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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仁心蹈陷阱 歹徒盜秘笈


  白雲飛輕輕歎口氣道:「你如真要殺他之時,望能先告訴姊姊一聲,不要舉刀就刺。」
  藍小蝶未答話,曹雄尖銳的聲音又在石室門外響起,道:「馬兄身受那等重傷,我這做兄弟的,如何能不入石室探望一番?」
  白雲飛聽得暗暗叫糟,顯然,李青鸞已把馬君武慘重傷情,告訴了曹雄。
  要知白雲飛在峨嵋山相救馬君武免於曹雄用卵石活埋之難,一直未對李青鸞過,是以李青鸞迄今不知那段經過。
  只聽李青鸞長歎一口氣道:「你是武哥哥的朋友,看他自是應該,只是他療傷正在緊要關頭,什麼人都不能進去打擾,戴姊姊告訴我說,這療傷要費三日夜以上時間,你要看他,等明天三日夜期滿之後,你再來吧!」
  曹雄驚訝地「啊」了一聲,道:「什麼?他那樣慘重內傷,還」
  真有療好之望不成?」
  彭秀葦大概看出了曹雄異常神情,截住了李青鸞之言,冷冷接道:「你這人怎麼這等不知趣,人家已對你說得十分清楚了,還在囉唆什麼?」
  曹雄冷笑一聲道:「姑娘這份尊容倒和說話一般,使人不敢恭維,如果我一定要進這石室,你又敢怎麼樣?」
  彭秀葦道:「那就請你試試我七步遲魂沙味道如何?」
  李青鸞似是十分為難,幽幽勸道:「你們不要吵啦2驚擾了戴姊姊,怎麼辦呢?你一定要見武哥哥,就請在這裡住兩天吧,:待他傷勢復元,再見也是一樣。」
  但聞步履之聲逐漸遠去,幾人似已離開石室門外。白雲飛聽李青鸞作主留下曹雄,心中暗暗吃驚,忖道:此人生性陰毒,武功又高,此刻找上白雲峽來,只怕不會懷著什麼好意,李青鸞胸無城府,留他住下,這無異開門揖盜。
  她心中念頭還未轉完,忽覺馬君武長長噓了一口氣,懊然睜開眼睛,看到眼前情景,不禁一呆。
  藍小蝶一揚手中匕首,在馬君武臉前一晃,冷冷地說道:「你回聚丹田真氣,尚未能完全穩固,快些運氣調息,使氣血運行於經脈之間,自行再回聚丹田,然後,還要坐息四個時辰以上,才能算完全復元。」
  白雲飛看得鄒起眉頭,暗自忖道:你這等冷漠的神態,哪裡像替人療傷的模樣,手舉匕首,倒像是逼問敵人一般。
  馬君武緩緩轉動眼睛,目光由藍小蝶臉上移注到白雲飛身上,嘴唇啟動,微微一笑,正待說話,忽覺一股冷氣逼到胸前,藍小蝶嬌脆冷漠的聲音重又響起,道:「快些閉上眼睛,運氣行功,不許說話,也不許看來看去。」
  他本有話要對白雲飛說,但聞得藍小蝶警告之言,又把目光緩緩轉投到她的臉上。
  藍小蝶陡然一揚眉,右手匕首在馬君武胸前一抵,怒道:「你這人怎麼搞的,瞧著我幹什麼?」
  白雲飛看她神態越來越凶,忍不住低聲勸道:「蝶妹妹,他已暈迷過去兩旬之久,現下人雖清醒過來,只怕神智還沒恢復,你這般神情對他,叫他如何能安心運氣?」
  藍小蝶對白雲飛勸解之言恍如末聞一般,對馬君武反而更凶起來,手中巴道揮動之間,帶起一陣冷風,罩住他前胸小腹,擦穿馬君武衣服,胸前劃破了一道寸許長的口子,鮮血淚泅而出。
  白雲飛只看得心頭泛上來一股寒意,右豐疾伸而來,擒住藍小蝶右腕,想把她手中匕首奪下,哪知手指還未觸到藍小蝶右腕上,忽見藍小蝶右臂疾揚而起,心頭一凜,趕忙把右手縮回。
