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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仇人見面


  這是他與高嫣蘭約定的暗號。
  片刻,溪對岸傳來了兩聲迴響。
  他一躍過溪,無聲無息。
  不久,兩人躺在樹林深處的草叢中。
  「嫣蘭,我好想你。」他的手在嫣蘭火熱的胴體上探索,附耳細語:「明天,我們走一組好不好?」
  「娘不許的。」高嫣蘭半推半就扭動著嬌軀,反而便利那只在她身上挑逗的手:「爹也不許我亂跑,說今後決不許我自由行動了……雲長……不……不要……」
  如果她真的不要,她來做什麼?
  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在這種四野無人的樹林裡,什麼事都可能發生;她本來就希望發生的。
  年青男女不沾肉慾便罷,沾了就會沉溺其中難以自拔。
  久久,斗轉星移。
  「雲長。」高嫣蘭穿著停當,與公孫雲長並躺在草叢中:「追搜了好幾天,我覺得其中有蹊蹺。」
  「親親,不要說這些煞風景的事。」公孫雲長緊抱她,在她頰旁不住親吻。
  「你不覺得莊怡平能不斷擊傷我們的人,或許其中有陰謀嗎?」
  「擊傷,是要我們抽出人手照顧受傷的人,這方面他是成功的。」
  「難道不是他志在激怒我們嗎?這樣我們才不肯罷休,窮追不捨。」
  「窮追對他毫無好處,是不是?」
  「事實上,他可以毫不費勁就擺脫我們,但……似乎,他在引誘我們窮追。雲長,我真的有點擔心。」
  「等追上他,你就不用擔心了。咦……」
  遠遠地,傳來一聲淒厲的叫號!
  山谷應鳴,入耳驚心,顯然有人遭到不幸了。
  「這狗東西可惡!」公孫雲長跳起來咒罵,快速地穿衣:「他又在重施故技,襲擊我們的伏樁了。」
  「等我一等,雲長。」高嫣蘭急叫。
  女人野合,穿衣裙比男人麻煩得多。
  公孫雲長已經如飛而去,不等她了。
  聽聲源,受到襲擊的伏樁是乾坤一劍的人。
  公孫雲長自然心焦,趕著要前往聲援。
  男人慾火一消,對女人的興趣就減至了最低限度,對打打殺殺的英雄事業,卻雄心勃勃啦!
  白天已瞭解地形地勢,伏樁派遣的位置當然一清二楚。公孫雲長全力飛趕,去勢如電射星飛。
  這一組伏樁共有兩個人,一個已經斃命,另一個被兩個黑影兩面夾擊,剛被一刀砍掉了持劍的右手。
  「哎……」
  斷臂的伏樁驚叫,痛得摔倒在地。
  公孫雲長到了,劍化虹而至。
  持劍的黑影從斜刺裡截出,劍發如電,「錚」一聲暴響,接下他一劍急擊,兩人各向測方飄退。
  持刀的黑影一刀結果了伏樁,星光看得真切。
  「交給我。」持刀的黑影切入,擋住了同伴:「是你,公孫雲長,認得我嗎?」
  「果然是姓卓的妖女!」他咬牙切齒地說:「咱們終於找到你的巢穴了,你將生死兩難。」
  「本姑娘也有同感。」卓梅英挺刀欺進:「你將生死兩難,進了巫山,你們再也休想活著離開了。」
  右方草叢中,突然傳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陰笑,升起兩個黑影。
  「真的嗎?」一個黑影徐徐舉步走近:「老夫擒龍客施家源卻是不信。江湖盛傳快活刀,威震武林名動八荒,老夫還不屑使用兵刃來對付你的刀,小心了!打!打!」
  說打就打,進步出拳來一記醉打山門,虎虎拳風向八尺外的卓梅英湧去。
  卓梅英不知厲害,一刀封出。
  糟了!刀氣僅將拳風震散一部份,餘勁及體。
  她只感到拳風有如千斤巨錘,撞擊在她的胸口上,護體氣功突然潰散,只覺胸口一甜,眼前金蠅亂飛,嗯了一聲,連退四五步。
  第二記拳風一湧即至,力道足以虛空裂石開碑。
  在一旁戒備的純純已看出不妙,突然撲出,將卓梅英撲得向側倒,拳風從兩人上空呼嘯而過,幸好不曾擊實,但也令兩女真氣浮動,壓力千鈞。
  公孫雲長喜極欲狂,急衝而上左手擒人。
  擒龍客施家源也一躍而上,伸手抓上面的純純。
  黑影一閃即至,快得令人目眩,看不清是人是鬼,快得不可思議。
  「噗噗!」
  兩聲悶響,快靴著肉聲令人心驚膽跳。
  「哎喲……」是擒龍客的狂叫聲,身軀飛擲丈外,砰一聲墮地亂滾。
