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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這裡是無影刀選擇的藏身好地方。府衙後園佔地基廣,建了許多亭台樓閣,北面已近城根,其中有名的數座樓,清輝、九疊、紫煙,和清風、倚天兩閣,與三賢、生意兩堂,都是古跡,派有專人看守。
  他們藏匿在一座無人居住的園丁住宅內,這種住宅分散在園內各處,有些有人居住,有些空著,無人加以管理清掃,躲在裡面十分安全,誰會想到大鬧九江的逆案疑犯,膽大包天躲在府衙內?
  離開江州老店之後,他們就來此歇息,已經除去以玉樹公子為首的二十餘位高手走狗,目的已達,不必再到其他處所騷擾了,不能操之過急,見好即收是上策。
  四個人分內外兩處安頓,歇息片刻即早早體歇。
  沒料到在內房安頓的真如姑娘另有打算,悄然從後面溜走,逕奔江州老店去找凌雲燕。幸好小真陽想起乃父在廬山山區活動的事,放心不下來找乃姐商量,迷才發覺人去房空,三個人一急之下,分頭出外找尋,鬧出這場風波,姑娘幾乎栽在凌雲燕手中。
  他們帶了食物和乾糧,白天不是活動的時候,只須躲得穩穩地,一切活動全部停止。
  白天,分開來躲藏。屋內有幾間房,門窗緊閉,門外加鎖,大白天裡面也黑暗幽邃,能藏身的地方多得很。
  姑娘在耐心地等,不動聲色,一直等到巳牌初,才等到無影刀在外面輕叩房門來問候她的傷勢。
  無影刀知道傷勢已經好轉,心中一寬,少不了說了她幾句,勸她不要小不忍則亂大謀,有計劃的行動,決不可以擅自行動亂了大局。
  「沈伯伯,你不覺得有件事,關乎我們的成敗嗎?」她鄭重地說。
  「你是指哪件事?小丫頭,不要危言聳聽好不好?」無影刀笑著說:「我看你怪純真怪老實的,沒想到卻點子多,頑皮得很。」
  「凌雲燕和一鳴哥的事。」她秀眉深鎖:「顯然一鳴哥不會斷然處置那妖女,而我們卻又不是那妖女的敵手。沈伯伯,你認為不會影響大局嗎?」
  「王老弟不會如此不顧大局吧?」
  「會的,我問過一鳴哥……」她將與國華的談話細節,加以精挑細選說出來,最後還加了自己的估計和猜測,與及可能發生的意外後果。
  「唔!小丫頭,是有一點不妙。」無影刀聽完且,老眉深鎖:「這麼說來,咱們很可能自縛手腳,答去主動,反而為敵所乘呢。」
  「沈伯伯,我們必須阻止這種惡劣的情勢發生,以免失去控制。」
  「你有何高見。」
  「集中力量除去她。」真如鄭重地說:「為了一鳴哥的安全,我準備硬下心腸這樣做。」
  「小丫頭,你說錯了。」無影刀笑笑說:「不是為了王老弟的安全,而是為了大家的安全。我們好好留意這件事,你只要記住,我是站在你一邊的。」「有沈伯伯策劃,我就放心了。」
  「但願我們大家都能放心。」
  天終於亮了。
  信差十萬火急進人廬山,消息傳到千佛寺。
  千佛寺的消息,也傳入城守營。
  打擊來得極為意外和猛烈,像晴天霹雷般可怕。
  城府方面,死了將近冊名高手。唯一可告慰的是搏殺纖雲小築的六位女郎。
  玉樹公子受到嚴重的傷害,背部肉烈骨傷,五條主要經脈損毀,內腑也有震傷的現象,雖然留得命在,但氣息奄奄,裹了傷內外服了藥,隨即發高燒人事不省,由五位療傷的高手郎中主治,全部束手無策,只能死馬當活馬醫,盡人事聽天命。
  廬山方面,損失也相當慘重。
  千佛寺狂龍這一面損失小些,僅死掉四個人。
  大林寺與天池寺兩處,共損失了十一處警哨。
  這上說,一夜之中,三隻鷹襲擊了三處地方,在外圍擇肥而噬,不冒險深入,不接受挑戰,見一個殺一個,一擊即走神出鬼沒。
  狂龍父子倆,各帶了百餘名爪牙。女兒與媳婦,也各帶了數十名男女隨從。
  狂龍父子一夜之間,損失了五分之一人手。玉樹公子受了重傷,狂龍像是受了當頭一捧。
  按目前的損失率計算,參支撐多久?
