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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燕山宮主


  黑龍翔厲聲喝道:「快背對背排成一個圓圈,一部分人脫下長衫掃打毒蜂,一部分用劈空掌力阻擋蛇群……」
  他嘴裡說著,手掌卻沒有閒著,雙拿不斷的打出潛力將蛇兒擊斃。有些蛇兒吃那強勁的掌力一打,猶如風吹敗葉,立有數十條蛇,隨著掌風倒捲了回去。
  謝清文也不怠慢,舉掌一而再,再而三的發出掌力。
  此時群雄已迅速排成一個圓圈,並紛紛脫下衣衫掃打毒蜂,襲來的毒蜂極多,但群雄用衣衫蕩起的力道強勁,竟無一隻能入圈內。
  黑龍翔又大喝道:「有暗器的同道,請用暗器對付那些游散的毒蛇,這些蛇兒極毒,一隻也不得讓它們進來。」
  一陣森森怪笑道:「我要看你們究竟能挺多久。等到天明時,縱不被毒蟲傷著,累也得累死了。」
  群雄暫時無事,但有自知之明,人的力氣畢竟是有限的,長久下去自然難以支撐。
  黑龍翔聞言,復以揚聲大叫道:「諸位務必挺下去,本幫後援不久便可來到,兄弟自有破解之法。」
  陸文飛見群雄被困,自己竟無法插手幫助,心中甚是著急。
  覆面女郎見他躍躍欲動,不由笑道:「你不用著急,事情才剛開始呢。」
  陸文飛亦知此事全憑位武功毫無用處,只得靜立不動,聽任事態變化。
  群雄們遭到天空與地上的攻擊,雖然憑著各人的內力修為、矯健的身手,暫保無事,只是毒蟲太多,時間一久,仍不免有少數滲透過來,功力深厚的,全身勁力貫注,毒蟲無法侵襲,功力較差的可就慘了。人群中不時地傳出慘叫之聲,三十餘人中,已有五六人為毒由所傷,倒臥地下。餘人也因不以地施展霹空拳力而漸感不支。
  陸文飛見狀再也忍不住了,厲聲對覆面女郎道:「這事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該想個辦法才是。」
  覆面女郎冷笑道:「此批人僅因心懷叵測。意欲奪取藏寶,才種不殺身之禍,照理便不應管他,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宮主姑且救他們這一次便了。」
  陸文飛道:「眼下已有多人負傷,既有辦法救他們,便請快動手。」
  覆面女郎點了點頭,吩咐身旁女婢道:「要他們將珠寶仍送入洞內,準備接應他們。」女婢應聲退下,錦衣大漢將珠寶箱仍送入坑道之內,一面取出幾個花籃來。
  花藍之內盛著藥物。
  兩個女婢以迅速的手法,燃著盤內之物,立有一股夾雜著辛辣氣味的濃煙冒出。
  就在女婢燃花籃的同時,谷外突起一陣急促雜沓的蹄聲,一群身上冒著煙火的壯牛,狂奔進谷而來。
  這群牛角之上俱札有易燃之布條綿花,中夾艾草,雄黃之類藥物,牛尾之上亦縛有油脂松枝等引火之物,一經燃起,就如古時的火牛陣一般一直衝入谷內。
  谷內的蛇群經這些瘋狂奔跑的牛蹄踐踏,剎時死傷纍纍,四處逃竄;蜂群經過這些煙火一薰,亦四散紛飛。顧不得再向人攻擊。
  覆面女郎的兩個女婢把兩個花藍朝陸文飛手中一塞道:「照流星錘的手法舞動,足可抵擋蜂群。」
  陸文飛依言揮動,頓時四周煙霧瀰漫,一股強烈藥味,直衝入鼻孔。
  覆面女郎急道:「快去接引他們到這裡來。」
  陸文飛身影一躍,直趨黑龍翔等身畔,高喝道:「諸位快隨我來。」
  自牛群入谷後,情勢大亂。群雄雖減去了蜂蛇的襲擊,但身處煙霧之中,不辨東西南北,耳聞陸文飛喝叫之聲,紛紛朝他奔來,不一時便將群雄引至覆面女郎身畔。
