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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深陷機謀


  趙子龍心中吃驚,為防萬一,他也不敢多飲,以免酒醉誤了大事。他深知自己肩負的責任有多沉重,孔明是蜀國的棟樑,國家的命脈,若他有甚折損,他趙子龍便死一千次亦不能抵償。因此他又怎敢有絲毫的疏忽大意?但孔明的師妹雕雪,卻因難得一見孔明如此開懷暢飲,心道:「師兄必定已厭倦了競逐天下的征戰生涯,已萌歸隱江湖,與我攜手暢遊天下的意念了。師兄因此才如此欣然。雕雪心中轉念,不由樂得俏臉緋紅,芳心如吃蜜糖,由心胸甜了出來。她也不向孔明勸阻,反而知情識趣的向孔明連番敬飲,一面格格嬌笑不絕。
  趙於龍越發吃驚,他向雕雪示意,要她勸阻孔明莫再貪杯,雕雪卻毫不理會,依然陪著孔明痛飲。趙子龍的眉頭不由深深皺緊了。
  不知不覺間,孔明不由沉沉大醉,伏在桌上,呼呼睡著。
  雕雪也有六分酒意,俏臉緋紅,說話的口齒也不清楚了。
  趙子龍見狀,心中不由大慌。他忙向司馬芝道:「芝妹。
  此地不宜久留,你快扶雕雪姑娘上客房歇息,須小心在意,千萬不可讓她出外醉酒鬧事。」
  司馬芝點點頭,道:「我知道。……但諸葛大哥此刻大醉,十分凶險,誰來照顧?」
  趙子龍道:「義兄由我照應。……芝妹已亦須小心,洛陽城中曹軍人多勢眾,千萬不能暴露義兄的行蹤。」
  趙子龍說罷,吩咐店小二結了帳,然後便和司馬芝分別挽扶孔明、雕雪上客房。
  趙子龍將孔明抱在懷中,進入客房,放在床上。孔明一動不動,和衣便沉沉大睡去了。趙子龍才暗鬆口氣,心道:義兄酒醉或有好處,他待在客館中,決比外出面犯險要安全多了。但他仍不敢大意,搬了一張木椅,對著客房大門,按倚天劍而坐,嚴密戒備,以保護熱睡中孔明的安全,趙子龍此時,就連他心愛的芝妹,亦不得不拋在一旁了。
  此時,司馬芝挽扶雕雪,走入客房,她把雕雪和衣放在床上。雕雪上樓時尚有幾分清醒,但身子剛躺在床上,便呼呼的睡著了。司馬芝不由又好笑又好氣,心道:「子龍哥哥要我守在雕雪姐姐身旁,不許她出外醉酒鬧事,但瞧雕雪姐姐沉醉的模樣,只怕睡上一日一夜不會甦醒呢。……子龍哥哥為維護他義兄諸葛大哥的安全,也未免大小心謹慎了。……轉念又暗道:子龍哥哥為他的義兄,為了他的什麼國家大事,他的心胸已被填滿了,哪還容得下我司馬芝?……而且他聽說我將會與兄長相逢的訊息,也不提不問,尤動於衷,他心中哪有我司馬芝的影子呢、……哼哼,你趙子龍不關心,我便不可以獨自前去尋兄長麼?……諸葛大哥既然判斷我那哥哥司馬兒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他料事如神,又怎會有差錯?看來哥哥必定就在這洛陽城中埃司馬芝心中轉念,不由有點嗔怒,出去尋兄的念頭變得十分強烈。她見雕雪仍躺在床上呼呼入睡,料想她一時片刻,絕不會醒來,自然更不會出外醉酒鬧事。