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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天羅教主


  百靈道長道:「住口,貧道和千拙大師的妙計,豈是爾等能明瞭的。」
  傅東揚道:「這算不上什麼妙計,至少,你們先要對付了我們,才能取得天羅教的信任。」
  但聞步履聲響,東方亞菱和南宮玉真並肩行了過來。
  傅東揚回顧了東方亞菱等一眼,道:「東方姑娘來了,道長有什麼事,可以和東方姑娘談談了。」
  百靈道長目光抬處,也不禁看得心中一動,立刻吸一口氣,把它壓了下去,一拱手,道:「哪位是東方亞菱女施主?」
  事實上,他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了,東方亞菱身著長裙、白羅衣。
  南宮玉真卻是一身紫色疾服,身佩長劍。
  二人身後,緊隨著追風、摘星二婢。
  東方亞菱停下腳步,一揮手,道:「我就是東方亞菱,道長是……」
  百靈道長道:「貧道武當掌門人,百靈。」
  東方亞菱道:「原來是武當掌門人,晚進失敬了。」
  百靈道長道:「聽說姑娘才慧過人,進入江湖不過年餘時光,就造成了一段奇跡。」
  東方亞菱道:「所以,天羅教主也很看重找。」
  百靈道長道:「姑娘,貧道和大師合計過了,目下情形,只有我們這一個辦法,這辦法不算好,不過,實在地想不出別的好辦法了。」
  東方亞菱道:「道長可否把你們的妙計,說給晚進聽聽。」
  百靈道長道:「簡明點說。我們準備拖延時間,把你交給天羅教之後,我們就可以取得一部份解毒的藥物,以解救少林、武當兩派,有了這些人手,我們就能守住少林寺和三元觀,只要這兩個地方不被天羅教佔去,咱們就有對付大羅教的辦法,這件事,關係天下武林同道的興亡大事,希望你東方姑娘幫咱們一個忙。」
  東方亞菱道:「要我如何一個幫法?」
  百靈道長道:「咱們一起去見那天羅教主。」
  東方亞菱道:「哦!」
  百靈道長道:「聽說姑娘的才慧絕倫,想來定然是一個深明大義的人了。」
  東方亞菱道:「我是深明大義,因此大義大節,絲毫不苟……」
  百靈道長接道:「那好極了,姑娘能知曉厲害,就要他們放下兵刃,和在下同去見天羅教主。」
  東方亞菱笑一笑道:道長,你想錯了。
  百靈道長一皺眉頭,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東方亞菱道:「天羅教主是何許人物,他們怎會很認真的和你們講斤兩,道長難道真的相信他們的話麼?」
  南宮玉真道:「拿道長的用心來說,也是其心可誅,你要用我們的命,去救貴派中人……」
  百靈道長接道:「也不是只有武當一門,還有少林弟子,姑娘,天下門派,以少林、武當兩大門派的實力最為雄厚,如若這兩派垮了,還有什麼人能夠支撐大局?」
  東方亞菱道:「我想兩位目前的作法,不是為武林大局效命,而是為天羅教的霸權效命。」
  百靈道長道:「看來,女施主也是強詞奪理的人。」
  南宮玉真低聲道:「小表妹,這老道士別有用心,你別管了,讓我殺了他。」
  東方亞菱道:「天羅教主這一計叫一石兩鳥,就希望我們打一個兩敗俱傷。」
  南宮玉真道:「小表妹,這老道士太妄自尊大了,這時,他還在擺武當山三元觀中,當他掌門人時一樣的架子,要好好的教訓他一次才行。」
  東方亞菱道:「他如是正氣浩然,能明大是大非,就算他是三元觀中的香火道人,咱們一樣敬重他,如若他不辨是非、藐視江湖正義,就算他是武當掌門人,咱們一樣不把他放在心上,不過,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間,不教而誅謂之虐,咱們先把道理講清楚,讓他明白之後,咱們再出手不遲。」
  南宮玉真點點頭,未再多言。
  東方亞菱目光轉動,望了百靈道長一眼,道:「道長,你應該明白,武當派所以受人敬重,是他們傳統的義俠精神,絕不是他們那凌厲的劍法。」
  百靈道長道:「是的!」
  東方亞菱道:「道長,我已點破了閣下的計劃,此時此地,道長的計劃行不通。」
  百靈道長道:「貧道的計劃行不通,姑娘有什麼高見呢?」
  東方亞菱道:「計劃倒有,怕道長不肯聽從。」
  百靈道長道:「姑娘請說吧!」
  東方亞菱道:「剛道長親自出手,試過家兄的武功,比你們武當弟子如何?」
  百靈道長道:「令兄很高明。」
  東方亞菱道:「家兄的武功,在我們這群人中,算不得頂尖人物。」
  百靈道長道:「貧道領教過了。」
  東方亞菱道:「那很好,咱們既然不比貴派中人差,道長似乎是也不用犧牲咱們換取貴派弟子的性命了。」
  百靈道長道:「貧道並非只為木門設想,而是為了江湖大局。」
  東方亞菱道:「天羅教主,要你們把我帶去見他,那就說明了一件事。百靈道長道:「請教?」
  東方亞菱道:「在天羅教主的心目中,我東方亞菱的份量,比兩們還要重一些,對麼?」
  百靈道長道:「哦?」
  東方亞菱道:「為今之計,道長有兩途可循。」
  百靈道長道:「哪兩途?」
  東方亞菱道:「一是你們率領目下弟子,不用再回去,和我們合於一處,共同對付天羅教中人,二是彼此放手一戰,分個高下出來,道長也好回去交差。」
  千拙大師突然說道:「女施主,少林、武當兩門,還有數百位弟子的生死掌握在天羅教的手中。」
  東方亞菱道:「大師認為帶我去,天羅教主真的會放了他們麼?」
  千拙大師道:「本來,老納對天羅教主也不信任,不過,這中間,有一個保人,老納就不得不信了。」
  東方亞菱道:「什麼保人,能使你們少林、武當兩大門派的掌門人,輕輕易易的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上?」
