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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山雨欲來


  乾坤浩渺,斗轉星移。天生異象,地必形應。
  蒼茫大地,山石墓墳、大漠平州、虹倪井泉、霜雪雹冰、草木八谷、人仙鬼神、器服用飾、城邑宮殿、飛禽走獸、龍魚蟲蛇、牛馬犬大,莫不絲絲入扣,衍生兆應。
  漢恆帝延熹八年,正月初八,天穹晦暗,日食頗生。正月十五,漢都洛陽皇宮千秋萬歲月殿忽起怪火,殿中一切化為灰爐,千秋萬歲之殿亦在頃刻化為烏有。臣民震驚,九州惶然。
  山雨欲來風滿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四月初三,漢高祖劉邦的嫡長子惠帝劉盈入葬在陝西咸陽東北的宅陵,夜間幕中忽然冒出慘絲磷火,草木竟被引燃。
  轉眼化作沖天大火,將宅陵燒成一片焦土。
  這一連兩大異兆,令天下有識之士均極為震動。
  朝中的史官十分清楚,當今皇帝劉志,恰好是惠帝劉盈的十三世孫,亦即漢高祖劉邦的第十四代嫡傳血脈。劉邦去逝,葬於陝西咸陽東北的長陵,距惠帝劉盈的葬地宅陵南北相隔不足十里,但宅陵化作一片焦土,長陵卻安然無恙。
  史官進一步考證,漢高祖劉邦提三尺劍取天下,在位十二年,一直威加四海,直到他逝去,才發生呂後的短暫作亂。
  而劉邦的嫡長子劉盈,自十六歲繼位為惠帝,朝政大權一直落在呂後手上。劉盈生性軟弱,目睹呂後殘殺劉氏子孫血脈,只曉痛哭。更自暴自棄,沉迷酒色,在位七年便去也年僅二十三歲。
  漢宮幾番風雨,都城由長安移到洛陽,帝位亦轉到劉邦的十四代孫劉志身上,是為桓帝。劉志繼位之時,漢宮已昏亂不堪,由梁太后及其兄梁冀一手扶上帝座,時年亦與劉盈一般,同為十六歲。朝政大權,亦同樣落在梁太后兄妹手中。
  劉志的運命與其祖劉盈竟十分相似。
  如今劉盈入葬的宅陵忽起怪火,化作焦土,史官及朝中的司天使,對桓帝劉盈的命運,自然便十分擔擾了。
  天生異象,地有兆應。
  四月宅陵怪火不久,荊州的朱蓋便起兵反叛朝廷。
  五月,洛陽發生可怕的大地震。
  六月,黃河中游一段,河水突然變得清澄,令天下有識之士震驚不已。
  有大臣向漢桓帝上奏章,淪道:「自春秋以來,黃河未有清澄之時。黃河至諸侯之位兆,河清,屬陽,河濁,屬陰,河水本濁而變清,乃陰欲為陽,諸侯欲反叛為帝之兆也。」
  七月,洛陽城周的竹柏,一夜皆枯黃;大熱天時,忽然下起冰雹。
  又有大臣向漢桓帝進言道:「竹柏主朝廷之榮枯,柏傷竹枯,對天子十分不利,不出二年,此異兆必應於君王之身上。」
  可惜漢桓帝此時己鬼迷心竅,只聽宦官之言,把上書的大臣,以「妖言惑眾」之罪,判了牢刑。
  十一月,漢宮皇帝寺廟——黃門北寺,忽生烈火,整座黃門寺廟一夜之間,化作灰燼。
  第二年正月,又有日食發生,白日變黑,伸手不見五指。
  八月,四川巴郡野池水,忽現一尾黃色之龍,巴郡太守以為是吉祥之兆,趕緊上奏朝廷,漢桓帝大喜,一旨重賞巴郡太守。
  朝野有識之士均暗中歎息,知巴郡所現之龍,乃九淵潛龍欲起之兆,不但並非吉兆,反而象徵了天生二日、地現九龍,乃天下群雄並起、乾坤大亂的可怕凶兆。
  不久,六州發生大洪水患,渤海海嘯,衝上海岸,天下百姓死傷無數。
  到十二月,漢桓帝劉志,夜宿宮中德陽殿,忽然暴斃,死於昔日子時。劉志死時,年僅三十六歲。
  劉志並無子嗣,立一年僅十三歲的劉氏小兒劉宏,繼位為漢靈帝。很快,朝廷大權,便落在被劉宏尊為「阿父」的大宦官曹節手上。曹節速同另一宦官王甫將天下弄得一片昏暗。
  終於,足以令大漢朝廷四分五裂的「黃中叛亂」,驚天動地的爆發了。
  黃巾之亂,不但將漢廷的統治大權震碎,更造就了一大批諸侯群雄,如董卓、袁紹、曹操、孫權父兄、劉表、劉備等,以及一大批與之相配合的英雄豪傑。
  經一番殘酷爭鬥,終於,三國鼎立、三王並峙的奇異格局,在中華九州的大地上出現了。
  天兆地異、運命天機,更是如此的莫測高深、神秘詭異。
  若非如此,三國天機風雲的浩瀚傳奇,也就不會橫空於世——出現了!