  召而女郎冷冷言道:「汝等雖懷貪婪之念,卻不失為硬漢。本宮破例幫你們一次,可都隨我來。」
  言畢,她舉步朝坑道之內行去。
  女婢與錦衣大漢,趕緊跟了上去,陸文飛卻立著不動。
  覆面女郎一回頭道:「陸文飛,快叫他們走吧,不然可就來不及了。」
  陸文飛悄悄對黑龍翔道:「幫主,坑道或許有出路,請都隨我來。」
  黑龍翔略現遲疑之色,終於點了點頭,大步行入。
  謝清文人雖不願,但為情勢所迫,亦都跟了上來,緩緩摸索前行。
  坑道之內甚是黑暗,且有一股零濕之氣沁入鼻孔。
  陸文飛搶前兩步問道:「這條坑道究竟通往什麼地方?覆面女郎冷冷道:「有我在前領路,你們怕個什麼?」
  陸文衛甚是不悅道:「哦,難道我問問都不行嗎?」
  覆面女郎呼了一聲道:「這條隧道與古陵相通,連古陵之人都不知道。」
  陸文飛吃了一驚道:「咱們此去乃是進入古陵?」
  覆面女郎冷笑道:「憑你們這些人也能破解古陵嗎?」
  陸文飛想道:「既無法破解古陵,何故要進來?」
  覆面女郎把態度一變,和悅地道:「不用懷疑,本宮主只是引導出谷,可沒讓你們入古陵送死。」
  陸文飛天生性激,賭氣不再言語。
  一行人在覆面女郎引導之下,彎彎曲曲行了足有五六里路程,突然前面透進亮光,想是已到出口。
  覆面女郎當先躍出。跟著群雄也紛紛躍出。
  黑龍翔深沉地長歎一聲道:「今晚若非宮主神機妙算,後果不堪設想。」
  覆面女郎擺擺手道:「不用多說了,各位快回去吧。對方既已發動,伎倆決不止此,應早作準備才為上策。」
  黑龍翔拱手一禮道:「在下就此別過,它立若有用著本幫之處,可隨時傳信。」
  群雄見黑幫主已去,也紛紛告辭,只有陸文飛昂然屹立不動。
  陸文飛詫異地問道:「我真是不懂,你今晚的用意何在?」
  覆面女郎一本正經道:「你以為本宮主有意尋開心?」
  陸文飛道:「縱不是尋開心,倒有幫助敵方之嫌。」
  覆面女郎道:「古陵之人早就有意盡殲來山之人,只因時機未到,本宮因見各派優一心在尋藏寶,毫不知隱伏的危險,所以才將取寶之事故意洩露,俾使群雄俱來谷內爭奪。」
  陸文飛冷笑道:「如此一來,古陵一派便可藉機將谷內之人一網打盡。」
  覆面女郎道:「不錯,本宮主確有讓各派吃點苦頭的打算,經過此役後,他們的迷夢也該醒了。」
  陸文飛又道:「如此來坑道內的珠寶,是你面先安排的了?」
  覆面女郎道:「也可以這麼說。」一指坑道又道:「這古陵之內,坑道四通八達,即使古陵之人,亦難盡知,本宮主因知秘谷之內,有條擁塞的隧道,是以才假作勘察藏寶,來到此谷,實際那幾箱,乃是取自古陵之中。」
  陸文飛恍然大悟道:「如此說來,那方錦篋之內,真是空的了。」
  覆面女郎點了點頭道:「倒不是完全空的,內有一封書柬,是交給吉陵一派主腦人物的。」
  陸文飛接道:「不用說了,那一定是警誡之言了。」
  覆面女郎微微一笑道:「也不是,只是一篇破解鑾刀招式,相信可以使他們收斂點。」陸文飛道:「那可不見得,他們見了那劍招,正可針對漏隙謀求對策。」
  覆面女郎笑道:「武學一道。浩瀚如海,-麟半爪豈能便窺全部?料他們也不敢。」陸文飛知她身懷絕技,所言不虛,又道:「今晚的那些火牛陣可是姑娘所安排的?」覆面女郎搖頭道:「這事我也不知道,想是另有其人。」
  陸文飛想起義兄與白鬍子大叔,心中頓然瞭然,便不再言語了。
  覆面女郎徐徐只道:「今晚之事,已全在我意料之中,對方猙獰的面目既露,極可能大幹一番,但也不是一件易事。」
