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十八


  少年人在偏僻處將銀鳳放下,解開百寶袞取藥,說:「老弟,別擔心,我有最好的金創藥,我替你起出暗器。」他替銀鳳解了右肩披制的穴道,要割開她的褲管。
  她急得額上冒汗,大叫道:「住手!住……」
  「老弟,你……」
  「我自己來,別管我的事。」她坐起叫,向側移。
  「老弟,你怎……」
  陸叔舉手輕搖,笑道:「賢侄,不必管他,他自己會裡傷的。」
  「陸叔,但……但他……」
  銀鳳已經跌跌撞撞地躲到遠處的樹後去了,陸叔低聲道:「傻賢侄。她是個姑娘,怎肯讓你裡傷呢?」
  「陸叔,你……你的話……」少年人訝然低叫。
  「先別揭穿,噤聲,咱們拷問賊人的口供再說。」
  大漢被陸叔扣住咽喉,皆厥了許久,這時方悠悠甦醒,虛脫地用手揉動看喉部,躺靠在一株樹□下。用充滿恐懼的眼神,往復注視站在面前的三老少。他當然知道今天糟了,性命難保。
  「老兄,咱們向你打聽一些消息。當然,說不說在你,罷不罷手在我。」陸叔笑容可掬地說,稍頓又道:「好漢不吃眼前虧,我老漢當然希望閣下能夠合作。你老兄貴姓大名?」
  大漢暗中行功運氣,發覺身上並未受傷,穴道也未被制,□萌逃生之念,突然向左一蹦,像箭般射出,雙手護佐頭面,蓄勁待發,從少年人和家駒的中間衝去。
  家駒伸手如電閃,奇快無比,鉤住大漢護住臉部的手,不等大漢反抗出招,左拳疾飛,「噗」一聲暴響,大漢的下頜挨了一記重擊,仰面便倒,「砰」一聲仍然跌回樹根下。
  「給他吃杯罰酒,他便會聽話安靜了。」家駒若無其事地說。
  「好吧,我替他鬆鬆懶筋。」陸叔說,向前跨出一步。
  大漢口中血出,喘息著叫:「我……我說,饒……饒命。我……我叫孫……孫偉。」
  陸叔在他身前蹲了,含笑間:「孫老弟,你也是順慶的二十八宿?」
  「是……是的,排……排行二十二。」
  「哦,是井宿。請教,大地之龍目下何在?」
  「在下不……不知道。」
  「廢話,你不願說?」
  「在下確……確是不知道。三天前在朱鳳山下,他身中奇毒,只可活十天,本會弟子奉命不再埋首他,讓他自生自滅,反正他要死,誰知他的下落?」
  三個人臉色全變了,少年人大叫道:「此話當真?」
  「外主壇壇主親頒法旨,必定不假。」
  「外主壇壇主可是玉麒麟?」
  「是的。」
  「他目下何在?」
  「這……」
  「你不說?」少年人厲聲間。
  「在……在清泉山大悲古剎。」
  「胡說,清泉山在城九十里地,你卻在金泉山附近出沒。」
  「在下不敢胡說,確是在清泉山。聽說天玄劍等一群人可能順慶道,所以在那兒坐鎮。在下奉命住在城西的元妙觀,打探黑旗令主的行蹤。黑旗盟在金泉山設有連絡站,但不知他何時可到。」
  「等黑旗令主有何貴幹?」陸叔問。
  「要他截殺天玄劍。」
  夕年人臉色發青,接口道:「陸叔,其他的事下必間了。大地之龍既然在三天前中毒,定然不會遠離,我們必須趕快找他。」
  陸叔憂形於色地說:「連龍虎風雲會的人也不知他的下落,我們人孤勢單,到何處去找?」
  「也許玉麒麟老匹夫知道,找他去。」少年人斷然地說。
  「你說就咱們三個人便丟……」
  「不錯,龍潭虎穴小侄也得闖上一闖。」
  陸叔一掌劈中孫偉的天靈蓋,說:「好,埋了這傢伙,咱們就走。」
  身後,突傳來銀鳳清脆的嗓音:「你們要找大地之龍有何貴幹?」
  她已裡了傷,站在三人身後,站得遠遠地,負隅頑抗的神情畢露無遺。她手中分挾了四枚飛魚劍作勢戒備,並不因對方處死了龍虎風雲會的人而有所鬆懈。
  少年人含笑上前,行禮道:「先前誤認姑娘是龍虎風雲會的人,多有得罪,特向姑娘道簌。」
  「站住!不許走近,你胡說什麼?」她吃騖地叱喝。
  少年人只好站住,笑道:「姑娘雖是男裝,但難瞞老江湖。請問,洞庭王與姑娘有何淵源,能否見告?」
  「你夕管閒事,找大地之龍有何貴幹?」
  「姑娘與銀鳳姑娘的臉貌極為相像,不知……」
  「告訴你少管……」
  「在下姓雍,名……」
  銀鳳大喜,搶看叫:「是了,你是大峪山雍少主嗎?」
  「正是區區。姑娘是……」
  「我是銀鳳,金鳳是家姐。」她喜悅地說,收了飛魚刺上前行禮。
  「二姑娘可知道龍大哥的消息嗎?」雍玉急急地問。
  「他住在嘉陵客棧……」
  「他真的中毒了?」
  「小意思,天下間任何奇毒,也難不倒龍大哥。」
  「二姑娘是和他在一起嗎?這是說,令尊和天玄劍也來了?」
  「我與施小妹和他在一起,家父則溯江而上到成都,也許會與令尊會合。施大叔不日可到此地。少山主,你帶了多少人來?」
  雍玉先替銀鳳引見兩位同伴。陸叔是人峪山名號響亮的一位頭領,姓陵名蛟,綽號叫冷劍,他的劍車走旁門,十分詭異,常出奇不意將入制倒。中年人叫穿雲燕揚家駒,輕功出類拔萃。
  他告訴銀鳳說,他從成都來,乃父率頜部份高手到達成都,原是接到天玄劍的柬帖,趕來成都直搗龍虎風雲會的老巢。半月前,乃父接到大涼山嶽父四絕秀士的手書,說是不日將出山,與縹緲仙子會合,孫兒路璧已經先來,要四絕秀士照料。他們與縹緲仙子取得連繫。方知路璧與鐵掌拂雲追蹤報應神下落下明,因此分派多批人手,在各地搜尋他們的下落,他與冷劍和穿雲燕走的是潼川道,半途聽說大地之龍鬧定遠天狐谷,心中一動,便趕來順慶,希望將中海接到成都。