  鄴郡的魏王宮中,曹操正目注神相管輅,沉吟不語。曹操身側,是深沉不露的司馬懿。管輅的身邊,卻是神秘莫測的諸葛慧和笑猴兒、諸葛鈞等三少。
  曹操的心神,此時卻專注於管輅身上,因為管貉神算之靈驗,連司馬懿幼年時的身世來歷,亦可一眼窺透,那天地乾坤,雖然隱伏無窮奧秘,還有什麼可以瞞得了他的慧目?甚至自己的運命奧秘,只怕他亦已瞭然於胸了。
  曹操心念急轉,忽然又暗道我剛晉王位不久,未知東吳孫權、西蜀劉備對此有什麼行動?……曹操問管輅道:「先生可為我卜斷東吳、西蜀兩地動態麼?」
  管輅微微一笑,就在屋中袖占一卦,隨即默然說道:「東吳剛有一大將喪亡,無暇顧及魏王這一面了。西蜀正忙於整頓漢中、蜀川軍政要務,因而暫時不會輕易舉動。」
  曹操沉吟不語,心中一陣疑惑,暗道,這管輅與左慈妖人同至,莫非嫌我晉位為王,故意將東吳、西蜀的動態欺瞞麼?
  他正沉吟狐疑之際,忽有探子從東吳方面趕回,匆匆入營,向曹操稟報道:「東吳大都督魯肅,昨日已一病亡故。」
  不久,又有扼守陽平關的守將派人來報,說西蜀軍隊,正囤駐蜀川,僅有小部留駐漢中,看形勢西蜀正忙於整治軍務,邊關平靜,不必憂慮。
  曹操聞報,心中不由又驚又奇,對管輅的神算本領,再不敢存絲毫的輕覷了,心中轉念,便佯作不經意似的忽然又問道:「先生所判,果然十分靈驗,但未知許都方面又有何動靜?」
  管輅一聽,心中不由一驚,暗道:曹操身居魏王宮,卻對許都的掛名天子以及一班漢臣如此疑心,顯見他已萌篡漢自立之心了!…然則此卦我是否該為其卜占呢?……管輅心中不由十分為難。
  就在此時,管輅耳際,卻傳入一縷尖音:「管前輩,曹操既有求於你,為甚不趁機如此向他交換,要他放出師父爺爺?」
  管輅一聽,便知是仙靈老人左慈的寶貝徒弟孫女諸葛慧正以腹語受活,他不由微微一笑,暗想道:諸慕慧這女娃兒,平生以親情最重,什麼天下蒼生,國家大事,與她的親情相比便皆黯然失色了!…管輅聽聞諸葛慧的傳音心中不由又好氣又好笑。
  但轉念又暗道:老左慈被收押天牢,不知是他甘心如此,還是他的仙靈神通不足以自救呢?若是前者,自然不必為他擔憂;但若是後者,我豈會坐視不理,救他一救?……況且曹操天命之定,份屬帝王之祖,與司馬懿屬同一類天命之人,我為他卜算,亦非逆反天機之舉。
  管輅心意已決,他向諸葛慈含笑點頭,示意好稍安毋躁。
  然後即向曹操道:「既然是魏王所求,我便勉為其難,試卜一卦。」
  曹操大喜道:「好!若卦象靈驗,我知所防範,必重重有賞先生。」
  管輅沉然一笑道:「靈驗與否,且看卦象如何再說吧。」
  管輅說罷,即面向西南許都方向,卜了一卦。卻是易經中的「革」卦——「三三」。