  廬山是三隻鷹的地盤,地勢瞭如指掌。狂龍是外地人,強龍難斗地頭蛇,那是犯了兵家大忌的事。
  一整天,搜索圈緊縮,走狗們一個個心驚膽跳,垂頭喪氣。
  狂龍是近午時分趕返城的,回到城守營賓館察看愛子的傷勢。
  天黑以前,廬山再也見不到走狗的蹤跡。
  天黑以前,芝蘭秀士留下來的一群假仁仙義的俠義道名宿,紛紛登上碼頭的上下客船,看風色不對,一個個溜之大吉,不辭而別逃災避禍去了。
  據傳說,以後三年之間,俠義道損失慘重,被天地會糾合放多江湖群豪,興師問罪大舉報復,殺戮之慘,空前激烈,武林元氣大傷,被波及的人成千上萬,血案叢生,連五大門派也不得不關閉山門,不敢過問江湖恩怨是非,對被索累被殺的門人子弟,也不敢積極追究。
  為期間,也就是天地會發展的黃金時期,清庭中勤令地方嚴厲查禁,但愈查愈無可奈何。
  狂龍憤頓怒如狂,派出所有的人,追查重傷愛子和殺死甘餘名忠實爪牙的兇手,卻不知是誰。
  五爪蛟不敢說,這傢伙比誰聰明。
  玉樹公子發高燒人事不省,何葉可以清醒誰也不知道,醒了之後能否神智靖明說出經過,也無法預料。
  天一黑,除了一些高眼線在各處暗中活動之外,所有的有頭的臉人物,皆撤回城守營賓館,候命出動組成快速打擊小組,只要眼線消息傳到,隨時都可立即快速出動。至於平時很少露面的人,則隱藏在各處候命出動。
  城西的溫浦門,是相當複雜的地段。城內西浦街至白樂天祠一帶,全是中下等行業所開投的店,夜市也比城內其他各處收得晚些。
  城門外不遠,是湓浦港,河沿大街不論白天或晚上,都比城內熱鬧。跨港的那座俗稱花橋的玉波橋,如是夏秋季候,還有不少人在橋上夜宿呢!
  河沿大街的高昇棧,住的旅客品流複雜,以水客居多,流水簿所登記的姓名,都是不為世人所知的平凡小民,誰也懶得過問這些平凡人物。
  改朝換代,進入太平盛世,人口增加了十幾倍,河沿大街比往昔更繁榮,也更複雜,藏污納垢,臥虎藏龍。
  華燈初上,三個五爪較的眼線,鬼鬼祟祟溜進了高昇棧。這時旅客進進出出,是全店最忙碌的時刻,誰也做得理會旁人的事,對這兩個傢伙更沒留意。
  一個傢伙在一間上房的門廊下站了片刻,伸手在房上扣了七下:二、三、二。
  房門悄然而開,這人一閃而入。另兩人在走廊兩端把風,裝成旅客以避人耳目。
  房內燭光明亮,床口和桌旁共坐了六個膘悍中年人,穿的雖然不起眼,青布衣褲老羊皮襖平常得很,但相貌和氣概,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們不是什麼好來路。
  「白花蛇,你神色不太好。」一個豹頭環眼的人問:「有發現了?」
  進房的傢伙生了一張蒼白的面孔,是五爪蚊得力爪牙,九江有名的潑皮,白花蛇古申。
  「翁大爺,敝吩咐小的,替爺們留意三隻鷹的蹤跡,尤其是注意瞎鷹,那老殺手喜歡的瞎子。」白花蛇熱切地說。
  「是呀!有發現嗎?」
  「沒有……」
  「去你娘的!沒有發現,幹嗎裝得喜氣洋洋的鬼樣子,你吃多了撐著了是不是?」
  「翁大爺,小的只是來問一聲。」
  「問什麼?」
  「如果發現了王一鳴,不知翁大爺是否願意聽?」
  「該死的!什麼話?當然要聽。」翁大爺對一個下九流的混混,從來就沒有好臉色給人看:「那王一唯才是陳大人最迫切緝拿的人,最重要的逆犯。三隻鷹是卑鄙的殺手,咱們殺掉他們也得不到多少好處。王一鳴不同,捉住他不但有重賞,而且有大功呢!」
  「說!你發現什麼啦?」另一位有個大酒糟鼻的人,走近急切地問。
  「發現王一鳴,還有一個像無影刀的人。他們都用頭巾兼裹住口鼻,所以看不真切。」
  「那你怎能確定是王一鳴?」翁大爺追問。
  「小的剛好是經過他們身旁時,王一鳴解掉頭巾,用葫蘆喝酒:因為小的嗅到酒味,所以知道在喝酒。」白花蛇顯得相當興奮,表功的意圖明顯:「小的曾經在潯陽老店見過他的本來面目,所以決不會認錯。」
  「真的?」
  「一點也不假,是王一鳴,而不是花拳張奎,花拳張奎有點流氣,王一鳴卻雍容華貴。」
  「在何處?」
  「在橋上。」
  「玉波橋?」
  「是的,可能條算在橋上注宿,小的看到欄凳上放在御寒的老羊皮睡褥。」
  玉波橋是有祝的橋,不能蔽風卻能避雨,朱欄綠瓦頗為精緻華麗,所以俗稱花橋,甚至有捨不得花幾文住店的旅店,在橋上過夜。至於此花子,也不時在橋上行乞,乞到了吃,吃飲了就在原地睡大頭覺。目下天寒地凍,誰敢在橋上住宿?除非是真正無可容身的人。
  王一鳴和無影刀,離開廬山到達府城,正是無處可容身的人,一落店便會被眼線發現,客店也必定悄悄報官,在橋上過夜,是順理成章的事。
  這六個江湖自以為是,認定王一唯與無影刀,是無處容身的人。
  「快,帶咱們前往查看。」翁爺大喜過望。
  「好的。小的有兩名同伴在外面,要不要他們一同前往?」
  「一起走,快2」
  六個立即帶上兵刃鏢囊,催促白花蛇動身。一假使他們知道玉樹公子一群走狗的遭禍內情,怎敢冒冒失失六個人去捉王一鳴和無影刀?