  陸文飛問道:「姑娘可知他們下一步棋是採取什麼手段?」
  覆面女郎道:「管他呢,反正做不出一件什麼好事來。」轉過頭來吩咐道:「她們來了沒有——我可要回去歇息了。」
  兩女婢齊聲答道:「早已來啦。」
  隨即行來一乘輿轎,在覆面女郎的身前停了下來。
  覆面女郎緩步跨入輿轎,一面卻道:「難得你為先王之事如此盡心,只是此事千頭萬緒,內情十分複雜,絕不是局外之人所能弄清楚的,你還是不管為妙。」
  陸文飛道:「此事在下也有些明白,只要能不負故主所托,在下絕不多問便了。」
  這時,隨行的大漢已把珠寶扛起,緊跟著輿轎之後,緩緩前行。
  轎中傳出脆亮嗓音道:「陸文飛,你也隨本宮主來吧,我還有事情要你去辦。」
  陸文飛仍是不悅直呼他的名字,但卻沒有回絕,緩緩地跟在後頭。
  一行人堪堪行出谷口,突然人影一閃,一雙男女將去路阻住,沉喝一聲道:「站住。」陸文飛見來人乃是鄔文化與單于球珠,搶前三步道:「二位來此何事?」
  單于瓊珠甚為意外地征了征,冷笑道:「你幾時當了人家的護法?」
  陸文飛怒道:「不用語帶譏諷,二位攔阻我等究竟何事?」
  鄔文化冷冷道:「他們此番滿載而歸,應有我兄妹一份。」
  覆面女郎於輿轎中插言道:「分一份那倒可以,不過你們憑什麼?」
  緊接著輿轎內又傳聲,道:「你們出關之時,你師父是如何吩咐你們的。」
  鄔文化吃了一驚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覆面女郎道:「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你道我是誰?」
  鄔文化趕緊抱拳躬身道:「請恕在下不知之罪。」
  單于瓊球亦趕緊收劍歸鞘,側立一旁。
  覆面女郎又道:「避秦莊不是你們久呆之地,快速離開為宜。」
  鄔文化躬身道:「在下遵命,最遲天明當來晉謁。」
  覆面女郎道:「去吧,此事暫不可讓避秦莊知道。」
  鄔文化與單于瓊球雙雙一躬身,轉身朝來路疾奔而去。
  陸文飛心中大感奇異不知這女郎是何身份。
  輿轎行走極速,不多時已至一座古剎之前,但輿轎卻不停留,一徑抬入,直到偏殿的一片精舍之前停下。
  陸文飛看這座古剎,不僅建築宏偉,裡面規模也極大,大殿隱隱傳來群僧誦經之聲。此時覆面女郎進入精舍,女婢出來對陸文飛笑了笑說道:「宮主請少俠入內談話。」陸文飛應聲行入,只見覆面女郎已除去面紗,端坐於客廳之內。對他微微笑道:「你對本宮主的來歷,一定存了許多的疑竇。」
  陸文飛正容道:「不錯,在下今晚以前,確有懷疑,但此刻在下已經明白了。」
  女卻笑道:「可是因為那兩句詩?」
  陸文飛點點頭道:「在下知道那句詩的來歷。」
  女郎斂去笑容若有所感,道:「若以那兩句詩來判定本宮主的身份,並不十分恰當,公孫雲娘不是也知道嗎?」
  陸文飛不覺一怔,心道:「是啊!這話大是有理。」
  女郎緊接又道:「不論誰是先王的後人,對目前的局勢都不發生影響.最要緊的是使各派瞭解眼下處境。」
  陸文飛道:「經過此役後,我想他們應該覺悟了。」
  女郎輕喟一聲道:「現今敵友難分,他們縱然心生警惕,亦難認清敵人是誰。」
  陸文飛思忖有頃道:「別的門派不談,黑龍幫以及川西張門、金陵謝家總該明白了。」女郎搖頭道:「那也不一定,除了黑龍翔稍認大體外,那兩個門派都靠不住。」
  陸文飛想了想又道:「姑娘出來除了藏寶外,尚有何事?」
  女郎輕歎一聲道:「我本是為藏寶而來。」
  陸文飛甚感意外地道:「姑娘不為藏寶而來,那是為了晉王遺留的那本秘笈了。」
