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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天龍潛淵


  趙子龍一聽便知是孔明正以腹音向他傳話,就在他正欲以密語回答孔明,此時卻又傳出司馬芝的聲音道:「嘿……司馬懿大人,你既然與我非親非故,為甚如此對我關心?其中可有甚目的?」
  趙子龍一聽,才知此時與司馬芝說話的男子,姓司馬名懿……他不由微感一怔,暗道:此人竟與芝妹同姓,又是曹操的重臣,芝妹與他到底有甚淵源呢?
  此時又聽那男子——司馬懿呵呵一笑,道:「我既與你同姓,可知『同姓三分親』的道理?況且我與你說不定事實上是同祖同宗,源出一脈呢……因此自然對你關切了。」
  沉默了一會,忽然又聽司馬芝嗔道:「司馬大人答應為我尋兄,卻久無訊息,我欲離開,你又來苦苦相勸,那太子曹丕,到底對我有甚不軌意圖呢?」
  司馬懿道:「為你尋兄之事,我正加緊進行,你放心好了,我保證不久將來,你那失散兄長,必定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相見……但亦須你密切配合,以助事成。」
  司馬芝道:「那到底何時?要我如何配合呢?」
  司馬懿道:「實不相瞞,太子殿下的確委託我向你求請。
  只要你答應了,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司馬芝一怔道:「我乃區區一名民女,他身為太子,有甚相求於我?」
  司馬懿呵呵一笑,接而又很認真的說:「太子殿下自與姑娘你相遇,便深深為你傾心了,他因此欲求你為太子妃,只要你答應了,不久之後你便是皇后之貴,你那失散兄長亦將成為未來的國舅大人,屆時集舉國之力,還怕不能尋著嗎,因此這是一舉兩得,兩全其美的千載良機,姑娘你切勿錯失廠。」
  這面趙子龍一聽,心中不由又恨又怒又急,心道:面對如此榮華富貴的誘惑,芝妹想必便一口答應了……哼哼,你若一答應,便非我的芝妹了……只聽得那面司馬芝微哼了一聲,道:「司馬大人,請問這太子妃之名,很尊貴麼?」
  司馬懿一聽,不由呵呵笑道:「太子妃亦即日後的皇后娘娘,一人之下,萬眾之上,你說它不尊貴之極?」
  不料司馬芝嘿嘿冷笑道:「太子妃——皇后之位,雖然人人夢寐以求,可惜在我眼中,若與我的師哥相較,什麼皇帝太子,什麼太子妃——皇后,對我而言均有如塵土一般渺小也……況且我一生俱求有快樂便已足夠,希罕什麼榮華富貴……」司馬懿一聽,不由大急道:「姑娘千萬三思而行,你若拒絕太子殿下,不但你的胞兄難尋,就連姑娘的生命亦保也。」
  司馬芝想道:「不必三思。我此刻便行……太子殿下若要恃勢相逼,我亦只好拚死一戰,以示清白……」那面司馬懿的聲音沒有響起,似乎正在無奈的沉默。
  這面雕雪卻不由大聲讚好,向趙子龍傳活道:「子龍兄。
  你的芝妹原為堅貞如千年松柏,心性穩如泰山……你有此師妹為妻,夫復何求也。」
  趙子龍心中亦十分感動,暗道:芝尋對我原來情比金堅,視榮華富貴如糞土,我得妻如此,的確夫復何求,倒是我錯怪了她……趙子龍心神激動,他為了贖罪,便欲飛身而下,拚死救走司馬芝。
  不料此時孔明卻突地伸手一按趙子龍的臂,道:「且慢……我料那司馬懿與司馬芝的關係,必極有淵源,絕非同姓三分親如此簡單也……我們應先行查探明白,免錯失良機。」
  趙子龍以密音回話問道:「義兄打算如何查探?」
  孔明微一沉吟,忽地斷然說道:「不放虎穴,焉得虎子?