  無影刀身材並不記,小真陽年紀小,身材與無影刀差不多,頭臉蒙在風帽內,臉上由國華加了一點易容小技巧,這六個自命不凡的高手,怎能看得出可疑徵候來?反正兩個混混潑皮,也不值得注意。
  白花蛇的兩個同伴,正是無形刀和小真陽。
  三個急步出店,逕奔玉波橋。六位高手分為兩起,跟在白花蛇三個身後的三個人中,有主事的翁爺在內。
  街上人聲嘈雜,沿河大街熱鬧得很。
  南行百步,便是玉波橋頭。街上燈火輝煌,人聲嘈雜,港內帆掐林立,但艙門緊閉,艙面無人,與街上的嘈雜光景迥然不同,天氣太冷了,誰有興趣坐在艙面喝西北風快活?
  白花蛇籠著手,埋頭急走,領先上了玉波橋。
  第一橋閣、第二橋閣……
  「就在前面右首第三根閣校下的欄凳上」白花蛇在第三座橋閣止步,向跟上來的翁爺低聲說:「好像睡了,兩個都在,翁爺看到了嗎?」
  天色黑暗,但由於有街上的燈光自雲層反映下來,橋上視界可遠及二三十瞇外。欄凳是長木板架設的,行人可以坐下來觀賞溫浦港的景色或歇腳。凳上有入睡,一眼便可看到,但看不真切。
  「對,兩個。」翁大爺點頭。
  「小的去叫醒他們。」
  「不必,你們閃在一旁。」
  六個人超越,白花蛇三個人落在後面。
  翁大爺與兩名同伴,越過沒收睡在凳上的兩個人,堵在前面。後面三個人,則堵在後面,再後面,是白花蛇、無影刀、小真陽三個人。
  「起來!」翁大爺沉聲大喝,鈑頭刀鋒利的刀尖,舉在第一個人頭上頂前方上空,隨時都可能紮下。
  蒙頭而睡的兩個人,被喝聲所驚,掀起蓋在身上的羊皮褥,吃驚地坐起。
  「除下頭巾。」翁大爺接著大喝。
  一把鈑頭刀,一支劍,一把蛾眉劍,指向兩個人,功行刃尖作勢狼出取命。
  「你們怎麼啦?強盜?」被飯頭刀所控制的真如姑娘,一面除頭巾一面問。
  她和語聲甜美輕柔,任何人也可以聽出是女人的聲音,而且必定是年青女人的嗓音。
  朦朧的微光下,果然現出她美麗年輕的面寵「咦!女人?」翁大爺訝然輕聲。
  「當然是女人。」
  「白花蛇!你這混蛋……」
  這時,國華已慢吞吞將頭巾除下。
  「真是王一鳴!」那位使用劍的人大叫,劍尖急送,扎向國華的右肩進,要傷人活擒。
  國華手中的頭巾矢矯如龍,一抖一卷,劍與蛾眉刺連同持有人的手臂,被頭巾纏住向下栽。
  「噗噗」兩聲悶響,向下栽的兩個人胸口七坎穴被踢中,狂叫聲中,仰面一挺,向後摔翻而倒。
  同一瞬間,翁大爺只顧大罵白花蛇混蛋,把女人誤看成王一鳴和無影刀,感到握刀的手一麻,刀向下沉,而打擊也同時及體,胸口的鳩尾、巨闕、膻中、左右期門,被姑娘五個反映頭制了五處要穴,勁道深透皮襖衣服,勁道可怕及了,認穴居然奇準無比,指功練了卅年的人,未必有她這種成就。
  同一瞬間,無影刀與小真陽同起發難。
  無影刀恨透了這些走狗,他老人家雙手齊動,手下絕情,兩把鋒利的小刀,貼兩人的第七與第八背肋斜插而入,恰好剖開心房,刀尖一板,拔出時了無聲息。
  小真陽不用兵刃,一掌劈中一個人的腦門,顱骨應手而裂,非死不可。
  「不必丟入河。」國華叫:「留給狂龍收屍。」
  翁大爺躺在地上,直挺挺像個死人。
  姑娘一把將人放在凳上,背部靠上橋欄。
  「我留你一命。」姑娘沉靜地說:「留你給狂龍看榜樣;給你們那些為了爭逐名利,不惜喪心病狂的人看榜樣,就算你們得了天下霸主的榮銜,得了百十座金山,沒有命享受,得了又有何好處?」
  「小妹,你不能這樣做。」國華一把將她拉開。
  「一鳴哥,你……」
  「白花蛇還要混呢,是不是?」
  「這……」
  「交給我。」國華說,一掌拍在翁大爺的天靈蓋上:「他死不了,但沒有什麼好說了,他成了連動都動不了的白癡,那些走狗看了,半夜三更做夢都會驚跳起來,這就是他們的榜樣。」