  千拙大師道:「那個人,不但老納和百靈道兄信任他。就是諸位,我想他應該很信任他了。」
  東方亞菱道:「什麼人有這樣好的信用?」
  千拙大師道:「無難翁。」
  傅東揚道:「無難翁一生不打證語,這個人,倒是可以信任。」
  東方亞菱道:「哼!無難翁,這個老怪物。一生怪僻自命,輕淡名利生死,想不到老邁之年,竟然說了這一次謊言,把他一生的節操,毀於一旦。」
  秋飛花道:「亞菱,無難翁在江湖上極具清譽,沒有證據的事,不可武斷。」
  東方亞菱道:「一個人,過去從未說過謊言,但不能保證他永遠不說謊言,我不是懷疑他,這明明是謊言,叫人如何能夠相信……」
  微微一頓,接道:「不過,有一件事,叫人想不明白,無難翁一身絕技,輕淡生死,不重名利,什麼事,會迫得他如此說謊呢?」
  千拙大師道:「一個人的信用,需要無數的事實證明,武林中人,誰不知道無難翁不輕作任何承諾,一言如山,出口的話,絕不反悔。」
  東方亞菱道:「他怎麼答應你?」
  千拙大師道:「他保證天羅教主不會失信,以你東方姑媳交換百粒解藥,以解救本門和武當門下弟子百位之命。」
  東方亞菱道:「這些弟子,現在何處?」
  千拙大師道:「都在這山谷外面。」
  東方亞菱道:「他們早就落在了天羅教的手中?」
  千拙大師點點頭,沒有說話。
  東方亞菱道:「中毒之人,包括你大師和百靈道長在內?」
  千拙又點點頭。
  東方亞菱道:「我明白了,你去請與難翁來見我!」
  千拙大師怔了一怔,道:「請他來見你?」
  東方亞菱道:「不錯,你只要告訴他,我東方亞菱要見他,我相信他會來。」
  百靈道長道:「大師,不用和這個丫頭扯了,我看今日之局,大約只有動手一途了。」
  千拙大師輕輕吁一口氣,「道兄,咱們未必是他們的對手,後生可畏,老納今日總算見到了下一代英雄才人。」
  百靈道長道:「大師,你……」
  千拙大師道:「老吶想改變心意了,東方亞菱率領這一批人手,雖然不多,但他們有一股不屈的浩然正氣,而且,個個武功高強……」
  百靈道長道:「大師,你難道真的相信,他們這區區數十人,真能重光武林?」
  千拙大師道:「也許他們不能,不過。他們至少不曾比咱們差,所以,咱們不能再為天羅教主的鷹爪……」
  百靈道長接道:「難道大師也不信那無難翁的保證了?」
  千拙大師道:「本來,我就對那無難翁的保證存疑,只不過,老納太低估了東方姑娘集合這一批人的實力,如是他們全無抗拒之能,咱們就擒她去見天羅教主碰碰運氣,至少,可以逼死無難翁,或使他反助咱們一臂,但老納見到的這批人手,個個都是後進之秀,強過咱們多了,所以,老納不得不改變主意。」
  百靈道長苦笑一下,道:「想不到啊,大師,咱們計議得好好的,你竟然改變了心意。」
  千拙大師冷冷說道:「就算咱們不改變心意,咱們也未必能勝過人家。·」百靈道長道:「至少,咱們可以全力一試。」
  千拙大師道:「咱們不能勝,但卻消耗了他們不少的力量,對人對己,都是有害無益。」
  百靈道長奇道:「大師,你……」
  千拙大師道:「我已經想通了,咱們受了天羅教主的愚弄。」
  百靈道長道:「但無難翁他譽滿江湖,望重武林,年近古稀,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謊言,難道他不珍惜自己的一生清譽?」
  千拙大師道:「他不會稀罕清譽……」
  百靈道長接道:「大師既有這等看法,還有什麼顧慮呢?又為什麼要改變了初衷?」
  千拙大師道:「老吶想通了。」·百靈道長道:「但是貧道還末想通。」·千拙大師道:「無難翁雖然是做了保,但他挽回清譽的辦法,還可一死,他既敢作保,為什麼卻又不肯和咱們同來見東方姑娘?」
  百靈道長道:哦·千拙大師道:「咱們被他一語空言保證,以帶毒之身,和僅餘不多抗拒天羅教的力量一搏,如是老柄和道長戰死了此地,無難翁的諾言,又有誰知道?百靈道長呆一呆,道:「這一點,貧道還末想到。」
  千拙大師道:「千古艱難唯一死,道長如若覺著回去還有一線生機,那就請便吧!」
  百靈道長呆一呆,道:「大師呢?」
  千拙大師道:「老納已決定率領隨來的幾個少林弟子,留下來,助東方姑娘一臂之力。」
  百靈道長道:大師,你可知道咱們身中之毒,幾時發作麼?「千拙大師道:「知道,今大日落之前。」
  百靈道長道:「既然大師知曉,你留在此地,又有什麼用處呢?」
  千拙人師道:「雖只有半日時光,但這半日,已然全為老納所有,我已經解開了心靈之結,也看破了生死之關,時間雖然不多。但卻勉強夠用了。」
  百靈道長道:「大師的意思是……」
  干拙大師道:「目下,老袖雖有自己的打算,但必須和東方姑娘商量過以後,才能決定。」
  百靈道長苦笑一下,道:「大師,貧道呢?」
  千拙大師道:「悉憑尊便,道兄去留,老納無法作主。」
  百靈道長沉吟了一陣,道:「好!我回去。咱們分在兩處,也許用處會更大一些。目光一掠東方亞菱接道:「貧道能為姑娘效勞麼?」
  東方亞菱道:「想法子把無難翁誘來此地,我要問他幾句話。」
  百靈道長道:「好!大師既然決定留在此地了,貧道先行告退一步。」
  目光轉注到東方亞菱的身子,接道:「姑娘,貧道如若一個時辰之內,還不能帶無難翁來見姑娘,姑娘就不用再等貧道了。」
  東方亞菱明知故問,輕輕吁一口氣,道:「道長意思是……」
  百靈道長道:「華一坤不好對付,天羅教主更是高深難測,我如說不動無難翁,自然也無顏回來見姑娘,但我會和他們據理力爭,一個時辰還不回來,在下活命的機會不大了。貧道告辭。」
  東方亞菱道:「道長請吧!」
  百靈道長帶著武當門下弟子,急步而去。
  望著百靈道長的背影,消失不見,千拙大師突然合掌當胸,低吟了一聲佛號,道:「東方姑娘,百靈道兄是否有生命之危?」
  東方亞菱道:「不會的,晚進的看法,他會很快的帶來無難翁。」
  千拙大師征了一忙,道:「姑娘如此武斷麼?」