  我打算趁機面察那司馬懿一番……」
  孔明話音未落,身形忽地凌空而起,猶如大風刮起一柄羽扇,疾地向那秋蟬院中飄射而去……他身法快如閃電,就連趙子龍亦未及攔阻……趙子龍和雕雪心中不由大駭,均欲飛身追上前去,以保護孔明。趙子龍忽地對雕雪道:「雪姑娘請留步了。你在此處監視動靜,以作接應。我獨自前去救應義兄便了。」
  雕雪同意趙子龍的安排,便又在樓閣尖頂伏下,密切監視四周的曹軍形蹤,趙子龍不敢有絲毫猶豫,隨即縱身一躍,身化電箭,向那秋蟬院射去。
  秋蟬院十分雅致清麗,院中亭台樓閣、花園水池,是一座大院中的小院,亦是當年董卓為「金屋藏蟬」而特別建造的。
  此時雖然是夜深,但濃烈的夜香蘭香味依然在秋蟬院中各處瀰漫。
  司馬芝自被誘迫太子行宮董府之後,便一直被困在秋蟬院的一間密室,密室下面佈滿明暗哨、強弩弓箭,欲想逃走,簡直比登天更難。但密室裡面,卻十分清雅,絲毫沒有外面的森嚴氣氛。
  此時,司馬懿正奉了太子曹丕之命,前來說項,欲誘使司馬芝受太子妃的榮華富貴。不料卻被司馬芝一口拒絕,而且十分決絕,並無半分迴旋的餘地。司馬懿不十分為難。他自己也不知是否該施行他的兩路奇兵突出之計……就在此時,密室向外敝開的窗戶,忽然有人影一晃,司馬懿定晴看時,密室中已停立著一位做羽扇綸巾打扮的男子,但見他手中無任何兵器,只有一柄輕如鴻毛的羽扇,神態清逸,恍如世外高人。……他不禁吃驚的失聲道:「你……你是誰?……竟敢擅闖太子行宮……悄無聲息尤勝踏雪無痕……這到底是什麼妖法……」司馬芝一見,卻大喜地嚷了一聲:「礙…孔……日大哥……」原來「孔日」是孔明此行的化名,分拆一個「明」字,單取「日」作名。
  羽扇綸巾男子,自然是不惜犯險現身的孔明,只見他向司馬芝含笑微一點頭,示意她不必擔憂。他隨又羽扇一搖,目注司馬懿,凝神審察,半晌不語。
  司馬懿心中又驚又奇,他想了想,暗道:此人敢闖入太子行宮,必定有恃無恐,他若向宮中的禁衛示警,自己必先陷於凶險境地,這等吃虧無益於己的勾當,司馬懿豈會施為?而且對方又並無任何兵器,顯然絕非力行刺自己而來,既然他的目標並非自己,司馬懿又怎會自招禍端……這種種的算計,便令司馬懿無奈的不敢輕舉妄動了。
  好一會,孔明並無任何言語,亦無任何表示。密室中氣氛變得十分迷離詭秘。司馬懿起初尚可以保持鎮定,但漸而了發覺自己的心在突突的急跳,而且越跳越急驟,他但感身上忽冷忽熱,十分難受,但孔明卻依然一派從容神秘。這是孔明與司馬懿第一次在此詭秘的密室中相遇,相比之下,無論氣度、膽識、功力,孔明均勝司馬懿一截。這一點,在一旁靜立的司馬芝,便十分清楚了。
  不但表面的司馬芝清楚,緊隨孔明身後電射而至的趙子龍,在窗外驚鴻一瞥之間,便可判斷,密室中的曹操重臣司馬懿,雖然武功不錯,但他的內力修為,比起孔明,卻大有距離,趙子龍猛地醒悟,孔明此行的目的是為了窺探天機奧秘,他料定憑孔明之力,已是應付司馬懿有餘,固此他也不急於現身,伏在密室外面,嚴密警戒,以便留下時間,給孔明窺探天機。
  孔明此時心中卻不由歎道:「論智謀才識,我比此人或又稍勝,但若論本身運命,則我便遠遠不及了……此人的子祠宮位,竟有一股極濃的紫氣潛伏,其狀有如潛淵之龍,一旦飛昇,便即天龍之貴,亦即主他的子孫後人之中,必出一代真命天子也……莫非那天下一統……金光掃三王的天兆,便應驗於他司馬氏一脈的身上?而天命如此,我復何言也……」孔明心中轉念,又轉而目注司馬芝一眼,但見她命宮中的兄弟位,原本躍躍欲動的紫氣,忽然已消逝不見,心中不由又歎道:「此乃兄妹相逢,命宮兆應驗之象……而她和司馬懿的關係,也就不言而喻了……但是,為甚他二人竟似陌路人呢……」孔明已有判斷,但如何應付司馬懿,卻因此平添阻力。
  因為他與司馬芝的關係非比尋常,而司馬芝與趙子龍又是生死伴侶,牽一髮而動全身,如何妥善處理眼前的困局?連孔明亦感大費思量。