  無影刀拍拍驚得發抖的白花蛇,示意要白花蛇離開。
  「放心啦!古老弟,不會有後患。」無影刀笑吟吟地說:「謝謝你的合作,請吧。」
  白花蛇打一冷戰,扭頭飛奔。
  「再獵幾個走狗,早著呢。」無影刀向國華說:「咱們進城去,看三鷹一鳳有多少收穫?」
  「天鷹的妻子閔氏慧貞,小名叫小鳳。
  顯然,閔氏也隨三隻鷹一起行動了。
  得意濃時便好休:這是至理名言。
  物極必反:當一個人做事萬事順遂時,很可能隱下可怕的災禍,禍發機伏,吉凶難料。
  國華與三隻鷹大開殺戒,一直極為順利,所採用的策略和手段,可說極為成功,無形中有了輕敵的念頭,種下了失敗的根城守營出動了八旗兵,府與縣也出動了兵勇,城內城外徹底封鎖,頒發戒嚴令,大搜城廂捉拿逆犯。
  城內白天已不宜藏匿,因此天沒亮,他們便撤入山區,找地方歇息養精蓄銳,準備夜間再展開行動。
  天鷹是主事,他以為狂龍已受到致命的打擊,決不敢再出城送死了。
  他卻忘了,狂龍之所以撤回城府,是關心愛子的生死,而不是真正的主生俱念。狂龍實力仍在,死掉一些爪牙,又算得了什麼?些少許打擊便畏縮退卻,還配稱一代梟雄?憑什麼能威震天下?
  城府戒嚴,城狐社鼠紛紛出城避風頭,牛鬼蛇神遠離是非之地,以免惹火燒身。
  龍開河東岸的劉家灣,是只有三十戶人家的小村落,有一條小徑通向東面的城府,全程紅十里左右,說近不近,算是在近城邊的小村落。鬼劍張道近午時分,匆匆從村南接近。他從山中出來,打算找處可以歇息覓食的地方落腳。
  這位武林怪傑不喜與人結伴,連唯一的朋友無影刀也疏遠了,獨自在山中遊蕩,神出飯投留意自己的獵物,發誓在找到煉魂真君算總帳,卻不願與狂龍正面衝突,因此拒絕了無影刀的敦請,我行我素獨來獨往,不知大禍之將至。
  不容易他是很精明機警的老江湖,極力避免與狂龍的人照面,躡在玉樹公子一群人後面,因為煉魂真君是玉樹公於的人,還不配在狂龍身旁抬頭露臉。
  玉樹公子一進城,他只好留在城外待機,城內出了些什麼變故,他聽不到絲毫風聲。煉魂真君死了,他毫無所知,假使知道了,他必定早些離開九江雲遊去啦!何必在廬山冒不必要之險?
  踏進村口,他本能感到有點不對勁,怎麼不見有村人在外活動?雖說是嚴寒天氣,人懶得出門,但總不至於沉寂如死呀?多少會有一些人在外面走動,至少該有些不伯冷的村童地戶外玩耍。他剛心生警兆,剛心萌退意。
  來不及了,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往前走。」身後有人向他下令:「不要回頭。回頭也枉然,後路已斷。」
  一個高手中的高手,武林四大劍客之—,怎肯甘心聽人擺佈?緩緩地轉身。
  身後三丈左右,站著一個穿長袍馬褂,戴六合瓜皮帽,臉色泛紫的中年紳士,左手握了藏有劍的青衣卷。鷹目炯炯有神,身材偉岸,稀疏的虯髯根根戟立,氣概不凡,而且極具威嚴。
  只有一個人,怎敢大言後路已斷?這位仁兄,未免太大言了。
  「閣下好大的口氣。」鬼劍張道陰陰一笑:「似乎把貧道看扁了。」
  「在下本來就把你看扁了。」中年紳士也冷冷一笑:「你應該相信。」
  「貧道卻是不信。施主,咱們陌生得很。」
  「你不是大名鼎鼎的鬼劍張道嗎?」
  「不錯。施主……」
  「在下姓鍾,鐘鼓的鐘,而非金千里的鐘,鍾建業。這姓不多見,在下本來是名不見經傳的山野狂夫,閣下當然不知道鍾建業是老幾了。」
  鬼劍張道不但知道鍾建業是老幾,而且心中一跳,臉上變色。
  「北海冥神!」鬼劍張道依然輕呼。
  「哦!老道不愧稱老江湖。居然知道在下的匪號。也好,用不著鍾某多費唇舌了。」
  「天下三大妖神之一。原來狂龍手下有十神十魔,這十神的暗中領導人,一定是閣下北海冥神了。」