  曹操焦急道:「先生!卦象如何?」
  管輅微一沉吟,即朗聲道:「此乃易經中『革』卦,兌在兒,離在下;又克即『澤』,離即『火』也。許都按五行屬水,即澤;澤中有火,火勢甚大;促水亦旺盛,足以滅火。不過因火之熾烈,水被蒸發,同樣消失,兩者相生相剋,乃生大變革之象也。……」管輅說到此處,忽然一頓,心中不由一凜,暗道:此卦上水下火,而水火相生相剋,乃暗兆大變大革之象;而許都屬水,主漢室國運,卻與火相遇,兩者相生相剋,看來漢室國運已必亡猶疑矣!…哎,天命如此,夫復何言。
  曹操見管輅忽然一頓,沉吟不語,心中焦急,忙追問道:「既然是大變革之卦象,到底至凶至吉?先生快說其詳。」
  管輅此時已知,曹氏血脈,必克漢室而立,勢無可挽,他向曹操示警,不過是順大應人罷了,於是不再猶豫,肅然向曹操道:「三日之內,許都必生大火,表面上看來似對魏王不利,但亦因此而生大變大革。綜而論之,乃先凶而後吉之生剋變卦也。」
  曹操一聽,神色狐疑不定,他的目光,先向管輅掃射,接而又落在他身側的司馬懿臉上。好一會、曹操才目注管輅,沉聲道:「既然如此,我須如何防範?」
  不料管輅微歎口氣,道:「我只知依卦象而已,如何防範,實非我的所長。」
  曹操一聽,不由心中惱怒,臉色一沉,便欲發作。
  司馬懿見狀,忙向曹操道:「魏王放心,我已有應對之策了。可請管先生先到宮中別館歇息,改日再行論析。」
  曹操這才轉嗔為喜,下令送管輅等到宮中別館歇息,但不准擅自離開,隨時侯傳召。
  管輅知此乃曹操懷疑他的判斷,將他軟禁宮中。若判斷靈驗,且可逢凶化吉,則曹操自會容他生離魏王宮;但兩者缺一,他和諸葛慧、笑猴兒,甚至投押牢中的左慈,必難逃斬殺的厄運。雖然如此,管輅卻不見絲毫的怯懼,他從容一笑,便與諸葛慧、笑猴兒、諸葛鉤三人,隨宮中武士到別館歇息去了。
  別館中高床軟枕,有酒有肉,招待周到,只是館外有近百武士監守,不許自由活動。
  諸葛慧恨道:「曹操這奸賊!不但將師父爺爺押監天牢,居然連我等三人亦收禁了!可惜二哥和子龍哥哥、雕雪姐姐、司馬芝姐姐均遠在蜀川,否則若會集鄴郡,又何畏曹操的千軍萬馬埃『管輅卻微笑道:「慧兒稍安毋躁!我料不出三日,曹操便必歡天喜地,放我等安然離去。」
  諸葛慧道:「管前輩為甚如此從容?」
  管輅含笑道:「因為我所卜之卦象,必在三日內應驗;曹操有司馬懿相助謀策,必可逢凶化吉,如此這般,他又怎會再為難我等埃」諸葛慧一聽,欲信不信,但也無可奈何。因為魏王宮中禁衛森嚴,高手如雲,連師爺仙靈老人左慈亦不敢輕舉妄動,乖乖受擒,她諸葛慧和笑猴兒、諸葛鈞等,又怎可貿然行事?
  憑她數人之力,與曹操的千軍萬馬硬抗,簡直是以卵擊石,不知死活!
