚天蠍鏢沾不上邊,下撲的七個高手都像暴兩一樣的暗器叢,也勞而無功,完全浪費了,樹下躲閃容易,七個人全部撲了空。
  「碰你們的運氣吧!不陪你們玩了。」遠處傳來飄渺仙子興高采烈的笑語,卻看不到形影。
  「咱們往東撤,快!」毒蠍天魔斷然下令:「沒料到他們在人手分散搜尋線索時,竟然能抽調大量人手前來包圍,反而扼住了咱們的退路,載到家了。」
  八個人發瘋似的向東飛奔,急似漏網之魚。
  遠出兩里地,松林已盡。
  前面是稻田,近丘陵一線,草叢中升起九個人影,刀劍的閃光十分刺目。
  「哈哈哈哈……來得好。」中間為首的高瘦中年人仰天狂笑:「老夫五嶽狂鷹恭候諸位的大駕,諸位可以亮名號了,老夫保證與諸位公平了斷,不會讓諸位失望。哈哈哈哈……」
  鷹揚會的會主五嶽狂鷹親臨,九個人的氣勢有如把守南天門的神將。
  「怎麼這樣巧?」領先的毒蠍天魔駭然止步:「咱們流年不利撞了邪,在數者難逃,拼了!」
  「巴老哥,值得嗎?」一位中年人惶然說:「禹小輩仍然在別人手中,憑咱們八人之力,能否奪獲難以逆料,何苦為了仍難到手的人,與鷹揚會的超等高於找命?拼也毫無代價的。」
  「依你之見……」
  「識時務者為俊傑;咱們認了吧!把消息告訴他們,換取咱們的安全。」
  「罷了!」毒蠍天魔洩氣地說。
           ※        ※         ※
  殺戮在這數十里方圓的地境展開,各方的眼線遍佈在每一角落,如想帶著一個半死人遠走高飛,的確是十分困難的事,所冒的風險太大了。
  其實,不可能將一個半死的人帶走,半死人是沒有用處的,必須取得兩種獨門解藥。
  禹秋田成了中毒的半死人,消息不脛而走。
  他日下的身價非同凡響,誰得到他,便可以追出取自天長堡聚寶摟,價值百萬銀子的珍寶,還有得自破歲星所劫的十萬兩貢銀。
  至於他與天長堡鷹揚會之間的思恩怨怨,更是眾說紛壇,各說各話的江湖是非,局外人並不關心,也沒有干預的藉口和干預的力量。
  巨額的財富,才是有心人關心的話題。如果有人膽敢站出來主持江湖正義,這人如不是瘋子.就是大白癡。
  當然啦!沒有受屈者投訴,誰又願意平白出頭管閒事?禹秋田是不會向人投訴的。
  鷹揚會人人憤慨,在他們傾全會力量圖謀之下,居然有人膽大包天,將即將到手的仇敵奪走了,那還了得?
  因此傳出嚴重的警告,凡是經過江寧鎮附近的人,不論是何來路,必須見機少管閒事,任何可疑的行動,皆會受到鷹揚會的全力對付。過往的江湖人士不要逗留,以免引起誤會。
  即使有心仗義干預的人,也不得不知難而遲。
           ※        ※         ※
  祝堡主父子帶了重要的人手,到達蘆灣村,所有的人,皆顯得興奮而緊張。
  應召趕來的朋友,正不斷地陸續趕來會合。
  以重金聘請的殺手,也貪圖重利紛紛到達,人數愈來愈多,父子倆真的打算豁出去了啦!