  「你知道了也好,十神是風雨雷電雲,金木水火土,正是在下親自訓練出來的,另有預備補充的人,遇缺即補,他們的底細,外人無從得悉。在下只負責訓練,不過問狂龍陳大人如何運用。」
  「那十魔呢?又是誰所訓練出來的?」
  「現在告訴你已無關緊要了,反下你馬上可以看到他的。康念椿,不除非生吧?」
  「西山院主?」
  「正是他。」
  「漢奸中的漢奸,難怪。」鬼劍張道尖刻地說:「他祖父是吳三桂的心腹,迎清兵攻入京的功狗。他父親是領降兵攻南明下肇慶,屠殺朱家皇朝遺子的小奸,被天南怪傑用標槍行刺毖命,你托父祖餘蔭,在西山別院享福,專替步軍統領訓練劊子手。他在江湖單劍尋仇,搜尋了天南怪傑一十八載,雖然找不到殺父仇人,但殺人如麻,成了魔中之魔。替狂龍訓練十魔做劊子手,就不足為奇了。滿人有你們這些媽才漢奸誓死效忠,難怪皇氣鼎盛,氣運昌隆,你們功不可沒。」
  「你一個逃世的方外人,話說得如許尖酸刻薄,倒是出乎在下意料之外。」北海冥神冷冷地說:「不過,你已經沒有多少時刻胡說八道了。走吧!康老哥和一些朋友,在村子裡等你呢!算定你會來,沒料到你來得比預期要快。三天前你曾經在此地覓食,再次光臨就不會怎麼聰明了,在下就算定你不聰明。」
  「如果貧道真的,就不會拒絕無影刀的邀請了。」鬼劍張道真的有點後悔:「孤軍奮鬥,早晚會被消滅的,貧道連這點簡單的道理都不懂,真的不免聰明。貧道要走,往村外走。」
  「你走走看?」北海冥神陰笑。
  一聲劍吟,鬼劍張道拔劍出鞘。
  「憑貧道手中劍,殺出一條路來。」鬼劍張道沉靜地主:「北海冥神,你就看吧!」
  「桀桀桀……」北海冥神怪笑:「你手中劍比一根草強不了多少,你這武林四大劍客之一,不客氣地說,還不配在我面前用劍。」
  鬼劍張道冷哼一聲,急步邁進一劍揮出,劍勢不徐不疾,一看便知是虛招。
  北海冥神也冷哼一聲,右掌猛地向前反拂。
  相距的八尺,掌拂出一無風聲,二無氣流異變,但鬼劍張道接近三尺的劍尖陡然斜彈,像被沉重的金屬所擊中,兇猛地反彈而出。
  鬼劍張道一聲驚呼,被彈的劍帶動身形,斜震出八尺外,握劍的手一陣酸麻,幾乎握不住劍。
  「就算你的劍術神鬼莫測,也派不上用場。」北海冥神傲然地說:「認栽吧!老道,你毫無機會。」
  鬼劍張道一咬牙。功行劍尖,一聲沉比,劍電射而出。功勢猛烈一倍。
  北海冥神又是一聲冷哼,這次右掌自下向上一拂:仍然是用掌背反拂。
  鬼劍張道的劍如遭雷擊,劍尖向上疾升,連人帶劍向上飛翻而起,後空翻兩匝,砰然大震背部著地摔了個四仰八叉,手中劍依然抓得牢牢地,但虎口有血沁出,摔得暈頭轉向,全身像要崩散了。
  他想挺身站起,已經來不及了。
  北海冥神一腳踏在他的頸脖上,像是被千斤閘所壓牢,喉管欲裂,頸骨欲折。
  「憑你鬼劍張道,還不配在鍾某面前舞刀弄劍。」北海冥神獰笑:「你那只有五六成火候的玄門內功,擋不住鍾某一個小指頭。」
  鬼劍張道絕望地放棄攙扎的念頭,眼睜睜等死。
  劍術再鬼再神,近不了身就沒有用武之地,他算是栽了,而且栽得好慘。
  北海冥神那種怪異的掌勁,真可以將一塊千斤大石虛空震飛丈外,近身及丈的人絕對無法拉拒,勁一到便感到氣散功消,彼此的功力相去霄壤,除了等死,他沒有第二條路好走了。
  砰一聲大震,他被丟落在堂下。
  這是一家並不窮困的農宅,大廳分堂上堂下。
  他忍住渾身的疼痛,吃力地掙扎而起。
  堂上有三個人高坐,堂下有四名隨從站立兩側。
  他久走江湖,但除了剛才打交道的北海冥神之外,並不認識其他兩個人。
  北海冥神坐下主位子,神氣萬分。
  「見過西山院主。」北海冥神伸手向客座末位的人:「和巴思巴呼圖克圖。」
