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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中原那一劍,其實並未貼身攻到,是暗勁先發,振散了對方的劍氣,並向前發出,如果不是對方的劍氣擋了一擋,定然勁到人倒。
  笑判官這才發現自己估計的錯誤,將對方估得太低了,差點兒大意送命,一世英名盡付水流,他惱羞成怒,仰天呵呵大笑,笑聲直貫耳底,令人心血下沉,渾身發軟,他終將壓箱底本領蕩魄神音掏了出來。
  在狂笑聲中,他挺劍攻上,銀芒飛射中,左掌突然拍出三掌之多,令人肌裂肉飛的兇猛掌勁,狂湧而至。
  中原心中起初略現浮動,但納入一口真氣後,立即穩定下來,蕩魄神音對他沒有多大效用。
  已接下了兩招,他心中大定,膽氣大壯,豪情勃發,對方掌劍齊到,想用劈空掌困他,他功力已運至十成,突然發出一聲長嘯,迎著掌風劍影,終於第二次用上了雷電三劍中,最兇猛最具威力的電閃雷鳴。上一次是他奪得承影劍時。用來擊破笑判官和笑閻羅的長劍,保全了性命!
  這次他用至剛的勁道發出,兇猛的程度可想而知,但聽雷鳴乍響。無數電芒狂震急閃,沙石碎揚如被狂風所襲,直飛出三丈外,對方的掌勁不知散到何處去了!
  龍吟震耳,劍氣飛騰,笑判官的狂笑越來越微弱。銀劍光芒已收,向外急飄,再八方遊走,想找機會進招。
  豈知只閃了一閃,突然電光一閃,響起一聲輕雷,人影乍分,地下掉了一隻大袖,一段寸長劍尖,還有兩滴鮮血。
  中原迫近丈餘,挺劍站立,冷冷地說:「在下不為已甚,你可以走了。」
  笑判官連退三次,方退出電芒的威力圈外,劍斷了五寸,右大袖沒有了,右肩外側劃了一條縫,他用左手摀住,身形仍緩緩後退,眼中現出了駭然難信的神色,瞪目而視。吁了一口長氣,沉聲道:「你功力通玄劍術已無敵於天下,以往為何故示怯色?」
  中原不想扯謊,答道:「在下以前修為不夠,本就不是閣下的敵手。」,
  「令師是誰?」「在下有兩位恩師,用不著告訴你,在下警告你,再找在下的麻煩,你將身敗名裂,請珍惜你的羽毛……」
  話未完,一旁的笑閻羅已長笑而至,另三名惡賊也同發巨吼,撒劍狂衝而來!
  中原一聲長嘯,承影劍突化一道光環,向外急張!
  「哎……」一名大漢扔掉劍,左手按住右肩,踉蹌後退五六步,臉無人色,血從他的指縫流出,染紅了上臂。「哎」「喲!」同一瞬間,另兩人右脅出血,也同時飛退。
  笑閻羅只覺白虹掠面而過,他不敢用劍去架。向左閃出,還來不及出劍再攻,白虹又到了,他大吃一驚,只好退向縱飛。
  光華如電,白虹如影附形緊追不捨,他苦於不能用劍去招架,唯一保命之法是趕快逃出白虹的追襲。
  連退三丈餘,正危急間,笑判官到了,五枚五虎斷魂釘一閃即至,從左側破風射到。
  功臻化境的人,不屑使用暗器,若是用,這暗器必定歹毒凶險,笑判官名列兩正兩邪之首,在武林極有地位,齊身高手之林,能與他並罵齊軀的人,屈指可數,他身上竟懷有歹毒的五虎斷魂釘。不用猜,自然有獨到的修為,獨門的手法。
  釘劃出一朵梅花形的淡淡電芒,聲息毫無,一閃即至,幾乎肉眼難辨。
  中原目力超人,從側方暗襲,怎逃得過他的神目?白虹一挫,讓笑閻羅逃出丈外,身軀下塌白虹乍張。
  「叮叮叮」三聲脆響,如在同一瞬間發出,另兩枚釘從肩前一擦而過,肌肉上留下了兩道白痕,若無神功護身,勢必傷在釘下了!
  接著傳來笑判官的比喝:「再接我十枚五虎斷魂釘,我不信你比金鋼硬上十倍。」
  笑閻羅也驚魂入穴,掏出一把棗核鏢怒叫道:「咱們用暗器不算丟人,發!」
  中原知道他們的暗器了得,自己的神功還未完全練成。如果將用神功把專破內家氣功的歹毒暗器完全震掉,事實上確是不可能之事,立生退意,鬼魅似的飄出三外丈,一面向後退走,一面說:「咱們到此為止,日後見面;希望你們自愛些,不再向祝某討沒趣。」
  說完,身形突然轉過,向峰鞍下如飛而逝!
  「追!不斃了這小子,此恨難消。」笑判官大叫。
  「追!招呼朋友們截住他!」笑閻羅也怒聲大吼,兩人同聲長嘯,急起直追。
  另三名大漢也忍痛跟上,先後追蹤而下。
  中原這時的修為,與從前已不可相提並論,從前他就能跑得掉,這時豈會慢?只遠出里外,便將兩人扔掉了。
  繞過一道山嘴,驀地數聲怒吼,迎面撲出五名青衣大漢,勢如猛虎撲羊,三支長劍兩把單刃罡風呼呼,從左右急抄而上,有人叫:「小輩休走,留下寶劍龍……」
  中原一聲長嘯,手撤龍簫人向左閃,點出數道虛影,從劍旁一刺而入,再閃電似向右急飄,八音剛揚,人已遠出三丈外,最後傳出「錚」一聲清鳴,一柄單刀直飛五丈外,劃出一道光芒,墜入林中不見。
  「哎……」左面的人直挺挺的倒了,期門穴挨了一下
  「哎喲!」右面的兩個人接著叫,手扶右臂蹲下啦!他們的右肩挨了一記,脫了骨,痛得渾身直出冷汗。
  當中兩個人,只感到人影從身側一閃即逝,一個單刀被震飛,另一個躲得快,頭巾掉下了,好險啊!
  中原不想多造殺孽略施薄懲竟自走了,五個功力不弱的高手,只一照面便傷了三個,一招也未完,雙方接觸之快,可以想見!
  他不再緩走,立即展開絕頂輕功,穿林入陷不再暴露身形,向南如飛而去,一再當誤,到了奇峰之北面山頂,也就是他被白妖狐掠去之處,已經是午間了!
  他從山峰中部密林中飛縱,突見他剛被擄的松樹下,有兩個人影正在樹下逗留,一坐一臥,樹粗大,只見到半截人影。
  相距還有半里,看不甚真切,他心中一動,便向前悄然掩去,他來得正是時候,不然他將抱恨終生!
  秋菡表姐妹倆,她們自從兩年前聽見簫聲後,堅信中原尚在人間,而且就在這一帶山區之中,躲進一處不易被人發覺之處苦修,要等恢復功力後再重行出山!
  她們想從簫音測定中原匿伏的處所,可惜簫音是從天而降,再經山峰折向。不知究竟自何而來,而且中原外出吹奏的次數不多,根本也無法捉摸。
  她們曾再三搜過石縫之下,誰會想到十五丈高崖上的一條石縫會有人?三過崖下而不知縫中有人,她們不死心,仍不放過搜尋,時光飛逝,一年一年過去了,秋菡已經跨出二十歲青春大關,海惠也有二十一歲了,再不找婆家,還像話麼?
  怪的是雲棲逸簫兩位老前輩,曾派人前來勉歷她倆全力搜尋中原的下落,從不提兩人的婚姻大事,僅要姥姥著意呵護她們而己!
  這年,秋菡只留下俏待女美瑜在身旁,其餘的人全打發回桐城了,當然。姥姥是必然留下的監護人!
  這日合該有事,海惠獨個兒向東行,她沿一條山谷搜向白妖狐擄走的山脊,這條路她已搜了不知若干次了,仍不忍放棄,她仍是醜男人打扮,腰插連囊的鳳簫,背繫長劍,信步向那兒搜去。
  恰好這幾日她身子不潔,心中有點煩悶,未免提不起精神,警寬心也差了點,以往都是姥姥伴同她走一路,今日她卻獨自一人走了。
  這兒距她們居住的山谷,已有三十里以上。早年這兒曾發現過武林朋友的蹤跡,但近年來卻沒有人來了,三三兩兩想來找劍和挖寶的人,都移往百餘里外雪山左近去了。
  她由一叢小樹中緩緩而行,將近古樹了,卻沒有留意古松旁草叢中伏了一個人,正用凶狠的怪眼。在死盯她!
  山脊就在上面,距古松只有十來丈。
  這雙眼的主人,正是好色如命,採花遍天下的獨腳色魔夏候仲,這傢伙工於心計,他不和笑判官一夥人走在一塊,獨自在外圍侍服,找機會插上一手!這天,他恰好避開笑判官請來的一群人。
  剛好到了古松旁,躲在草中睡午覺,突然發現一個醜怪物慢慢向山上走來,不由一怔,心說:「這傢伙長的比我老色魔還難看,來這兒幹什麼?晤!還背了劍,大概也是被笑判官那******找來的幫手,哼!難得是一個孤雁,待我捉這雁來消遣消遣,用他來練練拳腳!