  東方姑娘道:「大師,也許你們還自覺是一股很龐大的力量,但在天羅教主的眼中,你們不過是一股將要萎枯的大樹,他不會很認真的和你們計較什麼的。」
  千拙大師沉吟了一陣,若有所悟的「啊」了一聲,道:「女施主高見!」
  東方亞菱微微一笑,道:「大師靈台清明,聞一知十。」
  東方雁低聲道:「妹妹,你是說百靈道長能受天羅教主很大的容忍?」
  千拙大師道:「女施主才慧絕代,果非虛傳,畫龍點睛,使老納茅塞頓開,天羅教主,不會和即將死亡的人計較什麼,更不會拼耗去一批高手,動手拚命了。」
  東方亞菱道:「正是如此,如是推想的不錯,你們預計毒發的時間,至少會提前兩三個時辰。」
  千拙大師道:「對!他可以把毒發時間,安排到我們預知之前,人性中的缺點,住往到面對死亡時,才能激起他拚命保命之心,但那時間,我們已經毒發,雖有反抗之心,卻已無反抗之力了。」
  東方亞菱道:「對!所以,晚進斷言天羅教主會對百靈道長有著相當的容忍,他不會對一個即將死亡的人,計較得大多,也不願白白消耗去自己的一些力量。」
  千拙大師點點頭,道:「老納佩服!」
  語聲一頓,接道:「姑娘,老納立刻告退,招呼少林派中弟子,在垂死之前,先被一批天羅教中人手……」
  東方亞菱搖搖頭,道:「用不著,那是最壞的辦法。」
  千拙大師道:「除此之外,老袖就想不出還有別的什麼辦法,能為姑娘效勞了。」
  以少林掌門人之尊,說出如此之言,東方亞菱頓覺心中不安,躬身不禮,道:「大師,晚進不敢當。」
  千拙大師道:「咳!一個人的身份、地位,都是別人托起來的,所謂人捧人高,但這要經得起考驗,老納是少林掌門身份,被武林同道,敬重十分,但武林中在遇到前所未有的大劫難時,若吶的貢獻太少了,比起姑娘來,實在是慚愧得很。」
  東方亞菱道:「大師,你心比日月,光明磊落,事情不能怪到少林寺的頭上,你們都身受暗算,有心無力,只是晚進有幸,知機較早,又在無意中找到了地下石堡,見到蘇百靈留下的武功、喝語,對江湖中這場劫難,才恍然大悟,這是一場劫數,也是一場清掃,九大門派中的掌門人,雖然個個精明,也無法挽救這一場劫難,除非,這一代中,出了一個武功、才智,都強過蘇百靈的人。」
  千拙大師道:「數十年來,江湖上早有鷹圖、玉珮、寶塔、仙示的傳說,只可惜,老納誤認那是無稽之談,所以,沒有去注意它。」
  東方亞菱道:「那都是蘇百靈布下的疑陣故意引人入魔,杯弓蛇影,混淆江湖數十年,為此,不知枉送了多少無辜性命,引起了多少無謂的搏殺。」
  千拙大師怔了一怔,道:「姑娘,那都是假的麼?」
  東方亞菱點點頭,道:「是的,大師,那都是蘇百靈玩的花樣。」
  千拙大師黯無說道:「這一代人傑,也是一代妖孽,只圖賣弄才華,誤盡天下蒼生。」
  東方亞菱嫣然一笑,道:「大師,不知這蘇百靈是晚年知錯呢?還是他有意攪亂這一代江湖情勢,他留下一周殺棋,但卻又留下一支伏兵,世上無論是鬥智或鬥力,都是兩個人,各憑豪勇,只有他蘇百靈一個人,是自己斗自己。」
  千拙大師道:「姑娘,你是說江湖的形勢,還有挽救的可能?」
  東方亞菱道:「不錯,蘇百靈早已留下了一支奇兵,對付天羅教,而且,鬼使神差,讓晚進找到了那支伏兵。」
  千拙大師道:「女施主,那些人現在何處?」
  東方亞菱道:「就在附近。」
  千拙大師道:「咳!姑娘,老納願以少林掌門身份,去請他們為江湖正義一盡心力,須知,目下江湖上已無對抗天羅教的力量,姑娘這些人手,雖然個個武功高絕,但人手太少,不足以挽狂瀾。」
  東方亞菱道:「晚進明白,我們這一股力量如若被消滅之後,只餘下武林四大世家,和他們抗拒,但武林四大世家,大都已外強中乾,實難當得大任。」
  干拙大師道:「所以,咱們要立刻去請救兵。」
  東方亞菱搖搖頭,道:「不行,他們要來的時候自己會來,不到來的時刻,咱們去求地無用。」
  千拙大師道:「這個,這個,就十分為難了。」
  東方亞菱道:「為難在晚進們能支撐多少時間。」
  千拙大師道:「他們幾時可來?」
  東方亞菱道:「快則要明日中午,晚則要三日之後。」
  千拙大師道:「明日中午,也許還來得及,三日之後,你們絕無支持那樣久的希望。」
  東方亞菱道:「所以,我們不能有損傷,要盡量設法拖時間。」
  千拙大師道:「好吧!老吶願少林門下打頭陣。」
  東方亞菱道:「能不打,最好別打,打是最後手段,大師們身中奇毒,更不宜先擋銳鋒,晚進略通醫理,也許能解得大師等身上之毒。」
  千拙大師道:「這個,機會不大,少林寺藏有解毒丸藥十二種,老袖等曾經分別試服,但卻無法解得身申的奇毒。」
  東方亞菱微微一笑,道:「何妨一試呢?」
  千拙大師略一沉吟,大步行了過來,敢情他要親自一試東方亞菱手中的藥物。
  事實上,東方亞菱根木沒有查看千拙大師的中毒情形。
  她隨手由懷中取出一粒丹丸,就交給了千拙大師。
  千拙大師似乎是對這件事,充滿著信任,接過藥丸,看也不看就吞了下去。
  更出人意外是,竟然是對症之藥,千拙大師吞下去,很快就發現了毒傷好轉。
  這情形,使得千拙大師臉上流露出無限的驚奇。
  東方亞菱低聲道:「藥物不多,只有四十粒,該救些什麼人?由你決定。」
  千拙大師道:「要老納回去麼?」
  東方亞菱道:「大師不用涉險了,交給你帶來的門人,不過,要選有急智,可以應變的人。」
  千拙大師點點頭,接過四十粒藥丸,轉身而去。
  但見群僧低言數語,忽有數僧轉身疾奔而去。
  留下了四個和尚,兩個使用戒刀,兩個用禪杖的人。
  連同千拙大師,留下了五個少林僧侶,行向了東方亞菱。
  東方亞菱道:「大師率四個弟子,請站在一例,還要裝出毒性未解的樣子,最好聽晚進招呼行動。」
  千拙大師道:「武林無幼,達者為尊,少林一派,由老納算起,都願聽姑娘的命諭行事。」
  東方亞菱笑一笑,未再多言。
  事實上,她也來不及說什麼?