  女郎點頭道:「可以這樣說,先王天縱聰穎,胸羅萬象,每與異術奇能之士,有所談論,都記錄下來,去蕪存菁、遂成曠世寶典……」
  陸文飛急道:「如此說來,藏寶之內確有秘笈了。」
  女郎搖頭歎道:「先王禮賢下士,原是他老人家的天性,並無任何用意,不期意因此遭忌,朝廷誤認他有異心,以致禍起蕭牆……」
  眼圈一紅,眼淚奪眶而出。
  陸文飛不擅言詞,見對方悲不自勝,竟不知如何措詞勸慰。
  女郎強忍悲傷,繼續道:「當時變起倉促,先王對後事的安排煞費苦心,他知門下食客中,良莠不齊,分子複雜,若借口此次宮幃之變,發動暴亂,不僅有損他老人家的清譽,且將興起一場巨大的血雨腥風,是以把一些賓客俱叫到眼前,嚴厲告誡了一番,井暗中佈置了幾個有力的人物,若一旦亂起,立采斷然措施。」
  陸文飛感喟地道:「一代賢王果然與眾不同,可惜在下晚生幾年,不能見著。」
  女郎又道:「可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先王雖將那本秘笈作了妥慎安排,可是那些斷簡殘篇的草稿,竟然散失不見。當時情勢甚急,已無從追查。想不到十年之後的今天,這些斷簡殘篇卻成了血腥風雨一場浩劫的根源。」
  陸文飛道:「莫非姑娘已然覺出有人得了這些散失的秘笈?」
  女郎唉聲一歎道:「首先發現此事的並非是本宮主,而是令尊。」
  陸文飛吃了一驚道:「姑娘認識先父?」
  女郎點頭道:「令尊武林健者,見識甚是高超。他是最先察覺之人,並放意傳出藏寶在太行山出現的消息,意欲在武林各派來山奪寶之時,揭發此一驚人事件,」她頓了頓,跟著又無限惋惜道:「不幸的,令尊竟因此而遇難。」
  陸文飛這才明白,恨聲道:「如此說來,殺害先父的是古陵一派的人了。」
  女郎緩緩道:「殺害令尊之人,必是當年與他同在王府共事之人,早晚當可查出,眼下最要緊的,乃是如何消弭這場禍患。」
  陸文飛道:「姑娘才智,在下望塵莫及,枉費腦筋,便有差遣,在下無不遵命。」
  女郎起身道:「今晚那黑衣人用的刀法,乃是武術中最霸道的一種刀法,破解極是不易,但我們必須使每一位江湖人,都能破解此種刀法。
  陸文飛搖了搖頭道:「此事說來容易,做起來不是件易事。」
  女郎道:「只要能被解他第一式就行了,咱們此該不妨試試。」
  說著舉步向院中行去。
  陸文飛跟著行出,便見兩個女婢,一個手中捧著一把鑾刀,一個手中倒持著一柄寶劍,但都是本質的。
  女郎接過鑾刀道:「此種刀法霸道之處,就在能將全身勁力,集中在一擊之中,而且招式十分奇幻,令人難於招架。」
  陸文飛忖道:「看來她也會這種刀法。」
  女郎又道:「不過也有他的缺點,如若一擊不中,本身的功力便耗去大半,敵方趁勢反擊使無法抵擋了。」
  陸文飛出身名門,對劍術造詣極深,知道劍術的優點,就是能借劍勢式的運用,使用劍之人愈戰愈強,內力綿綿增長,持久奮戰。聽了女郎對刀法的評論,忍不住插言道:「此種刀法縱屬霸道,終非正道,比起劍術來那是差多了。」
  女郎搖頭道:「你但知其一,不知其二.這種刀法雖有缺點,但用以克敵,可說是無敵不克。就其對方高出一倍,也難擋這石破天驚的一擊。」
  陸文飛想起謝清文受挫之事,不覺暗暗點頭,這才明白謝清文與姚寒笙等人不堪一擊,乃因黑衣人的刀法大過霸道了。
  女郎揮了揮手中鑾刀道:「運用這種刀法.會的人越多越好,第一個擊出一招,第二個緊接再上,對手武功再強,也難擋開三刀的攻出。」一頓又道:「鑾刀一擊,生死立判。我委實不願眼看著此種刀法流入江湖,現為解救太行危險,只有將它傳於你了,學會之後,切勿輕易使用,以重上天好生之德。」