  銀鳳靜靜地聽完,說:「少山主來得正好,龍大哥日下止需人手相助。走,請隨我去見龍大哥二中海已難開了小店,四人轉奔嘉陵客棧。施姑娘已經回店,她跟蹤吳燕輝,距城兩里地,接到了風塵僕僕急急趕來的一群人馬。可惜這群人皆戴了風帽,不知黑旗令主是否在內,一群人落腳在城南安漢客棧,不見有人外出,她只好先回客店等候。中海失了蹤,眼看日色近午,還不見他回店,眾人等得心中焦躁,兩位姑娘更是坐立不安。未牌正,中海喜孜孜地返回店中,見了雍玉大喜過望,立即在房內展開長談。他不但探出黑旗盟的秘窟,也知道玉麒麟父子止坐鎮清泉山,等候黑旗令主到來,要以黑旗盟的大批人手,攔截即將經過順慶的天玄劍。但天玄劍的行蹤十分秘密,黑旗令芏也飄忽如魅,仍未能把握他們的行蹤。日下順慶城暗樁密佈,風雨欲來。他下定決心,要在這兩天中把事辦妥。他要雍玉火速返回成都,將路璧已經脫險正兼程返回的消息稟明,以令老一蜚的人安心。並請山主盡速派人至梓潼潛伏,嚴密監視賊人的舉動,最好能先行動手,一舉剷除賊人在成都的潛勢力。他算定賊人的梓潼詭謀,固然是想一網打盡天玄劍一群英雄,主要的陰謀卻不在此,而是吸引赴會英雄的注意,乘機在成都舉兵,不將成都的賊人剷除,後果可怕。其次,他請素素立即前往朱鳳山,通知火真君,請天玄劍避免走順慶,或者乾脆隱起行蹤,候磯到南江鎮會合,在未攻襲大巴山內主壇之前,不必打草驁蛇。他準備今晚先到金泉山一探黑旗盟的動靜,明晚動手擒捉九陰弔客屈長華。素素已探出吳燕輝接來了一群人,料想黑旗令主該在這兩天到達順慶。雍玉不願走,他建議由穿雲燕楊家駒傳信成都,他和冷劍陸蛟跟隨中海效力,冷劍陸蛟是個老江湖,有老人家在旁籌劃必可有所幫助。其實,他是想多和中海親近。中海只好答應,他也希望多一個人在旁照應,但要陸叔保護家駒返成都。當天,雍玉修書給陸叔,陸叔□偕穿雲燕立即啟程。當晚,囚人到金泉山至大少方山約山區中走了一趟。聽雍玉說賊人已不再找中海,中海立即決定利用機會現身,以真名號和黑旗令主周旋。第二天,他內穿勁裝,外面仍是儒生打扮,帶了兩位姑娘,出了西門直奔金泉用清霞觀。青霞觀是當地頗負盛名的道觀,觀中有兩處名勝,一是紫極宮。據說,人唐貞九十年,謝真人謝自然,在這兒成道羽化飛昇。其次是步虛台,也就是謝真人飛昇的地方。觀佔地甚廣,共有三十六楝建築,松柏成林,春日奇花異草生香。但日下似乎比往昔蕭倏,觀內只住有三十餘名道侶,□有近四十名借宿的香客。辰牌未,登山的小徑上,施施然到了三天前曾經前來參拜謝真人的書生。今天,觀中的氣氛,與三天前大下相同,沒有香客,寄宿在內的人,一個個換上了黑衣,觀門的拜天壇右側,插了一面七星黑旗。快接近觀門,下面腳步聲急促,士來了五名動裝大漢,超越了中海,大踏步進了觀門。」成老狗的人來了。」中海向兩位姑娘低聲說。
  「黑旗盟的人似乎並不想隱起行蹤呢?」銀鳳說。
  「是的,但黑旗令主本人都行蹤如謎。」中海答。
  「橫江白練粱前輩不在,我們也難從他們口中得到黑旗令主的消息:「素素憂形於色地說。」梁前輩並非釘住黑旗令主,他只負責釘住九陰弔客。我們在一旁聽聽,有消息了。」
  中海低聲說。
  臂左有一座小亭,三人從容進入亭中,亭距觀門不足五丈,可以俯瞰東面的府城,也可從院牆頂端看到大殿前的景況。
  五大漢穿過花徑,到了殿前的台階下。敞開的殿門內突然閃出五名黑人勁裝大漢,一字排開,站在階上抱肘屹立,冷然向階下的五名不速之客凝視。
  五名客人也雁翅排開,為首的人抱拳行禮,發出一陣嘿嘿怪笑,說:「田兄請了,洪某奉外壇壇主的法旨,前來拜會董前輩,請田兄代為通報一聲。」
  田兄勉強地回了禮,冷冷地說:「董前輩已經到大方山去了,洪兄可到大方山一走。」
  洪兄臉色不豫,說:「田兄,葉前輩辰牌初剛從安漢客棧起程,在西禪寺逗留許久,到此不足一刻,並未離觀他往,為何田兄藉故推托?田兄如不願通報,在下只好入內……」
  「站住!你敢?」田兄沉喝。
  左廓下人影出現,赫然是湘西譚氏兄弟。老大譚家昌叫了一聲,說:「田兄,為何不通報?」一面說,他一面笑,狀極得意。
  「你少管閒事。」田兄氣虎虎地答。
  洪兄臉色一沉,厲聲道:「貴盟的弟兄太過囂張,桀傲不馴,本會的各壇弟兄已無法再容忍下去洪某只好據實返報。」說完,扭頭便走。
  田兄舉手一揮,發出一聲怪叫,兩側偏殿閃出十餘名黑衣人。
  洪兄冷笑一聲,挺了挺胸膛,朗聲道:「果然是心懷叵測,會主料事如神,早已料定黑旗盟有此一看。諸位,咱們五弟兄並未帶兵刃,何必小題大做?有何見教,請吩咐就是,」「小意思,留下諸位的人頭。」田兄冷笑看說。
  「都還不簡單?拿去就是。咱們五個無名小卒的人頭,將會換來數百探好漢的性命,連黑旗令主的一子一媳,三侄一女也算上,黑旗令主本人當然也在內,咱們五兄弟該含笑九泉。」
  田兄邁步下階,陰森森地說:「告訴你,黑旗盟是唬不住的。」
  洪兄在懷中取出一封書信,擲在地上說:「洪某知道閣下是英雄,用不看唬你。二月六,貴盟的弟兄,暗中屠殺了本會十三名弟子,你以為會主不知道?哼,簡直在做夢。內主壇壇主奉會主法旨,看在下致書貴盟令主,後日午正,貴盟的人必須到清泉山大悲古利聽候差遣。屆期下至,定按會規處治。在下信已傳到,如果在下未能返回元妙觀覆訊,後果如何,在下不願危言聳聽,諸位自去猜測。在下言盡於此,諸位瞧看辦好了。」說完,轉身大踏步向外走,不再理會附近的人。
  「站住!你這廝死到臨頭,還敢恫嚇咱們黑旗盟的好漢,膽子可不小。」田兄左首一名大漢大喝。
  洪兄扭頭冷笑一聲,傲然地說:「要殺要剮,悉從事便,鬼叫什麼?好沒規矩。」
  田兄掛頭向譚氏兄弟看丟,譚老二突然飽含深意地點點頭,冷冷一笑,閃入偏殿。
  「這惡賊無禮,斃了他。」田兄沉喝。
  應聲躍出五名大漢,撤下兵刃便待上撲。
  臂門人影一閃,到了會被素素削掉一層頭皮的三丑。安慶雙丑自從在濯馬莊失手,大醜一命嗚呼二丑逃得性命,成了黑旗盟甚有份量的人物了。他奔入觀門,急叫道:「狂劍董前輩將到,趕快動手巴。」
  田兄一聲大吼,拔劍急衝而上,一劍點出。
  洪兄側掠八尺,低喝道:「怎麼?真干?為何不等他踏入觀門時再動手?」
  田兄嘿嘿笑,反手又是一劍,料定洪兄必定向後退避招,左手一□,三枚鋼鏢悄然打出。
  洪某未料到對方真的動手,百忙中扭身避鏢,反應居然奇快,可惜田兄已志在必得,一發三枚,最後一枚貫入洪兄的小骯。
  「哎……呀!」洪兄驚叫,挫身便倒。
  另一面,千餘名人漢一擁而上,把赤手空拳的四名大漢刺倒在地,慘號聲震耳。
  田兄氣勢洶洶,縱上一劍點出,急刺洪兄的七坎穴。
  洪兄仍能躲避,拚餘力扭動身軀,但已無法躲開,「喳」一聲劍刺入右肺,他渾身一震,嗄聲叫道:「田……兄,你……你真殺……殺我?」