  再看馬君武時,已閉上雙目,胸前起伏不定,全身肌肉都微微抖動,原來他已遵照藍小蝶吩咐之言,運氣行功起來。
  這時藍小蝶慢慢坐了起來,把巴道放在枕邊,望著白雲飛微微一笑,低聲說道:「他要一說話,或是貪看我們,分了心神,恐怕會使他尚未引為己用的真氣,散滯經脈之中,要是那樣,不但我們白費兩晝夜替他療傷之功,而且他也將落得殘廢之身。」
  白雲飛看著馬君武前胸泅泅出血傷口,道:「這麼說來,他胸前傷口也是妹妹故意劃破的?」
  藍小蝶點點頭,笑道:「我不故意傷他,只伯他還不會這樣聽話,不過姊姊儘管放心,他這點皮膚之傷,不致影響他運氣行功。」
  白雲飛輕輕歎息一聲,不再追問,目光凝注馬君武身上,靜觀變化。
  但見他胸前起伏加速,全身波動也越來越大,氣息轉重,臉上泛現出一片艷紅之色。
  藍小蝶忽然輕鑷起美眉道:「唉!以他個人之力,是無法重把那暢行全身經脈的真氣,重新納歸丹田,看來我是還得幫助他了。」
  她聲音中,微帶著一種幽怨,似是對白雲飛說,也似是自:盲自語。
  白雲飛正在注意馬君武身體之變化,雖聽到藍小蝶口中之言,但卻沒有分心去推想她話中含意。
  只見藍小蝶把嬌軀移近馬君武,慢慢伸出右臂,按在他旋璣穴上,片刻之後,馬君武鼻息轉勻,身上波動也逐漸乎息下來。
  忽聽他長噓了一口氣,候然挺身坐起,俊目圓睜,注視著藍小蝶,白雲飛立刻暗運功力,拍了馬君武天靈、旋璣兩大要穴,使他安靜下來。其實馬君武全身經脈已通,傷勢已好了大半,再經白雲飛拍中兩處要穴,神智逐漸由模糊中清醒過來。
  忽的一躍下榻,急向室外奔去。白雲飛縱身一掠,從馬君武頭上飛過,翻身攔住他微微笑道:「你大傷初癒,精神體力均未復常,哪能隨便亂跑……」她聲音忽然低得只可對面相聞,接道:「木榻上那位藍姑娘,就是療救你傷勢之人,快些過去說幾句感謝之話,人家為救你性命,忍受了無限委屈,如果言語間對你有什麼刺傷之處,也要忍耐下去。」說完,輕伸皓腕,拉著他—只手走回木榻。
  藍小蝶滿臉唆怒之色,手握匕首,目光遏注馬君武,一言不發。
  白雲飛笑對藍小蝶道:「蝶妹妹,翠姨活在世上時.對我愛護像自己女兒一般,這十幾年來,我一直在想著翠姨對我的養育恩情,過幾天,咱們一起到你們住的百花谷去,也讓我祭拜祭拜翠姨亡靈,聊盡一點孝心。」
  藍小蝶微一怔神,忽然拋下手中匕首,垂首閉目,兩行淚水緩緩由眼角流下,低聲答道:「小婢知罪了,但請公主責罰就是。」說完話,一躍下榻,盈盈跪拜下去。
  白雲飛急忙伸出雙手,扶起藍小蝶嬌軀,道:「翠姨對我的養育之恩,重如再生父母,咱們以後還是以姊妹相稱的好,我比你大上幾歲,就算姐姐吧!再說妹妹的父親,又是我授業思師,不管怎麼算,咱們都是姊妹,以後,千萬不要這般對我,你這樣反使我心中不安了。」
  她側目望了馬君武一眼,接道:「你這人怎麼啦!我蝶妹妹為救你性命,不知道忍受了多大委屈,還不快拜謝救命之思。"馬君武被白雲飛拿話一逼,只得深深一揖,道:「馬君武拜謝姑娘救命之恩!」
  藍小蝶望也不望他一眼,冷冷地答道:「不是看在戴姊姊面上,誰愛管你死活1」
  馬君武被她幾句話說得呆了一呆,縱步向石室一角,默默低頭而立。