  諸葛慧悶聲不語,俏面漲紅,心中又恨又怒,但又無可奈何。
  笑猴兒見了,心中不由一痛,不知怎的,他與諸葛慧相處日久,彷彿心有靈犀一點通,她的心事一動,笑猴兒立刻便心有所觸了。
  笑猴兒想了想,忽然向諸葛慧悄聲道:「師妹,師父不是傳授了一種千里聽音的神術於你麼?你若不放心,何不施展此術,偵查曹操的動靜呢?若有不死,我笑猴兒拼了命,也救出師父,保護師妹逃出魏王宮。」
  諸葛慧見笑猴兒對自己如此關切,男女情愛之私溢於言表,俏臉不由一紅,又羞又甜的嗔道:「死人!誰要你拼了命救我?難道你送命死了,我會快樂麼!…」她一頓,又格格低笑道:「但你所說也很不錯,我這便施展師父爺爺的千里聽音術,看曹操這老奸人有甚打算。
  諸葛慧說罷,即盤膝而坐!凝神屏氣,猛地吐出一口真氣,向百丈之外、隔了三道高牆的魏王宮正殿射去!…僅一會,諸葛慧便驚訝的側耳道:「管前輩,你所料不差,曹操果然正與那司馬懿商量應付許都之火的對策呢!…管前輩的神算本領果然厲害!……」果然,在魏王宮正殿,曹操此時正目灼灼的盯著司馬懿。
  沉聲道:「仲達!管輅所判,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寧可我負天下,天下人不可負我!你有甚妙策應付?快盡告孤知!」
  曹操此時已改用王者的口吻自稱了。
  司馬懿聞言心中不由一凜,暗道:好一個「寧可我負天下,天下人不可負我」!曹操倒將自己的心思坦白表露了。……他不由更小心翼翼,向曹操恭謹說道:「是,魏王。微臣以為,可增派心腹將領,統率大軍進駐許都城外,以震躡城內有異心之人。同時須加強城內御林軍的監控,以免為敵所用。如此內外嚴密防範,就算許都生亂,亦難成氣候,易於一舉平伏。」
  曹操一聽,不由大喜,道:「仲達此計甚妙!孤即派夏侯惇領兵五萬,進駐許都城外,以作警戒。更令王必入城,總督城內御林軍,如此內外防範,縱有內亂,我何足懼。」
  司馬懿微一思忖,道:「魏王,夏侯惇久歷戰陣,智勇雙全,勝任有餘。但王必嗜酒性躁,恐怕並非合適人選埃」曹操卻不以為然的笑道:「王必隨我於患難艱困,忠心耿耿,心如鐵石,乃統御都城御林軍之最佳人眩」司馬懿心中雖然疑慮,但見曹操說得如此斬釘截鐵,便不敢再向他進諫了。
  於是曹操即日下令,派夏侯惇統率三萬精兵,進駐許都城外,又令王必總督許都城內的禁衛御林軍,駐守皇宮的要塞東華門外,曹操依司馬懿之計,作了一番調動部署,自忖必萬無一失了。
  此時,在許都城中,有一位曾任職於曹操丞相府的官吏耿紀,一度忠心於曹操。後來入朝成為漢廷的侍中,更見曹操進封王位,出入用天子禮儀,心中漸生怒恨。他趁曹操留在鄴郡的魏王宮,便萌生為國除掉曹操的念頭。
  當時與耿紀最深交的人,是朝中的司馬韋晃。耿紀密訪韋晃,商議道:「操賊狼子野心日漸加劇,不久必謀朝篡漢建魏矣,我等現為漢室之臣,怎可與此叛逆之賊同流合污呢?」
  韋晃道:「我等雖有此報國之心,但城內御林軍已落入曹操心腹王必手上,王必極忠心於曹,我等赤手空拳,一介文臣,怎可與王必的二萬御林軍相抗?若貿然行事,豈非以卵擊石嗎?」
  耿紀沉吟道:「韋司馬所言不錯,那我等便先從御林軍方面入手!…據我所知,韋司馬的好友金緯,與王必相交甚厚,若能通過金緯,聯絡王必,則大事可成。
  韋晃猶豫道:「王必對曹操死心踏地,金緯既然是王必的好友,曹操篡位,對他們必大有好處,金緯又怎會反叛曹操呢?」
  耿紀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國難在即,我等唯有勇敢一試了。」
  韋晃亦再無異議,於是倆人同至金緯府上。金緯見是韋晃到訪,毫不見外,接入後堂。
  彼此寒暄幾句,韋晃便試探他說:「我等知你與王必交厚,故特來相求。
  金緯奇道:「二位相求什麼?」
  韋晃道:「我知魏王早晚必受漢帝禪讓帝位,魏王必登九王之尊,公與王長史必定榮升高遷。望屆時提攜我等一二。」
  金緯一聽,不由拂袖而起。剛好侍從捧茶出來,金緯的衣袖,將茶水也潑翻滿地。
  韋晃故作吃驚道:「金兄,你我相知甚厚,為何拒人於千里外呢?」
  金緯怒道:「我與你相交,因為知你忠於漢室,如今國難在即,不思報國,反而助紂為虐,我羞與你再為好友。」
  耿紀在一旁,插口道:「但天意如此,似乎已不可逆違。」
  金緯怒容滿面,再不發話,大有逐客之意。