她不由微哼了一聲,向房中的窗口掠去。她向外探頭一望,但見窗口外面,便是洛陽城的一條繁華街道,車來人往,十分熱鬧。司馬芝見了,心中不由一陣焦躁,暗道:雖然諸葛大哥吩咐我安心等候,但他又知否我盼望與兄長重逢,已等候二十多年了?……若再如此空等下去,只怕再過二十年也難與兄長相逢埃……這街道十分繁華,必定是洛陽城當地人聚居的地方,為甚不趁機下去打探兄長的下落?……她心念電轉,也不及細思,呼地一下,便躍出窗口,越窗而去。她的輕功本就十分精妙,單單憑著一條軟繩,她也可以借力攀天,演出一幕天宮偷桃的戲技,從窗口到地面的短短十丈距離,又怎能難得住她?……只聽呼地一聲,街上的行人也沒來得及抬頭察看,司馬芝便已俏生生的站在繁華的洛陽大街了。司馬芝但見街上商舖林立,商販人來人往,大挑小擔的在街上奔走。這一切都引不起司馬芝的興趣,她的目光落在街道左面的一幅牌匾上,只見牌匾上面刻著:「百年字號——洛陽茶鋪」等八個金漆字。她眼神不由一亮,暗道:這洛陽茶鋪,既然是百年字號,裡面的掌櫃、夥計,必定都是久居洛陽城的土人,對城中的人事,必定知悉甚詳,為什麼不進去打探一下兄長的下落?她心念甫動,腳下卻已如行雲流水,飄移到洛陽茶鋪的門前了。幸而街上的商販,忙著看顧生意,准也沒有留意到這位歡樂之女,否則,必定會以為她是天仙降世驚鴻一現了。
  司馬芝施然走進那洛陽茶鋪,但見鋪裡面人客滿座,有酒有肉有茶供應,說是茶鋪,其實是一家色香味俱全的酒館食肆。
  司馬芝剛一踏進,在茶館的大堂站腳未暖,正在飲酒喝茶吃肉的人們,也不知是誰首先有一股強大之極的吸力,把整間茶館客人的目光,全部吸住了。
  司馬芝心中微感奇怪,暗道:洛陽人怎的如此古怪,見外鄉人便如見了怪物似的?
  她也不知道,其實是她的那副歡樂之女的嬌態,令茶館的客人著了魔力,以為九天仙女降凡塵。客人中男子老的見了,皆抱怨他自己年已老邁,怎地少時沒遇上這般麗人?年輕的心神皆醉,暗道:若可與這位仙女略作親近,便短命十年也甘心。女賓中老的不由恨自己不能生出如此俏麗迷人的女兒,否則自己必定將貴為王妃丈母的尊貴身份。女賓中少的卻暗地羨忌,心道:若自己擁有這姑娘的笑貌花容,哪還有擔心自己的情郎拋棄自己嗎?……這一切,客人自然誰也沒表示出來,只是著魔般注視。
  司馬芝卻渾然不覺,她走到櫃檯前面,向坐櫃的掌櫃笑笑,嬌聲道:「老闆,請問你是否洛陽的本地人呢?」那茶館老闆年已五十多,大概見慣場面,對司馬芝的那副快樂仙容,並不怎的入迷,他目注司馬芝一眼,才呵呵笑道:「姑娘問這幹麼?難道姑娘是孤身入城,探親不遇,迷了路麼?」司馬芝一聽,便斷定此人必定是洛陽城中的老土人了,因為若非如此,他決不會一眼便辨出自己是外來人了。她心中不由一喜,暗道:我與兄長重逢機緣,或許真的到來了,因此我頭一個探聽的,便遇上洛陽當地人。……她心中興奮,臉上的笑容便更加快樂動人,老掌櫃雖然上了年紀,又見慣世面,但乍睹司馬芝此時的笑容,心中亦不由一燙,神思一陣莫名其妙的歡欣。