  百靈道長帶著無難翁,和一個白髻垂胸的老者,正快步行了過來。
  秋飛花、東方雁前行幾步,攔花了東方亞菱。
  連吟雪低聲道:「東方姑娘小心,那白髻老者就是天羅教申的護法院主,一劍擎天邊無屆。」
  百靈道長當先而行,但距離秋飛花還有三尺時,就被喝止下來。
  這是傅東揚的主意,來人無一不是武林中頂尖的高手,如是距離東方亞菱的距離太近,雙方言語衝突,忽施襲擊,縱然有多人相護,也是險惡萬端。
  百靈道長停下腳步,望望千拙大師,道:「大師有幾個門下弟子回去了。」
  千拙大師冷冷說道:「面對生死存亡時,才能顯現出賢與不肖,他們都是老納平日很相信的人,想不到,竟然不願和老袖同共生死。」
  百靈道長吁一口氣,未再多言。
  秋飛花卻對無難翁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道:「見過再傳恩師。」
  無難翁臉上一紅,道:「不用多禮,不用多禮,我是承你幫忙,傳你幾招武功,怎能算師徒名份?」
  東方亞菱冷笑一聲,道:「無難翁,你還記不記得咱們之間的約定。」
  無難翁道:「記得啊!記得很清楚。」
  東方亞菱道:「那很好,聽說你一生之中,從未說過謊言……不變信諾,這一點,不知是真是假?」
  無難翁道:「千真萬確,老夫出口的話,從來一言如山。東方亞菱道:「那你為什麼欺騙了少林、武當兩派掌門人?」
  無難翁道:「我沒有欺騙他們。」
  東方亞菱道:「你真敢擔保,天羅教主會守信諾,少林、武當兩派中人,擒了我東方亞菱之後,天羅教主會放人?」
  無難翁道:「不會放人!」
  東方亞菱道:「你明知不會放人,卻敢作保,那不是欺騙是什麼?」
  無難翁道:「我沒有欺騙他們,我們談的很好,我雖然是保人,但我們談好的,如不能履行約定,老夫就一死謝罪,到時間,老夫拼著一條命死去,那自然不算欺騙他們了。」
  東方亞菱歎息一聲,道:「就算你拼著一死,但也使清白聲譽污。」
  無難翁道:「老夫號稱無難翁,一生之中,未曾遇上什麼為難之事,但這一次,老夫確有苦衷。」
  東方亞菱道:「我相信,你遇上了十分為難的事,不惜賠上一條老命,但咱們的約定,能不能使你改變心意?」
  無難翁道:「反正老夫是一條命,不論怎麼死都是一樣,兩死相權,老夫應該選一個安心的死法。」
  東方亞菱道:「你是不是天羅教主的敵手?」
  無難翁道:「不知道,我和他從來沒有動過手。」
  東方亞菱道:「如是你們一旦動手,你有沒有勝他的信心。」
  無難翁搖搖頭,道:「機會不大,勝敗之算,是六與四之比。」
  東方亞菱道:「你的勝算佔六成?」
  無難翁道:「勝算四成,敗算才佔六成。」
  東方亞菱哦了一聲,按著又道:「你們是不是早認識?」
  無難翁道:「是!六十年前,我們就認識,不過已經六十年末見面了,未見面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是他。」
  東方亞菱點點頭,道:「現在,我要請教一件事,就目下的處境而論,我們應該如何?」
  無難翁道:「這題外文章,怎麼一個算法?」
  東方亞菱道:「算咱們的約定中的一條,你答應為我作三件事,這就算其中之一。」
  無難翁沉吟了一陣,道:「逃!就算你們都是武林中第一流頂尖高手,也不是天羅教的敵手,他們人數多,而且那位教主一身武功,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
  東方亞菱道:「難道你無難翁,也不是他們的敵手?」
  無難翁道:「你應該知道,他能使老夫聽他之命,拼了一死,為少林、武當作保。」
  東方亞菱道:「時間寶貴,你自己說吧?」
  無難翁道:「因為,老夫和他動手,沒有打過一百招。」
  東方亞菱道:「輸給他了?」
  無難翁道:「老夫,這一生中,就是吃了一言如山的虧,但我很意外的,我真的接不下他一百招,事實上,我敗在他手下的時候,還不到十招。」
  這一下,全場中人,都震動了一下。
  秋飛花道:「師父,真的接不下人家十招?」
  無難翁道:「這等於向自己臉上抹灰的事,誰還願意說假話呢?」
  秋飛花道:「這麼說來,那位天羅教主,武功真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麼?」
  無難翁道:「我在江湖上,闖蕩了七十年,一生中,只敗過兩次,第一次,賭上了師徒的名份,收下了秋飛花為徒弟:這一次,賭的更大,賭上了我一生的信譽,洗刷這些信譽的,只有用自己的鮮血,我已準備用自己這一條性命,洗刷我的信譽,老夫這一生,在武林之中,雖然薄有虛名,但卻什麼都沒有留下,只留下了武林中一諾千金的信用,我這一生中,只有這些,所以,我必須用我的性命保護它。」
  東方亞菱道:「好!老前輩的心願,我們一定成全,一個人為了保持他的話言,付出性命,算得難能可貴,現在,我還要請教一件事!」