  人越來越近,他又是一怔,忖道:「這傢伙走路走點不便,也敢來助拳?見鬼!比我一條腿還糟,咦!他腰帶上插的長囊是什麼?晤!有點眼熟!」
  雙方更近了,他吃了一驚,暗叫道:「天!是龍簫,怪不得如此眼熟,怪!龍簫不是在祝中原那小子手中麼?那夜我親耳聽見龍簫的異嘯,他用來招引寶劍,怎又會在這小子手中?糟!難道這小子已將祝中原擒住了?唔!不像,他背上的劍,把上沒有紅光,不像是承影劍,不管,先擒下在問,奪得龍簫,也不枉苦等這一場!」
  他手中扣了兩截樹枝,這功準備暗中下手,他知道,能前來助拳的人,絕非庸手,又恐怕驚動對方的問伴聞聲趕來,所以決定暗中計算小丑怪!
  姑娘到了這兒,心裡有的淒然,仰頭向天沉重地舉步一面輕呼道:「中原,你究竟躲在那裡?唉!你知道世間有兩個癡情少女,在這窮山裡為你苦等三年餘,為你心碎麼?」
  她深長歎息一聲,鳳目中掛下兩行清淚,淒然接近了古松,越過了獨腳色魔隱伏處,她心中淒然,淚眼模糊,警覺性未免差了些,突覺背脊至陽穴被一件物體重重一擊,渾身一軟,她驚叫一聲,問前栽倒!
  至陽穴,在第七節椎骨下,上一穴是靈台,下一穴是筋結,乃是僅次於這二穴的重穴,屬督脈,人身兩條最複雜且最重要的經脈,一是任督。
  任走前督走後,禁受不起打擊,整條脊骨算是全身支柱,任何一節被擊中,即使不是穴道,也難以禁受,渾身如中他擊,立即癱瘓。用力太重,人不死也會變成殘廢!
  姑娘神智未聚,又未運功護身,一擊便倒,爬不起來了,她功力到家,正想聚真氣攻開穴道可是已來不及了,獨腳色魔已躍出草叢!
  「哈哈!手到擒來,」老色魔狂笑而至。拐交右手,伸出只有四隻指頭的左手,扣住姑娘肩膀將她翻轉,順手用中指制住她的氣門穴,一把挾在脅下,向松樹下走去!
  姑娘心中大驚,此凶魔長像與名號,在江湖早已大大有名,落在他手中,一切都完了,她還有一線希望,因為她目前是男裝,希望色魔能大意,看不出臉上的化裝來,最好不要發覺她是少女!
  獨腳色魔一跳一跳地來到松下,將人丟人,先動手解了她的簫囊,獰笑道:「好小子,這是你的龍簫?」
  姑娘硬著頭皮說:「是的,你想怎樣?」
  「哈哈!你殺了祝中原?」
  姑娘吃了一驚,急問:「什麼?你說祝中原?他在那?」
  獨腳色魔將簫兒連囊插在腰帶上,獰笑說:「哈哈!你小子倒會裝,誰不知祝中原有龍簫?月前他還得了承影劍,我老色魔差點挨了他一劍,笑判官笑閻羅二個******,成名的長劍全被毀了,誰也沒有我老色魔清楚,你小子定然宰了他,奪得了龍簫,劍哩?說!」
  「在下並未見過祝中原,這簫是拾來的,祝中原現在何地?目下何在?」
  「呵呵!誰知他躲到那去了?花,甘個兩個賊王八已出動了大批朋友。將雪山四圍五十里地段全封鎖了,要得之而後甘心,你是誰請來的?說!是甘老王八還是花老王八?從實招來!」
  「在下誰都不是!」
  「呸!你還敢賴?反正你得死,花老王八削了我一個指頭,甘老賊打了我一棗核鏢,你得替他們還債,哈哈!我已先後宰了他們八個人,你是第九個,我要好好消遣你,你等著!」
  他去找了兩根樹枝,插在九尺高之處。
  姑娘長歎一聲,萬念俱恢,氣門穴被制,已無法凝聚真氣,此時想攻已難比登天,死定了,她怎願死?
  如此死去未免太冤了,她寄望姥姥能及時趕來,或許還有得救的希望。
  獨腳色魔將樹枝釘好,丟下鐵拐,坐下去解她的腰帶。拉斷長劍系結,一面嘿嘿大笑說:「小子,你知道我要怎樣治你?哈哈!先告訴你並無不可,我要將你倒吊在樹上,然後:……咦!不對,這是什麼香?邪香!」
  腰帶一解開,姑娘的上衣本來拉得高高,紮起腰帶,衣襟不會下落,藉以掩住胸前的尬尷,這時已掩不住了,同時,衣衫下壓,體氣四逸,難怪有香味。
  獨腳色魔掀動鼻翼猛嗅,突然大笑起來,他一輩子在女人堆中造孽,豈有不辨出女人身上的氣體之理?
  他指著姑娘的鼻子,嘿嘿笑說:「好傢伙,原來是個母的,因這你長得太醜了,像太監的,以為穿男裝免人討厭,呵呵!我嘛!你不僅沒有半分姿色,還要倒欠一分,看了委實讓人不開胃。噁心之至,可是,老色魔我為了奪劍,一月來未知女人味,苦咦!且用衣服把你的臉蒙上,也了可聊解充飢。」
  「嘶嘶」兩聲裂帛聲,他撕了她的外衣,不由一怔,外衣內,是條白綢子汗衫,綢於太薄,可以隱約地看到裡面的胸圍子,和一部分肌肉,怎麼?頸下的肌肉並不是青灰哩。
  他猛地抓住綢衫,「嗤」一聲拉破了,乖乖!果然不錯,胸圍子緊裹住胸乳,乳上緣至肩頭上一段肌膚,晶瑩如玉。如凝脂般凝滑,天!青灰嚇人,界線分明,一看便知是染上去的。
  他冷哼一聲,說:「終日打雁,卻教雁啄瞎了眼,你是化裝易容的老手,老色魔幾乎被你騙了啦。嘻嘻!你好!」
  他伸手在姑娘臉上摸,用勁一揉,果然擦掉了頰旁一個青瘤。此時姑娘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看樣子,她非咬舌自殺不可了。
  老色魔彈掉她頰旁珠淚,凶狠地說:「小乖乖!你最好少打自絕的主意,我要是不盡興,必將你剝光掛起來暴屍示眾,我辦得到的。」
  他伸手一拉,便將牙關拉開了,伸手去抓她的胸圍子,正待向下拉,驀地人影一閃,他目角已發現了有人從身後射
  獨腳色魔掀動鼻翼猛嗅,突然大笑起來,他一輩子在女人堆中造孽,豈有不辨出女人身上的氣體之理?
  他指著姑娘的鼻子,嘿嘿笑說:「好傢伙,原來是個母的,因這你長得太醜了,像太監的,以為穿男裝免人討厭,呵呵!我嘛!你不僅沒有半分姿色,還要倒欠一分,看了委實讓人不開胃。噁心之至,可是,老色魔我為了奪劍,一月來未知女人味,苦咦!且用衣服把你的臉蒙上,也了可聊解充飢。」
  「嘶嘶」兩聲裂帛聲,他撕了她的外衣,不由一怔,外衣內,是條白綢子汗衫,綢於太薄,可以隱約地看到裡面的胸圍子,和一部分肌肉,怎麼?頸下的肌肉並不是青灰哩。
  他猛地抓住綢衫,「嗤」一聲拉破了,乖乖!果然不錯,胸圍子緊裹住胸乳,乳上緣至肩頭上一段肌膚,晶瑩如玉。如凝脂般凝滑,天!青灰嚇人,界線分明,一看便知是染上去的。
  他冷哼一聲,說:「終日打雁,卻教雁啄瞎了眼,你是化裝易容的老手,老色魔幾乎被你騙了啦。嘻嘻!你好!」
  他伸手在姑娘臉上摸,用勁一揉,果然擦掉了頰旁一個青瘤。此時姑娘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看樣子,她非咬舌自殺不可了。
  老色魔彈掉她頰旁珠淚,凶狠地說:「小乖乖!你最好少打自絕的主意,我要是不盡興,必將你剝光掛起來暴屍示眾,我辦得到的。」
  他伸手一拉,便將牙關拉開了,伸手去抓她的胸圍子,正待向下拉,驀地人影一閃,他目角已發現了有人從身後射到,一聲怪叫,伸手去拾鐵拐,向後一振。
  「啪」一聲暴響,擊中襲來的一縷指風,人被奇猛的渾勁指風震得向前一栽,從姑娘身上翻過,又「嗤」一聲裂帛響,胸圍子也被他撕破了。
  他大驚叫,還不知自己為何禁不住這一擊,雙足一點,竄出了三丈外。
  身後,傳來中原的怒叫。「獨腳色魔,你死期已至,祝某這次絕不饒你,你該死一萬次。」
  地下的姑娘,本來羞急交加,芳心寸裂,端的是生死兩難,一聽到令她魄牽夢索的聲音,不由狂喜,同時,她看到了中原的側影,不錯!正是他,。這冤家終於現身了,身材雄壯了許多,赤著的上身,已可看出這些年來他用功之勤,那如丘如球的肌膚,證明了他苦心孤詣的成績。
  她想狂叫,但叫不出聲,胸前涼咻咻地。羞煞人哩!