司馬芝嬌聲道:「是埃我的確是入城探親,但可惜我與城中的親人已分別二十多年,他原來居住的地方,已被毀,變作一片廢墟了。」司馬芝從雕雪的口中得知,洛陽城在十多年前,曾被董卓一把火燒成廢墟,不但皇宮被毀,連城中的民居亦無一倖免。她因此判斷,她的兄長若真的流落洛陽城,那必定是在洛陽被大火焚燬重建之後,便順勢用此藉口探問。果然那老掌櫃一聽,便相信了司馬芝的確是前來城中尋親,因為以她的年紀,若非有親人在洛陽,決不會知悉這一段烈火焚城的慘事舊聞。老掌櫃定了定神,同情說道:「姑娘,實不相瞞,老朽亦是被那場大火奪走了三位親人。……哎,往事如夢,不提也罷。姑娘的親人是誰?可還記得居住的地方?又姓什名誰呢?」司馬芝一聽,不由暗暗叫苦,心道:二十多年來,我連兄長的模樣亦未見過、又怎知他居住的地方?……她微歎口氣,幽幽說道:「他是我哥哥,他自幼年入洛陽謀生,分別已二十多年啦。……我又怎知他居住的地方呢?」司馬芝此時的神情楚楚可憐,惹人同情。那老掌櫃正在沉吟思索,卻有鄰近的一位客人接口笑道:「姑娘放心。我乃洛陽府中的衛差,洛陽城中之人,我多半認識,只要說出名姓,我必可替姑娘找尋。」司馬芝向這人一看,但見他是一位中年人,滿臉正氣,身穿官眾衙差服飾,料定他決非惡人一類,不由大喜道:「這位差人大哥,我的兄長姓司馬,乳名一個『兒』字,因此我只知他叫『司馬兒』,年紀當在三十歲上下。尚請差大哥費神尋找,好嗎?」
  不料這衙差一聽,卻連連搖頭,苦笑道:「難。難。難。
  ……若換了別的姓氏,無論陳、李、張、王、何,均易尋找,但這『司馬』姓氏呵,卻是千難萬難。」
  司馬芝一聽,不由大奇道:「衙差大哥。為什麼偏這『司馬』之姓難尋呢?」這衙差道:「姑娘有所不知,洛陽城中,陳、李、張、王、何等大姓之人千千萬萬,偏偏姓『司馬』的並無一人埃……除非是那派來督建新宮的司馬懿大人吧。……但姑娘千萬小心,切莫胡亂打探,司馬大人的身份太尊貴,乃當今太子曹丕的老師,萬一被人將你誤作是吳、蜀兩國的奸細,對司馬大人圖謀不軌,姑娘生命便危險了。」司馬芝一聽,不由一陣失望,心道:洛陽城中民眾,既然無人姓司馬,那兄長又怎會在城中呢?……她不由苦笑道:「多謝差大哥關照,但我兄長出身貧苦,怎會成了富貴之人?我又怎會去打探這位司馬大人呢。……哎,既然洛陽城中並無兄長蹤跡,我還是往別處地方打探吧……」司馬芝說時,她的腳下已如踏蓮花,悄無聲息的一掠而退,眨眼便飄出茶館外面的街上去了。
  茶館中人,包括那老掌櫃、衙差在內,均被司馬芝輕靈如仙的身法震駭,本來人聲嘈吵,此刻卻鴉雀無聲,一片靜寂。好一會,那老掌櫃、衙差等人,才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叫了一聲:「莫非是仙女臨世嗎?怎可惜失向仙女求福的機會埃……」倆人茶也不喝、灑也不飲,生意也不顧,搶先奔了出來。