  陸文飛肅容道:「在下並非逞強鬥狠之人,姑娘盡可放心。」
  女即道:「本宮主號燕山,你以後就叫我燕山便了。」一頓又道:「本宗教對你很放心,故決定傳你把法。」
  言畢,即將刀式以及運用積聚功力的口訣,一面解說,一面緩緩演示。
  陸文飛悟性甚高,聚精會神地看著,不多時便已學會,接過鑾刀,依式演練,在二三遍之時,還不覺怎樣,練到十餘遍時,式子一經擺開,丹田便起一股熱流.貫注兩臂生似這一刀劈去,連泰山也劈下半邊似的。
  女郎見他眉宇之間隱泛然光,鑾刀已蓄足內力,不覺點頭道:「行了,你學得真快。」陸文飛輕呼了一口氣,心中位忖道:「這是什麼功夫?怎的一經使用,人的氣質都變了?」
  燕山宮主似知他在想些什麼,縫裡道:「現在你該知道這種刀法流入江湖是如何的可怕了吧。」
  陸文飛此刻對女郎的身份再無懷疑,送道:「如此霸道的刀法,破解起來定必不易,它主要在短期內教會武林同道,恐怕不是一件容易事。」
  燕山宮主點頭道:「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況且本宮此刻尚不願露面,是以要借你之手,轉接於黑龍幫,川西張門,金陵謝家三個大派,但絕不可說是本宮傳的。」
  陸文飛敬謹地道:「在下遵命就是。」
  燕山宮主從他手中接過木刀,轉手傳與女婢道:「現由弄玉使刀,采繁使劍,你留神看著。」
  陸文飛這才知道兩個女婢一叫弄玉,-叫采繁。
  弄玉接過木刀,隨即將架式擺開,手法甚是純熟。
  采繁手臂一沉,長劍化成朝天一柱香之勢。
  陸文飛乃是深諳劍道之人,覺出這一架式看似朝天一柱香,實際大有分別,不僅劍上蘊蓄的內力極強,而且可以應付任何一方立攻擊。
  突然,燕山宮主嬌喝一聲道:「留神她們的招式。」
  陸文飛舉目看去,只聽一聲嬌喝,鑾刀一起,忽地一刀劈去,這一刀乃是她全身功力所聚,力過之強,無以復加,招出帶起嘯風之聲。
  采繁長劍一震,幻出朵朵劍花,迎著刀鋒一點一撥,但見劍芒一閃,長劍已襲對方二處死穴,招式輕靈,疾逾電閃。
  弄玉雷霆萬鈞的一擊,竟為這一招所制,迫得她不得不趕緊將刀鋒一偏,順勢橫跨兩步。
  陸文飛雖看出采繁的這一招劍式十分奇幻,仍覺未必就能破解對方的刀法。
  果然,弄玉就在支開採繁劍式的瞬間,猛地又是一聲嬌喝,手中鑾刀再舉,呼地攔腰砍去,力道強勁,比第一刀還要狠辣。
  采繁遞出的長劍落空,似早已防到了這一招,借勢往前一衝,一連搶出四五步,已脫出了鑾刀威力圈,陡地一個旋身,長劍劃起一道長虹當頭厭下。
  弄玉連攻兩招,氣勢已衰,驟見對方長劍一閃而至,匆促舉刀一格。
  雙方刀劍相交,采繁的木劍一絞一撥,弄玉手中鑾刀竟被絞得脫手墜地,人也被震得踉蹌連退兩步。
  燕山宮主對陸文飛問道:「你看明白了嗎?」
  陸文飛雖略看出了一點,但尚不能完全領悟,遂答道:「在下愚昧得很,一時尚難領會其中的奧秘。」
  燕山宮主從弄玉手中接過鑾刀道:「這種刀法乃是刀劍中最霸道的一種,倘能得到精髓,不僅所向披靡,練的人氣質亦將變得極其暴戾凶殘。我今雖用以柔克剛之法予以化解,也只是暫救一時之急,遇上刀法有火候之人,仍然無法破他。」
  陸文飛滿面懷疑地道:「姑娘武學淵博,對這種刀法想已練成火候。」
  燕山宮主搖頭道:「武學浩瀚無邊,各種武功俱有其長處。何種體質之人,適合練何種功夫,亦有一定的道理。婦道女子絕不適合習練此種刀法。」頓了頓輕咳兩聲又道:「時機甚迫,本宮沒空與你詳談。今晚你可與弄玉、采繁兩婢練那劍法,惟恐明日便有重大變故發生。」