  客座首位那人,是戴了奇形怪狀高髻帽的紅衣喇嘛。胸前有一串人頂骨念珠,手中有尺八長的古怪金剛杵,相貌猙獰醜惡,相當嚇人。
  西山院主康念椿年近花甲,倒是人才一表,真有幾分將門虎子的氣概。
  鬼劍張道倒抽了一口涼氣。雍和宮的話佛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此地出現,難怪狂龍膽敢鐵腕實施大屠殺,原來不只是有軍機處與步軍統領做後台,後台的後台是大內。
  「佛爺知道三隻鷹相當精靈,所以要借重你。」巴思巴活佛用純熟的京腔說:「你願意替佛爺效力嗎?」
  鬼劍張道站穩了,吸口氣定下心神。他是個弧僻冷傲的人,寧死不辱的江湖怪傑,看破了生死,什麼都唬嚇不了他。
  「貧道從不替任何人效力,只替自己辦事。」他鎮定地說:「不過,貧道倒希望向你這妖獸學些絕活。」
  「你要學些什麼?」
  「中原的玄門丹士,所練的降龍伏虎玄功,講的是內斂功力,不夠精彩。」
  「對,所以皇家不需要你們,只有一些想長生的皇帝,才找你們練長生術,而不要降龍伏虎功。」
  「貧道明白其中道理。貴教的大歡喜禪叫……」
  「叫搽兒法。」巴思巴活佛說:「你說錯了,漢語不叫大歡喜撣,該叫大喜樂撣定。」
  「好吧!就算是大喜樂禪定。據說,大喜樂撣定,最精妙處是大手印異端魔功……」
  「你又錯了,大手印是技,禪定是根,本末不能倒置。你們玄門講求內斂,像個死人,自私已極,女人不喜歡這一套。本教的大手印,是撩撥女人情慾的法門,雙方歡喜,這才是大喜禪定的要旨。比你們降龍伏虎神妙多多,所以你們算是下乘。」
  「所以貧道想向你學學。」
  「一句話。問題是,你必須先為佛爺效力。」
  「你要貧道效什麼力?」
  「把三隻鷹和王一鳴引出來。」
  「這……貧道已經表示過,不與王一鳴聯手。至於三隻鷹,貧道與他們從未謀面。」
  「只要你遵命行事,一定可以把他們引出來的。」
  「說說看。」
  巴思巴活佛向西山院主點頭示意,西山院主從荷包中取出一顆暗青色指大的丹丸,向堂下一拋,一名隨從搶出接住了。
  「吞下那顆丹丸,佛爺再告訴你行事的方法。」巴思巴活佛獰笑:「法傳六耳,必須有傳六耳的手段。」
  「先吞毒藥?」鬼劍張道皺緊了眉頭。
  「事了之後,一定給你解藥。」
  「這……毒藥期限是多少?」
  「三天,三天足夠了。」
  鬼劍張道向隨從伸手,意思是要取毒丸。
  「不行,在下給你吞服,你不能動手。」隨從斷然拒絕,向前走近:「請把口張開,張口……」「去你娘的蛋!」鬼劍張道喝罵,手一伸,抓向隨從手上的丹丸。
  隨從的身手極為敏捷,可是,在老江湖面前,應變的經驗就差遠了,以為他真的志在奪丸,本能地收手,並且伸向另一手格阻。
  一聲悶響,鬼劍張道一腳踢向隨從的下陰,立即向半開的廳門飛躍。
  堂下兩名隨從一閃即至,兩面衝到,大喝一聲,各發一掌。
  衝不出去,兩隨從掌力極渾雄,如山掌勁兩面夾,風雷聲殷殷。
  鬼劍張道不能不招架,雙掌一分,用上了柔勁,以挽字訣卸力引勁。
  他忘了自己曾經挨了北海真神的種奇掌力痛擊。這時只能發出六成內功,卸力引勁必須彼此的功力在伯仲之間,方能應付裕如。而日下兩隨從的任何一個,內功皆不遜於他,以一敵二,方向也有點不對,想得到要糟,等發覺自己發不出全力,已來不及挽救了。掌勁及體。
  臨危自救,他扭身收右掌。斜身向前一栽。
  「克勒!」左臂骨折斷。
  「唉2」他栽倒在地。
  右手一拍,他的右手食、中兩指,插向自己的咽喉。
  一名隨從比他快,一腳踢中他的手臂,順勢俯身擒位了手肘制了曲池穴。拖死狗似的把他拖回原地,往地下一丟,一腳踏住了他的左臂。
  他的左臂骨折數處,再被踏住壓牢,徹骨奇痛,他整個人快崩潰啦!