  無難翁道:「姑娘請說。」
  東方亞菱道:「天羅教主是什麼人?老前輩知道麼?」
  無難翁道:「知道。」
  東方亞菱道:「好!這算咱們之間的第一個約定,你說出他的姓名吧?」
  無難翁淡淡一笑,道:「姑娘,可知道朝陽宮主麼……」
  東方亞菱搖搖頭。
  傅東揚接道:「聽說過這個地方,但卻沒有見過這個人?」
  無難翁道:「四十年前,俠名滿江湖金元慶這個人,諸位聽過了吧?」
  傅東揚道:「聽人說過了的俠名,只可惜,他做錯了一件事情,激起了武林公憤,九大門派大傳俠義柬,尋他的行蹤,後來,出動了九大門派十八位高手,血戰一日夜,才把他打下絕谷而死。」
  無難翁道:「他沒有花,那是九大門派不明內情,輕舉妄動,把一代俠人,逼下千丈絕谷,這就種下了今日武林大劫之因。」
  傅東揚道:「金大俠是冤枉的?」
  無難翁道:「不錯。」
  傅東揚道:「什麼人陷害了他?」
  無難翁道:「他本來準備制服了九大門派之後,舉行一次天下英雄大會,當眾宣佈內情,並使主凶伏法,但東方姑娘橫裡殺出,以絕世智慧,破壞了他全盤計劃,這就使他不得不改變心意,先把你們這些人殺死……」
  東方亞菱接道:「如是蘇百靈不留下這些早經設計的奇毒之計,金大俠縱然有報復之心,也不會有今日的成就。」
  無難翁道:「如若他不是被人打下絕谷,也不會找到蘇百靈遺下的絹冊,武林中,根本就不會有這場風波。」
  東方亞菱道:「金元慶就算要報仇,也也應該直接去找他的仇人,用不著整個武林都扯進去。」
  無難翁道:「他心中充滿著悲痛、怨恨,他覺著,武林中早已失去了公理、正義,九大門派可以動員了數十個人,圍攻於他,他如是真的有什麼錯誤,那也罷了,但九大門派和江湖上的武林同道,寧可動員了數十個人,追殺於他,但卻不肯花工夫把事情弄個清楚明白。所以他心中充滿了怨毒、殺機,覺著他本身所受到的創傷和怨恨,並不是其一個人的錯誤,而是,整個的江湖傳統,必須要用大力糾正,所以,他要把整個武林完全置於自己的統治之下。」
  東方亞菱道:「千百年來,不知有多少人,心存此想,但卻從沒有一個人能夠成功,不過,冤有頭,債有主,金元慶盡可以去找那些傷害他的人理論、報仇,似這等仇恨全天下的用心,無非是自取敗亡。」
  無難翁道:「也許,金元慶會失敗,但那也是以後的事。」
  東方亞菱道:「老前輩的意思是……」
  無難翁道:「至少,老夫已看到他的成功,除了你們這一股力量之外,只餘武林中四大世家,但四大世家,分居於不同的地方,根本無法合於一處,就算能合於一處,也不過燭火和日月爭明,也無法抗拒金元慶。」
  東方亞菱道:「金元慶不過是得蘇百靈留下的一點武功秘錄,作為他爭霸天下的實力,你去告訴他,蘇百靈不可靠,如是蘇百靈的才華,真能統率武林,他又為何不作此想,再說,他根木還沒有找到蘇百靈遺留在人間的武功精華,目下,他如能罷手,或許還可保一個全身歸隱,如是執迷不悟,這裡就是他葬身之地,那將是數百個武林精英陪葬的慘劇。」
  無難翁道:「姑娘,口氣很豪壯,但老夫卻看不出任何事實。」
  東方亞菱道:「閣下的意思是……」
  無難翁道:「我的意思很明顯,姑娘如若能帶著目下這些人,逃往他處,老夫或可勉盡心力,要他暫時罷手不追。」
  東方亞菱道:「盛情心領,但老前輩別忘了,我對你說的話,就等於令諭。」
  無難翁道:「好罷,姑娘如此吩咐,老夫照辦就是!」
  東方亞菱道:「第三是,不許你幫金元慶,我可以要你幫助我們,但那使你太為難,我們也不是怕你,因為,我們之中,有你傳授過武功的弟子,一旦對手搏殺,使我們感到放不開手。」
  無難翁道:「誰是我的再傳弟子?」
  東方亞菱道:「秋飛花。」
  無難翁道:「秋飛花不是我的弟子,用不著對我顧慮……」
  東方亞菱接道:「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你的武功很高強,你如一定要參與這件事,那就要幫助我們。」
  無難翁搖搖頭,道:「姑娘,就算我有這份心意,怕也未必能夠幫得上姑娘的忙?」
  東方亞菱道:「這話什麼意思?」
  無難翁道:「因為,老夫根本不是天羅教主的敵手。」
  東方亞菱道:「天羅教有很多的人,你可以和別人動手,至於天羅教主,我們自有對付他的高手。」
  無難翁道:「老夫瞧不出,誰可以和他對抗?」
  東方亞菱道:「這個,不用你老前輩擔心了。」
  無難翁道:「如是老夫不為姑娘擔心,老夫就不會說這麼多話了。」
  東方亞菱道:「多謝老前輩,你好像還沒有回答我的問話?」
  無難翁道:「如若老夫說誰都不幫,姑娘是否會同意呢?」
  東方亞菱道:「如是前輩求晚進答允,晚進自然可以考慮。」
  無難翁苦笑一下,道:「可以考慮,那是說未必答允了?」
  東方亞菱道:「不錯,因為,我們不願有老前輩這麼一位勁敵。」
  無難翁笑一笑道:「老夫年過古稀,早已活的乏味了,所以,老夫對生死之事,早已經不放在心上了。」