  「啊……」公孫雲長的厲叫同時傳出,飛越兩女上空,飛出兩丈外,重重地摔倒連滾兩匝。
  第二批接應的人飛奔而來,有人大叫:「怎麼一回事?」
  擒龍客一躍而起,手按住左肋厲叫:「誰暗算老夫?」
  公孫雲長雙手掩住右肩,直不起腰來,憤怒地尖叫:「從後面偷襲,算什麼人物?是誰?」
  除了後到的兩個接應的人,偷襲的人不見了,兩女也失了蹤,像是平空幻化了。
  與擒龍客同來的人,靜靜地撲倒在短草叢中,腦戶穴被一段小樹枝打了一個包,昏迷不醒。
  兩個伏樁都死了,死人是不會說話的,如何發生意外,只有死去的人才知道。
  在一處隱秘的巖穴內,怡平全神貫注,替梅英用推拿八法疏經活血。純純伏在穴外仗劍戒嚴,神色緊張。
  「不要激動,梅英,摒除雜念,調和呼吸幫助我。」怡平一面推拿一面說:「你挨了施老匹夫一記撼山拳,這是與少林百步神拳威力相等的絕技,如不及時疏通經脈,不死也要成殘廢。拜託拜託,不要胡思亂想好不好?」
  胸部有九條經脈,連腹部有八十二穴:手少陰心經、手厥陰心包絡經、足厥陰腫經、足太陰脾經、手太陰肺經、足少陰腎經、足少陽膽經、足陽明胃經、任脈經。
  一位大閨女,在自己心目中的愛侶雙手推拿下,如果能摒除雜念不胡思亂想,那一定是聖女或者石女。
  尤其是推拿的部位,如果不是黑夜,小姑娘不羞死才怪。
  如果不是及時救治,卓梅英不死也會成為殘廢。
  這一記撼山拳,把她的傲氣打消了不少。她以為自己足以擊敗公孫雲長,與公孫雲長同來的人決不會高明多少,所以敢無畏地接招,幾乎送掉小命。
  她卻不知,隨同乾坤一劍前來的二十餘位朋友,都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武林高手輕宿,這些人的劍術武技,或許稍遜於公孫雲長的公孫家乾坤劍術,但內力修為與搏鬥的經驗,皆比公孫雲長高明多多。
  而內力御刃,卻是致勝的關鍵,劍術與武技再神奧再厲害,內力修為不如人,則毫無用處,比花拳繡腿好不了多少。
  以她來說,她的刀法辛辣霸道,神奧絕倫,但在丈外便被擊倒,刀法根本派不上用場,毫無取勝的機會,上當吃虧自是意料中事。
  擒龍客這一記撼山拳,可把她刀下無敵的荒謬念頭,打得煙消雲散,所受的教訓令她永難或忘。
  她對怡平的依戀,也越來越強烈了。今晚怡平如果不及時出現,後果仍為嚴重,落在公孫雲長手中,那還了得?
  她不得不定下心神,摒除雜念調和呼吸。
  喉間藥香仍在,她知道怡平曾經餵她服過護心丹藥,身上的痛楚急劇減弱,難關終於度過了。
  不久,怡平出現在純純身旁,低聲說:「到裡面和梅英好好睡一覺,養精蓄銳,明天將有一場生死存亡的惡鬥,警戒的事由我負責。」
  「梅英扭傷勢怎樣了?」純純關切地問。
  「幸好沒被擊實,不要緊了。」
  「怡平哥,我守夜……」
  「不行,快進去睡,聽話。」
  「怡平哥,你能坦誠地回答我的問題嗎?」純純偎近他,怯怯地問。
  「傻妹妹,你怎麼啦?」
  「你偷偷地潛入谷來,是為了高嫣蘭嗎?」
  「是的。」他拍拍純純的肩膀:「無論如何,我要和她見面把話說清楚。」
  「說什麼呢?怡平哥,你不覺得她那樣對你……」
  「對我太不公平。」他搶著說,發出一聲無可奈何的歎息:「純純,不要再問,好嗎?」
  純純欲言又止,最後,終於默默地走了。
  破曉時分,乾坤一劍一眾群雄,開始埋葬死人。
  兩位伏樁皆是武林的知名人物,藝業超人的高手,竟然被人輕易地擊斃,而且是被兩位女人擊斃,給予群雄的心理威脅是相當沉重的。
  檢查的結果,斷定一個伏樁是被人從後面一刀刺殺的。另一人左後肋先中劍,仍能奮餘力拚搏,最後被刀殺死。
  兩人背部的創口,說明是被人先發現潛伏的地方,從後面悄然接近,突然發起攻擊,第一次接觸便死了一個,另一個受了重傷格鬥而死。如果雙方面對面拚搏,兩伏樁不見得拼不過兩個女人。
  至於把擒龍客和公孫雲長兩人同時踢飛的黑影,到底是人是鬼就沒有人猜得透了。
  萬花山莊六十餘位子弟,也參加了葬禮。