  田兄拔劍,怪笑道:「奉壇主法旨,這叫做假戲真做,你不死,令主便不會馴順。別怨我呢,洪兄。」
  洪兄已說不出話來,倒在地上掙扎,劇烈地嗆咳,最後口中鮮血溢出,雙目睜得大人地,逐漸斷氣。
  一名大漢搶出,拾起書信便待放入懷中。角門出現了譚老大,低叫道:「書信留著,放下給他們留下幾把劍,其他弟兄快退。」
  信飄落地面,觀門二醜的叫聲入耳:「二位前輩駕到。」
  聲落,天南三劍帶看二十餘名大漠出現在觀門口。狂劍董千里臉色一變,沉聲間:「田襄,怎麼回事?」
  田兄收劍上前行禮,怒形於色地說:「龍虎風雲會派這五個小輩前來下書,口出不遜,無禮已極辱罵令主□及盟中弟兄,屬下忍不下這口惡氣,動手將他們宰了。」。
  譚老大趨前行禮,沉聲道:「董爺,田兄和三位弟兄出於自衛,是他們先動手的,欺人太甚,難怪田兄下毒手,他為了本盟弟兄的臉面與令主的威信,不得不出手自衛。」
  「譚家昌,你為何不出面阻上?青霞觀由你負責,你竟眼睜睜地看看他們將信使殺個乾聲淨淨?」狂劍厲聲問。
  譚家昌欠身道:「屬下已經盡力而為,只因為對方是信使,因此屬下並未攜帶兵刃。這傢伙一言不合,便破口大罵,接看拔劍行兇,屬下如不是走避及時,早已傷在他們的劍下了,馮、陳、許幾位賢弟目擊其事,他們可為屬下作見證。」
  「豈有此理,書信給我。」狂劍怒不可遏地叫。
  田襄拾起書信呈上,退在一旁,故意在臉上堆上惶恐的神色,訥訥地說:「多年來,我黑旗盟威鎮宇內,譽滿天下,群雄欽服,領袖群倫,豈能仰人鼻息,人受龍虎風雲會的迫抑?這幾個惡賊僅是龍虎風雲會的小走狗,居然敢出言無狀,辱罵令主,任意侮辱本盟的弟兄,是可忍勃不可忍,如不殺他,今後本盟必將聲威掃地,弟兄們也將理心難德,不可收拾。董爺如果認為屬下處事過激,罪不可恕,那就請將屬下交與龍虎風雲會好了。好漢做事好漢當,屬下決不令董爺為難。前天他們索取吉安五傑,董爺推說令主不在,不敢作主擅長,雙方皆難以下台。今天的事,屬下下能令董爺為難。願獨自前往清泉山大悲古剎……」
  「不必說了,我自有主意。派人將他幾個傢伙加以掩埋,暫時禁上弟兄們外出。」
  □劍焦躁地說。
  亭中的中海向兩位姑娘低聲說:「狂劍進退兩難,騎虎難下。怪!龍虎風雲會為何如此逼他?」
  「大哥,你不是說譚家兄弟是龍虎風雲會派來臥底的人嗎?為何他要殺龍虎風雲會派來的人?」素素惑然間。
  「不但譚家兄弟是臥底的人,包括二丑在內,剛才十二個人,我敢說全是龍虎風雲會的黨羽。姓洪約五個人,僅是無名小卒,他們不知該會主的狠毒,前來傳信不知死將至。譚家兄弟定是奉命殺他們嫁禍的。這一來,黑旗令主只好俯首聽命了,他既不能否認殺信使的事,更不能將譚家兄弟送洽龍虎風雲會處治。不否認殺信使,他只有親至清泉山陪罪。如將譚家兄弟送出,他還能厚顏戀棧令主的寶座嗎?他盟下的弟兄,不各自作鳥獸散才是怪事。再說,他不是個草包,該早已知道譚家兄弟是龍虎風雲會派來臥底的人,將入送出,還不是縱虎歸山?這種傻事他不會幹。狂劍董千里胸有城府,他也不會上當。看來,同黑旗令主索取九陰弔客的事萬難如願,只好用武力解決了。準備動手時他們要找我們的。我鬥一鬥天南三劍,定可將黑旗令主引出。橫江白糠梁前輩這幾天始終不見現身,八成兒是跟隨在令主身旁了。」
  丙然不錯,有人要找他們了。神劍高文湘向一外披上的心亭一指,向狂劍低聲迫:「大哥,那書生行藏可疑,這兒發生打鬥,他們居然未被嚇走,難道……」
  「是龍虎風雲會的人。」狂劍冷靜地答。
  「那麼,我們……」
  「葉爺,何不殺之減口?」譚老大接口道。
  狂劍董千里盯了譚老大一眼,眼中湧起疑雲,猜不透這傢伙有何用意。他早就懷疑龍虎風雲會派來臥底的人,怎麼居然想再除去龍虎夙雲會派來做見證的書生?他看不出譚老大想幹什麼。
  最後冷冷地說:「好,但不許要活的。」口中是這般說,心中封忖道:「看這書生怎樣應付。那樣,你不敢抗命不殺的。」
  『請看下冊』譚老大應喏一聲,帶了兄弟和四名同伴,大踏步出觀,向小亭走去。
  小亭的地勢比大殿還要高,站在殿前的台階下,依然可從院牆頂端看到亭中的景況。天南三劍站在階上,冷然向小亭注視。
  魅劍顏展鴻記性甚佳,突然低聲道:「那書生的像貌,小弟感到甚是眼熟,兩位兄長可看出是誰嗎?」
  相距只有六七丈,一下一上,即使村夫俗子,也可看出面貌眉目來。但中海的臉部不時移動,似在欣賞山況水色,不易定神看清他的臉貌。
  譚家昌一馬當先到了小亭下,正待出聲招呼向上闖。中海已拂袖而起,大笑道:「姓譚的,別來無恙。哈哈哈哈……」
  譚家昌吃了一驚,在遂平他和中海照面,中海的打扮完全不同,他死腦筋記性壞,居然未看出是中海。訝然注視片刻,沉聲問:「咦!你是誰?你怎知太爺姓譚?」
  中海將袍袱掖在腰帶上,站在亭口笑道:「你老兄真是貴人多忘事,竟然忘了在遂平……」
  譚家昌猛然醒悟,不由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想起遂平受傷之恨,他猛銼鋼牙,大吼道:「好小子,原來是……是……」
  他吼下不去了,突然記起中海曾經大鬧遂平,曾歷險濯馬莊,曾獨闖麒麟山莊火化外主壇,名震天下,是龍虎風雲會聞名喪膽的可怕人物,他譚家昌怎配在中海面前發橫?吼了一句半。他情不自禁打一冷戰,臉色大變,雙眼睜得大大地,如見鬼魅,用近乎虛脫的聲音大叫:「大地之……之龍,大大……」一面叫,一面向後退。
  中海踱下石級,接口大笑道:「哈哈哈哈!你還認得我大地之龍,很好,記性不壞哩!閣下。」
  臂內的天南三劍吃了一驚,飛步搶出觀門。
  苞隨在譚老二家勝身後的田襄,自以為打暗鏢的手法高明,突然抖手發出三枚鋼鏢,扭頭便跑。
  亭側人影一閃,素素從側射到,一聲低叱,白虹一閃,風雷倏發。
  「啊……」田襄狂叫一聲,背心開了孔,創口直透前心,衝出五六步,「砰」一聲摔倒在地。
  素素飛退而回,一進一退迅捷無比。田襄死得實在冤枉,他如果不回身逃跑,決不會如此容易送命。