  耿紀、韋晃二人,見金緯對漢室仍如此忠心,便摒退下人,向金緯悄聲道:「我等實力思謀平國難而來,剛才所言,不過是試探一下罷了。」
  金緯慨然說道:「我家世為漢室之臣,並當死為漢室之鬼,我豈會有心歸附漢賊?你欲平國難,未知有何高見?」
  韋晃道:「我們雖有報國之心,可惜未有平賊之計。」
  金緯想了想,便慨然說道:「我願作內應,殺死王必,奪其御林兵權,保護漢獻帝下旨討賊!此後再外聯蜀川劉備,起兵外應,曹操必敗矣。」
  耿紀、韋晃二人一聽,不由大喜道:「金緯先生之計大好,曹賊必可被滅。」
  金緯又道:「我尚有二人,乃當日董承起事被殺太醫吉平之子,二人當日出逃,避過一劫,如今已潛返許都,對曹操有殺父之仇,二人必可助我等一臂之力。」
  三人商議一番,即派人秘密將吉平二子請入金府。二子一名吉邈,一名吉穆,與曹操果然仇深似海,誓殺曹操為父報仇當下五人聚集金府密室之中,商議討賊之計,其中以金緯最有膽色謀略。隱然成為五人的領袖。
  只見金緯沉吟半晌,便斷然說道:「明日晚上,便即十五元宵。城中必定大放煙火,以作慶賀。屆時耿紀、韋晃二人,各領家傭兵丁,殺向王必的御林軍營,見營內起火,即殺人。
  殺了王必,奪了御林軍兵權,即入宮請天子登五風樓,宣告百官面諭討賊,吉兄弟二人,於城中放火,呼喊百姓誅殺國賊,截住城內救兵,待天子降詔,招安畢,即率軍殺至鄴郡魏王宮,擒捉曹操,再傳詔蜀川劉備,令為外應,則大事定矣。」
  耿紀等更無異議,當即獻血為盟,約定明晚二更時分,即行起事。
  耿紀、韋晃二人返回府中,各自聚集了家丁親兵三四百人,以及一批兵器、火種,吉邈兄弟二人,亦秘密召集了三百人,準備明晚二更行動。
  金緯自己則親赴王必的御林軍軍營,迷惑御林軍統領王必。
  王必與金緯甚為交厚,見他到訪,親自迎入營中,又擺酒款待,與金緯飲酒暢談,十分相投。
  三杯下肚,金緯見王必已有幾分酒意,便毫不遲疑,向王必進言道:「王統領,如今天下稍為安定,魏王威鎮四海,明日便是無宵佳節,宜大放煙火,以示太平氣象。魏王知悉,必大為讚賞。」
  王必一聽,不由大喜道:「魏王待我恩重如山,但得魏王高興,我何事不可為呢。」他更不猶豫,當即下令,張貼告示,著城中百姓臣民,明晚大放煙火,慶賀元宵,讚頌魏王平定天下的威德。
  第二天晚上,天剛入黑,許都城中,宮內宮外,六街三巷。
  果然張燈掛綵,競放花煙,城中鼓樂囂天,十分熱鬧。因奉了王必的軍令,城中任由百姓臣民的自由出入,因此到處人山人海,出入無禁。
  王必自己,也與一眾御林將領,在軍營中飲酒作樂,十分暢快。
  到當晚的二更時分,王必及一班御林軍將領,正在營中痛飲,人人均已有七分醉意了。
  就在此時,軍營之中,有人大喊:「起火!軍營起火。……」王必大驚,慌忙帶醉披掛上馬出帳查看。只見火光烘烘,又聞喊殺連聲,心料御林軍必生內亂,他又已酒醉難支。
  只好馳馬出營,走到南門,投奔南門的金緯府中暫避。
  中途卻遇上耿紀,在馬上挺槍揚威,向王必大喝道:「王將軍!目下滿城皆反,誓滅曹賊,連金緯亦已反曹,你何不識相反曹歸漢,共報漢室?」
  王必大怒,拔劍欲殺耿紀,不料他已酒醉,在馬上搖晃不定,反被耿紀一槍刺中左肩,慌忙棄馬逃走,他本欲前去投奔金緯,不料金緯亦反,無奈只好轉奔西門,投奔曹休。
  曹休接著王必,知耿紀、金緯、韋晃等人反叛,慌忙披掛上陣,率千騎兵丁平亂。此時城內到處火起,連宮中的五鳳樓亦燒著了,漢獻帝劉協不知底細,嚇得慌忙逃人深宮中躲避。
  禁衛皇宮的御林軍,亦不知詳情,死守宮門,耿紀、韋晃、金緯等人,根本難以接近皇宮,更休提向漢獻帝面奏滅曹大計了。
  就在城中大亂之際,城外屯駐的夏侯惇,見城內起火,又聽城內到處有人大喊:「殺曹賊以扶漢室。」
  夏侯惇身為曹氏宗族,聞喊聲不由大怒。他即刻下令,三萬大軍進許都,鎮壓叛曹之亂。
  在夏侯惇統率的三萬大軍強力鎮壓之後,耿紀、韋晃、金緯、吉氏兄弟的叛曹之亂,很快便被平定了。金緯、吉氏兄弟三人,被夏侯悼的大軍當場斬殺,耿紀、韋晃二人,欲殺出城外,卻被夏侯惇生擒活捉,手下數百人亦被夏侯惇的正規軍斬殺。
  夏侯惇迅速撲滅城中大火,將耿紀等五人的家小宗族悉數擒捉。一面派人飛報鄴郡的曹操。
  在鄴郡的曹操接報,不由又驚又喜。驚的是管輅的卜算,競如斯靈驗!喜的是司馬懿的用計平亂,十分得體,且對情勢洞悉細微,若非及早派了大軍屯住許都城外,只怕耿紀等五人的叛曹之亂,便會成功得手!