  禮成,乾坤一劍憤怒地向眾人說:「諸位,咱們顯然估錯了姓莊的實力,他不止兩個人往這深山裡逃,是有計劃的行動,他在這裡埋伏有人,很可能他與快活刀聯手了。昨晚襲擊的人有三個,其中一個已證實是快活刀姓卓的女人。而前面兩三里,也曾傳來隱隱的叱喝叫喊聲,顯然他們的人就在前面不遠,咱們絕不放過他們。咱們這就準備,把受傷不能行動的人留在此地,回頭再派人照料。高谷主,願和兄弟采一致行動嗎?」
  「公孫兄,兄弟已別無抉擇。」高谷主苦笑:「不過,公孫兄,如果真是快活刀,他們人多勢眾,衝突起來,雙方傷亡必定慘重,小不忍則亂大謀,還請三思而行。」
  「公孫堡主,這件事似乎大有蹊蹺。」高夫人不勝憂慮地說:「姓莊的既然是拔山舉鼎的密探,就決不可能與快活刀聯手共謀。快活刀盜走了十二色珍寶,又曾經脅迫令郎大舉襲擊楊家,雙方仇怨深結,勢同水火,要肯定他們聯手,不合情理,會不會是令郎昨晚弄錯了呢?」
  「雲長不會弄錯的,高大嫂。」乾坤一劍說得斬釘截鐵:「高谷主,這裡距巫山還有多遠?」
  「抱歉,敝谷的人很少到東面的山區打獵,對這一帶可說完全陌生。如果按行程估計,這一帶很可能就是巫山山區,到底是不是,不敢斷定。
  「嗯!那就錯不了。」乾坤一劍點頭說。
  「公孫兄,什麼錯不了?」高谷主惑然問。
  「快活刀真的在這一帶建有巢穴。」
  「不可能的,從沒聽人說過巫山附近,有大批的人出沒或定居。」高谷主不住搖頭:「咦!公孫兄憑什麼斷定快活刀在巫山建了巢穴?」
  「兄弟有可靠的消息。」乾坤一劍一語帶過:「咱們這就走,免得他們先發制人。」
  眾人紛紛準備,刀劍佩在趁手的地方,暗器和百寶囊加以清理。
  高谷主對與快活刀衝突的事有所顧慮,他並不希望樹敵,但勢成騎虎,不得不聽從乾坤一劍的擺佈。
  剛準備動身,對面裡外的樹林前,突然出現了五個人,顯然對方已發現了這裡的人叢。
  嘯聲破空傳到,對方發出警訊了。
  「快活刀的人來了。」有人急叫。
  片刻間,對方已集結了五六十個人。
  雙方皆各自準備,等候對方接近。
  他們畢竟不是軍伍,不可能不顧一切亂打亂殺。
  對方的人越聚越多,顯然曾經將人分開搜索各處,正在召集所有的人。
  乾坤一劍終於看清對方集結在樹林中的人,看到一些眼熟的身影。
  「咦!糟!」乾坤一劍突然驚呼,臉色大變。
  「公孫兄,怎麼啦?」身側的高谷主發覺乾坤一劍神色有異:「好像沒看到那些人佩快活刀,令郎不是說他們每個人都佩快活刀嗎?還有,沒看到穿虎紋衣的人。」
  「他們不是快活刀。」乾坤一劍悚然說。
  「那……又是些什麼人?人數不少呢。」
  「咱們快撤!」乾坤一劍大叫,明顯地是向同伴下令,失去了應有的鎮靜。
  「公孫兄,怎樣啦?他們是……」
  「拔山舉鼎!」乾坤一劍嗓音都變了:「老天爺!怎麼居然碰上了?他們……」
  「爹,快撤,不能等他們過來。」公孫雲長顯得更焦灼,更慌張。
  高谷主大吃一驚,糟了!怎麼這樣巧?
  右前方三十步處小溪的短草坪上,突然出現赤手空拳的莊怡平。
  「哈哈哈哈……」他仰天狂笑,笑完說:「乾坤一劍,你父子不是與拔山舉鼎勢不兩立嗎?現在你們雙方照面,正是大結算拚死活分邪正的好機會,你怎麼竟然厚著臉皮示怯撤走溜之大吉?高谷主,千萬約束你的人,不要淌這一窩子渾水,退至一旁脫身事外,還來得及。」
  他這一叫,乾坤一劍臉皮再厚,也不好下令撤走。
  想撤走也來不及了,對方七八十個人,已一窩蜂似的向他們接近,速度不徐不疾。如果這一面撤走,對方將毫無疑問地窮追。
  「莊怡平,你……你果然是他們的人。」高嫣蘭欣然大叫:「我對你已經沒有虧欠,你再也騙不了人了,我再也不會因為從前虧待你而自疚煩惱了。」
  「哦!原來你也曾因為虧待我而自疚煩惱。」怡平大聲說;「你總算還有一點良心。高嫣蘭,你想想看,我莊怡平如果真是他們的人,在岳州你會有什麼結果?告訴我,誰將迷香囊交給你暗算我的?誰將我交給銷魂菊與綠魅的?公孫雲長,沒錯吧?」
  公孫雲長舉手一揮,領著五個人飛躍而進。
  怡平向拔山舉鼎那些人的方向飛掠而走,一面哈哈狂笑,笑完說:「公孫雲長,今天,在下要看你憑什麼敢和拔山舉鼎的人拼骨,萬花山莊的人不會上你的當了,哈哈哈哈……」
  「雲長,回來!」乾坤一劍大叫。
  即使乾坤一劍不叫,公孫雲長也會退。
  但是,怡平卻不肯讓公孫雲長退。