  白雲飛輕輕一歎,拉著藍小蝶,一同在木榻上坐下,道:「事情既已過去,尚望妹妹看在姊姊份上,不要再去追究……」
  她本想還替馬君武辯解一番,但想到這種事,既羞於出口,又難辯說得清楚,只好忍下未完之言。
  藍小蝶緩緩起來,道:「姊,他只要再坐息一陣,就可完:全復元,我到外面去通知四個使女一聲,準備一下,就回百花谷去了。」
  白雲飛聽她愈說愈是神奇,心中雖然不信,口頭上倒是不好反駁,淡談一笑道:「有敵人來了白雲峽,我們出去瞧瞧去,妹妹可把調息之法傳給他,留他在這裡養息吧!」
  藍小蝶側臉望了呆站在石室一角的馬君武一眼,只見他垂首閉目,臉泛愧色,一派拘謹神情,心中忽生不忍,聲音也較前柔和了很多,道:「你再坐息一陣,就可完全復元,最要緊是,把我助你的真氣,借為己用,先行百骸,再納丹田,運行數次之後,即能融歸己有。」
  白雲飛輕步走到馬君武身側,低聲慰道:「快去依言而行。
  等一下,我帶鸞妹妹一起來看你。」
  馬君武慢慢睜開眼睛,淡淡一笑,也不答話,就地盤膝而坐,運功調息。
  白雲飛和藍小蝶攜手出了石室。
  馬君武得藍小蝶以本身修煉的真氣相助之後,本已大好,身受曹雄太陰氣功所暗算,亦被藍小蝶以本身真氣迫出體外,再連經兩次運氣調息,登時感到全身舒暢,百脈復通,正待再做一度調運真氣,忽聽石門一響,微風諷然,人影閃動,曹雄帶著滿臉笑意,躍落身側。
  他目光盯在馬君武臉上,望了一陣,忽然格格大笑道:「馬兄好大的福命,兄弟實在想不到我們還有今日這見面之緣。」
  馬君武歎道:「這一年來,有如度過百年一般,想起身歷凶險,直似一場夢景……」話至此處,忽然一頓,仰臉思索一陣,接道:「曹兄,我們在峨嵋山中,好像見過一面,那時我傷勢甚重,不知是否記憶有錯?」
  曹雄心頭微微一驚,略一沉付,立時笑道:「不錯,不錯,那時馬兄正被身穿黑衣的女人,囚困一座山洞之中,兄弟曾與那女人動手相搏……」
  馬君武道:「那女人就是名傳江湖的玉蕭仙子,曹兄只伯不是她的敵手。」
  曹雄看馬君武神情間毫無懷疑之色,知他當時神智已昏,無法回憶起當時經過,心頭一寬,道:「說起來慚愧得很,兄弟競連一個身受重傷的女人也打不過,反被她擊落在懸崖下水潭之中。」
  馬君武道:「曹兄為我,身歷落水之險,深覺不安,雖未能救兄弟,曹兄已盡心力,兄弟仍然感激得很。」
  曹雄微微一笑道:「剛才已得令師妹述及馬兄受傷情形,兄弟十分擔心,只是馬兄正值要療傷關頭,不便驚擾,只得在洞外等候……」
  馬君武正待答話,突聞石室外面傳來白雲飛的聲音道:「哼!那個奇裝異服,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壞透了,鸞妹妹,你以後再見到他之時,千萬可要小心……」
  只聽李青鸞幽幽答道:「他是武哥哥的朋友,我怎麼能夠不理他呢……」
  但聞兩人談話之聲,由遠至近,瞬息間已到石室門外。
  曹雄忽然一舉右手,按在馬君武背後命門穴上,提高聲音,叫道:「馬兄,讓做兄弟的助你一臂之力,看看效力如何?」
  他餘音末全落,白雲飛已躍入石室,但見他右手按在馬君武要穴之上,不禁驚得呆了一呆。
  要知那命門亢乃人體十二處死穴之一,曹雄只要微一吐含蘊在掌心之內勁,立時可把馬君武震斃掌下。