  孔明良久沉吟不語,司馬懿到底沉不住氣了,他面色一沉,並無好氣的說:「閣下出現於此,到底意欲何為?」
  直到此時,孔明才確定一個兩全其美之策。只見他忽然呵呵一笑,道:「閣下想必是魏王曹操的重臣,太子曹丕的少傅司馬懿大人吧?」
  司馬懿見孔明一語道破自己的身份,先是微吃一驚,隨又迅速鎮靜下來心道:此人既能闖入,必已伏於暗處窺探,他聽聞我與司馬芝的對話,自然知悉我的身份。他冷冷的一笑道:「我果然是司馬懿,閣下既知我身份,想必亦知此乃龍潭虎穴,怎容閣下撤野……閣下若無何事,只為好奇,那便趁早自行離去,我倒可保證不加為難。」
  孔明一聽,不由又呵呵笑道:「千軍萬馬於我眼中亦如枯木塵土,又豈懼閣下的龍潭虎穴……我之所以現身,實不忍眼見閣下一時糊塗,幹出令天下人恥笑,一生英名盡喪之事也……閣下想必領悟此中含義了吧?」孔明不欲揭破司馬懿的身份來歷,啟發他自省,以令目下的困局來個完滿解決。
  司馬懿一聽,心中果然突突一跳,暗道:此人似已隱隱窺破我的身世來歷……這便足令我陷於不利的境地也……但他仍故作鎮靜,不以為然的呵呵笑道:「閣下好不奇怪。我凡事三思而後行,謀定而後動,有甚糊塗之舉,怎會喪我英名?
  閣下勿作驚人之語吧。」
  孔明一聽,知司馬懿絕非容易對付之人,只怕未到最後一刻,他亦決不會放棄他的追求……孔明心念電轉,便不再猶豫,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忽然輕聲道:「武夷山中獅子林,骨肉分離海撈針;可憐千里尋胞兄,相逢陌路夜深沉……司馬大人,難道你尚不明白嗎?」
  司馬懿一聽,臉上忽地一紅一白,心中突突而跳,他已知對方識破了自己的來歷身世了……他不由喃喃的失聲道:「你……閣下如何知道我的……秘密……」直到此刻,司馬懿仍不想被司馬芝知道他與她的關係,因此說話吞吐,半明半白。
  孔明一聽,卻立刻便洞悉了司馬懿的致命弱點,暗道:司馬懿之所以不肯與司馬芝這位胞妹相認,是怕讓曹丕知悉他的身世寒涼,降低他在曹氏心中的份量;同時亦破壞了他以胞妹作餌,求取功名的大業的計謀。因為若被司馬芝獲悉,他便是失散二十多年的胞兄司馬兒,司馬芝必定深恨他這位胞兄拿她的一生幸福作籌碼,去求取功名利祿。屆時,就算司馬芝真的成為曹丕的太子妃,但對他司馬懿來說,亦必定有害無益也……倆人正作無聲激鬥,司馬芝若有所思的急道:「喂。孔……日大哥,怎他說得如此隱瞞?司馬大人到底有何秘密瞞於我……」司馬懿神色一凜,不敢回話,似感十分為難。
  孔明見狀,不由大笑道:「相見時難認更難,可知春風無力百花必殘?……司馬大人,眼前這可怕困局,你又跳得出去嗎。」
  司馬懿瞥了孔明一眼,不由無奈的微歎口氣,道:「那閣下以為,我將如何處之……我奉了太子之命,來向她……作媒,此事不成功,我如何向太子殿下交代?」
  孔明大笑道:「司馬大人智計過人,難道竟沒有脫身之計嗎?」
  司馬懿又無奈說道:「此事非比戰場爭鬥,我既想此事,但也決計不欲令她……有所損傷……我心可鑒天地,並無半分欺瞞也……因此欲向閣下求請脫身之計。」司馬懿說時,神色雖然焦慮,但也真情流露,不似虛假造作。顯然,司馬懿的內心深處,對他的司馬氏血脈,依然極為重視。
  就因司馬懿在此關鍵時刻的真情流露,他的運命便由由產生極大的變化了。
  此時,一直仔細審察司馬懿心態的孔明,亦得出了結論,暗道:司馬懿此人雖然極力謀求進取,但到底親情未泯,尚有幾分兄妹血脈相連的情分。而且他仍極看重他的司馬氏一脈,因此他的祖宗龍氣——含笑春花大龍脈,在他身上不致逆變,他依然是日後「一統天機」的導引人物。
  孔明心忽一轉,便微微一笑,對司馬懿道:「據我所知,當今之世,群雄競逐,各憑智計才華,豈會因區區女色而左右?