  「公孫雲長,你這卑賤的狗。」他止步回身向停止追趕的六個人大聲咒罵:「你父子暗中勾通拔山舉鼎,明裡打著殺貪官懲走狗的旗號,暗中與走狗狼狽為奸,鋤除異己,引誘那些無知的俠義門人送死,把原本置身事外的高手名宿拖下水。你坑了五湖釣叟一家,幾乎毀了南衡居士與湘南群豪;斷送了萬家生佛一群俠義英雄;現在,你又施毒謀坑害高谷主的萬花山莊子弟。你父子比走狗更低三級,比狗更卑賤。今天,你父子將露出狐狸尾巴,在下要看看你們與拔山舉鼎如何了斷。」
  公孫雲長如果想有效地制止他說,必須追上他才行。追了十餘步,他退了十餘步,始終保持十餘步距離。
  公孫雲長不追,他也不走。
  「有種你就別走。」公孫雲長發狂似的大叫。
  「哈哈!你不是指證在下是拔山舉鼎的密探嗎?目下拔山舉鼎已經來了,正主你不找,找我有屁用。你放心,除非你被走狗們殺死,不然我會找你結算的。」
  公孫雲長打一冷顫,追不上只好退。
  怡平跟在後面,一面跟一面高叫:「高谷主,還不趕快把貴莊的子弟帶開?事到如今,你還看不清公孫宙父子的陰謀嗎?拔山舉鼎走這條路來,難道不是要從貴莊的後面毀滅萬花山莊嗎?」
  高谷主臉色一變,轉頭注視著乾坤一劍。
  「高谷主,難道你相信這小狗挑撥的鬼話?」乾坤一劍沉聲說。
  「公孫兄,姓莊的……」
  「敵人的話你能相信?」乾坤一劍搶著說:「目下他們人多,我們人數也不少,如果你的人置身事外,我的人死光了,他們會放過你嗎?」
  「這……」
  「目下的情勢,不聯手便會被他們分而殲之,沒有人能置身事外。」
  怡平的叫聲,大得足以遠及十里外:「高谷主,不要中了公孫老狗父子的毒計,趕快退遠些,還來得及。」
  「這狗東西可惡!」乾坤一劍憤怒地叫,舉手一揮。
  兩個人影左右齊出,從兩側包抄,輕功駭人聽聞,去勢如電火流光。
  怡平向外方退走,腳下從容不迫,退了幾步,突然身形加快,恰好截住從外方繞過來的人。
  「老兄,你最好和走狗們拼。」他高叫著:「與走狗拼,死也死得光彩些;和我拼,不值得……」
  劍光如匹練,他已無暇多說了,劍山罩住了他,來人攻勢之猛無與倫比,劍氣澈骨奇寒,似乎有千百支長劍同時向他集中。
  相距很遠,按理,兩人接觸交手,在遠處旁觀的人一定可以看清全盤變化,兩人的一舉一動皆一覽無遺。
  可是,居然沒有人看清變化,也許是草木掩映亂了視線吧!
  令人膽落的耀目劍山,突然在張放已至極致的剎那間消失,快速接觸的人影倏然靜止,隱發風雷的劍氣陡然消散。
  似乎,剛才並未發生任何變故。
  劍植立在地上,人跪伏在劍旁。
  怡平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根兩尺長、彈性甚佳的拇指粗山籐,搭在那人的天靈蓋上。
  從內側方繞來的另一名輕功驚人的高手,正以全速接近,劍尚未撥出,所以不至於影響速度。
  「威麟堡四絕劍之一,如此而已。」怡平收回山籐:「我不殺你,你不該死在我手上,走!」
  另一人到了,電射而至,中途電芒乍現,劍以令人目眩的手法出鞘,身劍合一行致命的瘋狂進擊。
  怡平拔出植在地上的劍,劍入手人化流光,傳出一聲高速破風的厲嘯,劍虹在攻來的飛騰劍影中閃爍數次,再向側方流瀉而出,人影重現。
  「把劍帶走。」
  怡平在三丈外冷冷地說,將劍向剛站起的人面前一拋,劍翻騰兩匝,落下時恰好插人原處,幾乎插入原來植劍的洞孔。
  而先前向他行致命攻擊的人,直衝出五丈外,方勉強以千斤墜穩下馬步,驚怖萬狀地轉過身來,雙目睜得大大地,眼珠似要突出眶外,持劍的手劇烈地發抖,似乎握不住劍。右頰裂了一條縫,鮮血泉湧流下肩胸。
  「你也走!」怡平用山籐向受傷的人一指。
  那位爬起的四絕劍之一,已拔回劍蹣跚地走了。
  受傷的人打一冷顫,如見鬼魅般向後退,向後退,退了幾步,突然撒腿狂奔。
  遠處,乾坤一劍臉色蒼白,用變了的嗓音說:「這人是一大禍害,一大禍害,一大……禍害……」
  高谷主目瞪口呆,毛骨悚然地說:「公孫兄,他赤手空拳,擊敗了貴堡四絕劍的兩劍,是真的嗎?」
  這位江湖四霸的二霸天,似乎眼睛有毛病,居然對目擊的事存疑,居然希望所見的事不是真實的。
  他驚訝的程度,顯然比乾坤一劍要嚴重些,難怪他的排名落在乾坤一劍的後面。
  「高谷主,還不快走?」怡平的叫聲如雷貫耳。
  十餘步外草聲簌簌,鑽出三個人!