  後面的數十客人,亦一擁而出,爭先恐後的追蹤司馬芝的去向。司馬芝在洛陽城大街上行雲流水般飄移,她心中充滿失落的感覺,她至愛的情郎趙子龍,為了他那見鬼的大局,將她冷落不理,她出來欲尋找思念了二十年的兄長,卻又被當頭一盆冷水,澆得她心兒也冰冷了。她在心神恍惚中,竟不自禁的施展出她那絕頂的攀天輕功,並運用在平坦的街道上,自然十分驚世駭俗,街上的來往人眾,均停住了腳步,瞧得目瞪口呆。但司馬芝卻渾然不覺,連後面追擁上來的人潮,亦毫不察覺。
  終於,在她身後瘋狂追趕上來的人潮,猶如水浪般呼地將她淹蓋了。
  司馬芝不由失神地叫道:「你。……你等為甚阻住我的去路?」那追上來領先的衙差,慌忙向司馬芝打躬作揖,一疊連聲的說:「不敢。不敢。……」我等只是不捨仙女去得太匆忙,錯失了向仙女求福的機會,才追了上來,向仙女拜求,萬望仙女不吝賜福。……」司馬芝被人潮淹住,前行不得,她心中本就十分失落,卻路被阻,更感惱怒,她不由嗔道:「衙差大哥。……你無法替我尋兄,我也不怪你,你在此胡說八道什麼?……我……我本無福氣,有甚福賜給你等埃……」但衙差等不肯相信,仍苦苦的糾纏,司馬芝進又不得,退又不能,心中十分惱怒,她幾乎忍不住要出手傷人。
  就在此時,街道的北面,忽地馳出一隊車馬,馬隊在前,車駕在後,風馳電掣的向這面駛來,眨眼便駛近不到二十丈了。
  馬上的兵士見去路受阻,厲聲大喝道:「太子出巡。眾人速避開讓路。……否則立斬毋赦。……」但衙差、老掌櫃等人,只顧向司馬芝苦苦求福,競誰也不知大禍將至。
  馬隊中當先衝上一名錦衣待衛,他也不打話,猛地抽佩刀,向擋在馬前的人揮刀便劈了下去。……可憐這人正延頸盼求賜福,根本不知人頭立刻便要掉落。司馬芝恰好面向北而立,她一眼瞥見馬上待衛,不分青紅皂白,揮刀便劈,不由大怒,她尖叫一聲:「無緣無故,怎的硬要殺人埃……」身形摹地沖天而起,快如閃電,向馬上侍衛施了一招。那馬上侍衛但覺眼前一花,再定睛看時,不但他的坐騎嚇得僵立不動,他手上的佩刀亦不翼而飛。馬前俏立著一位紫衣姑娘,俏麗如仙,他的佩刀卻已落在俏麗紫衣姑娘的手中了。那錦衣侍衛不由心膽俱寒,他雖然久經戰陣,才被選為護衛太子的錦衣頭目,但卻根本未遇上這等武林神技,一位柔弱的女子,竟可以閃電般在他手上奪過佩刀。……暗道:此女若想殺我,只怕我的人頭已掉落十次了。
  他雖然心中驚駭,但職責所在,又不敢退縮,只好向司馬芝厲聲喝道:「何方妖女……竟敢阻攔太子出巡車駕。……你不要命麼?」司馬芝惱怒道:「他們圍在路上,因我尋兄而起,並無心冒犯太子車駕。怎可不分青紅皂白,便斬人腦袋。……我尋兄不遇,尚且如此失望若掉了腦袋,豈非更痛苦麼?」她也不理錦衣侍衛是否聽得明白,只管按她自己的思緒說話。那錦衣侍衛不由聽得一呆,心道:這妖女必是瘋了,說話怎的如此顛三倒四、亂七八糟?……但又被她的閃電神功震懾,連座下戰馬也僵立不動,無奈只好笑道:「你這妖女。……你尋兄便尋兄了,怎的聚眾鬧事?可知阻太子車駕,乃斬頭死罪?……」這錦衣侍衛話音未落,後面一隊數十騎已一擁而上,向錦衣侍衛大叫道:「校尉大人。太子車駕已近,不可拖延。