  中原來的正是時候,可惜那一指發晚了些,他已看出地下受辱的人,正是假哥哥海蕙,怎不狂怒,一聲呻吟,他撤下了承影劍。
  老色魔心中大定,狂笑道:「好小子,原來是你,這次你可死定了。別走了!先丟下劍和腰中的簫,滾你娘的蛋,不然老夫剝了你的皮。」
  中原不再嚕索,一聲怒嘯,瘋狂地猛撲而上,劍現殺著「異虹化影」,他用上了陽剛之力,立即風雷狂吼,龍吟聲震耳,劍氣飛蕩八尺外,白虹漫天。
  獨腳色魔聰明過人,一看便知不妙,這小傢伙的功力,並不是所估計的那麼差勁哩!
  這是什麼劍法,劍氣駭人,風吼雷鳴,但見白虹飛射,人形依稀難辨,在未摸清底細前,這一招接不得,便向後急退,再向左忽閃。
  地下的姑娘狂喜,她作夢也未想到,永遠不能再練武的中原,進境如此驚人,真是異數,她想發狂地叫,可是卻沒出聲。
  中原發了狠,怎肯使老色魔進招閃躲?像一陣龍捲風,狂野地轉到,大吼道:「哪裡走?接著!」
  老色魔再轉往左飄。大喝一聲,挫身運拐從旁貼地掃出,他也拼老命了。
  「著!」中原大喝,白虹一轉,「力劃鴻溝」,貼身劃出。
  老色魔招出一半。倏然飄想,一掌劈出要脫身出白虹外,向外急射。
  中原劍向外一拂,怪猛地襲來掌勁盡散,白虹再吐,跟蹤急射。
  「哎……」老色魔大叫,白虹拂過他的鼻尖前,淒厲的劍氣震散他的護身真氣,鼻尖掉了,鮮血急射。
  白虹又到,兜心射來,他已經無力再退,只好躺倒,拐護胸前向側便滾,拐上的雙頭旋轉如風,身軀成半狐形反旋,捲向中原下盤,要擊斷中原的兩足。
  中原縱起兩尺,承影劍貼身向後撒出,白虹劃出一道光弧,身軀上升,半途一扭虎軀,半空折向反射而回,身劍合一,回頭猛撲。
  這剎那間,他撇劍傷人,半空折轉,再回頭反撲。乃是剎那間的事,一連串急變一氣呵成,不僅身法美妙,而且兇猛迅疾,爭取剎那,無懈可擊。
  老色魔已經嚇掉了三魄,在那閃電似的一撇之下,雙頭拐丟了個頭,劍氣從他腰間拂過,腰帶立斷,脅下皮開肉綻,差點肋骨報銷,要開腑流髒!
  他總算機警過人,忍住疼痛向下急滾,獨腳一登,鐵拐一點,貼地滾下山背,窩入矮林之中,發出一聲厲號,急如喪家之犬,趕快逃命。
  中原本想追趕,但又不放心海蕙,深怕左近有老色魔的羽黨埋伏,不能遠追。
  他收了劍,拾起老色魔遺下的腰帶,帶上擱著簫囊,他拾起一看,怔住了,心說:「咦!這定然的蕙哥哥的簫。」他向古松下縱回。
  驀地,他止步轉身,發出一聲驚呼。
  天!蕙哥哥果然是個女的,她那高聳的女性胸膛,比青天白日更明白,他不敢看,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是蕙哥……姐姐麼?」
  姑娘怎能說話?她急得直冒汗,這冤家也不看看,牙關已被人拉開,下頜往下吊,怎能回答?
  中原沒聽到回答,偷偷轉頭用眼角一看,她不能動彈,也正用眼角在瞪他,眼角珠淚在往下滾,他吃了一驚,閃電似奔到,抓起她的破外衣替她掩上胸膛,輕輕替她合上下頜,略一揉動牙關,惶急地問:「蕙姐姐,別哭,何處穴道被制?」
  海蕙閉上星眸,讓淚珠滾滾而下,她感到中原正用戰抖的虎掌,替她擦去淚水,她心中大慰,虛弱地說:「前氣門後至陽,至陽被暗器所重擊,恐怕已經受傷,我……我完了,中原弟,督脈……」
  中原打斷她的話,急道:「姐姐。你請安心好了,至陽穴被擊,穴道雖被制,難損經脈,不會有事。」
  他手按氣門穴,在右腹近穴道之處一陣輕動,神功默注突然向上一推,再向下一帶,穴道緩緩復原,經脈立通。
  他再將她抱入懷中,探手在她背脊至陽穴上一陣推拿,劍眉略鎖,說:「這老狗剛才是用鈍物所擊,脊骨受傷,穴道倒無妨,須休養兩天,蕙姐姐,還有奪命金丹麼?」
  「沒有了,秋菡表姐那兒有。」她輕聲答。
  中原插人簫,抱她站起說:「秋菡表姐?就是那位秋哥哥麼?」「是的,你該喊她菡姐姐。」
  「他現在那兒?」。。
  「距比正西約三十餘里一座山谷中,我們在那結蘆而居……」中原大驚失色,大叫道:「天!你們竟在這居住?」
  「是的,三年多了,就為了找你。」她嗚咽著說。
  中原淚如泉湧,感動得渾身戰抖,顫聲道:「我……我萬死難贖,兩位姐姐對小弟恩重如山,我卻……」
  她也淚下如雨,用手掩住他的嘴,淒然地說:「中原,別說這種話了,天可憐見,總算在生死關頭等到你了,不枉我們苦等了這三年歲月。」
  「蕙姐姐,小弟……怎敢當兩位姐姐……」
  姑娘不讓他往下說,轉過話題道:「中原弟,你可知道龍鳳簫的故事麼?」
  「小弟略知一二。」「你仔細看看我的簫。」
  中原抽出左手,解開簫囊抽簫一看,怔住了,簫長度相等,齊一尺八寸,與龍簫的色澤粗細,完全一樣,不同的是,蕭上出現一頭飛舞的鳳凰,隱於表面下,栩栩如生。
  「風蕭!」他脫口驚叫出。
  「原弟,你知道我的真正身份麼?」「姐姐是……」
  「海文小弟有一個親姐姐,那就是我,我是海蕙,蘭心蕙質的蕙,也不是姓葛,雲棲逸簫是我爺爺。」
  「天!海文小弟叫諸葛海文?他……他騙我!」中原不只是驚,而且感到怪了!
  姑娘搖搖說:「別怪小弟,他騙你自有苦衷,爺爺早年行道江湖,少不了為人所嫉恨,萬一被人發現了我們的身份夠可怕的,那天他送你過江,本想在渡頭告訴你真正……」
  「哦,小弟目下可好?我記得他在街上遇見……」「見了爺爺,逃至九江被爺爺捉住,後來爺爺知道是你勸他回家。」
  「他遇家的,便允許他和你出塞尋父,我們追到許州,我改走登封,在密縣山區……」
  她將以往經過簡要地說了,最後說:「秋菡表姐就是荒村野店懲罰太原二煞的兩位姑娘,她發覺可能是你,可惜你已走了,以致引起這許多風波,這三年多以來,她也夠苦,唉!你……」
  中原長歎一聲,黯然地說:「小弟是萬死莫贖之身,無臉再見你們……」
  姑娘搶住說:「那是白妖狐造的孽,你是無端受害的人,千萬別生此念,譬如我,今天要不是你及時趕來,我……」她哭了,哭得極為傷心!
  他傻了手腳,抱起她向西走,一面說:「蕙姐,怪我不好,惹起你傷心,我們走,替我指引路,好麼?」
  她知道他是分她的心。抹掉眼淚說:「向西走,第三座山峰南面山谷底部,就是我們的居所,原弟,你還沒有告訴我你這幾年多在那隱修呢?」
  「就在這座奇峰之南一條石縫內!」
  「什麼?你說就在這裡?」她訝然叫!
  「是的,蕙姐,要否兒到我那裡?我還有一個包那裡,我已有一個月沒有回去過了!」
  「你的功力比一流高手並不遜色,內力精深,劍術通玄,委實令人詫異哩,以後再來吧!先去見過姥姥和菡表姐!」
  「一言難盡,日後再為姐姐細述,目前將的功力還差兩個月方有大成,請姐姐先看我的輕功!」
  他吸入一口氣,突然向前飛掠,宛若破空飛射,似流星如移位!
  她驚喜欲絕,突然抱緊他的肩頭。喜悅地叫:「原弟,這三年多以來,你成功了,你成功了,你太……」
  他也笑,說:「還差遠呢,要等兩月之後,方算得是冰魄神劍的弟子!」
  「什麼了你是寰宇四侶老前輩的弟子?」她驚叫!