  中海伸手一抄,三枚鋼鏢入手,信手拋掉,迎向剛掠出觀門的天南三劍。兩位姑娘左右相隨,從容迎上。
  雙方在觀前的廣場相遇,狂劍舉手揮退從兩側擁上的人,獨自上前說:「大地之龍。幸會幸會,閣下的膽氣,董某委實佩服。請教,為何縱令貴價傷本盟的弟兄?」
  中海呵呵一笑,說:「董前輩,貴盟與龍虎風雲會聯手同盟,難道不知在下是龍虎風雲會的死對頭嗎?」
  「閣下原來存心前來生事,難怪。」
  「董前輩大概已知道龍某的事了。」
  「不錯,略有所聞。」
  「略有所聞?你客氣了,龍虎風雲會必定已經把龍某的事告知貴盟的弟兄了。龍某仍有六天可活不乘機多殺幾個人,豈不死不瞑目?說吧,龍某已經來了,閣下如何打算?」
  「你傷了本盟的弟兄,董某……」
  「閣下要替貴盟的弟兄報仇,是不?在下本來要向貴盟的人討教,但閣下目前正陷於進退維谷之中,這幾個小輩是龍虎風雲會的人,為了他們的陰謀,不惜自相殘殺,把貴盟令主推上虎背,真夠閣下受的。這樣吧,在下不為己甚,請閣下示知貴令主的行蹤,在下立即退走,讓閣下定下心處理善後吧。」
  「閣下把董某看成什麼人了?」狂劍怒叫。
  中海拔劍出鞘,冷笑道:「閣下必定不肯善了,那就動手罷。」
  狂劍揮手令手下後退,徐徐迎上拔劍出鞘。
  中海接近八尺內,突用傳音入密之術說:「董前輩,何不乘機讓在下替前輩效勞,宰了潛伏在貴盟的奸細,豈不兩全其美?在下和貴盟並無仇恨,在下知道貴令主確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狂劍董千里不是奸滑的人,明知機會不可輕易放過,但事實上有困難,他怎能讓譚家兄弟送命在中海的劍下?他帶來了二十餘名盟友中,可能還有龍虎風雲會的奸細在內,有些人還不知譚氏兄弟是龍虎風雲會的人,如何向這些人解釋?他勢成騎虎,硬著頭皮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本盟的弟兄全是生死與共的盟友,你殺了本盟的弟兄,也就是本盟的死對頭。接招!」
  喝聲中,劍發龍吟,身劍合一展開搶攻。
  中海一聲長嘯,但見銀虹一閃,便鍥入對方的劍影中,「錚」然一聲暴響,人影乍分。
  中海向後飄退,大笑道:「少陪,後會有期。」
  兩位姑娘突然向後飛返,去勢如電。
  人群大嘩,有人撲出吼道:「那兒走?留下命來。」
  狂劍大喝一聲,飛撲而上。
  中海從容斷後,腳下如行雲流水,像是星跳丸擲,向山下退走。掠下十來丈,突然旋身喝道:「接飛刀!著!」
  狂劍也對中海的飛刀深懷戒心,猛地向側一閃,身後的神劍高文湘也向側急飄。
  「哈哈哈哈……」中海的長笑震耳欲聾,向下如飛而去。他並未發出飛刀,僅故意試試對方的膽氣而已。
  這樣一來,立即激怒了狂劍董千里,天南三劍不顧一切窮追不捨,後面跟隨的人愈拉愈遠。
  降下一座密林,中海向兩位姑娘低聲說:「在前面山角分手,我要引他們到無人處逼問令主的下落。回去告訴少山主,晚上見。」
  兩位姑娘知道天南三劍的輕功了得,不易扔掉他們,中海一個人足以應付,用不著耽心,說聲「大哥小心」,便先向林中鑽。
  中海在林緣轉身,大笑道:「來來來,三劍聯手。哈哈哈哈……」
  他知道天南劍不會一擁而上,必定自命不凡不屑以三斗一,分別去追兩位姑娘。但如果有一人遇險,他們便會放棄追逐兩位姑娘而在一旁照顧。因此,他決定用絕學壓迫追得最快,輕功最高明的老三魅劍顏展鴻。
  在狂笑聲中,他揮劍急上,劍幻萬道銀虹,招出「金蛇亂舞」,凶狠地搶制先機出擊。
  「錚!錚!錚!」
  金鳴震耳,劍氣迸射。
  魅劍顏展鴻的劍術,以快速詭異見得,但在中海面前,卻無從發揮。中海的劍術,比他更快、更速、更詭、更奇,而且兇猛絕倫。
  在一陣狂風暴雨似的襲擊下,他接了兩招七劍,連還手的機會都抓不住,連退五六步,幾乎一跤摔倒,危極險極,在極短的剎那間交接,他驚出一身冷汗。
  狂劍和神劍見三弟遇險。
  丙然不敢去追兩位姑娘,在一旁戒備,臉上神色緊張,手心淌汗。
  「三劍聯手,還不快上?你們認為我大地之龍浪得虛名,不屑三劍齊上嗎?」中海放棄追襲,揚劍沉喝,威風凜凜,豪氣飛揚。
  狂劍深吸入一口氣,神色肅穆地說:「恭敬不如從命,在下兄弟放肆了。」
  這時,坡上的人影紛現,後到的人已到十餘丈外。
  「少廢話!呸!」中海大喝,劍狂野地先攻狂劍董千里。
  「錚錚!」兩人硬拆兩劍。
  神劍高文湘從右攻上,大吼一聲,疾揮三劍。
  「錚!」
  火星直冒,神劍被震得斜飄八尺。
  中海躍出圈子,一聲長笑,躍入林中向西走,一面沉喝道:「到寬敞處一拚,你們敢是不敢?走吧!」
  四人展開輕功,奔入西面的山區。
  後面趕來的人,漸漸消失在身後的山林不見。
  奔了三里地,到了一座山坡下的短草坪。
  中海不走了,橫劍相候十丈後奔逐而來的天南三劍。
  「聽龍某一言,是敵是友,諸位卓裁。」他沉喝。
  狂劍舉手一揮,三人各自佔定方位,布下三才陣式,三劍齊舉。狂劍前移半步,沉聲道:「咱們已無話可說,劍上見真章。十年以來,閣下是咱們兄弟所見到的最佳劍術名家,今日承蒙閣下允許我兄弟三劍聯手,深領盛情。我弟兄用三才劍陣圍攻,小心了了,閣下。」
  中海徐徐舉劍,淡淡一笑道:「三才劍陣只可對付藝業略高的人,諸位的內力與龍某在伯仲之間而劍術相差甚遠,如果能支持不敗?一擊之下,劍陣立解,還是平心靜氣聽龍某……」
  「在下卻是不信,上!」狂劍冷叱,他已惱羞成怒,不顧一切一意孤行。
  陣勢剛發動,攻上中下的劍勢剛發,中海已一聲冷叱,劍虹一閃,人旋身搶攻右後方的魅劍顏展鴻。
  「錚」一聲暴響,震開魅劍攻向上盤的一劍,突然斜身錯掠而過,身形捷如電光石火,電虹再閃連人帶劍旋出陣外。狂劍和神劍兩人分攻中下盤,劍根本就跟不上中海的迅疾身法,果然一招之下,劍陣立解。
  「哎呀!」魅劍驚叫一聲,側飄八尺外,右肩外側出現了一條血縫,血跡沁出。
  狂劍和神劍兩人幾乎同時搶到,狂怒地遞劍。