  陸文飛知她說的是黑龍幫那一派,遂道:「是不是在下學會之後便可傳與黑龍幫?」燕山宮主道:「正是如此。」說罷,仰臉思忖了一會又道:「你可把那幾招劍法繪成圖樣轉贈與川西張門、金陵謝家,此刻二派目前極為不穩,絕不能讓他們為敵所用。」
  陸文飛話題一轉問道:「鄔文化那派之人,莫非當年也是晉王門下?」
  燕山宮主做歎一聲道:「先王當年好客,以致門下直客無數,其中良莠不齊,什麼樣的人都有。他老人家亦知早晚必起禍亂,是以暗中作了許多的安排。鄔文化之師,乃是關外一位武林前輩,對先王極為忠心,此番著鄔文化來到太行必有用意,是以本宮才用言語點醒他。」
  陸文飛道:「他現落腳避秦莊,這一派行動詭秘,只怕不是正派。」
  燕山宮主冷笑道:「你可知莊主是何人?」
  陸文飛道:「在下僅見過此莊的總管,卻不知莊主是誰。」
  燕山宮主道:「你既不知,那就不用提了。」
  她舉步緩緩走進房去。
  采繁一拉陸文飛道:「陸公子,咱們就開始練習吧,時候不早了。」
  陸文飛因知時間十分緊迫,只得按下心神,專心一意與二婢練習破解鑾刀的劍法。
  且說黑龍翔等,幸虧一群火牛,解救了毒蜂、蛇群之圍,一行人再在覆面女郎引導之下,行出了秘谷。
  謝清文長吁一口氣道:「這覆面女娃不知是何來路,竟然識得古陵的秘道。」
  張南接道:「以兄弟的推斷看來,此娃兒必是晉王之後。」
  謝清文又道:「此話倒也有理,但不知古陵之內又是些什麼人?」
  黑龍翔道:「此類驅蛇養蟲之術,只有苗疆等邊陲幫會,中原武林人大都不懂此術。」謝清文又接道:「川西張門離苗疆不遠,可知苗疆有些什麼厲害人物?」
  張南思忖有頃道:「按兄弟所知,苗疆只有一個五毒婆廖晚香,可是她從苗疆前來?」謝清文恍然大悟道:「咱們每派不是都曾接獲一立五毒追魂令嗎,莫非就是她?」
  黑龍翔接道:「事情倒有可能,只是兄弟認為古陵一派,陰沉毒辣,行事極有步驟,絕不是廖晚香這等人物所能辦得到的。」
  謝清文不以為然道:「黑兄既斷定不是廖晚香所為,那一定是另有所聞了?」
  黑龍翔微微一歎道:「兄弟近來細察太行局勢,覺出避秦莊這一派,絕不像退隱之人,說不定古陵的一派,就是避秦莊之人。」
  謝清文與司馬溫曾有密約,經黑龍翔一提,心中一動,急道:「黑兄此言有何所據?」黑龍翔輕輕咳了兩聲道:「區區對土木之學,曾不過一番功夫,雖不敢自誇有何成就,但一般的機關建築簡瞭解。近日兄弟默察,覺出古陵與避秦莊的建築,似出一人之手,而且有秘道相通。」
  此言一出,群雄無不駭然,這批人俱是老江湖了,目光都極犀銳,細想之下,深覺此種推斷入情合理,因為避秦莊就在古陵的側面,二者若以地道相連,確然費了不少的工夫。
  黑龍翔又道:「咱們此番不遠千里來至太行,自然,都是為了藏寶。但按兄弟推斷,藏寶只怕已入避秦莊之手。同時兄弟還可斷言,避秦莊的首腦人物,就是晉王當年的門下客。」
  謝一飛與張南來山較久,把近日來所經之事。細想思忖,俱覺推斷頗為清理。互看了一眼。
  謝—飛開言道:「避秦莊占天時地利,取得藏寶大有可能,只是他既取得藏寶,何用再至秘谷爭奪。」
  張南道:「是啊,他們不必出面爭奪。更犯不上與全體武林上的人為敵,用那些毒物來突襲我等。」
  黑龍翔一歎道:「人之慾念無盡,他們既取富可敵國的財寶,又有一股不可輕侮的勢力,自然便不甘寂寞,妄圖獨霸江湖。