  「是的,這一月來我在雪山苦練,就是要承受師傅他老人家的衣缽。」他一面飛驚,一面將經過向她細說!
  好不容易說完,已到了第三坐山峰的東面,中原耳目極為靈敏,突然叫道:「惠姐,谷中住有多少人?平時練功麼?」
  姑娘一驚,說:「還有姥姥,和菡表姐主婢兩人,你……」
  「糟!有大批人在谷中撒野,蕙姐,我要背上你!」
  姑娘其實受傷不重,脊骨的撞擊她挨得起。只是要藉機偎在他的胸懷裡而已,這時急啦,她掙扎住說:「原弟,放我下來,我支持得了!」
  「不!我不讓你冒險!」
  她突然親了他一下,說:「謝謝你。但我必須下來動手!」
  她臉上看不出表情,他俊面一紅,兩臂一緊,繞山飛掠,她幾乎透不過氣來,強烈的男性的氣息直向她鼻端猛薰,他赤裸的胸膛放出的熱量,度入她體內,令她感到天旋地轉。情不自禁,用更大的力道環抱住他,發出吁吁嬌喘,心跳如鼓,渾身起了輕微的戰抖!
  已望見下面的山谷了,谷底荒原平原中,一群身穿勁裝的大漢,四面團團圍住,中間有六七名不算陌生的身影,圍攻姥姥和秋菡主婢。
  三個女人各不相顧,想聚合聯手,但左衝右突,勢難如願,岌岌可危。
  四周,橫七豎八躺了近二十具屍體,青衣大漢們挺刃仗劍。在外圍不住吶喊助威。
  圍攻的人中,太湖神鮫安天龍的厚背紫金刀凶悍絕倫,迫得秋菡八方遊走。危機一發,險象環生,凶險萬分。
  另三人中原並不陌生,是登封山區內就曾見過面,那是太行山主的手下,他們的功力。將臻化境了。
  另三人是生面孔,全是花甲以上的兇猛老傢伙,三支長劍配合得天衣無縫。把姥姥圍在劍陣中。危機一發,眼看性命在呼吸間。
  最糟的是侍女美瑜,她已難以支持,兩個惡賊的狂野攻勢凌厲無比,她只能全力拚命,支持不了片刻啦!
  中原向谷下急衝,恍若驚電下閃,發出一聲震天長嘯,衝向外圍的人群。
  姑娘也嬌嘯一聲,又叫道:「原弟,放我下來。」
  中原直衝至人群後,方將她放下,一聲龍吟,白虹如電,他撤下了承影劍,交到她手上說:「蕙姐,能……」
  「別管我,我要大開殺戒!」她咬住櫻唇,接過劍向前急衝,像頭猛老虎。
  中原撤下龍簫,信手一揮,八音齊鳴,他大吼:「不退者死!」
  他恐防姑娘有失,搶在她後面,賊人已發現來了強敵,吶喊聲雷功,姑娘在後叫道:「原弟,突入救人。」
  中原已衝近人叢,簫影飛射,令人心血下沉的音波激盪,兇猛的簫使劍招,但見紫褐色虛影狂振,所經之處波開浪裂。左手的斬烈拂拍,但聽掌風如雷,他用上了至陽鋼勁。
  「哎……」滲叫倏揚,「噗!」倒了一個。
  「喲……」又死了一個。
  接著,慘號聲雷動,青衣惡賊接二連三向外飛拋,讓出一條血路,他衝入重圍。
  後面的海蕙也真兇,她左一記「橫打千軍」,右一招「力劈華山」,再來一記「貼地盤龍」,乖乖,她用的是刀招,兇猛狂野地狠砍狠揚,但見刀斷劍折,頭飛足拋,血雨八方飛灑,恍如虎入羊群,好一場殘忍的狠殺。
  賊人根本無法近身,但見白虹一閃,必有人頭腦塗地,任何兵刃也無法擋架,三度衝錯之下,地下擺了十六具頭斷腰折的死體,慘不忍睹,再加上兩痊盤旋,圈子外張,又有十餘條好漢納命,慘號聲驚心動魄。
  其餘的人突圍而走。叫著狂暴退。
  中原一眼便看出俏侍女美瑜的危境,收了龍簫,一把扣住一名青衣人,奪過長劍將人向圍攻美瑜的兩名悍賊摜去,人化輕煙隨後搶入。
  兩賊一個使用巨大的開山巨斧。他恐怕龍簫受損,所以奪劍使用。
  使開山巨斧的悍賊,目中瞥見有人影衝到,一聲怒吼,回身就是一斧,將青衣賊劈成兩截,肛腸流了一地。
  中原已掠入場中,另一名大漢正劈開美瑜的長劍,伸左手扣向她的右肩,一聲狂笑,眼看到手。驀地,銀色一閃,扣住了,扣住的不是姑娘的香肩,而是冷冰冰的劍尖。
  「哎!」他狂叫,掌心開孔。
  中原在電光石火似的剎那間,一把挽住姑娘纖腰向後一帶,劍一撇,「掙」一聲便將悍賊的劍擋飛。可惜他為了救人,未能加上一劍,讓賊人狂叫著逃走了。
  他將美瑜一帶,美瑜還不知是誰,猛地一肘反撞,「砰」一聲撞在中原的脅骨上,同時失聲尖叫起來。
  中原似若未覺,放了人低喝:「美瑜姐,去幫小姐。」
  美瑜已驚得腿也軟了,怎能幫,他這才知道是被人救了秀目一瞥,喜極大叫道:「天!是祝公子。」,
  中原見她不動,便將她拉向一旁,大喝一聲,撲向秋菡被圍處。
  他衝向安天龍,安天龍正一連五刀,將秋菡迫得屈右膝坐倒,第六刀是「青龍人海」,扎向姑娘右心外側。
  另一名悍賊一劍扎向姑娘左腿,間不容髮。他們大概都想將姑娘活擒,所以下手略偏。
  中原不得不冒險,已來不及搶救了,左掌響起一聲沉雷,兇猛的掌風襲向後面攻腿的惡賊右脅,右手長劍不架刀,刺向安天龍的頸前,迫他撒刀回救保命。
  「哎……呀!」在後出劍的悍賊狂叫一聲。連人帶劍飛出丈外。要用千斤墜定住身形,但沒定住,才「哇」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撲坐在地.
  同一瞬間,安天龍感覺得頸前突出現劍尖,那還了得?老命不能不救,只顧傷人賠上一條命划不來,果然向後仰身一刀往上速揮。
  中原不敢用劍氣猛震,如將刀震得往下沉,豈不將秋姑娘傷了?他順勢向上一帶,引刀上升,一手把姑娘拉起,急叫道:「菡姐姐,退!」
  秋菡已聽到美瑜的叫聲,明白了三分,所以任他拉起,沒向他下手反擊,她狂喜地叫:「中原弟,真是你?」
  這種生死關頭,她竟然忘了危險,可見愛情的魔力委實太大,他叫:「真是小弟,請去助姥姥一臂之力。」
  姥姥用不著秋菡了,海蕙已經揮舞著承影劍衝入劍陣,一照面間,便毀去了兩把長劍,三個老清像丟蛇的叫化子,沒得玩了,三面一分,重圍立解。
  安天龍已看清了來人是中原,雖身材雄壯,但面貌一如昔往,他自然認得,大吼道:「是你!你竟然自行投到了,納命!」他挺刀欺近。
  中原長劍前指,大叫道:「叫他們退!咱們生死一決,別教他們枉送性命!」
  「退!」安天龍大吼。
  死剩的賊人不到三十名,在後面列成半弧,這一面,姥姥和海惠在右,秋菡與美瑜在左,姥姥叫道:「祝公子,讓老身鬥他。」
  「請姥姥退下,這傢伙是為我來的。我要教他滾蛋,」中原說道,姥姥只好收了白玉龍首杖退下!