  自始至終,堂上三個人一直毫無表情,毫無出手對付他的意圖,似乎不同理會。
  下陰挨了一腳的隨從,居然不會受重傷,僅痛得冒了些冷汗,臉色微變,仍退回原處站立聽候使喚。
  「老道,頑強對你毫無好處。」北海冥神冷冷地說:「你還有機會,願意聽命嗎?」
  「鬼劍張道從不聽命於人。」他咬牙切齒大叫。
  「你不怕在下剮你?」
  「賊王八!你就是把貧道剁了餵狗,貧道也不在乎你,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鬼劍張道破口大罵:「大不了是個男盜女猖的漢奸,你嚇不倒我。」
  「給我割他!」北海冥神拍案怒吼。
  「且慢!」西山院主叫,身向前傾,向北海其神低聲響嘀咕咕說了好些話。
  「改變汁劃,不太好吧?」北海冥神皺著眉頭說。
  「計劃必須活用,鍾兄。」西山院主笑笑:「這賊道憨不畏死,按計行事反而會誤事。」
  「管用嗎?」
  「不試怎能知道呢?鍾兄,天下間決無十全十美的計劃,不由自己完全控制的債勢。任何計劃都有意外發生。即使按計順利執行,也不可能保證必定成功。」
  「好吧!試試看。」北海冥神讓步。
  「值得一試的,鍾兄。」西山院主欣然說。
  「先打他個半死。」北海冥神向隨從下令。
  一陣拳腳交加,鬼劍張道死去活來,最後厲叫一聲,失去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池被冷醒了,也可能是痛醒的。
  天色螟暗,似乎是近黃昏時光,寒風怒號,樹林被是風撼動,聲如萬馬奔騰。
  他吃力地撐起上身,發覺自己躺在空寂的山徑上。略一察看,原來是身在登山的九十九盤山徑上。
  這是登山的主要道路,稱雲峰道,俗稱九十九盤,直上高石坊、天池寺。自山腳至御碑亭一段,每隔一里有一座歇腳亭。
  下面十餘步,就有一座歇腳亭。亭柱是石製的,經過將近三百年的風霜雨雪,亭蓋不知換了多少次,亭稜依然是完好的。
  他知道,這裡距大林峰約有十里地。九十九盤歇腳亭本來多而壯觀,但目下已所剩無幾,那些木造的亭,早就化為塵土啦!只有少數的石柱亭,能夠保全,看到這種亭,便知身在何處了。
  左手腫得像粗牛腿,癰楚令人受不了,如不用巾吊起來,稍一動就痛得冒冷汗。
  全身酸癰,幸而右手還可派用場。
  他解下腰帶,把可怕的右手吊起來,這才忍痛站起,一步步向下面山嘴的歇腳亭走去。
  那幾個劊子手,為何把他丟在這裡?已經兩個時辰了,他一直昏迷不醒。為何現在還沒被凍僵?
  他愈想愈迷糊,疑雲重重。
  可以肯定的是,劊子手把他帶上山,丟在山上任由他自生自滅,決不是大發慈悲,而是另有可怕的陰謀。這些劊子手決不可能放活口:他們辦事的宗旨是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漏縱一人。
  「我……我該怎辦?」他向自己發問。
  驀地,他聽到路旁的樹林中,傳出一聲低臆。
  不由他有所反應,唉一聲響,後腦被一塊小石所擊中,一陣劇痛,一陣昏眩,他向前一裁。
  那一聲諒訝的低臆聲,總算給了他短暫的心理戒備,本能地想逃走,身形前傾,無形中捎去不少小石的打擊力道。
  他畢竟是個經驗豐富的老江湖。有點醒悟。
  「他們希望我一直昏迷不醒。」他抹然地想:「我醒了,對他們的圈謀有妨礙,所以要將我擊昏。」
  他寂然不動,假裝昏迷,一強忍揮身的痛楚,放鬆自己,默默調和呼吸。
  附近有了聲息,有人從三文外窺伺。片刻方斷定他已被擊昏,這才俏然退走。
  「他們在玩弄什麼陰謀詭計?」他心中不住思索。
  似乎,時間過得好漫長。
  但他知道,變故即將發生;如果時間許可,剛才那個窺探的傢伙,必定會現身走近察看查驗的。
  終於,他聽到了腳步聲,有人從上面往下走,逐漸接近他躺倒的地方,接近了歇腳亭。
  「他們在等人!」他心中暗叫。
  近了,竹杖點路聲清晰入耳。
  「天涯怪乞?」他想。
  再一想,他推翻了自己的估計,這些劊子手一個個功臻化境,要捉天涯怪乞,根本用不著用他來作餌。
  最後,他想起了巴思巴活佛要逼他效忠的事。
  「三隻鷹和王一鳴。」他心巾狂叫。
  三隻鷹之中的瞎鷹,就是裝瞎子用杖探路的。
  死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他受傷沉重,眼見得沒有希望了,這些劊子手是不會讓他活的,決不能讓漢奸走狗們,消滅三隻鷹和王一鳴。
  腳步聲在他身旁消失,竹杖的巧勁將他的仆伏身軀翻了過來。
  咦!鬼劍張道八來人訝然輕呼。
  是一位黑袍人,蹲下察看他的身軀。
  「唔!受傷沉重,昏迷不醒」黑抱人歎口氣:「我得將人召來救他……」