  東方亞菱道:「老前輩既然看破了生死之關,為什麼還苟泥於小節呢?大是大非之下,縱然失去了」信譽「二字,又有何不可?」
  無難翁道:「這個,老夫倒未想過。」
  東方亞菱道:「現在,老前輩可以想想了!」
  無難翁道:「好!老夫會很認真的想一想這件事。」
  東方亞菱道:「晚輩希望能盡早得到老前輩的答覆,不過,從此刻起,咱們之間的約言,就算解除了,老前輩要作些什麼事,可以悉聽尊便了。」
  無難翁道:「好!老夫告辭了。」
  他一向嘻嘻哈哈,但此刻,臉上卻有著無比的嚴肅。
  東方亞菱目睹無難翁轉過身子,昂首闊步而去,不禁黯然一歎。
  隨同無難翁來的人,全都緊隨在他的身後,急步而去。
  傅東揚低聲道:「姑娘,無難翁被你說服了沒有?」
  東方亞菱道:「看樣子,他已經接受了我的意見,但晚進沒有把握。」
  傅東揚道:「姑娘,無難翁輕藐江湖戒規,我行我素,唯一能夠約束他的,就是信約二字,你這樣放他離去,又解除了對他的束縛,豈不是放虎歸山麼?」
  東方亞菱道:「我不能太逼他,那可能真的會迫他走上絕路,他這一生中,對什麼事,都看得很開,只是封信諾兩字,遵守不渝,他想對後世立一個典範,這就是他的用心,這兩個字,對他的束縛太緊了,但他此刻正處於尷尬之境,他對我有了承諾,對天羅教主,也有著承諾,如若我們相持不下,他只有一途可循,那就是自作了斷。」
  南宮玉真道:「小表妹,你解除了對他的約束,豈不是給了天羅教的機會,咱們多了一個勁敵。」
  東方亞菱道:「我以大是大非的道理,給他一種新的感受,要他在良知的評判中,搪據這兩種不同的份量,能不能收效,我就很難預言。」
  南宮玉真道:「小表妹,看來,雙方已經沒有什麼好談了,他們如是再有人來,怕只有放手一搏了。」
  東方亞菱點點頭,道:「他們已然出盡八寶,這最後的辦法,只有施用武功一途了。」
  南宮玉真道:「小表妹,動手搏殺,就不用勞動你了,你去休息一下吧!」
  東方亞菱道:「我還撐得住,但我站在此地,可以會影響到他們要分神保護我,表姐,真槍真刀的打起來,對我們十分不利,能拖一刻,就想法子多拖一些時間。」
  南宮玉真點點頭,道:「我們會照你的計劃行事。」
  東方亞菱笑一笑,目光轉注到傅東揚的身上,道:「老前輩,強敵再來,攻勢定然十分凌厲,不過,這裡地形限制,不太適合他們眾多人手的攻擊,所以,我料想他們這一次的攻來,必將是以高手為主,面對面的搏殺,一旦動上了手,必將是激烈絕倫。」
  傅東揚道:「姑娘有什麼吩咐,只管交代就是。」
  東方亞菱道:「等一會強敵攻來之時,對敵人出手的調配之上,還望老前輩多費一番心機。」
  傅東揚道:「姑娘放心,在下會全力以赴,姑娘最好能在附近,萬一在下應付不了時,還望姑娘指點一二。」
  東方亞菱道:「我在陣外一塊大岩石後,蘭蘭、秀秀,咱們走吧!」
  南宮玉真道:「追風、摘星你們也去保護表小姐。」
  追風、摘星應了一聲,轉身追去。
  東方亞菱搖搖頭,道:「不用了,我知道你們學會了幾招鎖刀手法,這對玉真表姊的幫助很大,你們留在她身側吧!」
  二婢征了一怔,站在原地,她不敢不聽南宮姑娘的吩咐,但也不敢不聽東方亞菱之命。
  南宮玉真道:「表小姐吩咐了,你們就留下來吧!」
  其實東方亞菱的藏身之處,距幾人也不過兩丈多些,如是說話的聲音大一些,清晰可聞。
  南宮玉真望望峽道,仍不見有動靜,笑一笑,回顧了千拙大師說道:「大師如若來的是少林、武當弟子,先打頭陣,大師可有退敵之策?」
  千拙大師道:「少林寺中僧侶,老納可以控制,但武當門下弟子,老袖就沒有把握支使得動了。」
  南宮玉真道:「大師,如是我對武當弟子,大開了殺戒,會不會造成一種仇恨。千拙大師道:「不會,武林如能重見天日,老納還沒有死,老納定會一肩承擔下這些責任。」
  傅東揚低聲道:「來了,東方姑娘推斷不錯,他們準備以高手和咱們對個搏殺。」
  南宮玉真轉頭望去,只見十餘人魚貫而來。
  月光下,看得十分清楚,這些人,至少,都在五十以上的年歲。
  傅東揚回顧了覃奇一眼,道:「覃兄,認得他們麼?」
  覃奇道:「認識一半。」
  傅東揚道:「他們來自何處?」
  覃奇道:「半由護法院中而來,半是大台堂中人手。」
  傅東揚道:「這都是天羅教中的精銳麼?」
  覃奇道:「大合堂中情形,在下不知,但進入護法院,卻要有一定的武功基礎才行。」
  傅東揚道:「覃兄既識得他們,想必能說動他們了。」
  覃奇搖搖頭,道:「區區願盡心力,但怕很難如願。」
  傅東揚道:「為什麼?」
  覃奇道:「護法院中,大都是人歷江湖的人,他們稜角早平,心若止水,很難用言語說動他們。」
  那些人看上去,行動不算太快,實則來得很急,就在說幾句話的工夫,來人已到身前七尺左右處。
  當先一人六旬左右,身著葛衣,胸飄長胡,腰中橫繫著一條七彩絲帶,赤手空拳,末帶兵刃。
  傅東揚輕輕吐一口氣,道:「覃兄、梁兄,兩位故舊到了,勞駕替兄弟接待一下。」