  且但凡憑女色而貴之人,其運命必為女色所牽制,身不由己,處處受制,還有甚雄圖大業可圖也。」
  司馬懿心中但感一凜,孔明的言論,猶如警鐘,在他心頭鳴震……他不由點點頭,道:「閣下所論,的確令人警醒……但此事已勢成騎虎,教我如何善後?」
  孔明微微一笑,忽然道:「我以為,既從何處來,便從何處去好了……如此,司馬大人亦好向太子交代。」
  司馬懿此時心中十分矛盾,他本來謀策妥當的兩路奇兵突出——賣胞妹求名利——大計,因為孔明的出現,被徹底的破壞了。而且對這種結局,他不得不接受,因為對方無論武功、膽識、智謀均勝他一籌,更洞悉他的身世奧秘,司馬懿就連反擊的緊後一分本錢亦失去了。他自然深知,假如司馬芝獲悉他的身世秘密,必恨他入骨,如此一來,她就算真的成為魏王太子妃,便非但不是他的助益,反而將成為令他亡敗的隱患,這等損人而不利己的糊塗事,精明的司馬懿如何會做……他只有除了依從孔明的妙計,他簡直無可選擇。
  但司馬懿仍不甘心,他眼珠一轉,目光灼灼的盯著孔明,沉聲道:「閣下之計雖然或可施行,但我連閣下是誰也不知道,便依從閣下之計,此事被天下人知悉,豈非笑我司馬懿懦弱無能嗎?」
  孔明肅然說道:「我是誰,閣下日後自會明白。但我可以保證,此事除在場之人或會醒悟外,當今之世絕對無人再知悉也。就讓此事成為三分天機大勢演行中,一段逝去的小插曲吧。」
  孔明說時,正氣凜然,連司馬懿亦不得不暗感驚佩。終於,司馬懿長歎一聲道:「我己無話可說了……閣下只要略顯救人的本領,這位……姑娘,便請閣下帶走吧。」司馬懿說罷,又走到司馬芝身前,向她俯身一揖,略帶傷感的說:「馬……姑娘,我身在魏國的朝中,雙腳如踏薄冰,不得不違心施為……你日後自會明白,我在此先行向你致歉也……」司馬芝見事竟如此峰迴路轉,和氣收場,不由又喜又奇,不由喃喃說道:「孔……日大哥……你到底有多大的魅力,令堂堂的曹操重臣司馬大人亦為之折報呢……天啊,此事若非我親眼目睹,便何況了我也不敢相信也。」
  孔明深知此地不宜久留,他也並不回答司馬芝的疑問,隨即默運一口無為真氣,手中的羽扇忽地一揚,向司馬懿四周劃了一個圓圈。他己把他的無為真氣貫注於羽扇中的千萬根羽行,羽毛因此變得筆直,無為真氣從羽毛尖端疾射而出,強大的氣浪,把密室中的桌倚扯吸而起,在司馬懿四周飛舞……氣浪越旋越猛,越施越強,勢如千軍萬馬,奮勇斯殺,令人驚心動魄……在氣漩渦中的司馬懿,但感一陣窒息,手足皆軟,猶如置身於猛烈的龍捲風的中心,他但覺大地萬物,包括他自己的形神,均被這股雄渾無比的吸力扯走,他頭昏腦脹,眼見便將昏迷。他拚命運氣支撐,但越運氣,內勁便失去越大,漸而手足無力、眼前發黑,他不由駭然的叫道「天……這到底是甚神功魔法……」就在司馬懿快將昏絕倒地之際,他耳邊忽地鑽入一縷尖音,道:「司馬仲達不必驚惶。……我所施乃羽扇無為神功中『無藏有作』一式,其力可吸納大地乾坤萬物……閣下千萬別運功相抗,否則必內力盡失,成為廢人……宜順勢閉氣昏倒,不但可以自保,且亦可向曹丕交代也……我就此告辭……」司馬懿一聽,心膽俱寒,連忙閉氣,就在他昏厥倒地的一刻,但感眼前一花,只見那羽扇綸巾男子——孔日,己手牽司馬芝,從窗戶中射出,猶如電光一閃……他心頭一陣驚駭,便昏迷過去了」……就在當晚的深夜,洛陽古都的郊野大道卜,又出現了四條閃電般飛掠的身影。