  中海傷了魅劍,身形倏止,橫劍屹立,冷靜地用目光盯視著前方,像是凝神運氣,斂神內視,呼吸像是停止了,對瘋狂撲來約兩名宇內聞名劍手視若未見,冷靜得令人吃驚,直待雙劍行將及體,他方一聲低嘯,身動劍動,風雷驟發,剎時劍影漫天,塗了銀色的劍影先幻成一道虹影,從對方襲來的劍影中鍥入。
  然後突然形成一重劍網,在身前左右撒開。
  說快真快,風雷似的劍嘯剛發,漫天劍影剛一入目,人影突然分開,中海的淡淡身影從兩人的中間穿過,暴起三四聲鏗鏘的金屬交鳴,他已在丈外止步,人影剛止,他已旋過身來立下門戶,冷然屹立。
  宛若嶽峙淵停,點塵不驚,似乎剛才生死須臾的激鬥,己離開得十分遙遠了。
  狂劍和神劍步履不穩,各向側衝出八尺外,臉色泛白,手中的劍仍在震鳴,轉身凝視著中海。久久方吸入一口長氣。狂劍的劍徐徐下垂,吁出一口長氣,沉聲道:「咱們天南三劍認栽,多蒙劍下留情,咱們心領了。日後見面,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在下有事待埋,無暇奉陪,日後再決生死存亡,後會有期。」
  「董前輩,能不能平心靜氣聽……」
  天南三劍不聽,他們扭頭拔腿狂奔,去勢如電。
  一般說來,在江湖闖蕩的武林人,大多驕傲自負,好名而自命不凡。真正藝業超人修養到家的高手,反而寄身在各種行業的人群中,沒沒無聞,與世無爭,也許一生中也用不上一次他所學的絕藝,無人知道他們身懷絕學。
  天南三劍是前一種人,受不了挫折,稍一失意,便認為是奇恥大辱,失敗在一個後生小輩之手,他們受不了,沒有那勝不驕敗不餒的雅量和修養。他們誤會了中海的善意,這一來,幾乎把黑旗盟帶上萬劫不復的悲慘命運之途。
  中海目送三人去遠,長歎一聲,自語道:「看情形,向黑旗盟詞人的事,難似登天,我只好硬討了。二丑並未死在濯馬莊,我得先找他。」
  他開始在山林中找路,繞了許久,無意中走上蓬溪至府城的大道,說是大道,其實並不通車馬。
  辨清方向。
  他向東徐徐舉步,一面思索今晚下手的策略。
  這兩天天候漸變,天寒地涼,惡劣的氣候即將光臨,大道上行旅稀少,好半天不見一個人影。
  身後腳步聲漸近,有三個人來自蓬溪方向。他無意中扭頭一看,看到三個雲遊老道,先前的老道赫然是長春子。
  中海泰然地舉步返回府城,發現身後有愈來愈近的腳步聲,有人快接近身後了。他無意中扭頭一看,看到四五丈外大踏步走著三名老道,領先那位高年老道,臉貌甚是熟悉,赫然是在大隱屏幾乎令他喪身的長春子。
  他不由大吃一驚,暗叫糟了!目下他的兩儀心法還未練成,火候仍差三天,又未能赴仙穴山找壺中山講習保命劍法,今天狹路相逢,冤家路窄,看來定然凶多吉少,大事不妙。
  他想及早迴避,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長春子修為深厚,目力超人,記憶力尤佳,一眼便認出中海是在大隱屏出現過的不速之客,那次恰逢兩書院的士子游大隱屏,中海今天穿了儒衫,老道立即便聯想到中海定然是兩書院的學子,而且斷定那次用石子下擊,並未能將中海擊斃。
  老道心念甫動,便看到中海心虛的神色,知道所料不差,急奔兩步沉喝道:「小輩,站住!」
  中海知道難以脫身,同時也不願太過示怯,閃在路旁一面運功戒備,一面說:「道長有何指教?」
  長春子在丈外止步,狠狠地打量了他半晌,陰森森地笑問:「咦!你不是在武夷山大隱屏頂多管閒事的人嗎?你居然未死,命可大著呢?」
  有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反正事到臨頭,避無可避,既然已經被對方找上頭來,中海反而鎮靜下來了,當下把心一橫,決定仍用游鬥術和老道周旋一番。聽老道的口氣,似乎並不知道他就是大地之龍,但上次在大隱屏老道已決定殺他,這次老道自然不會放他活命,他必須特別小心應付。
  他與上次在大隱屏時截然不同,劍術和內力相去不啻天壤之別,他深信決不致和上次一般毫無還手之力,心裡無形中增長了三分豪氣。一面運功戒備,淡淡一笑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不是在下命大,而是命不該絕。道長的道號叫長春子,名列上代三大高手之一,但在下以道長的行徑作為看來,確是不敢領教。」
  長春子舉目四顧,四野鬼影俱無,寒風凜冽,雲沉天暗。隨即他呵呵一陣大笑,掀著長鬚說:「人生多采多姿,變化萬端,因此,必須因勢利導以求適應,貪道亦然。人生百歲,一生中具有多種面目身份,卅年前貧道是白道英雄,而今是武林霸主,同樣縱橫宇內,那管他什麼俠義邪魔之論?是否領教,只怪你生非其時,也怪你在大隱屏無意中目擊貧道的隱秘,因此你必須死。目下四野無人,讓你看到貧道的本來面目,已經無關緊要了。小輩,你貴姓大名?」
  中海徐徐撤劍,也呵呵大笑道:「何必通名報姓?反正你我認識了便成。上啦!老道。」
  「喝!上你居然相當勇敢呢。」長春子大笑,踏上兩步又道:「貧道認為,你還不配接貧道的劍,進招。」
  中海不再客氣,一聲吃喝,招出「遊蜂戲蕊」,他不敢用電劍心訣,以免被老道看出他是大地之龍的身份。
  長春子一聲長笑,左掌斜撥,罡氣絕學隨掌而發,氣流的奇異嘯聲入耳,一股無形的潛勁使得中海的劍相距尺外便向外蕩,接著身隨掌進,右掌深入,「神龍現爪」劈胸便抓,根本不理會中海攻來的長劍。
  中海心中懍然,他發覺老道的掌風出奇地兇猛,一撥之下,追電劍發出奇異的震鳴,手腕一震,虎口發熱,劍不由自主地直向外蕩,空門大開。按著,人影欺近,巨爪已一閃而至,銳不可當。
  他知道功力相差太遠,練了十來年的氣功,萬難禁受罡氣的全力一擊,如果妄想反擊,不啻以卵擊石,自取滅亡,時機未至,目下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時候。他倚仗如意身法比任何人都靈活,反應超人,立即向後飛退。
  「那兒走?哈哈!」長春子狂笑,如影附形跟到,右手原招不變,恍若巨靈伸爪,迎面便抓。