  ……與這等賤民多說什麼?怏下令將他們驅殺。」錦衣校尉無奈,只好把手一擺,道:「眾侍衛聽令。將阻路的人驅走。……不走者殺毋赦。……」眾武士立刻一擁而上,馬撞槍掃刀劈,聚集的人眾嚇得雞飛狗走,稍慢一步的,不是被戰馬撞倒,便是被刀槍所傷。司馬芝見狀不由大怒,她也不知厲害,竟飛身而起,赤手空拳,便與眾侍衛激鬥起來,不料後面的侍衛又擁上一批,為數足達百人,將司馬芝團團圍住,弓箭手亦疾奔而至,張弓搭箭,對準司馬芝,只要箭矢一發,在箭雨之下,任司馬芝輕功絕世,亦必難逃萬箭穿身,司馬芝卻不知死活,為救路上的民眾,依然與近百武士纏鬥。
  眼看弓箭手已蓄勢以待,只要露出空隙,箭雨便向司馬芝疾射而發。就在此時,後面車駕中,其中一輛疾馳而近,車簾猛地一掀,露出一位神色深沉、目光炯炯的男子,他向被圍困的司馬芝瞥了一眼,忽然大叫一聲道:「眾侍衛聽令。太子有命,留下活口。」就因這一聲令下,箭雨才沒驟發,司馬芝才避過萬箭穿身之危。領頭的錦衣校尉連忙向車駕上的男子俯身道:「是。司馬大人。……」錦衣校尉的話音未落,正與錦衣侍衛激鬥的司馬芝,卻猛地尖叫一聲道:「等一等。……本姑娘待會再與你等拚鬥。
  ……」她身形一轉,掠出包圍圈,向車駕男子這面疾飄而至,身法輕靈之極。
  眾錦衣侍衛遵了留活口的命令,又不敢輕發弓箭,因此司馬芝才能十分輕鬆,便脫出了眾侍衛的包圍。司馬芝身形一沉,在那下令的男於車駕前面一丈遠處悄立不動,目中卻精光灼灼,落在車駕的那男子身上,心神恍惚,喃喃說道:「好埃又來了一個『司馬』大人。……未知這司馬大人姓甚名誰呢?……」車上的男子不知怎的,剛才遠遠的一瞥,心中便生一點思憶,暗道:若我胞妹尚在人世,只怕與此女一般年紀。……此時近處一看,他心中不由一動,頓生一種親切的感覺,因為他忽然發覺,這女子的容貌,竟與自己有幾分相像。……他把手一擺,示意在後面重新圍立來的錦衣侍衛退後。然後才從容的一笑道:「我乃當今太子曹丕的少傅司馬懿表字仲達,姑娘難道以為有另一個『司馬大入』麼?」司馬芝一聽,不由失聲道:「司馬大人。……你。……你真的叫『司馬兒』麼?……」車駕上的男子,果然是當今魏曹的太子少傅司馬懿。他奉了曹操的令旨,於古都洛陽督建一座新宮——更始殿,曹操又派太子曹丕親自重鎮督建,曹操安排子孫取漢立魏的意圖不言而喻。因此司馬懿不敢有絲毫的輕忽怠慢,日以繼夜督率近萬民工、工匠,修建新宮,他亦深知,他日後的運命前途,便落在曹丕的掌握中。因此竭心盡力,扶助曹丕,曹丕因而對他十分倚重。此時,司馬懿聽司馬芝失聲叫出「司馬兒」三字,他心中不由一跳,似乎意料幾分,眼前的女子是誰了。……但他卻絕不輕易露於形色,呵呵笑道:「姑娘聽錯了。我之名乃喻示美德之『懿』,並非等閒的兒子之『兒』也。……未知姑娘如何叫出了『司馬兒』之名?你與這『司馬兒』又有甚干連呢?」司馬芝聽說他並非「司馬兒」,心中先就一陣失望,也不想再逗留,喃喃的嚷了一句道:「你並非司馬兒。……那便非我失散二十年的兄長了。……既然如此,還在此多說什麼?