  老人家還未站穩,先前圍攻他的三老鬼中,唯一保住長劍的人,突然咬牙切齒奔出,大叫道:「老賊人,咱們三十年前的舊帳還未還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滾滾來!」
  老人家冷哼一聲,縱出說:「老身打發你上路,以免令你死後遺憾,你漢中三英只會……」
  話未完,另兩名老傢伙已檢了青衣死賊的劍,分左右掠上,海蕙一聲嬌叱,白虹前指,截出冷喝道:「一比一,誰群歐沖本姑娘來。」
  她上衣已被撕破,馬馬虎虎掩上,用腰帶扎得緊緊地,胸前已無胸圍結紮,玉乳怒突,襯上了男裝,四不像,自稱姑娘,那股子勁真夠瞧的。
  兩老鬼看了那見光不見影的白虹,面色大變,有劍的老傢伙沉聲道:「兩位賢弟請退,讓愚兄宰了這老賊婦。」
  兩老賊只好退,姥姥已經掠到,說。「你一人上,死期到了,白玉杖要砸碎你的腦袋。」
  老鬼大吼一聲,長劍飛旋而至,灑出點點銀星,急風暴雨似的捲到,功力之渾厚。已可從那懾人的劍氣中看出,他的劍術與內力,將臻爐火純青之境了。
  姥姥站立不動,白玉首杖徐引,先前三人合力圍攻,大概已激出她的真火,如無海蕙解圍,她可能會死在三老鬼的劍下,這在狂怒之中,所以決定下重手。
  銀星射至,上攻胸頸,下攻股腿,狂野地灑到。
  她目中射出陣陣冷電,白芒倏動,人化成一線虛影,杖前人後平射而出。
  罡風激射,白虹刺入劍影之中。突然響起了「錚……錚錚錚錚……」的一陣清鳴,人影突然飛退,又退飛。
  老賊「嗯」了一聲,退至丈外,手中劍向外一帶,左肩抽搐廣一下。
  白影「噗」一聲,閃電似又敲在他的右肩上,他又飛退丈餘,「嗯」一聲上身一仰,「錚」一聲長劍落地。
  姥姥始終在他身前五尺,如影附影相進退,這時白影左右一閃,快如電光石火,「噗噗!」如同在同一瞬間響起。
  兩名老鬼狂叫一聲撲出。海惠一聲嬌叱也如飛而至,姥姥站住不動,老賊腦袋已破,緩慢的向後倒下去了。
  姥姥壓迫漢中三英的老大,連擊兩記狠著,將老賊的左右肩擊碎,在電光石火的剎那間,再左右兩記狠擊,把老賊的腦袋砸破了。
  這乃是極為短暫的事,說快真快,其餘兩老賊來不及搶救,晚了一步。
  海蕙衝出,與姥姥並立一站,同用利箭般冷厲的目光,冷視著等兩人衝上,白虹徐舉,白玉龍首杖也徐升。
  兩老賊在丈外站住了,看了兩人的神色,心中一寒。
  姥姥和海蕙冷然踏出了一步。
  驀地,兩人鋼牙一挫,右首老賊說.「三弟,退!來日方長,咱們……」說著作勢欲走開。
  姥姥冷哼一聲,搶著說:「姓曲的,你我都是年登老邁的人,死期不遠,來日不多了,長不了啦!你們的老大已死,你兩人為何不在地下相隨?」
  姓曲的「錚」一聲收了長劍,大踏步上前說:「在最短的日子裡。曲某會找你的。」他毫無顧忌地在白玉龍首杖之前,俯身去搬動義兄老大的死體,右手一拖老大的肩膀,正欲……
  白玉龍首杖向下一沉,閃電似搭在他的背脊心上。
  旁觀的人,全失聲驚叫,皆因雙方都是宇內聞名的人姥姥的這種行動,是大違武林常規的,似不應於出她於手。
  曲老賊身軀不敢站直,手以不敢動,冷笑道:「老虔婆你敢殺我?」
  姥姥不住冷笑,說:「別用大袖向老身扔,把袖底的暗器射向地面算了。」
  「笑話!你這老賊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算啦!你曲老二曲星的玩藝,少在老身面前獻寶,抖袖,不然我踢你一腳,暗器便會出袖了,抖!」
  曲星略一頓,乖乖地抖袖振腕,三點灰影「嗤嗤嗤」貫入地中,入地兩尺,孔口僅兩分大小。
  姥姥撒杖,飛退八尺,冷然橫杖戒備。
  曲老二將老大的屍身扔上肩膀,向遠處觀鬥的安天龍說:「天龍老弟,請兄弟覆史、李兩兄,我們無力相助,青山不改,日後自有聚會之日。」說完。背著人與老三走了。
  這一面結束,另一面即將開始,安天龍先前本待撲出,因關心漢中三英的勝負,所以退出觀戰。這時重新掠出,向中原狂笑道:「你這小子是安某手下亡魂,意敢狂言要與我生死一決,哈哈!成全你就是,上!前三招是你的。」
  海蕙掠到,說:「原弟,接劍!」
  中原卻將手搖動,反而將劍鞘解掉扔還,並將龍鳳二簫連囊解下,遞給左面的秋菡,說:「菡姐請收好,小弟要好好鬥他。他的金鐘罩火候不錯,我要全力應付。」
  秋菌接過簫,緊張的說:「原弟,龍簫可破金鐘罩,你為何不用……」
  「小弟要勝得光明正大,不倚兵刃取勝。」他一面回答一面舉步走向鬥場。
  「祝福你,原弟。」她顫聲低語。
  「謝謝你,菡姐。」他也低聲答。
  太湖神鮫安天龍,早年白道群雄直搗太湖賊巢,他在群雄重重包圍中突出危境,可見他的功力已練至何種程度,了,中原曾在他手下一再得逃性命。不是他不行,而是機緣湊合,並未真正接下他一招半式。
  中原當然知道這傢伙的功力,所以把他認成一大勁敵,甚為慎重。運足神功向場中走去,兩人同時舉步,相對而進,他們不像一般武林朋友向前飛撲,而是一步步緩緩的在迫近,越來越近,已接近至三丈之內了。
  四面的人屏息以待,啞雀無聲一個個神色緊張,要看這一老一少如何拚命。
  最感到不安的是姥姥一群人,他們並不知道中原的修為到了何種境界,反正在四年前他不過是一名三流腳色,派不上用場。即使是練上四十年,也難與這宇內大名鼎鼎的水賊一較長短,何況他三年多之前真元盡失生機已絕。怎能寄望在這短短期間能出人頭地?
  只有海蕙略為放心,因為她曾親見他鬥敗了獨腳色魔。
  中原緩緩舉步,一面說:「安天龍,不必讓招!你不一定勝過區區在下,不必倚老賣老。」
  「小傢伙,你狂起來了,哈哈!咱們生死一決!你別打算有人能救你。」安天龍仍狂妄的說。
  「安天龍,滿招損,謙受益,你如果狂傲大意,必定在今天身敗名裂,在江湖上永遠除名。」
  先前使用開山巨斧,誤砍了自己人的凶悍大漢,把中原恨死了。真想一斧頭把中原砍成千百塊,這時他深恐安天龍將中原宰了,無法再清算誤砍之仇啦!竟不顧江湖規矩,提斧掠出大叫道:「安兄請退!割雞豈用牛刀?讓我賽吳剛耿榮劈了他就是。」
  安天龍扭頭說:「耿兄弟,小狗指名叫陣,這一場是我的。」耿榮已一掠而過說:「這小畜生剛才在我身後出手暗算,惟有他死,方消兄弟心頭之恨……」話未完已經掠到中原身前。
  俏侍女美瑜正要搶出,但已晚了一步。雙方已經動手了。賽吳剛的開山巨斧,鐵柄是鑄上的,全長五尺二寸,全重等近百斤。砍在百斤大石上不啻切豆腐,可見這傢伙的臂力是如何驚人。在太行山中,他是第二流寨主。但在江湖上,他卻是佼佼出群的凶悍一流高手。
  人一近身,「刷」一聲就是一記「吳剛伐桂」。
  中原劍尖倏垂,冷然退後兩步。
  賽吳剛人斧一旋,百斤世斧在他手中飄然如同輕羽,分靈活驚人。突然搶進三步,尺寬的斧面猛迫而下,罡風雷動。
  中原要先看他的能耐,心中懍然一震。輕靈地向左一閃,在間不容髮,外圍人群驚虹聲中躲開了第二斧。
  賽吳剛不等閒。確實了得。順勢一帶,斧背如萬斤巨槌撞向中原右脅。中原這次還手回敬了,劍尖急抬「鋒」一聲挑中巨斧底面,巨斧向上一震。「撒手!」中原沉喝,順勢貼柄一滑,響起一聲令人心血下沉的金鐵錯滑尖嘯。
  賽吳剛在巨斧被對方一震向上一崩的剎那間,便知有點不妙.右手倏放人向後疾飄。假使他不放手,右手掌最少也得丟掉四個指頭。
  中原一聲冷叱,迫近連擊三劍。
  賽吳剛左手運斧,向下急揮,人向後急退。人向後踉蹌,「錚錚錚……」連聲暴響,斧上火花四濺,人退了丈五六,方將身形穩住。
  他的巨斧上,出現了五個半寸深的劍孔,還加上一道三寸長的劍痕,額上鐵筋跳動大汗如雨。腦前起伏不定,兩臂已現戰抖之象,闊大的斧面掩著胸下,臉色死灰。
  中原臉色一寒,徐徐發話道:「你我無冤之仇,我不願取你的性命,你快走吧!別想再圖僥倖,你還不是祝某的敵手。」
  賽吳剛一步步向後退,牛眼眸幾乎要脫眶而出,用難以相信的神色死瞪著中原。是的,他確是難以相信。
  他低頭再看看斧上的創痕,倒抽了一口涼氣,退至三丈外站住了。氣虛地問:「你是曾在蛇山現身的祝中原?」
  「在下正是,」中原朗聲答。
  「尊駕是何人門下的弟子?」
  「先師冰魄神劍林公。」
  他這一說,所有的人都驚出聲來,他再往下說:「在下的第一恩師乃是玄陰書生任公。」
  賽吳剛膽裂魄飛,巨斧幾乎落地。戰抖著問:「你……你是冰魄神劍林……」
  中原俊目中神光電射,哼了一聲,賽吳剛本想將「鴻」字說出,卻被嚇得吞回腑中。直呼對方師門長輩的名諱,乃是犯忌之事。因為冰魄神劍的輩份太高,他一個小晚輩怎敢亂叫?改口道:「令先師是姓林諱鴻的冰魄神劍?」
  加上一個諱字,當然可以。這裡面包含了遵敬的意思。
  「正是。你還有間麼?」
  「他老人家是何時去世的?」
  「你用不著多問了,走是不走?」
  賽吳剛冷笑一聲說:「咱們在江湖上等你.天下綠林不會放過你的,後會有期。」他轉向後大喝:「本寨的人退!」
  青衣人緩緩後撤。他又叫:「收拾弟兄們的屍骨,收兵刃。」又向安天龍說:「天龍兄,山主與令主人皆未能趕來,咱們何必先期拚命?兄弟已栽了,何不同返太行?」
  安天龍心中不無顧忌,看了中原的神勇他心中懍然,想不到在這短短的三年中,這小後生進境如此驚人。這時和他生死一決,看去並無絕對把握取勝。再說,天下第一狠人顧大娘已無人牽制住,正在一旁虎視眈眈,誰敢保證她不插手?