  「小怪,不必枉勞心力了。」是神簫客的聲音:「你不覺得太晚了嗎?」
  七八十名走狗,已經到了五六十步外。
  領先的拔山舉鼎面目清晰可辨!
  左方,另一批領先的人,是一位年約花甲的老道,四夫子分列兩旁。兩批人齊頭並進,總數約有八十人之多,分枝排草而來,一個個神氣萬分。
  「咦!梁老前輩,你們也來了?沙大姐……」
  三個人:神簫客、江南妖姬、另一位是英俊絕倫的卓欣瑋。
  「兄弟,你以為我們就這樣在岳州輕易離開你嗎?」江南妖姬含淚走近,很動感情地說:「梁老爺子說你已走火入魔,必須在暗中跟在你身後相機策應,所以我們故意離開你。兄弟我……」
  「沙大姐,謝謝你們。」他心潮洶湧:「喬遠他……」
  「他回江南,在家裡等我。來,見過卓……」
  「我們早就見過面。」卓欣瑋笑笑:「莊大哥,你沒感到意外嗎?」
  「小怪,你還沒進錦繡谷,我和沙姑娘就已經在谷外等了兩天啦!」神簫客笑吟吟地說:「我兩人先找到卓梅英姑娘,見到了隨後而至的刀神一群人,這才安排下引虎相鬥的妙計,由我和沙姑娘冒充你和韋丫頭,卓家的人沿途暗中策應,總算將他們引來了,大功告成啦!現在,你不要管,只要你坐山觀虎鬥。
  「刀神?」怡平大感驚訝。
  「那就是卓小哥和梅英姑娘的祖父。」江南妖姬說:「與梁老爺子同輩的風雲人物,太虛仙客卓宏毅,你也應該知道的。」
  「哦!劍聖刀神的刀神太虛仙客。」怡平恍然:「早年的太虛仙客從不通名,誰知道他老人家姓卓?為了我的事,勞動諸位老爺子,我好慚愧。」
  「家祖也是一時興起,說不上勞動。莊大哥,你就不必感到不安啦!」卓欣瑋將一把佩劍遞給怡平:「家祖說,你也許無法避免用劍。哦!舍妹和韋姑娘呢?」
  「她們藏身在那邊的山崖上。」怡平向北一指:「她們眼高手低,不知利害,所以我不讓她們插手。瑋弟,你去管住她們好不好?」
  「不好。」卓欣瑋含笑拒絕:「我要看虎鬥,你的劍,我的刀,必要時,咱們鬧他個天翻地覆。梁老爺子替我們助威,請沙大姐去管住兩個搗蛋的丫頭。」
  「誰也管不住她們。」江南妖姬含笑拒絕:「她倆的心全在莊兄弟身上,你以為她們肯躲在遠處牽腸掛肚?那不是來了?」
  梅英和純純,果然雀躍地飛奔而來。
  「先避一避。」神簫客說:「別讓他們打壞主意,轉移目標把我們作代罪羔羊。小怪,你已盡了心力,阻止不了這場大劫,你必須迴避,走!」
  眾人立即向北撤走,三兩閃便消失在密林茂草中。
  神簫客說得不錯,這場大劫已經阻止不了。
  三方面的人,面面相對。
  應該說兩方,高谷主的人事實上已無法脫身事外,不得不站在乾坤一劍的一邊。
  人數相當,實力相差有限。
  拔山舉鼎這一面,也有五六個需要派人照顧的傷者。
  那是昨晚神簫客三個人騷擾的結果,這才能把走狗們激怒得咬牙切齒,認定是這一面的人下的毒手。
  按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但這些人全是江湖上名號響亮,有身份有地位的高手名宿,自不會像怡平那種初生之犢一般毛躁,動不動就拔劍相向,一言不合就挺身而鬥。
  而有聲望地位的人,修養當然好,見面客客氣氣,笑裡藏刀,面對生死仇敵,依然能言笑晏晏神定氣閒。
  「呵呵!公孫兄,怎會是你們?」拔山舉鼎怪笑著抱拳行禮,怪眼中有陣陣疑云:「還有故友高谷主,久違了,數載疏於音問,高兄風采如昔,可喜可賀。」
  在拔山舉鼎投身鄢府之前,這些人即使不是有交情的朋友,也是神交已久的武林健者,或者是正邪不兩立的對頭。
  甚至是你死我活的仇敵,故友兩字用得不算過份。
  「皇甫兄見笑了。」高谷主客氣地行禮:「幾年來,在下幾已絕跡江湖,在莊中蹈光隱晦,不再過間江湖事。皇甫兄威震天下,如日中天,短短幾年能獲致如此輝煌的成就,維持如此燦爛的局面,才真是可喜可賀的事。」
  「好說好說。」拔山舉鼎轉向乾坤一劍:「兄弟離岳州之後,聽說公孫兄也帶了朋友趕到岳州,彼此錯過了,兄弟感到十分遺憾。令郎在江湖行俠,四出遊說高手名宿與在下作對,上次成功地說動南衡出山,這次高兄率萬花山莊子弟傾巢而至,顯然賢父子又成功地獲得有力的臂膀。至於閣下怎知道在下來到巫山,而大舉前來攔截,就不是在下所能蠡測的了,公孫兄何以教我?」