  謝清文不以為然地吟笑道:「此等隨口推斷之言,兄弟難以苟同,我看避秦莊的人未必見得就是古陵一派。」
  黑龍翔長吁了一口氣道:「但願兄弟所言並非事實。」說著拱了拱手道:「兄弟得先行一步,就此告別。」
  說罷,他領著鄭仲虎大步行去。
  謝清文嘿嘿冷笑道:「黑龍翔妄圖領袖江湖,是以故作驚人之語,其實這種話只可騙騙三歲孩童,豈能瞞得了老夫?」
  張二嫂心直口快,接道:「咱們無故在秘谷遭到毒物襲擊,此事決非無困,咱們倒不可不防著點。」
  謝清文朗聲一笑道:「老夫一時大意,誤為宵小所算,我不信區區一個五毒幫便能把咱們怎樣。」
  幾人談論之際,只見白骨教主姚寒笙緩緩行來,遠遠便拱手道:「且喜幾位都已脫險,兄弟深為慶幸。」
  謝清文因他在秘谷之時,率先向敵方投降,心中甚是不齒,冷冷哼了一聲,竟不為禮。姚寒笙亦不介意,森森一笑道:「司馬溫囑兄弟傳言,問問謝兄所商定之事是否繼續有效?」
  謝清文極不屑地道:「事情已成過去,兄弟不願提那事了。」
  姚寒笙神秘一笑道:「事情並未過去,還望謝兄三思之後謀定。」
  謝清文乃是貪婪之人.不禁油然而生貪念,便故作不悅道:「避秦莊既有意合作,主人為何不來?」
  姚寒笙奸狡之人,已猜透對方的心意,隧道:「當時避秦莊自顧不暇,哪有時間顧到別的。
  謝清文隨風轉舵道:「如此說來司馬溫不是有意失約了?」
  姚寒笙點了點頭道:「實不相瞞,兄弟得以脫離秘谷,還虧了避秦莊呢。」
  張二幄冷笑道:「當時你是經紅燈指引才行脫離秘谷的,怎說是避秦莊之力?」
  姚寒笙強顏直:「識時務者為俊傑,兄弟當時覺得逞那匹夫之勇,於事有損無益,是以姑且依著他們的話做了。尚幸一出洞口,便得著避秦莊的援引,亦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張二嫂滿腹懷疑,道:「如此說來古陵與避秦莊是兩回事了?」
  姚寒笙朗聲一笑道:「本來就是風馬牛不相及。」
  謝清文思忖有頃道:「姚兄此來是受司馬溫之托了。」
  姚籌笙點頭道:「司馬兄托兄弟傳言,貴派與張門托他辦理之事,如今已有眉目了。」謝請文聞愛子已有消息,急問道:「姚兄此話當真嗎?」
  姚寒笙冷笑道:「兄弟受人之托,他怎麼講,我怎麼說。有沒有此事.你們且問他便知曉了。」
  謝清文扭臉對張二嫂道:「走,咱們這就去避秦莊。」
  張二嫂得知愛女已有消息,早已等待不及,聞言當先而行道:「此去避秦莊不遠,料他也不敢哄騙咱們。」
  姚寒笙拱了拱手道:「兄弟話己傳到,告辭了。」
  他疾奔而去。
  謝清文停下腳步道:「且慢,咱們與避秦莊素無深交,此去不得不防,不如先回去,從長計議。」
  張南隨聲附和道:「門主言之有理,無論如何咱們總得先有個準備,以防萬一。」
  張二嫂雖然急於要見愛女,但細想之下,果覺事情絕不如此簡單,所以並來固執非去不可。
  一行人折回了頭,重又朝金陵謝家的行壇行會。
  再說陸文飛與弄玉、采繁二婢同練那幾招破解鑾刀劍法,起先還不覺怎樣,練了十幾遍後,腦際突然靈光一現,立時恍然大悟,原來這幾個式子,意與白鬍子大叔所教幾招劍法相同,他這一悟徹,不知不覺間,劍勢已起變化,竟將劍招的精微顯露無遺。
  二婢見後大感驚異,臉上齊露驚容。
  陸文飛劍式一收道:「謝二位姐姐的指點,在下已經會了。」
  二婢原先是奉命盡一夜之功,教會陸文飛的劍式,想不到他只費了半個更次的時間便學會了,俱都大感意外,弄玉搶先行入房內稟報,門內傳出燕山宮主的嗓音道:「要他來見我。」
  采繁朝陸文飛一呶嘴,搶前一步掀起竹簾。