  曹操驚喜之餘,下令將耿紀、韋晃二人,連同五人的家小宗族百人,全部斬殺。又下令將許都的朝中文武百官,全部押解到鄴郡魏王宮,以排隊自報是否救火的藉口,將一批自稱曾出來救火的朝中大臣斬了,共計五百餘人,漳河畔之水。
  亦被鮮血染紅。
  曹操又下令改組朝中的文武百官,全部換成忠於曹氏的人眩耿紀等五人的「叛曹之亂」,不但很快被平定,而且令曹操篡奪漢室的準備功夫,又大大的向前邁進一步,目下已幾乎水到渠成,只差正式改朝換代了。
  這一切,均發生於管輅推斷的短短三日之內,靈驗如斯,不但十分驚喜,連司馬懿亦對管輅的神卜驚佩不已。司馬懿亦因此而得益,更受曹操的倚重了。
  曹操派司馬懿,將管輅請入魏王宮正殿,他下令擺酒款待,席間更頻頻向管輅敬杯。
  三杯下肚,曹操已有三分酒意,他神色興奮,目灼灼的注視管輅,道:「先生神技,令孤敬佩,但先生可否再為我卜算,我曹氏基業之長短。」
  管輅一聽,心中不由一動,暗道何不趁機窺視一下曹氏的天命之數?於是向曹操詢問時辰八字,然後即席推算。
  曹操此時對管輅的神通已再無任何懷疑,神色十分緊張,目灼灼的盯著管輅。
  管輅以曹操的時辰八字推算,得卦象道:「三馬同槽,獅子居中;日月沉浮,乾坤輪迥。」他心中不由一陣驚愕,因為,他已隱隱窺破卦象中的天命大輪迴異象了!
  曹操見管輅沉吟不語,不由大急,忙道:「管先生!卦象如何?快說其詳。」
  管輅無奈,只好把卦象坦白道出,又道:「此乃茫茫天數,我亦不可預知埃」曹操一聽,卻不由大笑道:「我已晉位為王,天下在握,已牢不可破,此亦為天數!既天數已定,我又何必再追求什麼埃」他一頓,又向管輅含笑道:「先生神技驚人,助孤平亂,功不可沒。孤打算封先生為朝廷太史官,未知肯接納否?」太史官即等同於司天官,專門為朝廷推算曆法,地位尊崇而清高,曹操欲授管輅太史之職,顯見他十分欣賞管輅的神通。
  不料管輅卻沉然笑道:「多謝魏王厚意,但管某人自知額無靠王之骨,眼無守業之睛,鼻無為官之樑柱,腳無向上之天根,不宜出任治人,因此只好婉卻魏王的好意。」
  曹操見管輅無慾無求,淡泊名利,毫無野心,不由大合心意,對他更加客氣了。他向管輅含笑道:「管先生不願為官,孤便贈你金銀財寶,令你做天下首富!如何?」
  管輅道:「我無財運,亦無富根,若得橫財,必折壽數,故不敢受也。」
  司馬懿在一旁聽了,心中不由一動,暗道:管輅此論極有深意,既財富可令人折壽,那官祿王位,豈非同樣令根基淺薄之人壽損麼?……然則此非是否會應驗於魏王曹操的身上?……他知曹操疑心極重,這心念是決計不敢在他面前暴露的,否則必招殺身之禍。他因此一直默不作聲,只在旁邊肅然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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