  「兄弟並非有意前來攔截,而是無意中追蹤強敵,誤打誤撞來到此地的,連高兄萬花山莊的人,也不知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老狗撒謊!」九幽客呂傑突然憤怒地大叫:「他分明是獲得高谷主全力相助,認為自己羽翼已成,實力足以埋葬我們,所以猖狂地前來妄想把咱們埋葬在巫山。咱們的行蹤他一清二楚,高谷主是地主,要說他們誤打誤撞來到此地,鬼才相信!昨晚他們就派人四面騷擾,要挫咱們的銳氣,讓咱們睡不安枕浪費精力,用心可誅。昨晚咱們死了兩個傷了五個,死的神掌翻天萬和是在下的知交。公孫老狗,你必須償他的命。」
  在人多口雜,群情憤慨中,最怕有人領頭激昂地煽風撥火,這就是所謂群眾心理,情勢一亂就難以收拾。
  有人死傷是事實,陳兵相見也是事實,經九幽客這一叫嚷,立即群情激動,氣勢洶洶,叫打喊殺之聲不絕於耳。
  「諸位,請聽在下……」乾坤一劍舌綻春雷大叫。
  沒有人肯聽他解釋,叫吼聲更大、更高、更緊。
  鬼丐廖獨挾著打狗棍一躍而出,咬牙切齒怒叫:「公孫雲長,你給我滾出來!老夫名列六怪,奉指示一而再讓你一步,你卻一而再折辱老夫,是可忍孰不可忍,現在,咱們來拚個你死我活。小狗!你給我滾出來,老夫替你招魂。」
  老鬼丐本來就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所以名列六怪,綽號稱鬼丐。
  上次在南衡家中,公孫雲長曾經向他叫陣。
  在岳州楊家,又被公孫雲長帶著快活刀一群人襲擊,不明不白地被打昏,這筆帳當然該算在公孫雲長頭上。
  重要的是,鬼丐是少數知道內情的人中,最有影響力人士的一個重要人物。
  「鬼丐,」那位面目險沉的老道沉叱,聲不大,但入耳震力驚人,壓下了激憤的叫嚷聲音:「退回來,不許亂了章法。」
  鬼丐神色一弛,乖乖地退回。
  老道的話,具有無上的權威。
  「大總管。」老道等鬼丐退回時,向拔山舉鼎說:「把你的人管好,你看他們像不像一群暴民?」
  「都給我閉嘴!」拔山舉鼎沉聲大喝:「誰敢亂叫嚷,嚴懲不貸。」
  人聲立止,大總管發起威來相當令人害怕的。
  「九幽客呂施主的話有道理。」老道的語氣陰森已極,充滿無邊煞氣。
  「本總管也深有同感。」拔山舉鼎隨聲附和。
  「公孫堡主顯然已獲得高谷主全力支持。」
  「眼前就可以看到他們站在一起。」
  「所以他們認為羽翼已成。」
  「本總管也有同感。」
  「因此,公孫堡主要廢棄協議,妄想乘機殲除咱們,以便雄霸天下。」
  「大概是的,公孫堡主不是一個信守諾言、重視協議的人;他是城府甚深,善於創造時勢的梟雄。」
  「但咱們仍然給他一次機會。」
  「護法仙長之意……」
  「要他把昨晚屠殺咱們兩位班頭的兇手交出來,然後要他向天發誓遵守所訂的協議。」
  「本總管當遵囑辦理。」
  兩人的對話,令乾坤一劍毛骨悚然。
  高谷主一頭霧水,訝然向乾坤一劍問:「公孫兄,你與他們訂什麼協議?」
  乾坤一劍臉色蒼白,轉頭冷然注視著高谷主,臉上的神色瞬息萬變。接著,深深吸入一口氣,胸膛一挺,恢復了往昔的豪氣。
  他陰陰一笑說:「無所謂協議,只是口頭上的場面活,哪能當真?見面交手不分勝負,各出狂言;聲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種場面話人人都會說,誰也不會當真。高兄,貴山莊的人退出,兄弟不怪你,反正兄弟與他們早晚會有一次生死決鬥,現在正是時候。」
  人到了無路可走的時候,就會把心一橫豁出去的。
  高谷主心中一驚,進退維谷。
  雙方人數相等,如果萬花山莊的人退出,乾坤一劍三十餘位高手名宿,已注定了覆沒的噩運。
  「那位老道是誰?」高谷主沉聲問:「他是主事人?」』
  「鄢狗官三護法的一道,威靈仙玄同。」乾坤一劍說:「兄弟勉強可以對付他。」
  「勉強二字,不合實際……」
  「當然,兄弟還不至於愚蠢得不顧一切。能和平解決。當然最好。」