  同時他想起了另一件大事,主人夜遊鷹李詠的師父飛虹劍客王永年,不是與冰魄神劍有奪愛之恨麼?這小子既然是冰魄神劍的門人,那麼上次混入臨江園,絕非無因的了,這消息必須盡快告知主人,以免日後驟不及防。
  他頓生退意,收刀後退向中原說:「小子,咱們日後再算,後會有期。」
  中原哼了一聲,收劍道:「日後你不會有機會了,希望日後你自愛些,不再向祝某亮刀。」
  「日後安太爺必定取你的性命。試試紫金刀利否。」
  「你會分出利與不利的,用來抹你自己的脖子是再好不過了,寄語貴主人夜遊鷹。少找在下的麻煩。不然,哼!他將自食其果。」
  說完,徐徐退回姥姥身側,輕聲問:「姥姥,我們可否退走?讓他們收屍。」
  「走!到谷底居所去。」姥姥說。
  眾人緩緩退走,向裡外叢林深處一座極為隱秘的小屋走去。在林緣,姥姥低聲道:「祝原兒可先伴兩位小姐歇走兒。美瑜,你往西我在東,上樹監視!小心提防。」
  美瑜應喏一聲。飛身上樹向西隱去。姥姥也閃身飄出向東隱人林中不見。
  中原退入林中,輕聲問海蕙:「蕙姐,脊骨的傷……」
  脊骨的傷處如果有問題,她怎能勇如雌虎?但經中原一問,她心中甜甜的,臉上卻愁眉苦臉。點著頭道:「有點隱痛經剛才妄用真力,恐怕又扭傷了。」
  「快點兒!必須先服藥以免後患。」他關心地說。
  小屋在樹林近崖根處,崖向內凹而且轉折外有密林和籐草掩住崖口,十分隱秘.茅屋一幢,內分三室,外面是姥姥的居室,內間秋菡與美瑜一室,海蕙住最後。進了堂屋,中原便向秋菡先長揖到地再屈身下拜。
  秋菡仍穿著男裝。她慌得一把扶起他,淚珠簌簌,只覺喜極而泣,情不自禁的倒在他的虎腕中,飲泣道:「好弟弟,你可知道這三年多以來我和蕙妹妹是怎樣過的?天可憐見,終於等到你了。」
  中原也熱淚盈眶,顫聲道:「小弟罪該……」秋菡伸纖手捂著他的口,情意綿綿地合眼著淚凝視著他,苦笑道:「你平安無恙地出現了,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從前的事不談也罷,此中因果日後再說,且將你這些年來的經過說給我們聽聽。」
  這時海蕙已入內奉出三杯香茶,奉上笑道:「是的。說給我們聽聽,冰魂神劍老前輩的門人.比我們還高上一輩,也許得我們向你致弟子禮哩。」
  中原放下劍,謝了茶,紅著臉道:「蕙姐取笑了,可否借給小弟一件外衫?」
  兩女這時反而羞啦,中原上身還是赤膊哩。海蕙一溜煙跑回向房取一件青色衫,親自替他披上。中原謝過了,三人落座,便將從發現她們是女兒身,心中惶愧出走,遇安天龍被擄,被怪獸掃下高峰絕崖,在壁縫潛練先天真氣直至巧墜冰魄神劍居室的經過—一講了。
  秋菡靜靜地聽完。粉頰紅潤升起,羞笑著問:「原弟,你怎樣發現我們是女兒身的?」
  中原也紅著臉說:「蕙姐面上的表情不易看出,但舉止仍可了然.至於菡姐姐面上的色太明顯了五官確是沒有絲毫男子氣質。再說那天在荒村野店之中,小弟曾仔細打量過菡姐的……的穿戴……」
  突然接口惡作劇地問:「不是穿戴吧?對不?你定然不老實,一定的。」
  中原心一陣狂跳,那時他確是第一次對女孩子動心,對秋菡這位陌生姑娘動心,他心中一慌說不出話來了。低下了頭,心跳隱約可聞,秋菡芳心狂跳急忙含笑拍了海蕙一掌哎了一聲說道:「胡扯八道笑我麼?快去洗掉你那鬼臉兒也不讓原弟……」
  海蕙猛地掩住了她的嘴,笑嗔道:「不許你胡說。」
  秋菡掙開她的手笑道:「好!不說就不說。但不許你小心眼兒,等會兒受了委屈你才會想起我的話。別打岔,讓原弟說。」
  海蕙猛地一震,猶如睡夢方醒,是的。她化裝成這鬼模樣兒,怎能引起中原的注意?世上男女之間門當戶對郎才女貌的觀念,牢固地存在人們腦中。
  這並非是封建的遺毒在傳宗,事實上這是極為合理的因果。以門當戶對來說,試想一個從破爛堆長大的窮丈夫,一旦成為王公巨室的東床快婿,那簡直是極為殘忍的事,請問教他如何能適合那種環境?
  相反地,一個嬌生貫養的豪門千金一旦嫁了一個上無片瓦遮身,下無立錐之地的家無隔宿之糧,衣不敝體的丈夫,有一大堆柴米油鹽的事等著她,試想怎辦?她除了上吊外,不然就是卷包裹了事。再說郎才女貌,如果一個醜女人嫁了一個美潘安,她這一輩子也算完了,夠她痛苦一輩子的。如果奇醜的丈夫有一個潘金蓮似的老婆.等著好了,準備找武大郎拜把子,沒錯兒。
  中原不克自持,猛地將她抱起,發瘋地親她的面頰,最後、一觸她的櫻唇倒兩人倒在錦被上了。
  海惠只感到天旋地轉,似乎跌落在雲霧之中,迷失了自己.渾身在顫抖他的手在她的胸上撫過便有一呼她神魄飄蕩的電流,令她陷人昏眩的境界裡。她的纖手也成了一強力的鐵夾。
  良久良久中原突然神智一震,猛地將她的外衣抓過蓋住她赤著的胸膛,埋首在她耳邊喃喃的說:「蕙,原諒我,原諒我,我……」
  她也神智一清,抱緊了他。用火熱的粉頰掩住了他的嘴,也輕聲喘息著說:「原,我們確實已到了可怕的懸崖邊緣,我也有錯,你正在練功的緊要關頭,我不足惜,萬一因而誤了你的功候,我罪過可大了。」
  中原已能控制自己。苦笑說:「親親!替我留兩分情面沒有用,我真是無可救藥的人。」
  他扶起她,幫她整衣。拾起床下了的承影劍放在她懷中,親熱的換著她說:「蕙!請你收下這把承影寶劍,這是我兩除了龍鳳二蕭之外,是我以生命換來的。為與你永盟自首的禮物,蕙,請接受我的這點心意。」
  她神色一整,正色道:「你我已有龍鳳二箭為信物,這劍你該送於秋姐。」
  中原想了想說。「我在雲夢途中救了驚鴻劍呂大俠,送他返回歷山。他送我一粒明珠,據傳是無價之寶隋珠,明日我到石縫取來包裹,再將隋球送與菡姐,蕙,你看可好?」
  海蕙明媚的甜笑,投入他懷中。
  此後中原便居住在小屋的草堂中埋頭苦練,並將七煞散手劍傳予兩個姑娘。
  一月之後,他已經練至由神返虛之境,按心決上進程也提前了一個月完成。
  七月中旬,時屈盛夏,中原心懸父親的下落,決定趁秋間進人大漠。是大雪來臨之前,必須搜到草原黑龍的蹤跡,不能再拖了。
  他決定起程,從事搶奪行裝,他要兩姑娘隨姥姥返回桐城等候消息,獨自北行出塞,兩姑娘怎肯,他獨自涉險?不管怎樣說也不行,兩人定要伴他往塞外一走,去定了。
  中原白費了許多口舌,他說沙漠中一切不便女孩子怎能受得了苦?一個人照顧自己也難上加難多一個人豈不多增加艱險,但兩位姑娘告訴他一句話,去定了。
  最後是姥姥出來打圓場,人多了確實不易照顧,認為海蕙的功力還能足以照顧自己,跟去無妨。
  秋菡可隨她老人家與小海文會合,小傢伙目下仍在太行山,共同監視太行山主的動靜,武昌方面夜遊鷹李詠處也必須有人留意,免得在中原返回時落入賊人計算之中。
  花了許多精神,總算勸動了秋菡,本來秋菡是個溫順的女子,經中原一陣子勸說,她無可奈何只好應允了。
  盛暑時光他們出塞末免荒唐,沙漠中苦熱難當,氣候變化,該等到八月間秋涼之際,方能長途跋涉。
  但中原不能等,苦暑他不在乎。海蕙修為也不弱,他如今有了中原在身旁,便更無所畏忌。
  他們是七月中旬出發,算起來中原離家整整四年,踏入了第五個年頭了。
  姥姥帶住秋菡主婢赴太行山,這一去,鬧出軒然大波,幾乎不可收拾。
  中原與海惠先起程赴大同,要先尋王巡撫打聽消息,多弄一張出塞公幹的證明,免得麻煩。
  姑娘這次不再易容,僅穿身男裝,本來他要恢復女兒身,但中原堅決反對,認為女子出塞,麻煩大啦!她只好委屈的穿起寬大的男裝,蹙蹙扭扭的。
  兩個英俊的小伙子踏上了征程,一高一矮.一樣的俊美,像一對親兄弟,姑娘頰上有笑渦兒,遇見人她只好扳起面孔,免得使人笑話。
  二人先到朔州,購置了換洗衣服,一住三天,定做了兩套青布緊身衣,糧袋水囊火石刃等應用必需品,方啟程赴大同。令他們失望地是,王巡撫已經在前年到延綏去了,專負責西疆軍務,但幸而張百戶仍在。
  這幾年,山西陝西二省,連年荒旱,而且寒冷來得極早,加以兵荒馬亂,二省邊區民不聊生,委實日子難過.