  交手時,高手不需注現對方的手腳招式,全憑經驗判斷對方的進攻手法,只需從對方的眼神中,估料對方的意圖。中海的藝業,足以擠身於宇內一流高手之林而無愧色,出生入死,經驗豐富,估料對手中的神色百不失一。但今天不行了,南荒人魔曾經說過,長春子的指風打穴術,威力可能遠及八尺外,防不勝防,目下老道用的是爪,誰知道何時改用指風打穴術呢?因此,他不得不將目光從賊道的臉上移開,留意對方用指。他不怕老賊道用內家掌力以掌風襲擊,掌力所佔的空間大,不能及遠,他的護體氣功如果對方的掌力不直接擊實,他自信禁受得起,所以只需留意對方的指力便可。
  長春子不知中海已摸清了他的底,見中海的目光始終落在他的手上,輕視的念頭油然而生,毫不顧忌地放膽搶入,以泰山壓鼎的聲勢,跟蹤追襲。
  這瞬間,中海扭身避招,在間不容髮的空隙中脫出一抓之危,向右掠退。
  「第二招!」長春子狂傲地叫,左閃、切入、反掌創出,身法之快,駭人聽聞。
  中海不敢胡亂出招,他在等候機會,突然俯身左掠,從對方削來澈骨震腑的罡氣下方閃過,危機間不容髮。
  他的追電劍如果用上劍鋒,並注入十成內力,是可以擊破對方的罡氣的,但他不想冒險,假使一擊不中,對方必定全力進襲,太過危險,因此他不願太早出示追電劍的威力,仍然採取走避戰術。
  這一來,成了完全挨打的局面。說來奇怪,他對長春子深懷戒心,影響了情緒。以往即便在高手如雲埋伏重重之中,他皆能抱有六合如一,有敵無我的意念履險如夷,雖則起初心中發虛,但拔劍交手之後,他使將自已的處境完全忘懷,全部心意皆放在運劍闖蕩上,但對長春子他便很難控制自已的神意了。人的名,樹的影,他被長春子的名頭所左右,連他自已也不瞭解何以有這種反常的現象出現了。
  長春子這一掌來得迅疾無比,料敵如神,似乎早已知道中海的閃避方向和落腳的位置,聲出掌已經快及身了。
  幸而他的神智還算清醒,火速向後仰身,猛地向側一扭。
  長春子哈哈一笑,扣指疾彈。
  中海剛好向側倒左手著地,突然再扭虎腰挪開尺餘,抓住機會一咬牙,奮勇一劍飛出。
  「嗤」一聲怪響,他先前著地處有一顆石子被指風擊中,「得」一聲脆警,石子突然炸裂。
  同一瞬間,「嗤」一聲厲嘯,中十海的劍尖拂過長春子的膝上方,道袍下□被劃開一條橫縫,劍氣劃破護身罡氣的厲嘯令人聞之汗毛直豎。
  長春子臉色一變,反掌便挽,同時躍退五尺,訝然叫:「咦!可破內家氣功的寶劍。」
  中海剛剛躍起,掌力已到,想閃避已然力不從心,相距尺餘,掌勁先到,「蓬」一聲悶響,右胸如受千斤巨錘所撞,兇猛渾雄的潛勁,將他震飛丈外。
  他感到氣血急烈地翻騰,眼前發黑,血向胸部沖,喉間有腥味。
  他居然未被擊倒,神智倏清,吸入一口長氣,不管東南西北,如飛而遁。
  「你走得了?留下命來。」長春子怒吼,撩起袍袂狂追。
  另兩名老道也奮起急趕,輕巧比長春子略差一籌。前逃的如同星飛丸走,後追的如同狂飆掠地。
  中海挨了一記重擊,假使他未練兩儀心法,可能早已倒地不起,目前他受得了,只是右胸有點難受,如不趕快用真氣療傷術排出淤血,後患無窮。
  他強提真氣,全力展開輕功落荒而逃。還好,長春子的輕功並不比他高明,但想將老道扔掉也非易事。
  逃出四五里,雙方仍然保持著三丈左右的距離。不遠處,松柏滿山,已到達果山腳下了。
  他往松柏林中一鑽,利用起伏的山坡轉折奔逃,林深草茂,枯籐在山凹的低窪處蔓生,視界受阻他心中狂喜,利用野狐的逃竄術急急脫身。
  長春子不屑在樹叢草窩中鑽,略一遲疑,已失去中海的跟蹤。他後面的兩名老道早已不見了,不能再追啦!
  他向被劃開的袍袂瞥了一眼,恨聲道:「這小輩居然兩次在我手中脫逃,這次更劃破我的袍袂,挨了一掌竟然能絲毫未傷,他如果不死,將是我一大敵勁,下次得用劍殺他。怪,不知是那一位老不死調教出來的弟子,年紀輕輕,居然有如此超塵拔俗的藝業,他的師門長輩豈不是更利害?唔!他那招」遊蜂戲蕊」的出招手法,很像是天玄劍術,難道他是天玄劍的弟子?天玄劍小輩似乎並沒有這小子高明哩!我倒得留神些兒,如果他的師門長輩出面,恐怕有麻煩,讓他逃掉,日後將是一大禍害,必須將他搜出來滅口才行。」
  等到他兩名同伴趕到,匆匆交待兩人搜尋的方向與會合處,向中海隱沒的方向悄然搜去。
  兩名中年老道是他的漠外四大弟子之二,曾經進襲大峪山,幾乎截殺了大峪山主。已獲得他的真傳,比湖海散人的藝業高明一二分,可知確是了不起的可怕人物,足以獨當一面,所以他放心讓他們單獨行動。
  中海擺脫了三老道,到了果山與棲山之間的山麓附近。這兒崗阜起伏,古林盤□,不時有三兩座怪石堆積在不見天日的叢林枯草中,正是藏身的好地方。
  他急需用真氣療傷術排出淤血,便在一座巨石旁找到藏身的地方,坐下掏出百寶囊中白衣神君上次送給他的一顆奪命返魂丹吞入腹中,靜靜地行功療傷。
  他藏身的地方相當隱秘,後面是兩株合抱巨松,前面是巨石,石旁滿生枯草,枯籐在松樹四周形成一重籐網,人藏身在內,非常不易發現。
  不知過了多久,反正他已行功三周天,真氣療傷術加上神藥雙管齊下,傷處淤積已除,只需休養三兩天便可完全復原了。
  正待停止行功,突聽前面巨石旁傳來了輕微的踏草聲響。他耳力通玄,而且是在靜止行功中,十丈內的輕微聲響,也難逃出他的聽覺之外。
  「有人來了。」他想。
  聲源遠在十丈外,可惜前面有巨石擋住視線。他本能地猜想是長春子到了,搜索的聲音與走路聲是截然不同的,他想走,但恐怕難以逃出對方的視線,便想僥倖地躲一躲再說。
  對方既然在搜尋,那麼,松樹下決不是安全的地方,越隱秘對方愈會留心,得趁早走。
  他像一個貓,無聲無息地到了石後,他希望對方沿巨石搜索,他便可利用巨石繞走暫避了。
  丙然不鍺,對方從巨石右側悄然接近,腳下甚輕,但他仍然聽得真切。
  他向左繞走,腳下聲息毫無,一個無心一個有意,他自然不會讓腳下發聲。
  糟,巨石的後面尖削,繞過後便發覺有一叢枯了的荊棘,假使想踏過乾枯的荊棘而無聲響發出,勢比登天還難。
  他不能再退,猜想對方不會繞回,可能去搜他先前藏身的地方了。