  但比起鷹揚會來,實力仍然差了許多。
  鷹揚會原來派在這裡的人,早已悄悄地撤走了,是在午前黃山邪怪與五毒殃神前來問罪之後撤走的,鷹揚會的行動,甚少告訴祝堡主的人。
  重要人員,皆聚集在村東的一座大它,佔住了堂屋,宅主人一家老少,已經心驚膽跳躲到鄰宅避禍去了。
  「奇怪,怎麼人還沒送來?」祝堡主顯得有點焦躁:
  「按行程,他們早該到達了。」
  「堡主,急也沒有用。」在座有十餘位男女,大半是過來襄助的朋友,和請來的殺手,那位年約半百相貌猙獰的朋友安慰他:「據傳信的人說,人是各方高於齊集時,強行快速奪獲的,必定受到無數高手追索,甚至寸步難行,無法及時趕來是意料中事,急不來的。」
  「也許,該多派些人接應……」
  「少堡主已帶了人在半途潛伏接應,再多派些人,必定引起鷹揚會眼線的注意,那就不好說話了。如果讓他們知道,是你請米的人乘亂奪走的,免不了血流成河。」
  「可是,沿途如果有超絕的高手攔截,咱們無法策應,豈不空歡喜一場?」
  「可別小看了大洪山三猛獸,和他們的八位神將,他們都是可獨當一面的高手的高手,二三十個高手想攔截他們,可不是容易的事。堡主請放心啦!他們誤不了事,咱們只需要坐等好消息,管住我們的人,以免引起鷹揚會眼線的疑心。哦!堡主離開大勝關時,可曾告知八表狂生?」
  「沒有。」祝堡主搖頭:「那傢伙對搜尋棲霞幽園那位小美人,極為熱切急躁,把其他的事皆置於腦後,擺脫他毫無困難。他們真是混蛋,早就發現禹小狗的蹤跡,竟然瞞得死緊,居心太過陰險惡毒,豈有此理。」
  「道義不值半文錢,堡主。」那人臉上的獰笑十分懾人:「禹小狗的身價,會讓任何人把道義丟下茅坑。如果大洪山三猛獸,也起了貪念……」
  「不會的。」祝堡主臉色一變,強作鎮定:「我與他們交情深厚,而且答應給他們一萬兩銀子花紅……」
  「百萬與一萬之間,差別是很大的,堡主。」
  「這……」
  「所以,我擔心他們不來,帶了人遠走高飛,或者……」
  「或者什麼?」
  「三猛獸派來傳信的人,不是說過嗎?禹小輩中毒昏迷不醒,如無龍虎大法師和黃山邪怪的解藥,永遠不會甦醒,廢人一個。所以,三猛獸轉與鷹揚會談條件,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祝堡主像被毒蛇咬了一口,變色倏然離座站起。
  「這時出去接人,確是不智之舉。」那人冷冷地說:「到江寧鎮雖說只有十幾里,但誰也知道,人不會從路上來。大漢山三猛獸是十分精明的,誰知道他會從哪一方向來?而且,咱們也不宜與鷹揚會反臉,正面衝突。」
  「如果三猛獸轉和鷹揚會談條件……」
  「咱們輸定了。」
  「我不甘心……」祝堡主的眼中,冒出凶狠凌厲、怨毒無比的火花。
  「如果真到了那麼惡劣的地步,我們還有孤注一擲的本錢。問題是,你有沒有一擲的決心。」
  「我有。」祝堡主斬釘截鐵地說:「我得趕快把所有的人召回來,準備應變。魏管事,快發訊號。」
  「屬下達就吩咐下去。」堂下一名大漢站起朗聲答,立即往外走。
  驀地。蘆哨聲悠然傳到。
  「也許是他們來了。」祝堡主愁容盡消,欣然大叫:「大洪山三猛獸真夠朋友。」
  蘆哨傳訊僅可傳達簡單的信號,傳來的音響僅表示有人接近而已,並非發現敵蹤的信號,可知發訊的人還沒能分辨敵我,來人還沒接近至可以分辨的距離。祝堡主這種一廂情願的想法,並不樂觀。
           ※        ※         ※
  十一個人越野而行,利聞樹林草叢小心翼翼,三個人在前面探道,另三個斷後,中間五個人中,有一個背著昏迷不醒的禹秋田。
  他們不敢走稻田的小徑,更不敢經過村落,盡量避免與村民接觸,提防各方派出的眼線。
  繞來繞去,時走時停,走了許多冤枉路,幾乎迷失了方向,不知身在何處,幸好沿途不曾發現可疑的人活動,平安無事不曾發生意外,辛苦有了代價。
  往南走是正確的,蘆灣村在南面。
  一個魁梧的大漢,背著昏迷不醒如同死人的禹秋田,氣若游絲極不穩定,如果行家停下來仔細察看,很可能發現這種中毒現象,與中了羽化膏的情形有點不一樣。
  羽化膏中毒的現象,名符其實像是羽化登仙,神魂飛昇,留下皮囊,毫無知覺。
  軀體如果失去活動能力,所需的空氣必定有限,呼吸必定減弱而平均,不可能像他一樣,呼吸呈現凌亂的律動。
  查驗的行家。必須是知道羽化膏中毒現象的行家,才知道其中異同,這十一個人顯然都不是行家。
  由於人分三小組,每組相距約什余步,前後可以呼應,即使一頭撞入埋伏區,也不至於被暗器一網打盡,他們是很小心的。
  繞過一處荒野,前面的三個人突然打出有警的手式,通知後面的人,三人左右一分,兩刀一劍出鞘,凌厲的目光,狠盯著前面廿餘步外的密密麻麻矮樹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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