  陸文飛跨步行入,只見燕山宮主端坐椅子之上,身側立了一位錦衣古奇者看。
  燕山宮主朝他微微一笑道:「難為你了。」隨即一指古奇老者道:「此位猶老前輩。」陸文飛抱拳一揖道:「見過猶老前輩。」
  古奇老著微微頷首道:「不用多禮。」
  神態甚是傲慢。
  陸文飛並未放在心上,面朝燕山宮主道:「事在危急,在下就此告辭了。」
  古奇老者突然道:「且慢,我問你,你那劍招跟誰學的?」
  陸文飛愕然道:「前輩問的什麼劍式?」
  古奇老者冷冷道:「不用裝蒜,老夫問的就是剛才你所使的那幾招。」
  陸文飛知他指的是白鬍子所傳的把式,遂道:「那是家師的一位朋友所傳。」
  古奇老者道:「他是准?」
  陸文飛大為不快道:「在下不便奉告。」
  古奇老者麵包倏變,重重哼了一聲。
  燕山宮主擺手道:「不用迫問了。他的來歷本宮明白得很。」
  古奇老者道:「此刻正是敵友難分,宮主不可不防。」
  燕山宮主道:「本宮自有道理,不勞你擔心。」一頓又道:「時候不早了,快去辦你的事去吧。」
  古奇老者不敢多言,雙目冷電似地在陸文飛臉上一掃,悻悻行出廳去。
  陸文飛心中大為不悅道:「此人竟然懷疑在下,真教人好生難解。」
  燕山宮主唉聲一歎道:「此番太行之事,可說就是當年晉王府留下的隱患,敵友難分辨,倒也不能怨他多疑。」
  陸文飛亦知太行之事,內情局勢十分地複雜,也就不再多言。
  燕山宮主道:「好在事情已漸趨明朗,不久便可分出敵我,到時免不了一場生死之戰。」
  陸文飛暗暗思忖,只覺太行山局勢,似乎已形成三大勢力:一是古凌,一是燕山宮主,另一便是義兄王孫。致於黑龍幫、川西張門等派,不過是適逢其會來到太行,除了盲目奪取寶藏外,毫無用意。
  燕山宮主又道:「本宮原不知太行山竟然隱藏著如此龐大的一股勢力。多虧令尊率先揭發。若任由它潛滋暗長,養成氣候,武林這場大劫便難免了。」
  陸文飛道:「宮主既已斷定古陵之人,乃是未來江湖大患,何不傳言江湖各派,共滅此獠?」
  燕山宮主微微笑道:「武林中人誰願去管此閒事。再說他們如若不是身受其害,縱然得知亦不肯為自己招來麻煩。」
  陸文飛輕吁一聲道:「現在他們猙獰面目已露,但願各派能夠同心合力,消滅這些邪魔外道。」
  燕山宮主冷冷道:「本宮只望能減少幾個枉死鬼,並不指望這批人有何作為。」
  陸文飛若有所悟地道:「莫非姑娘要獨力奮戰不成?」
  燕山宮主點點頭道:「諒他們這批人也難逃於公道。」
  陸文飛沉思有頃,突然道:「宮主若沒有什麼吩咐,在下就此告辭了。」
  燕山宮主道:「你可以去了,好好開導黑龍翔等人,別只顧為了財而迷了心竊,忽視了眼前的危機。」
  陸文飛正持起身行出,只見弄玉行了進來道:「啟稟宮主,鄔文化兄妹求見。」
  陸文飛心裡一動,隨將腳步停下。
  燕山宮主道:「叫他們進來。」
  不一會,鄔文化與單于瓊珠行了進來,雙雙一揖道:「長白一龍門下弟子鄔文化、單于瓊珠,拜見宮主。」
  燕山宮主擺了擺手道:「免禮,坐下吧。」
  鄔文化又一躬身道:「請問宮主封號。」
  燕山宮主面現不快之容道:「本宮主號燕山。」
  鄔文化愕然道:「宮主不是碧雲宮主嗎?」
  燕山宮主冷冷道:「本宮不知有什麼碧雲宮,什麼宮的。」
  單于瓊珠插言道:「師兄,莫非咱們弄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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