  可是,他料錯了,對方竟加快腳步,沿石急繞而來。
  他無法繞走,一咬牙,火速悄然撤劍。
  真妙,不遠處也有一叢荊棘,他拾起一塊乾土,悄然向荊棘拋去。
  「刷」一聲輕響,接著腳步聲一亂,一個中年老道的背影出現在石角上,掠離巨石,向碎土落地處注視。
  他認得這傢伙不是長春子,而是長春子的同伴,心中大定,本想一劍刺穿對方的背心,但他卻下不了手,有失光明。不容他多加思索,只消對方扭頭,他使無所遁形。
  他踏出一步,劍尖點在老道的背心上,低喝道:「不許移動,手離開劍靶。」
  老道吃了一驚,手離開劍靶,沉著地說:「施主,別忘了貧道練有不怕刀砍劍戮的玄門絕學罡氣啊!」
  「你也別忘了,你的罡氣最多只練至七成,在下手中的寶劍,即使是十成罡氣也難以抵擋,要不信你可以試行反震。」
  「暗中襲擊,算不了英雄好漢,給貧道一次機會,你我一比一生死相決。」
  「呵呵!你們這些人很怪,明知死到臨頭,卻責備別人不夠英雄,你們自已不想想,難道你是英雄好漢?老道,長春子是你的什麼人?」
  「那是家師。」老道坦率地答。
  「道長的道號如何稱呼?」
  「貧道上清下真。」
  「令師與貴同伴呢?」
  「家師搜果出,敝師兄在西面山麓。」
  「你很坦率,在下也不為己甚,散去護身罡氣,在下要制你的穴道以便脫身。」
  「荒山野嶺被你制了穴道,貧道豈不成了獸吻?」
  「在下會發聲將令師引來救你。」
  「你能守信?」
  「笑話?在下行事正大光明,如果存心要你死,何必和你窮囉囌,給你一劍豈不省事?」
  「貧道信任你。」清真無可奈何地說,散去了護體罡氣。
  中海左指疾點,踏足欺近。
  清真突然身軀扭轉,向前仆倒,左腳來一記「虎尾穿襠」,不但避襲而且反擊。
  中海早懷戒心,對方肩動他便警覺,踏出的左腳猛地撤回,追電劍向下一拂,劍過無聲,清真的左腳應劍而折。中海右腳踏近,俯身順手用劍靶反撞而出,「噗」一聲輕響,將清真的脊心穴給制住了。
  清真「啊」一聲厲叫,砰然倒地,接著大叫道:「小輩,你想制貧道的穴道,然後追問口供,你做夢……」
  中海抓住清真的手臂將其翻轉,卻不由抽口涼氣頹然放手。老道口中血流如泉,地下有一段仍在抽動的舌頭,一雙怪眼怒笑,渾身更在抽搐不已。
  「這賊道果然夠狠,竟嚼舌自殺了。」他搖頭說。
  老道的厲叫聲,可能將長春子引來,此地凶險,不宜久留,他收了劍,火速溜走。無意中,他除去了長春子一個得力助手,像是在長春子的頭上潑了一盆冷水,高高興興地人川,便折了一名得力門人。
  中海循原路走,真不巧,長春子已搜完了果山,從山南折降,兩人在坡下的矮林狹路相逢,雙方照面,已相距不足四丈,想迴避已來不及了。
  長春子還不知門人清真的死訊,一聲長笑,撤劍瘋狂上撲,四丈空間,他騰空一躍而過,凌空下擊。
  中海只好撤劍,大喝一聲,招出「萬笏朝天」奮勇迎擊。
  凌空下撲,最為不智,半空中不易閃避,劍尖如不能控制對方的中宮,有死無生,老道竟然行險進襲,顯然並未將中海放在眼中。
  罡風乍起,輕雷驟發,上迎的人似湧起重重劍山,下擊的像是撒下一張劍網。
  「錚錚錚……」龍吟虎嘯似的清鳴震耳,劍山亂了,劍網兇猛地下罩,行雷霆一擊。
  中海支持不住,一聲低吼,在危機一發中挫身暴退,向側竄出。
  罡風厲嘯,枝葉紛飛,四週五六株高扁柏齊腰而拆,被老道的寶劍旋過,如被枉風所折。
  中海危極險極地逃出劍外,退出丈外。不等他站穩,長春子腳尖點地,再次撲倒,怒叱震耳:「小輩納命!」
  中海大吼一聲,全力接招,「雲封霧鎖」全力對出。
  「錚錚!」他感到虎口欲裂,手腕酸麻,追電劍向外蕩,奇凶奇猛的反震力從劍上傳到,幾乎失去丟劍。
  「七坎!」長春子意氣飛揚地叫,跟蹤襲擊,招出「流星趕月」,晶亮耀目的光華急射而來,直取中海胸前的七坎。
  中海百忙中收不回劍,眼看性命交關,「喘」一聲將劍刺人身右的樹幹,借刀一帶一扭,人從襲來的劍尖前閃過,「砰」一聲右肩撞在樹上,左手接住劍靶將劍拔出,閃在樹後,逃脫致命的一劍。
  長春子一怔,寶劍急急變點為揮,「擦」一聲輕響,中海先前閃身避招的小扁柏樹枝紛折,干從中斷。
  機會稍縱即逝,必須好好把握。中海乘老道揮劍折樹的剎那間,從樹下挫身攻出一招「飛星逐月」用左手進招,冷不防給老道一記奇襲。
  劍出有如電閃,眼看要刺入老道的小骯,老道的反應驚人,垂劍下沉,「劃地為牢」出招自救,「錚」一聲暴響,架開了中海的一劍,半分之差,險些又挨了中海一劍。
  長春子勃然大怒,也懍然心驚,他每一劍都以罡氣注入了劍身,但中海的劍居然未毀,僅刮掉少許塗在外面的銀漆,露出裡面紫黑色的原來色彩,弄不清中海的劍到底是何種金屬所造。看顏色,像是紫銅合金所製,但紫銅合金禁不起他的寶劍全力一擊,而且紫銅合金也決不可能透過護身罡氣所形成的無形氣牆,他不得不小心提防。
  「你這該死的小輩。」一聲怒吼,閃電似的搶近。
  中海被震得斜飛八尺,幾乎被樹枝絆倒,知道委實難以支持,再不走性命可虞,他像頭受驚的小鹿,落荒而逃。
  先前中海受傷,長春子僅能以相同的速度追逐,這時中海已經復原,可用上九成勁,長春子便相形見絀了,追了里餘,已從兩丈拉遠至四丈以上了。中海心中大喜,映叫僥倖,老道並不如想像中的可怕,至少輕巧比他差上一籌,老道即便有翻天覆地之能,豈奈他何?他一面奔掠,一面叫道:「老雜毛,如果你有工夫,咱們可以繼續較量輕功,遠走天涯海角,來吧!提至十成勁,看誰行。哈哈哈哈!」
  他出聲嘲笑,長春子知道追不上了,在長距離以輕功狂奔,且尚能說話發笑,顯然內力修為甚佳精力充沛,餘勁足,再追也是徒然。
  中海再奔了里餘,已看不見老道的身影了,但仍不放心,認準正西方向,如飛而遁。直至接近金泉山的南麓,他才漸漸收勢。
  擊敗了天南三劍,卻敗在長春子手中,但他並不驕傲,也不灰心,他深信在兩儀心法練成之後,內力足以和老道的罡氣抗衡,便不至於被罡氣阻滯劍勢,可以和老雜毛正式較量劍術了。