  只聽曹雄格格的大笑一陣,說道:「馬兄氣血已可暢通百穴,傷勢已經大好,再經這一次調息,就可以完全復元了……」
  白雲飛冷笑一聲,接道:「哼!貓哭耗子,假裝什麼慈悲!」
  曹雄口中雖在對馬君武說話,目光卻盯在白雲飛臉上,這時,她已換著女裝,玄衣裹身,嬌軀玲瓏,瑰麗容色,耀眼生花,只看得曹雄目眩神馳。
  白雲飛看他一雙眼睛只管在自己身上打量,不禁心頭大怒,微一晃肩,已欺到曹雄身側,正待揮掌擊出,忽見曹雄按在。馬君武命門穴上右手微微向前一推」馬君武靜坐的身軀,修然向前一傾,緊閉的雙目霍然睜齊,白雲飛心頭一廉,急忙向後躍退。
  白雲飛已和曹雄動手兩次,知他武功要比馬君武高出很多,何況他此刻已把右手按放在馬君武命門穴上……她心中如轉輪般思索一陣,目光移注在曹雄臉上,說道:「你只要不傷害他,什麼事,我們都可以談。」
  曹雄微微一笑道:「第一件,我們都不許提起已往舊事,免得鬧出誤會。」
  白雲飛道:「好吧,不過,得定出限期,難道我今生今世,都得受此約言限制不成?」
  曹雄道:「以一月為期,時間不算長吧?」
  白雲飛冷笑一聲道:「不算長,也不很短,你還有什麼話,請快說吧!」.曹雄道:「第二件,一個月內,彼此不能有相犯行動。」
  白雲飛道:「你難道不準備離開這裡了?」
  曹雄道:「不錯,我想和你們在一起玩上一個月,再走不遲。」
  白雲飛心中雖然極為不願,但見曹雄緊搭在馬君武命門穴上的右手,早蓄勁待發,只得委委屈屈地答應一聲:「好吧。」
  金環二郎曹雄格格一笑,忽然閉上眼睛,浴運真力,攻入馬君武命門穴。
  馬君武忽覺一股熱流,催動運行脈血,片刻之間,已遍達四肢百骸。
  白雲飛靜靜地坐在一例,看著曹雄助馬君武脈血運行。
  要知曹雄此刻的武功,已非昔年可比,內功亦有極大進境,不足一刻,馬君武那運行全身經脈間的真氣,重又納歸丹田,忽地睜開眼睛,望著白雲飛微微一笑道:「我現在大概可以算是完全好了吧。」白雲飛還未及接口,曹雄搶先接道:「馬兄的傷勢,已算全好,只要再能安心調養幾天,待身體復元之後,就可恢復昔日雄風了。」
  馬君武剛才凝神運功之時,意與神會,心無雜念,對白雲飛和曹雄一番問答之言,一句也沒聽入耳,是以,在聽得曹雄幾句稱讚之言後,回頭笑道:「如非曹兄相助之力,只怕我還得多幾天調息時間,才能氣達百穴、血暢全身經脈呢2」
  曹雄收回放在馬君武命門穴上的右手道:「好說,好說,如果要是兄弟受了馬兄那等慘重之傷,恐早已屍骨冰寒多時了。」
  馬君武歎道:「我這次所受之傷,的確是慘重至極……」他目光忽然轉投白雲飛臉上,接道:「都多虧這位白姊姊,援手相救,才得死裡逃生。」
  白雲飛綻唇一笑道:「你應該感謝那位藍家妹妹才對,不是她,你哪裡還有命在?」
  馬君武想起剛才藍小蝶對自己冷漠神情,不禁默然垂頭。
  曹雄突然站起身子,對白雲飛深深一揖,笑道:「在下該代馬兄謝謝白姑娘援手相救之思。」
  白雲飛臉色微微一變道:「哼!你不要裝得若無其事一般,總有一天,我會把你的惡跡告訴他。」
  .曹雄格格一陣大笑,故意打岔道:「好說,好說……」
  這時,李青鸞也已進了石室,截住曹雄的話,叫道:「武哥哥,你的傷好了嗎?」一張雙臂急向馬君武坐處撲去;坐在馬君武身旁,淚水泉湧而出,雙手緊緊握著馬君武雙掌,接道:「要是你不能活啦,我和戴姊姊都要陪你住在一起,仍然可以天天跟你見面,所以,前天你傷勢重得快要絕望之時,我也沒有灑過一滴淚水。」