  在前面搶先掠行的,是一代天機福將趙子龍、緊隨趙子龍身後便是一代天機傳人諸葛孔明,而天機俠女雕雪卻與歡樂之女司馬芝走在後面,正卿卿噥噥的在低語什麼。
  忽地,浩渺茫茫的天際中,一顆金光灼灼的星斗,突地從西面射出一道強烈的光華,直向南面的天宇虛空射去……快如閃電、疾如金箭。
  四人的掠行方向是西面的蜀川,而南面便是兵家必爭的重鎮荊州,北面曹操龍盤的中原,東面則是孫權虎踞的江東。
  洛陽古都郊野大道,分三面通向,恰好是天下三分的分岔之道。
  孔明掠行中不由一頓,目視天際夜空,凝立不動。
  前面的趙子龍功力超卓,雖於黑夜,亦可察百丈內的花飛草動,後面的孔明忽然停步,他立刻便察覺了,身子一回,旋了回來,問孔明道:「義兄。又有甚天機奧秘發現麼?」趙子龍深知,天地萬物;也只有天機奧秘,可以令孔明頓住前進的步伐。
  後面悄言低語的雕雪和司馬芝亦呼地掠近過來,司馬芝向趙子龍甜甜的一笑,卻沒說話。雕雪急道:「師哥,有甚驚人之兆?」
  孔明伸手一指天際虛空,沉吟說道:「西面太白金星,光華暴熾,忽然直犯南面翼、軫兩宿,其勢迅烈,十分怪異……不好,荊州只怕有兵戰之禍矣……」趙子龍雖然不懂這等天機奧秘,但卻深知荊州地位的重要。孔明曾在私下間,與他詳析過天下大勢,更向他透露他的「隆中對——平天下」大計雄圖,其中的一大關鍵,便是穩固荊州,以便據州重鎮北伐中原,與蜀川的東進中原成犄角之勢,令中原曹操兩面受敵,則中原可克,天下可平,但若荊州有失,則孔明的北伐中原——平定天下的大計,尚未進行,便已先就失敗一半了……因此趙子龍十分焦慮,忙問孔明道:「義兄,荊州目下有關雲長鎮守,北西曹操有宮廷之亂,料其尚不敢南犯,東面孫權已定下聯合的策略,料亦不會兵犯荊州。則荊州戰火,從何而起呢?」
  孔明沉吟道:「據我所察,大白金星乃主征戰殺伐之星,其光華暴熾,直犯翼、軫兩宿,而翼宿、軫宿兩星,乃主南面的荊襄之地,按此而推斷,荊州戰火必起矣……但到底由誰挑起這場戰火,我一時亦未能判斷。」
  趙子龍深知孔明有洞天徹底之能,他既然如此判斷,便必會應驗……他不會大急道:「荊州乃義兄北伐中原雄圖大計的關鍵環節,若荊州有失,北伐中原大計危矣……義兄將如何策應?」
  孔明沉吟道:「我令雲長留守荊州當日,便已為他定下八字真言,著他北拒曹操、東和孫權,若雲長謹依我的防守戰略,則荊必保無恙,為我的北伐大計創造有利條件,……唯一令我擔心的是,雲長素來心高氣做,他眼見翼德、黃忠、子龍你等,進取巴蜀,立了大功,心中必不服氣,或會於此時輕舉妄動,挑起荊州戰火,則我的北伐大計便全盤皆空了……」雕雪在一旁聽了,芳心不由一陣焦慮,暗道:若荊州戰火一起,孔明師哥必為此勞心勞力,他好不容易才過了一會快樂日子,怎可又被捲入可怕的征戰漩渦中呢?……她心中轉念,不由急道:「師哥。既然如此,何不修書一封,派人緊急送去荊州,令關雲長稍安毋躁,切勿輕舉妄動呢?如此便可消弭戰火了埃」孔明尚未有所表示,趙子龍已斷然說道:「此計絕難成功……關雲長平生忠勇,可惜心高氣做,只知勇取,欠缺機謀,又不明大勢戰略。此時戰火未起,雲長怎會信服義兄之斷?