  看天色已是近午時分,該是午間練功的時刻了。近來兩儀心法大功即將告成,不能有絲毫鬆懈,必須按期勤練。看路右有一處枯草叢生的山坡,枯草高與腰齊,正是藏身的好所在。他看看四野無人便離開道路向山坡上竄去,藏身在草叢中,定下心神,靜靜地行起功來。草坡廣約五六丈,任何人走近草坡,他都會及時發現。
  足足練了一個時辰,這一個時辰相當漫長,在忘我的境界中,他不理會外界的事物,在草叢中十分安全,無需顧慮意外。等他從空靈的境界清醒,已是午牌末未牌初了。
  他脫下儒衫,挾在脅下,走上了小徑,這一帶全是起伏不定的荒野,零落地散佈著一些樹林,有些樹林已全部凋落,未凋的是松柏。越過一座凋林,突然發現前面半里外的松林中,大踏步走出八名黑衣人,相距雖遠,但仍可發現他們的黑棉襖內所穿的勁裝,更可從他們腰間所懸的兵刃飄穗上分辨出種類,有流蘇的是劍,帶紅色吹風的是刀。
  「是黑旗盟的人。」他向自已說。
  他閃在林中,伏在一株大樹下,等候他們經過,免得再有麻煩。
  接近至三二十丈內,他心中狂跳,走在中間的一名大漢,奇醜的像貌入目清晰。他暗叫道:「那不是安慶雙醜的老二嗎?從金泉山到他們棲樂山秘窟,可走果山大道,為何卻偏走這條遠路?好傢伙你送上門來了,天助我也!」
  八名黑衣大漢不知林中有人等候他們,分為兩路魚貫而行,大踏步昂然趕路,毫無戒心。
  中海從樹下站起,從容舉步走出小徑,當路一站,冷冷地目迎走近的客人,虎目中冷電四射,神情極不友好。
  「咦!」走在前面的人訝然叫。
  「諸位,幸會,在下大地之龍,久候多時。」他冷冷地說。
  他不說倒好,說了可把八位好漢嚇壞了,沒有人發聲招呼,不約而同地扭頭便跑。八個人都是不久前在青霞觀見過中海的人,連天南三劍也敗在中海的劍下,他們怎成?可說是聞名喪膽,望影心驚恨不得脅生雙翅,衝霄而遁,怎敢接鬥。
  中海已認出八人是在青霞觀受譚氏兄弟控制的人,頓萌替黑旗盟除害的念頭。直至目前為止,他對黑旗盟尚無敵意,心中還希望黑旗令主能有與龍虎風雲會決裂的一天,那會令龍虎風雲會更為孤立他卻不知,天南三劍以前對中海並無成見,甚至希望中海能予龍虎風雲會更凶狠,更激烈的打擊。但晨間中海傷了黑旗盟的人,接著天南三劍又受挫在他的劍下,敵意已成,黑旗盟已發出與他勢不兩立的誓言,壁壘分明,仇恨難解了。黑旗令主馭下有恩,對盟友極為愛護,這就是為何令主被龍虎風雲會所制之後,盟下的人仍死心塌地為令主效力的原因所在。他想向黑旗令主討九陰弔客,令主豈能答應?
  他想替黑旗盟主去內奸,不啻火上加油。譚氏兄弟的奸細身份,黑旗盟的重要弟兄俱皆心中有數假使可以清除,天南三劍早就下手了,還用得著他中海越俎代庖嗎?他們有他們不能清除的苦衷,這些事中海是無法瞭解的,這一來,雙方的仇恨更深,一發不可收拾。
  他展開絕頂輕巧追上走得最慢的一名大漢,沉叱道:「閣下,接招。」
  大漢心膽俱裂,同左急閃,伸手拔刀。
  中海右掌一抄,扣住大漢拔刀的右臂,左掌急劈而下,「噗」一聲劈中大漢的右肩,右肩骨應掌立碎。
  「啊……」大漢厲叫,接著被中海向右摔出丈外,砰然倒地。
  中海從側方超越,三兩個起落使到了人群的前面,倏然轉身大喝道:「留下!諸位。」
  奔得最快的大漢剎不住腳,直向中海懷裡沖,喝聲入耳,已經無法閃避,只好大吼一聲,雙掌來一記「推山倒海」,要拚個兩敗俱傷。
  中海招出「童子拜佛」,崩開推來的雙掌,乘勢向下一扣,扣住大漢的後頸向下撳,右膝猛抬,噗一聲頂中大漢的下顎,及時放手。
  大漢「嗯」一聲低叫,滿口牙齒鬆脫,上身一挺,仰面便倒,立時昏絕。
  還有六名,六大漢左右一分,正想作鳥獸散,二丑卻壯著膽大吼道:「弟兄們,拚了!聚則生散即死,咱們要死中求生。」
  他的吼聲果然有效,其他五人火速撤兵刃列陣,形成半弧,膽戰心驚地戒備。
  中海手按劍靶,呵呵一笑道:「諸位,二醜的話真教人洩氣,似乎你們都死定了一般。武朋友臨門有敵無我,將生死置之度外,你們連這點見識都沒有,何必在江湖上稱英雄道好漢?簡直丟盡了武朋友的臉面,還未動手就先想到自已要死,豈有此理!在下真替你們難過。」
  所謂藝高膽大,藝業不精的人,自已心裡明白,遇上了藝業高的人,心理上的威脅壓力奇重,動起手來,首先在氣勢上便輸了一著,如果再加上膽小怕死的兩種因素,那就更不用說了,除了魂飛魄散之外。便只有睜著眼等死,無可救藥。這六位好漢已是氣衰膽落,被中海冷靜的神情和嘲弄的語調壓得喘不過氣來,鬥志全失,神情麻木,狀極可憐。
  還是二丑有種,凶悍的天性令膽氣不致完全消失,立下門戶硬著頭皮叫道:「咱們上!六比一,咱們不見得會落下風。」
  中海徐徐撤劍,若無其事地說:「對,六比一,足以和武林名宿一搏。在下只不過是一個江湖小輩,諸位有何懼哉?上啦!」
  聲落,舉劍邁進一步,臉上的神情開始嚴肅,虎目中神光炯炯。
  五大漢似乎立時精神一振,被二丑和中海的話激起了求生的本能,以六比一,何所懼哉?
  「合圍!」一名黑臉膛大漢沉喝。
  兩側的人開始移動。殺氣騰騰。
  驀地,一聲暴響倏震,像是半天裡響起一聲乍雷,中海突起發難了。
  劍虹前射,半途突又折向右側,六個人剛形成合圍,踏出一步,尚未及出招。但見人影倏動,劍影飛騰,風雷乍起,突變倏生。
  「啊……」右側一名大漢狂叫一聲,人影劍虹從他的右側一閃而過,他向左踉蹌衝出,鮮血激射他的右臂「噗」一聲頹然墜地,手掌仍死死地抓住長劍不放。
  中海身形倏止,站在先前斷臂大漢所立的位置,凝神屹立,追電劍向右徐伸,風息雷止。
  右面的大漢如見鬼魅,突然丟掉單刀,「哎」一聲驚叫,不等中海進招,扭頭狂奔,急如漏網之魚,跑得好快。
  中海不加追襄,徐徐舉劍左旋。
  左面就是黑臉膛大漢,臉色泛灰,舉劍的手不住抖動,怪眼瞪得像銅鈴,接觸到中海的目光,情不自禁打一冷戰,急退兩步。
  「你上。」中海招手低叫。
  黑臉膛大漢打一哆嗉,扭頭便跑。
  「倒!」中海沉喝,搶上一劍點出。
後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