  拔山舉鼎正大踏步而來,乾坤一劍也緩步而出。
  「公孫兄,你聽到威靈仙護法仙長的話了?」拔山舉鼎神色相當不友好:「要不要在下重複一遍?」
  「皇甫兄,這是一場天大的誤會。」乾坤一劍不亢不卑從容發話:「在下把話說明白,聽不聽悉從尊便,我相信皇甫兄不是沒有主見的人。威靈仙如果是負責人,那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因為皇甫兄你作不了主,你這大總管身份只是一個有名無實的空架子,只是一個傳活的人。」
  「你……」拔山舉鼎一愣。
  「在下與高谷主,是被貴方所派的密探孤魂野鬼莊怡平,以及南衡的女兒韋純純,引來這處山谷的。沿途咱們有不少人受了傷,昨晚死了兩個。諸位未現身之前,在下的威麟堡四絕劍,就有兩個人受了傷。剛才你們所看到的景象,就是咱們為死者舉行葬禮。」
  「我看你是愈說愈離譜了,居然睜著眼睛說瞎話,說莊怡平是在下的密探,太過分太拙劣。」拔山舉鼎怒火又生:「你那個什麼狗屁兒子在岳州,無緣無故橫生枝節,招惹莊怡平被作弄得灰頭土臉,多次發出緊急求救信息,要求在下的人替他消災,甚至連洞庭王也出動了不少人幫助他攔截莊怡平,幫助他誘擒高……」
  「你胡說些什麼?」乾坤一劍急急阻止對方往下說。
  「在下說的是,莊怡平不是在下的密探,你該比任何人都清楚。要是沒有你那狗屁兒子招惹了莊怡平,在下岳州之謀決不會失敗。閣下,你知道莊怡平在岳州,一共傷了在下多少人?連兩位夫子也吃足了苦頭,兩護法的死很可能是他所為。你,你居然說他是在下的密探嗎?」
  「是與不是,咱們把他搜出來就知道了,他目下就躲在這附近,有不少人。快活刀的人也在,還有一個神簫客。皇甫兄,兇手是他,你要在下怎樣把他交出來?何不同心協力,咱們全力窮搜他們出來以明黑白?」
  走狗們議論紛紛,不安的氣氛可以明顯地感覺出來。
  這些走狗中,大多數高手吃過苦頭,一聽怡平和神簫客都在此地,可把那些吃過苦頭的人,嚇得心中發毛。
  「你們是來找快活刀的,快活刀的那位卓姑娘,昨晚殺了我們兩個人。」公孫雲長在後面大聲說:「如果咱們再互相指責互相殘殺,正好中了他們的毒計,為何不趕快把他搜出來呢?」
  「他們真在此地?」拔山舉鼎沉聲問。
  「你們在遠處,該可以隱約看到剛才這裡發生的事故,他們是從那面撤走的。」乾坤一劍向北一指。
  拔山舉鼎扭頭向威靈仙用目光詢問。
  威靈仙哼了一聲,打出讓對方作主的手勢。
  這妖道也許發覺乾坤一劍那些挑撥性的話,傷了拔山舉鼎的自尊和威信,自己如果再加干預,很可能引起拔山舉鼎的極端反感,甚至會生出反抗的行動,情勢便不易控制了。因此警覺地讓拔山舉鼎自行作主,免生意外。
  拔山舉鼎的確平空生出反抗的意識,乾坤一劍挑撥離間的話份量相當夠。
  「如果搜不到人。」拔山舉鼎向乾坤一劍沉聲說:「那麼,回頭咱們再解決這件事。咱們搜一天,明日午牌正,在此地見面。現在,在下的人搜谷北,以小溪為界,發現時以三聲長短嘯傳警。這就分開搜,你快向老天爺保佑,保佑他們真在山谷內,明天見。」
  一場可能死傷慘重的惡鬥,無疾而終。神簫客所料不差,這些人的目標果然指向怡平幾個人。
  搜索的人增加了一倍,但仍然勞而無功。
  午後不久,乾坤一劍一群人,在南面一座絕壁上,發現了三個新刻的大字:斷魂谷。
  搜索的人雖然增加了一倍,但搜索的速度卻慢了三倍。聽說怡平和神簫客都在,敢於散開搜索的人就沒有幾個。
  尤其是那些驚弓之鳥,聽到些少風吹草動,也會嚇得跳起來,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除了成群結隊慢慢搜之外,別無良策。
  薄暮時分,沒有人再敢冒險在茂林叢草、荊棘、亂石中走動,這些地方隨時皆可能受到襲擊,更是致命暗器最具威力的險地。
  兩批人各找一處開闊的、不易受到突襲的地方歇息。
  夜來了,危險也來了。
  每個人都感到恐慌,每個人都心驚膽跳。
  因為他們知道,昨晚受到襲擊的事故,勢將重演,不知今晚到底有哪些人,明天看不見旭日東昇?