  草奇、樑上燕同時向前行了一步,對那葛衣老者一抱拳,道:「見過副院主。」
  原來,這葛衣老人竟是天羅教護法院中的副院主尚無行。
  尚無行揮揮手,笑道:「兩位不用多禮了,剛剛院主來過,兩位見到了麼?I覃奇道:「見過了,院主末留下一句話。」
  尚無行道:「他要我轉告你們,如是兩位願意重回護法院,還來得及,教主那邊,由他替兩位擔待了。」
  草奇笑一笑道:「副院主相信這句話麼?」
  尚無行冷冷說道:「為什麼不相信,既往不究,難道對兩位還不夠寬大?」
  覃奇道:「副院主,天下盡入了教主掌握,連院主也未必能夠保下職位,他還有什麼能力替我們擔待?」
  尚無行道:「你好放肆!」
  覃奇道:「忠言逆耳,以副院主之能,想必自己心中有數了。」
  尚無行道:「好啦!我已經得到了答覆,兩位請出手吧!我讓你們三招。」
  覃奇道:「副院主吩咐,咱們恭敬不如從命。」
  傅東揚道:「慢著!」
  覃奇道:「傅兄……」
  傅東揚道:「我只請兩位一盡故交之義,如是要動手相搏,那就不敢勞動兩位了。」
  回目一顧秋飛花,接道:「你去會會向副院主。」
  秋飛花應了一聲,緩步而出,道:「兩位前輩請讓晚進一步先機。」
  覃奇點點頭,一抱拳,道:「尚兄,兄弟失陪了!」
  尚無行冷笑一聲,道:「覃奇,你不敢和我動手麼?」
  覃奇道:「尚兄,不是兄弟不敢,而是傅兄有他的安排,如是你能勝秋少俠,咱們總有碰頭的機會。」
  秋飛花接道:「在下末學後進,你們先勝了我,再找賈前輩挑戰不遲。」
  右手一拍,長劍出硝,擺出了動手的姿勢。
  尚無行冷笑一聲,道:「你大概進去過地下古堡。」
  秋飛花道:「不錯!」
  尚無行一拉腰中的七彩絲帶,握在手中。
  那絲帶每隔牛尺,就鼓起一塊,似是帶中包著什麼緊硬之物。
  草奇道:「伙少俠,小心一些,尚副院主手中的兵器,叫做」追魂神彈」綵帶中七個子母鐵膽,隨時會脫出綵帶傷人。「秋飛花道:「很厲苦的兵刃。」
  覃奇迪:「厲害處,尚不止此,那鐵彈之中,另藏彈子,兵刃封擋那鐵膽會立刻爆裂,十幾顆小彈子,就會飛灑而下,鐵膽中碎有巨毒只要中人身上那就很難醫治。」
  秋飛花道:「想不到一個綵帶之中,還有著如此厲害的埋伏,當真是可怕得很啊!」
  尚無行道:「覃奇,你說完了沒有?」
  秋飛花道:「副院主手中的追魂神彈,大約也只是有這些變化了。」
  尚無行道:「不,他還沒有說清,我手中這個兵刃應該叫作『追魂七神彈』,這帶中共有七顆鐵彈,完全由我手握處控制,隨時隨地都可能發射出來,每一個鐵膽中間,都藏有不同的東西,有迷魂藥、毒針……」
  秋飛花冷笑一聲,道:「聽起來,果然厲害,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傷人?」
  尚無行道:「好!那你就試試看,我手中這追魂七神彈的威力如何?」
  秋飛花道:「在下恭候!」
  尚無行右手一揮,手中綵帶,靈蛇一般,翻轉而起,一條絲帶,筆直而起,直向秋飛花的前胸點去。
  他竟然把一條綵帶,當作鐵棍施用。
  秋飛花手中的長劍,並未封擋對方的攻勢,卻突然出劍如電疾向尚無行的小腹刺去。
  隨著刺出的劍勢,秋飛花身子也同時轉動,避開了尚無行一擊。
  這奇妙的一招,看上去,凶險十分,在間不容髮中,避開了尚無行的一擊。
  尚無行一擊落空,秋飛花的長劍,已指上小腹。
  匆忙之中,尚無行急急一尺小腹。
  就藉那一吸氣的力道,便把身子向後移開了一尺。
  但秋飛花的劍勢,仍然刺中尚無行的小腹,破衣入肌。
  如若不是尚無行內功精深,藉收腹吸氣之力,退開了身軀,這一劍,就可能使他開腸破肚。尚無行看也不看傷勢一眼,一抖,一枚鐵膽,被帶而出,擊向秋飛花。
  他這綵帶中有七顆鐵膽,但卻能隨心所欲,這一次,綵帶中飛出來的鐵膽是第三顆。
  不知道鐵膽之中,藏的什麼東西,秋飛花不敢用劍封擋,一吸氣,陡然間,同旁側橫開三尺。
  這三尺的距離,不算太遠,但他的舉動,卻是事先完全不見徵象,腿不屈膝,腳不移步,硬生生的把身軀移開了三尺。
  尚無行一旦落空,不禁一某。
  雙方在極近的距離之下,尚無行又早已計劃好了方位時間,不論施用什麼身法,都很不容易避過這一擊。
  唯一的辦法,就是用手中的兵刃封擋這一擊。
  但秋飛花躲過去了。
  碎然一聲,鐵膽擊在山壁上,閃起了一片火光。
  一片藍色的火焰,竟然在石壁上熊熊燃燒起來。
  好惡毒的火焰,光滑的石壁上寸草不生,但卻不能阻止火焰的燃燒。
  秋飛花道:「這是火膽。」
  尚無行哈哈一笑,道:「不錯,火膽上面加一個毒字就對了,毒火膽,其內中藏的毒火,只要有一點沾在人身上,那就很難熄去,被火燒傷之處,也必須找特製的藥物,才能夠療治,否則,潰爛日漸擴大,乃死無疑。」
  秋飛花道:「果然是很惡毒的設計!」
  話末落音,長劍突出,刺向尚無行前胸。
  他劍勢去得很慢,而且也不見任何奇幻變化。