  ……就此告辭。……」司馬芝說走就走,身形欲飛射而起。
  司馬懿一聽,心頭卻如遭一股熱流衝擊,頓感一陣迷惑。興奮、猶豫。……他已可判斷眼前的姑娘是誰了。因為這女子不但樣貌與他有三分相似,而且他記得自己兒時的乳名恰好是司馬兒……這名女子既然稱司馬兒是她失散了二十年的兄長,那她必定是司馬兒的胞妹了。……司馬懿心思縝密,又十分精明,這一點簡單的道理,自然不難推斷。但因此他卻一陣猶豫。……暗道:我兒時身世微賤,雖然魏王曹操不嫌,但太子出身尊重,若被他知悉我的身世,他還會尊重我這位太子少傅嗎?萬一失去了曹丕的信任,那我的前途事業,便必定立刻付諸流水矣。……我為之奮鬥了二十多年的前途事業,怎能因為胞妹的突然出現而毀於旦夕。……他猶豫之機,競不加挽留,任由司馬芝失望而去,但也並無下令錦衣衛士出手傷她,在司馬懿的內心深處,他情願眼前的一切並沒發生,讓一切往事成為過去,永不再出現,以免有損他的大業前途。……不料就在此時,一輛華麗的車駕疾駛而來,車駕未停,車上的男於已大聲叫道:「此女來歷不明,不可放她離開。……我親自審問清楚。」此人正是太子曹丕,他剛才遠遠的一望,已被司馬芝輕靈如燕的嬌軀迷祝他悄悄命車駕駛前一段,凝神一看,不由一陣神魂飄蕩,但感他宮中的妃嬪,包括他早年乘亂所納的甄氏,與眼前此女相較,簡直是小星星與光華燦灼灼的月亮。……此女有如一輪明月,照得曹丕一陣目眩,心神皆醉。他眼見她要離開,慌忙疾馳上前,下令將她留祝眾錦衣武土一聽太子令下,誰敢怠慢,立刻呼地一擁而上,把司馬芝團團圍祝司馬芝心中本就因失望而惱怒,此時見去路被阻,不由大怒,尖聲大叫道:「誰敢阻我,我便殺誰。……」司馬懿見狀,心中不由十分矛盾,他既欲司馬芝快點離去,帶同他那微賤的身世永遠逝去。但又知她若想要強行突圍而走,必定難逃一死,因為在弓箭手的箭雨之下,就算絕頂高手,亦必會萬箭穿心而亡。……他無奈只好從車駕中一躍而出,他自幼跟隨收養他的義父學武,武功根基亦十分深厚,身手自然亦十分敏捷。他一掠而上,站在司馬芝面前,輕聲道:「姑娘稍安毋躁。……來人乃太子曹丕,你必須小心回話,自然可安全離去。」不知怎的,司馬懿這一出聲勸止,司馬芝便有一種親切的感覺,她的惱怒亦不由減緩。到底為什麼,司馬芝自己也不知道,心道:或許是他與兄長同姓之故吧。……她心中轉念,便打消了強行突圍的打算。她輕移蓮步,飄近曹丕的車駕前,向他福了一福,道:「民女路過此地,拜見太子殿下。」曹丕在車中見司馬芝婀娜而至,咫尺之間,更覺她嬌艷如仙,他但感他宮中的妃姬,在司馬芝面前,均蠻作殘花敗柳了。……他不由心中一蕩,欣喜的緩聲道:「免禮。姑娘貴姓?來自何處?入洛陽作甚呢?」司馬芝此時心神稍定,才猛地憶起,在洛陽客館中,尚隱有諸葛大哥、子龍哥哥、雕雪姐姐等人,特別是諸葛大哥乃身為蜀國丞相,曹軍必對他恨之入骨,假如被曹丕發覺他的行蹤,必出動大軍圍捕,那不但諸葛大哥凶多吉少,連子龍哥哥為保護孔明,亦必九死一生了。……她不由一陣驚駭,心神也更清醒了,她不敢再任性而為,向曹丕小心地回話道:「民女姓馬名芝,乃揚州人氏,入洛陽為尋兄。誤阻太子殿下車駕,尚請恕罪。
  曹丕呵呵笑道:「不知者不罪,何況馬姑娘乃無意誤犯,又何罪之有呢?你既入城尋兄,未知乃兄可有著落?」
  司馬芝微歎口氣,道:「並未尋訪得著。」
  曹否見狀,不由大笑道:「馬姑娘不必憂心,你只須說出令兄名姓,我一聲令下,九州境內,必可為你尋著兄長。」
  身旁的司馬懿一聽,不由暗吃一驚,心道:若她說出司馬兒之名,必將惹曹丕懷疑,追查之下,我的身世便暴露了。