  拔山舉鼎一群人,也知道發現斷魂谷石刻的事了,這對迷信鬼神的人來說,心理上的打擊頗為沉重。
  窮緊張了一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最希望發生事故的乾坤一劍失望了。
  沒有事故發生,即表明他說的全是謊言。
  拔山舉鼎決不會相信怡平和神簫客在此地的事,必定認為他所編的謊言另有陰謀。
  那麼。午間之會,將是你死我活的決定性時刻了。
  他還有半天工夫,這半天對他太重要了,他必須將怡平搜出來。
  兩方面的人,都沒想到搜谷口,因為如果要搜的人出了谷,有如魚入大海,蟻入叢林,鴻飛杳杳,即使有數萬人手,也不可能將人搜出來了。
  天沒亮,分組搜索的人便到達指定地區。
  眼看紅日當項,依然毫無發現。
  高谷主夫婦帶了女兒和四名子弟,到了谷東南的一座奇峰下。
  這裡,有一段長約里餘的山坡,坡度並不大,怪石猿蹲虎踞。草木叢生。奇巖怪石星羅棋布,在內行走極為困難,視野不及三丈外。
  要搜這種地方,實在十分危險,如果有人在內潛伏,搜的人隨時都可能受到致命的襲擊,九死一生。
  山坡之上,是直上數百仞的峭壁。
  不要說攀登無路,即使抬頭上望,也會頭暈目眩,似乎奇峰正在往下倒,要將人壓成肉泥。
  站在山坡下的矮樹叢中,高谷主向上眺望,倒抽了一口涼氣,說:「老天爺!這裡怎麼搜?十天百天也搜不完,出動上千人馬也無法搜遍每一角落。」
  「谷主,咱們只有七個人。」高谷主的得力臂膀高誠臉色不正常:「如果他們真的躲在裡面,咱們進去,恐怕就永遠出不來了。」
  「你以為姓莊的真有那麼厲害?」高谷主問。
  「不算姓莊的,僅神簫客一個老鬼,咱們也毫無機會。」高誠苦笑:「午正將屆,必須趕回去應變了。危機迫在眉睫,谷主必須有所決定,是否與公孫堡主聯手,要早早作打算才是。」
  「你以為不聯手,拔山舉鼎會放過我們嗎?」
  「這……如果是我,我就不會。當然,在他們殲滅公孫堡主一群人之前,我們是安全的,以後……」
  「所以,咱們只有一條路可走。」高谷主憂形於色:「咱們已是船到江心,馬行狹道。既然搜索不易,那就走吧!」
  卓文俊夫婦帶了八名子弟與兩位小女兒,藏身在山坡的石林中。其中四名子弟帶了弓,另四名佩了快活刀。
  「玉卿,我想,就是那個小女人。」卓文俊盯著高谷主一群人的背影,向其妻說:「高嫣蘭。我不明白,我們的梅英丫頭和純純姑娘,有哪一點比不上她?她憑什麼會把莊小哥迷得神魂顛倒的?」
  「你呀!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他的妻子景玉卿半笑半嗔白了他一眼:「這叫做緣,緣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你不否認這女娃有她特有的魅力吧?辛苦了這幾天,她快成了野人。你當然看不出她的氣質與風華來。」
  「我們的女兒打扮起來……」
  「我們的女兒打扮起來,也無法與高嫣蘭競爭。」
  「為什麼?」
  「莊小哥認識高嫣蘭在先,男人一見鍾情的女人,是不容易忘懷的」
  「只有一個辦法,讓莊小哥忘懷高嫣蘭。」卓文俊陰森森地說,長身而起。
  「文俊,」他的妻子拉住了他:「你如果這樣,莊小哥會恨你一輩子。我們的女兒,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那…」
  「順其自然,我們什麼都不要做。他們的恩怨情仇,讓他們自己去解決。」
  下面,高谷主七個人的身影,已消失在遠處的茂林內,這時想追已來不及了。
  午正,雙方的人皆遠隔兩百步外,各自結陣。
  拔山舉鼎帶了外總管摘星換斗、內總管八表潛龍,出現在中間的溪旁短草坪中。
  乾坤一劍只帶了兒子——武林一公子公孫雲長,大踏步越野而來。
  「公孫兄,什麼人都沒發現,什麼事都沒發生。」拔山舉鼎語氣奇冷:「在下不知道你爭取到這一天時間,想好了什麼詞,又策劃了些什麼陰謀。你老兄老謀深算,這是盡人皆知的事,你的話在下不一定肯相信,你最好能作一明確的、可以立即令人相信的答覆。高谷主把萬花山莊的精銳都帶來了,他已經毫無疑問地與你聯手了?」
  「皇甫兄,請相信在下的解釋。」乾坤一劍採取低姿勢,不希望決裂:「高谷主並沒有改變立場,迄今仍然拒絕與在下聯手……」
  「你要在下相信?他不是和你聯了姻嗎?你們已結了親家,他能不改變立場?你知道在下急於要找回十二色珍寶,知道在下在巫山。你是自認為已獲得萬花山莊全力相助,實力足以對付我皇甫俊。除去我拔山舉鼎之後,你的江湖霸主地位便唾手可得了。所以,你迫不及待趕來攔截,已用不著在下的人,替你剷除萬花山莊這堆絆腳石了,是嗎?」
  「事實上,高谷主已經堅決拒絕與在下聯手,僅答允結親。相反地,他打算去投靠常北嶽。如果不是出了孤魂野鬼莊怡平的意外,在下仍然留在萬花山莊,等候老兄光臨,以便迎諸位進入萬花山莊。皇甫兄,你我的霸業皆未完成,我決不會愚蠢得破壞協議。你我表面上是一正一邪,其實骨子裡相互依存。沒有你,我不可能號召天下群雄成就霸業;你沒有我,也難以應付不斷向你聲討、騷擾、行刺的人,你的威望不會像現在一樣如日中天。想想看,我會因得了萬花山莊的幫助,就破壞協議自毀前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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