  「不要召人來。」他突然睜開雙目:「你中了埋伏,北海冥神要捉你們三隻鷹,快逃……」「咦!你……」瞎鷹煥然而起:「埋伏?北海冥神在…在這裡……」
  「快逃……」他狂叫。
  兩側樹林內黑影暴起。
  瞎鷹發出兩聲長嘯,身形飛遲。
  「此路不通!」後面有人大喝。
  瞎鷹一聲長笑,大旋身一杖攻出,狂風掃落時杖勢空前猛烈,左手也在同一瞬間發射一枚雙鋒針。
  斷後路的人飛退三文,半空中一掌拍飛了雙鋒針。
  身人重圍,十二個人圍位了瞎鷹。
  「好厲害的殺人利器。」那人有點變色,被拍飛的雙鋒針僅略偏些少角度飛走,掌力撼動的效果很小:「這是在下出道以來,第一次不接暗器。」
  「這位仁兄是北海冥神了。」瞎鷹沉著說:「這也是老夫的雙鋒針第一次失手。
  「咱們今天是棋逢敵手。」北海冥神說:「客下一定是瞎鷹了。」
  「正是老夫。」
  「咱們先談談,等你們三隻鷹會齊之後,再一併了斷。在下已得到正確的消息,你們三隻鷹行動極為小心,從不走在一起,行動時每人相距一里左右,不時用只有你們才知道的聲號呼應。」
  「哦!似乎老夫的行蹤,已被你們偵悉控制了。」
  「對,咱們派有十二個時辰蟄伏不動的暗樁線。」
  「這位鬼劍張道……」
  「本來,咱們打算利用他。將你們三隻鷹引在一起,看來果然成功了。」
  「成什麼功?」
  「你不是發嘯聲召其他兩鷹來嗎?」
  「哈哈!正相反,是警嘯。」瞎鷹大笑:「聽到你北海具神的名號,老夫會召他們來冒險嗎?」
  「該死的!鬼劍張道竟然不曾昏迷。」右側的西山院主怒叫:「羅徒,你他娘的誤了大事。」
  「屬下確是擊中他的後腦……」叫羅雄的人渾身發抖:「他分明已……已經昏迷……」
  一旁的巴思巴活佛哼了一聲,金剛撬一揮,打破了羅雄的頭顱,屍身摔倒。
  三丈外的鬼劍張道,已經被一名中年大漢踏住了小腥,口中血往外湧。
  「瞎鷹,投降是唯一的生路。」北海冥神沉聲說:「在下等你一句話。」
  「天還沒黑呢!你做什麼夢?」瞎鷹翻著白眼珠說:「你北海冥神這一輩子,等不到這句你要等的話了。三隻鷹自以為消息靈通,行動神出鬼沒,居然不知道你閣下北海冥神早已潛來九江,裁得不冤。」
  「在下仍願給你改邪歸正的機會。」
  「免了,三隻鷹滿手血腥,改不了邪,歸不了正,更不可能做你們的奴才。」
  「瞎鷹,識財務者為俊傑。」
  「三隻鷹都不識時務,也不想做俊傑。哼!你北海冥神還不是做說客的材料。」
  巴思巴活佛大為不耐,邁步而出。
  「先拿下達頭瞎鷹再說。」活佛傲然逼進:「其他兩鷹早晚會人網的。佛爺先折了他的翅膀,再說其他。」
  「狗番僧好大的口氣。」瞎鷹冷笑:「你一定是大內雍和官出來的妖僧,大概會吞刀吐火邪術,沒有什麼了不得,我瞎鷹紅影一閃即至,小小的金剛桿疾點而出。
  瞎鷹哼了一聲,左手士抖。
  紅影一頓,左掌虛張護住門面。掌心,插著三枚雙龍攢心針。
  這隻手似乎比平時漲大了—倍,勁氣瀰漫,掌一晃,三枚雙龍橫心針朗然墮地。
  黑教密宗大手印絕技,果然厲害。
  這種絕技本來是用在女人身上的挑情手技,三貞九烈的節婦,也會在大手印上崩潰,情慾一發不可抑止。
  練至化境,卻又成為殺人的絕技,按石成粉,無堅不摧。
  中原的大力金剛掌佛門絕學,彼此功力相等時,仍然難與大手印匹敵。
  雙龍攢心針似乎已貫人手掌,但針落時掌心沒有針痕,番僧的大手印委實不可思議。
  電芒再現,又是三枚雙龍攢心針。分上中下二路同時到達。
  巨大的舉影一晃,掌心又插了三枚雙龍攢心針。掌一抖,針再次翩然墮地。
  「有多少零碎,全給佛爺繳出來吧!」巴思巴活佛傲然說:「不然等佛爺出手。就沒有你的機會了,你這些彫蟲小技,難登大雅之堂。」
  「老夫卻是不信。」瞎鷹冷笑一杖點出。
  金剛杵一振,大手印一晃。
  啪一聲輕鳴,瞎鷹的竹杖斷了半尺。
  大手印中,出現從竹杖內射出的一枚斷魂釘。掌一晃,斷魂釘突然反飛,似乎肉眼難辯,速度駭人聽聞。底前尖後,反擊瞎鷹的眉心。
  瞎鷹吃了一驚,本能地閃避,伸手抄自己的暗器。反應完全出乎本能,不受神意所指揮,太快了。
  糟!大手印乘機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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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雨樓·至尊武俠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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