  據說,委蛇出現,該地必定大旱,這次三首赤尾蛇出現,正應了大旱地神話,雖不至赤地千里,情景也夠瞧地。二人在風雨飄搖中到了大同,幸而尋到了張百戶,據張百戶說,王大人已辭去巡撫職務,曾先後任撫寧候朱永,武靖伯趙輔,寧晉伯劉聚三人地右手,總督軍務,可是,邊軍全是老弱殘兵,號稱八萬,真正能打仗地僅萬餘人,他曾向朝廷呈奏戰守二策。請增兵十萬向塞外進兵。幾乎碰了大釘子,也幾乎撤職坐牢,所以很恢心。
  新春正月,他與晉寧伯在漫天嶺打了一次勝仗,目下在延綏府駐防防冠,可到那兒尋他。
  再就是韃子聚居河套,近日大同延綏兩邊牆地外圍,已發現零星小股賊騎,風聲緊急,希望他二人今年不可出塞,等明年春末再說.
  中原可不久等,堅決要在這時出塞,張百戶無法阻他,便替他打點出塞證件。
  中原立即購買行囊,領到了證件,馬匹踏住塞外夏風,改走偏頭關出塞,度過黃河,進入了河套。這是,已經是七月梢了。
  所謂河套,東起偏頭關,西達陝西寧夏衛。廣可二千里,三面阻河,乃是塞外最肥沃一塊土地,以往,大軍把河而守,算是內地,河對面,有唐建立的三個受降城,還不時派兵過河到受降城去巡邏。
  自從天順年間,毛裡孩開始犯邊大舉之後,偏頭關前的東勝衛憲蛋了。河套失守,成了韃子地牧場。
  但他們並不敢在河套停留,飄忽不定,到處流竄。真正大膽盤據河套,乃是四年前的事,也就是祝中原到達大同地一年。
  祝中原走後,王巡撫即根據被中原擒來的韃子口供,獲知韃子更進據河套,便起程赴陝西榆林,分兵三路出走,大勝而回,可惜他在次年(化成六年)正月引兵返至偏頭關,韃子又入河套,大舉進攻延綏,此後,王越不再返回大同,駐重在延綏府,分兵擊敗從正路入侵地強敵,正式向塞外遠圖,但兵力不夠,河套仍在韃子手中。
  過了黃河,一對愛侶踏入了荒漠草原裡了,這兒原是東勝五的沿地,可是所有的五座衛城以及五千個戶所,甚至所有的村寨,已經尋不到形影了,所看到的是莽莽草原,草原千里空無一人,如果有人,一定都是問題人物。發現零星小股賊騎,風聲緊急,希望他二人今年不可出塞,等明年春末再說.
  中原可不久等,堅決要在這時出塞,張百戶無法阻他,便替他打點出塞證件。
  中原立即購買行囊,領到了證件,馬匹踏住塞外夏風,改走偏頭關出塞,度過黃河,進入了河套。這是,已經是七月梢了。
  所謂河套,東起偏頭關,西達陝西寧夏衛。廣可二千里,三面阻河,乃是塞外最肥沃一塊土地,以往,大軍把河而守,算是內地,河對面,有唐建立的三個受降城,還不時派兵過河到受降城去巡邏。
  自從天順年間,毛裡孩開始犯邊大舉之後,偏頭關前的東勝衛憲蛋了。河套失守,成了韃子地牧場。
  但他們並不敢在河套停留,飄忽不定,到處流竄。真正大膽盤據河套,乃是四年前的事,也就是祝中原到達大同地一年。
  祝中原走後,王巡撫即根據被中原擒來的韃子口供,獲知韃子更進據河套,便起程赴陝西榆林,分兵三路出走,大勝而回,可惜他在次年(化成六年)正月引兵返至偏頭關,韃子又入河套,大舉進攻延綏,此後,王越不再返回大同,駐重在延綏府,分兵擊敗從正路入侵地強敵,正式向塞外遠圖,但兵力不夠,河套仍在韃子手中。
  過了黃河,一對愛侶踏入了荒漠草原裡了,這兒原是東勝五的沿地,可是所有的五座衛城以及五千個戶所,甚至所有的村寨,已經尋不到形影了,所看到的是莽莽草原,草原千里空無一人,如果有人,一定都是問題人物。
  這裡沒有沙漠,只有無邊野草間,有一些丘陵地。高起處也不過百十尺,稱為梁而不稱為山,逾往西,地勢逾平,往北,是黃河,早年從東勝區到寧夏衛,共建有十三條水渠,共灌溉了二萬五千傾農田,由於兵荒馬亂,所有的田大都成了廢荒草場了,真是國家衰落,疆土成墟。
  還有半個月的豐草期,之後,便是草枯,風起,雪埋,人馬無食,怎辦?唯一辦法,是南下牧馬,所以,秋末之際便是胡人南下牧馬之期,有得殺了。
  一對愛侶走了一天,看不到一人一騎,只有一群群野黃羊出沒,間有些走失了的牛馬和山羊,看不到人煙。
  這荒淒地草原丘陵中,寂寞得可怕,我們向西無畏奔行,勇往直前,首先,他們必須尋到人煙處。
  河套在當時被認為是廣原二千里,事實上沒有那麼多,只有一千餘,但如果沿早年各地所建牧區走,確有二千里,而所有牧區,都是在東部和黃河附近。
  西面,有一小半地區是沙嘖地,甚致寸草不生,散佈著不少鹽池,像迤北的鹽海子,南部花馬池和稍南的鹽池,都不易生長草木,中部也有幾條河流,有些是內河,水也是鹹地,所以分別稱作件麼鹽灘之類,有些亦以水色取名,有名地幾處,叫白鹽灘。又叫紅鹽池,可東還有黃鹽池呢!