  ……但又無法正面阻止,無奈只好向司馬芝道:「馬姑娘。務必小心留意。你既然姓馬,你的失散兄長,自然亦是姓馬了。」司馬芝微一點頭,道:「回太子殿下,民女的兄長亦是姓馬,但民女只知他的乳名叫『兒』。……天下之大,況且已失散了二十多年,只怕已難尋覓,不必勞煩太子殿下費心了。」
  司馬懿一聽,才不由暗鬆口氣,心道:她如此回答,婉轉得體,曹丕或會放她離開了。不料曹丕卻十分熱心,欣然說道:「不然,我甚樂意為姑娘尋覓。……但須花時日,姑娘須耐心等候。這樣吧,馬姑娘且先隨我返回行宮,安心住下,再等候你兄長的消息。」司馬芝一聽,才猛地醒悟,這曹丕自見面時,便一直對自己目光灼灼的,半分也不肯轉移,他必定已對自己動念,不懷好意了……司馬芝心念電轉,眼前浮出子龍哥哥神威凜凜的身影,她不由俏臉一寒,斷然說道:「多謝太子殿下的好意。
  但民女已無心在洛陽城中逗留,打算離開上別處尋訪兄長的下落,因此不必太子殿下為我費心了。」
  曹丕見司馬芝態度決絕,竟敢當眾違逆他的太子令旨,不由得惱怒說道:「馬姑娘。我令出如山,豈容你違逆。我本一番好意,馬姑娘幸勿自取其辱。」
  司馬芝見曹丕語帶威逼,以大欺小,心中不由大怒,她也不顧得罪了太子有何後果,冷笑一聲道:「那太子殿下打算強逼我接受你的好意嗎?」
  曹丕亦冷哼一聲道:「我令旨己出,你若不領我的好意,自然只好強逼了。」
  司馬芝道:「手腳是我自己的,當今之世,誰阻困得住我。」
  曹丕一聽,不由大笑道:「你雖然身手怏捷,或許逃得出眾武士的圍困,卻決逃不出我的萬枝弓箭。若姑娘不知好歹,拒不領情,只管逃走試試。」司馬懿見司馬芝本來說得好好的,忽然又與曹丕鬧翻了,心中不由一陣吃驚,暗道:你若真的強行離開,曹丕的個性最為執著,但凡他看上的,得不到他也會將之毀滅……你若真的逃走,便必死無疑了……不知怎的,司馬懿此時卻不由一陣心疼,也不知是否他與司馬芝血脈相連的緣故。他轉而又暗道:曹丕似已被她迷住了。……曹丕不久便是堂堂的魏王身份,甚至是九五帝皇天子之尊,她既然是我失散二十年的胞妹,若能晉身為魏王妃,那麼我司馬懿豈非便為國舅大人?……而且,如此一來,不但她可保全生命,我的隱憂亦可一掃而去了。司馬懿心念電轉,便忽然插口,向司馬芝道:「馬姑娘,實不相瞞,我亦知道令兄一點線索,只要你留在洛陽,安心等候,我或許會為你尋著你兄長的下落呢。『司馬芝一聽,不由大喜道:「若然如此,當真好極。那我便先返城中客店,等候司馬大人的訊息好了。」
  司馬懿一聽,忙道:「不然。據我所知,你的兄長似乎是官場中人,因此你暫時留在太子行宮,聯絡較為便捷,務請姑娘三思,免誤了你尋兄之事。」司馬芝想了想,心道:這司馬大人對我並無惡意,反處處為我開脫,看他照應,再憑我的輕身功夫,諒曹丕也不敢對我逞強……而且留在他的太子行宮,聯絡通訊果然更為方便,更不暴露諸葛大哥等人的行蹤了……司馬芝心中轉念,便欣然的格格嬌笑道:「如此,那先多謝太子殿下的好意了。」
  曹丕見司馬芝已回心轉意,肯隨他回宮,不由心花怒放,呵呵大笑道:「好。好。馬姑娘善體人意,我必定為你出力尋兄便是。」
  於是,不一會,司馬芝便被擁上馬車,與太子曹丕、太子少傅司馬懿一道,在數百錦衣侍衛的簇擁下,風馳電掣地駛向太子行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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