  這樣的一劍,能殺尚無行這等高人,那簡直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但尚無行神色卻變得十分凝重。
  秋飛花那一劍,籠罩了他前胸五處大穴,每一處大穴,都是致命的要害。
  他手中緊緊握著綵帶,但卻無法把綵帶揮擊出去。
  他明白時間不容許,揮手一閃的時間,就可能被對方一劍,刺入前胸。
  但局外人,都看得很奇怪,就像是尚無行呆呆的站在那裡,等著他的長劍刺來。
  南宮玉真低聲道:「傅前輩,看出他的劍招了沒?」
  傅東揚道:「好像是由地下石堡中學會的劍招。」
  南宮玉真道:「對!這叫作定身三劍,劍尖指向之處,會使人有著一種全身被罩在劍下的感覺。」
  傅東揚道:「這劍法能夠傷人麼?」
  南宮玉真道:「這是一種以動制動的劍法,它的變化,全在敵人的一動之中,敵動我動,卻又能搶儘先機。」
  這時,秋飛花的劍勢。已然到了尚無行前胸尺許左右處,但卻停劍不動。
  尚無行臉上滾落下汗水,顯然內心之中,正有著無比的焦慮。
  傅東揚低聲道:「南宮姑娘,如是敵人不動呢?」
  南宮玉真道:「敵不動,我不動,這三劍奇招,似是隱隱問含有著一種仁慈的成份。」
  傅東揚道:「對!蘇百靈武功博雜,已把天下至仁、至毒的劍法,彙集於一處,非有絕高大份的人,實無法學得他的武功。」
  尚無行的汗水,濕透了衣衫,但仍然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用盡了心機在看,希望能瞧出一點破綻。
  其實,秋飛花心中也在暗暗焦急,如是對方不動,但一時間,怎麼也想不出對方下一步的變化。
  雙方就這樣僵持了下去。
  劍上疑集的殺氣越來越重。
  一個青袍老者看得不耐,忍不住叫道:「副院主,為什麼不避開,和他對耗個什麼勁呢?」
  至少,尚無行目下處於劣勢,人人都看得出來。
  尚無行沒有一會,突然一鬆手,丟下了手中的綵帶,道:「在下認輸了!」
  秋飛花緩緩收回長劍,道:「尚副……」
  突聞覃奇高聲叫道:「秋少俠,小心了。」
  喝聲中,倘無行已突起發難,雙掌連環擊出,打向秋飛花前胸,左腳一挑地下的綵帶也迅速的飛了起來。
  秋飛花劍回半途,變招已是不及,只好一側身,斜裡退出。
  移動身軀的同時,半拍的手臂已然揮撤出去。
  劍光閃起了一片銀芒。
  尚無行兩掌擊空,攻勢未停,左手一沉,變臂為掌,反臂拍了過來。
  他騰出了右手,這一次,必將是六膽並發。
  可惜,他慢了一步。
  就在他右手和綵帶剛剛觸接時,秋飛花的劍光已捲了過來。
  「刪」的一聲,寒光過去,尚無行一條右臂,由肘間被斬落下來。
  尚無行的右手,仍然抓住了綵帶,但他已無法再施展,連一手臂也跌落在地上。
  秋飛花的劍法很冷酷,何況,他心中一直掂記東方亞菱對他的凝慮,所以,出手不再留情,長劍回轉,直向尚無行的前胸刺去。
  劍尖如電,「刪」的一聲,利入了尚無行的前胸之上。
  劍光過處,響起了一聲悶哼。
  長劍穿透了尚無行前胸。
  秋飛花拔出長劍,尚無行的身體,倒摔在地上。
  擦去劍上的鮮血,秋飛花緩緩返到了傅東揚的身側,低聲道:「師父,我是不是手段太辣了一些?」
  傅東揚道:「不!此時此地,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要制敵於死地。」
  秋飛花釋然一笑,道:「弟子好擔心被師父責罵。」
  傅東揚歎息一聲,高聲說道:「尚無行死了,而且死在一個年輕後進的手中,但他的死,有什麼價值呢?同樣一個死字,有些人留芳百代,永遠活在人心中,有些人則遺臭萬年,尚無行也是江湖上極負盛譽人物,只因他怕死,所以,甘心投入了天羅教中,身任副院主,人生自古誰無死,何不死得光榮一些?」
  這幾句話說的聲音很高,明白的是說給天羅教中人聽的。
  秋飛花長劍橫胸,又緩緩向前行了兩步,高聲說道:「哪一位還要賜教?」
  他數招殺死了尚無行,全場中人無不震驚,尚無行既非敵手,隨他同來之人,自然是沒有人能夠單打獨鬥勝過秋飛花了。
  原來,這些人中,要以那葛衣老者尚無行的武功最高。
  但那士餘人,也末退走。
  秋飛花心中暗數,這些人共有一十二個,缺了一個尚無行,還有十一個人。
  這一批人都靜靜的站在那裡,動也不動一下。
  秋飛花連喝了數聲,但卻不聞那些人回答之言,不禁怒從心上起,冷哼一聲道:「諸位聽到了在下的話沒有?」
  那些人,仍然是靜靜的站著不動,也沒有回答秋飛花的話。
  更使秋飛花不解的是,那些人對尚無行之死,也表現得十分冷漠。
  但秋飛花也看得出來,他們手握兵刃,並無退走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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