  這一天,兩人走了百餘里,尋不到一個人影,到了何處,他們也不知道,他們沒有響導帶路,全憑日色分辨方向,四處亂闖。
  夜來了,冷也來了。白天暑熱難當,晚間冷氣襲人。這就是沙漠地帶特異地區氣候,難怪漢人在這兒受不了,只有南下的胡騎,沒有北上的漢人。
  他們在梁溝下支起一小帳幕,獵了一頭黃羊,找草枯火烤黃羊肉,飽餐一頓。
  這是他們第一次共寢,二人都心中忐忑,鑽入了心房。
  中原歉然對她說:「惠,我知道會委屈你的,你為我不僅是要飽厲風霜,而且……如果你不是男裝,日後對你名譽……」
  她鑽入自己薄被,蒙上頭,假嗔說:「你這冤家,一路上你嘀嘀咕咕埋怨自己,你有個完沒有,不和你說,再說我真要惱了。」
  中原只好閉上嘴,乖乖鑽入自己地鋪蓋,午夜裡,他悄然醒來,夜風掠過草原,狼尾草呼嘯,乍聽去,如同千軍萬馬在遙遠地天底下奔騰吶喊呼號著。
  他俏俏坐起,寒風冷咻咻地,他不畏寒暑,但怕姑娘受不了。將毛氈輕輕為姑娘加上,鑽出了帳幕。
  姑娘內功修為將臻爐火純青之境,豈有不知之理?她沒作聲,只覺得身上無比溫暖,直暖至心頭,她想起身投入他懷中。但又忍住了,她在凝神細聽,留意他舉動。
  中原步出帳後,原野死寂,鳴蟲罕見,除了風濤掠過草梢之聲外,沒有任何異聲。
  他仰望蒼天,繁星滿天,只感到一陣哀傷襲上心頭,不由淒然淚下,他閉目向西低聲呼喚:「爹,你在那兒?原兒來了,你老人家能用心靈向原兒呼喚麼?」
  他感到無比辛酸,淒涼,與孤寂,他知到,千尋石窟中的母親,這時定然在佛前虔誠敬上一柱香,正用他那無比愛心,為他祝福,也為生死不明地父親祈禱。
  他想狂叫,更想大哭,可是卻沒有聲音發出,
  怪的是她並非睡覺,而是在用主奴僕的口氣,主四面的人說話,並不時蕩笑。
  她四周有人,男女具備,床下氈墊上,倚在床緣有五個侍女,全都是十全十美的美少女。身上只披一襲輕紗,薄如蟬翼,仍針大雪肌陷現。
  共有兩個精壯的大男人,下身僅因一塊條子短巾,高大雄偉,一個生得粗眉人眼,鼻直口方,是一表人材。正側坐在她身左,輕輕為他按揉著肩頭。
  床上床尾那人赫然是祝永春,十年的歲月,把他磨練得更堅強更壯實,面上的線條,現出中年人特有的堅強皺紋,並不顯老,反而有粗野雄偉的氣息形於表面。
  他兩手抱胸,坐在她腳旁,面上泛有奇怪的笑容,虎目不時掠向帳門。
  這女人是她?是草原黑龍成天威,沙漠草原中的凶悍女淫妖,一個自以為比男人強,也確實強的女人,她的名字也太狂了,這鬼女人!
  她被捏揉得格格笑,突然將身旁男人的手椎開,向床腳的祝永春睞在眼兒問:「永春,你逃跑多少次了?」
  永春向她瞥了一眼,哼聲道:「大概是八次吧,也許是九次,我忘了。」
  她格格媚笑得極蕩,用粉腳擱上他的大腿,妮聲問:「看到你被捉回時的狼狽像,我又好氣又好笑……」
  「沒有好笑的,你只有惱火。」他推開她的腿說。
  「喂!我問你,你何時再準備跑?不可以有下次了,你該知道的,人的忍耐性是有限度的,我已經煩厭這種遊戲了。」她半真半假地說。
  「是否厭煩,那是你的事,只要我有一口氣在,我仍會跑的,直至我最後一口氣喘完,到那一天,你方算真正勝利了。」他不在乎地答。
  她坐直身軀,似樂非樂地問:「永春,這些年來,憑良心說,你竟然對我毫無情意,是怎麼回事呢?」
  「人各有志,你無法勉強別人給你情意,哼!你這種鬼女人,竟想到情意二字,那不是奇聞。」他挪揄地。
  她伸手扣住他的左肩,直扳至胸前,凶狠地說:「掏出你的良心說句公平話,我那點不好,那點比不上你的黃面婆妻子,總有一天我會往湖廣跑一趟,把那鬼女人的心肝挖出來。」
  他不住冷笑,泰然的說:「不錯,我祝永春的妻子確是沒你妖艷,但確是世界上最溫順最愛我的妻子,你永遠也比不上她……」
  她歎口氣,語音一軟,說:「只要你說聲愛我,答應不跑,把我替代你那個鬼女人我立即將那些臭男人遣走,我會對你溫柔,對你體貼,永遠和你過一夫一妻的生涯。」
  他搖頭苦笑,伸手輕撫她的粉面,說:「那不可能的,你永遠無法代替我的妻子,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那對你是太難了,也太殘苦了,你該記住,想改變自己或者改變別人的人,是天下間最傻的聰明人,你永遠不會放棄你的權勢,永遠不會放棄你以殺人為樂的享受,當我看到你揮軍劫掠,嘯在屍體滿地火光燭天的屠場中,你那殘忍刻毒據鞍狂笑叫站的神態,那情形我永遠來能忘,你已無可改變了,我謝謝你這九年來的恩慧,我是唯一能在你身旁度過如許漫長歲月的男人,我逃了九次,你也饒了我九次,但我仍會走的,有一天。但願我能有機會報答你的恩慧,我再說一次,我仍會不畏任何險難逃走的,直至你砍下我的腦袋,那剎那間到來。」
  她注視他許久,許久,然後幽幽地說:「你是世間唯一具有男人氣概的男人,一個值得愛的男人,你沒被我殺死的原因在此,我恨你那湖廣老家的醜女人,更嫉妒嫁給你這可惱的人。」
  驀地,她將他推倒,瘋狂地吻他,許久,她撩被而起,侍女為他披上一襲黑袍,袍上隱約的可以看出一條用光澤耀目的黑絲線繡成的五爪黑龍。
  「拍拍拍!」地鼓掌三下。帳門一撩,進來了一個俏麗的少女,爬下行禮再站起,用漢語問:「奴婢聽候主人吩咐。」
  「滿都魯可漢的大軍何時啟程?」
  「稟主人,是前夜三更正。」少女躬身答。
  滿都魯雖在兩年後稱漢,事實上這時已以可漢自居,義上的可漢孛魯忽治不了他,滿都魯的謀臣扎加思蘭,她自己自命為太師,這一群人,正率兵西行,要向甘肅韋州進兵,目標是安定,泰州。
  「毛裡孩的軍馬目下何在?」草原黑龍接著問.
  「已往東行,可能到了首府。」
  「還有人留在鹽海子麼?」
  「有,約有千騎,其餘的全是老弱,可漢已派大漢金雕蒲將軍文安,與青象馬哈赤將軍率兵警備不許他們南下。」
  草原黑龍媚娘眼換上了厲光,沉聲道:「傳令下去,四更出發,到鹽海子,準備進擊。」
  「奴婢叩傳令下去,四更出發,到鹽海子,準備進擊」
  草原黑龍成天威這鬼女人,突然心血來潮,竟然下令揮軍北進,進攻鹽海子毛裡孩部落留下的老倦殘卒。
  軍令預定四更出發,少不了有一陣子忙碌.
  鹽海子,在沙漠地的北部,距黃河不遠,那是毛裡孩部落在河套的勢力範圍,在鹽海子四周,有該部落留下的婦孺和老弱,還有一千餘鐵騎留下,防備南來的強敵,毛裡孩這些年來,勢力日漸衰落有被滿都魯趕走的趨勢,已到了日薄西山的晚境了,目前,他的兵遠走大同和宣府,有向關內窺們的企圖.將要燃起烽火了。
  而滿都魯的大軍,正挾著可漢孛羅忽進後秦州西行,留在紅鹽池的全是老弱婦孺,草原黑龍十猛獸都未隨兵前往,留在河套附近戒備,此中原因,是滿都魯看不起可漢孛魯忽,其中隱有陰謀。
  十猛獸的兵力,可草原黑龍最雄厚而且精銳,她不管紅鹽池的事,向北進攻鹽海子,紅鹽池便空了。
  其餘九個猛獸兵力甚是單薄,他們都是飄忽不定的人物,經常只帶百十名精騎,在河套周圍橫衝直撞。
  四更無大軍起程,草原黑龍第一身黑綢子箭衣,臂上有皮護套,胸背有輕巧的掩心甲,高坐在一匹渾身漆黑,僅四蹄有一撮白毛的烏電蓋雪寶馬,蠻像個女將軍,鞍旁插有弓箭腰上懸有長劍,威風八面,顧盼生姿,她身後是祝永春和十一名高大雄壯的大漢,身穿護心軟甲,懸劍帶刀,鞍迅右是大弓箭袋,左是鐵盾,再後面,是十二名健美的勁裝蒙女,也是強弓掛鞍,劍懸腰間,有六名鞍迅掛了書角和胡茄。顯然是軍令隊。
  再後面,是一百二十名親兵,清一色的勁裝駿騎,斬馬光頭爍目,再後面,則是五十名鼓手。
  她左右,各有十名長槍手,全是黑龍,特別雄壯氣派,另有二十名弓手,每人掛了十隻箭袋,各有兩張弓,也夠雄壯。
  她前面,是一面大纛,一面全黑的認軍旗,在旗中間,皆繡有一條黑龍,認軍旗上更有一個大「成」字,旗手共有十二名。護旗手亦有三十名之多.
  祝永春的袂下,帶了一個大食囊,他的水囊特大,可盛十斤水之多。
  所有的帳幕全不見了,編成輜重隊跟在後面,四面八方共有十叢密集的大隊騎士,沒有人聲,只有馬兒不時踢蹄噴氣之聲,夜風吹得旗聲獵獵暴響。
  她驀地回頭問:「時辰到了麼?」
  「四更正。」親軍中一名陰陽生大聲答。
  她高舉左手,沉喝道:「列隊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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