  不但不信,反而激起雲長爭雄鬥勝之心,加速引發荊州的戰火也。」
  雕雪尚不大相信趙子龍的論析,孔明卻讚賞的微笑道:「好埃子龍弟果然不愧為一代天機福將,對荊州態勢的論析,十分準確……我憂慮的,亦正是這等困難之處也。」他一頓,又目注趙子龍一眼,引導他更進一步:「那子龍以為,目下該如何應付?」
  趙子龍想了想,便決然說道:「義兄。我以為目下唯一可以阻止關雲長輕舉妄動的,只有主公劉備矣。雲長任何人皆敢不聽,但主公劉備之言,他卻視為金科玉律,決不會不從,因此我等宜速回蜀川,向主公呈報,請他出面勸止雲長,則荊州可保無恙。」
  孔明一聽,不由大喜道:「好極了,子龍弟所議,與我意不謀而合。」孔明一頓,即毫不猶豫,斷然說道:「目下情勢,已不容我再糾纏於日後的『一統天機奧秘』矣。宜速返成都,向主公呈報。」
  孔明說罷,即縱身飛躍而起,離開平坦的洛陽大道,轉而向北面的山野掠去。原來他心中憂急,不敢再拖延時日,改走山道捷徑,繞過面曹軍把守的重重關隘,直插蜀川成都。
  孔明、趙子龍、雕雪、司馬芝四人,均輕功絕世之輩,不一日,便已繞過曹操魏境的最後一座重鎮潼關,進入蜀川地上孔明見己進入安全地帶,便掠進山下的通道。他派趙子龍入當地的官府,表明身份,要了四匹戰馬。四人乘馬一路向西疾弛,不一日,便馳抵漢中,四人稍作休歇,即從漢中出劍門關,進入蜀川綿竹,從綿竹到成都,是一條通衢大道,四人奔馳的速度更快,猶發四股旋風,直向西南面的成都捲去。
  趙子龍一馬當先,馳在前面,十里外便是蜀川重鎮成都了。
  就在此時,卻見從成都那面,有五人五騎,亦風馳電掣的疾奔而來,其勢十分迅猛。
  趙子龍暗吃一驚,他身負保護孔明的重責,雖然已身上蜀國境內,亦不敢絲毫大意,猛地勒住戰馬,以察馳近五人五騎的來意。
  不料他的戰馬尚未勒定,耳際便傳來一聲極凌厲的叫聲:「子龍哥哥……我等踏破鐵鞋無覓處,不料得來卻毫不費功夫礙…」趙子龍內力驚人,他一聽便知傳音之人,便是他甚喜愛的師弟笑猴兒……只是不太明白,為甚相隔數年,他的功力如此精進?競可十里傳音了?
  原來從成都方向馳來的五人五騎,竟是千里奔赴蜀川而來的左慈、管輅、笑猴兒、諸葛鈞、諸葛慧等五位仙靈、神相門的人物,五人進入了成都,卻知道孔明已離開成都,返鄉祭祖去了,於是五人一刻也不停留,向劉備要了五匹戰馬,便離開成都,一路循孔明離開的路線馳未。但誰也意料不著,兩路相隔千里的人馬,競在成都郊外神奇的相遇……當下管鉻也不細說,急步向孔明奔來,孔明對管輅十分敬重,亦連忙從戰馬躍下迎候,兩人四手緊緊相握,卻不問因由,亦不問緣故,不約而同的、莫名其妙的叫了句道:「……荊州……關雲長。」
          請續看卷五《千秋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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