  馬君武理理她拂在臉上的秀髮,笑道:「這些時日之中,恐怕苦壞你了?」
  李青鸞緩緩鬆開緊握著馬君武雙掌的雙手,抹去臉上淚痕,抬起頭笑道:「我沒有什麼苦,受苦的都是戴姊姊,她要想法子救你,還要和很多壞人打鬥,唉!要不是戴姊姊,你是一定不能活啦。」
  曹雄靜靜地站在一例,目睹李青鸞對馬君武諸般關懷舉動,心中頓生惡意,但他是城府極深人,內心雖然恨得想把馬君武活劈劍下,但臉上仍然保持著平靜神色,絲毫看不出忿恨之情。
  馬君武轉臉望著白雲飛,低聲說道:「姊姊數番相救之情,我只有深銘在肺腑之中,今生今世,只怕我無能報答了。」
  白雲飛微微一笑,心中千言萬語,盡在那一笑之中。
  曹雄冷眼旁觀,看兩人相對馬君武,一般的思義深重,再也忍不住心中積忿,冷哼了一聲,道:「馬兄這場傷痛之苦,可。
  算沒有白受,做兄弟的……」他在積忿之下,幾乎說溜了嘴,趕忙輕咳兩聲,把後面幾句話重又嚥回肚中。
  白雲飛目光湛湛地移注在曹雄臉上,冷冷接道:「不是你,他還不至於受那等慘重之傷,是也不是?」
  曹雄面不改容的淡談一笑道:「哪裡,哪裡』,兄弟要有那樣大的本領,早就把馬兄救出峨媚山了,也用不到白姑娘救他。」
  白雲飛道:「什麼兄弟、兄弟的,你講話要有點分寸,哼2我雖然已答應你一月內不提舊事,不過你還是小心點好,要是想在我白雲峽搗什麼鬼,你就別想活著離開括蒼山。」
  曹雄格格一笑道:「只伯你未必一定能殺得了我2」
  馬君武看兩人頂嘴愈來愈凶,只怕當真動手,使自己左右為難,趕忙勸道:「曹兄遠來是客,姐姐請看在我的份上,相讓幾句吧。」
  白雲飛輕聲一歎,道:「你自己也要小心一些,別讓人家把你給算計了,你還不知道怎麼死的呢。"馬君武素知她不肯隨便說話,此際,連番挑撥曹雄,決非無因,不覺轉過臉望了曹雄兩眼。
  金環二郎畢竟是心機深沉之人,雖然處在大不利已的情勢之下,仍然毫無驚慌之色,淡淡一笑道:「我和馬兄一見如故,才不惜千里迢迢地跑到白雲峽來看他,白姑娘連番挑撥,不知是何居心?咱們武林中人,最重信義兩字,既是出口之言,自是不能反悔。」
  他伯白雲飛把峨嵋山目睹之事,當面揭穿,故而又拿話把她扣住。
  白雲飛冷笑一聲,拉著李青鸞一齊退去,左腳跨出石門,又陡然回過頭,對馬君武道:「你要小心自己,最好不要離此室一步。」說完,又隨手帶上石門。
  這時,馬君武已看出白雲飛一切言行,不只是為了厭惡曹雄,她再三警告要自己小心,定非無的放矢,不禁提高了幾分警覺,暗中運氣戒備。
  但他這戒備之心,哪裡能逃過曹雄一雙眼睛,只聽他格格一笑道:「怎麼?馬兄真的對兄弟不放心了?」
  他這單刀直入的一問,反使馬君武大感尷尬,連聲答道:「哪裡,哪裡…。。」忙把提聚的真氣散去。
  曹雄目光流動,打量了石室一遍,笑道:「這石室之中,佈置倒還不錯,不知是何人臥室?」
  馬君武汕汕一笑道:「兄弟身受重傷之後,被人送到這座石室中療治,說起來慚愧得很,這座石室,正是那位白姑娘的臥室。」
  曹雄笑道:「她能把馬兄放在她臥室之中療傷,交情定非泛泛……」突然,他目光觸到木榻一角,放著一個精巧的玉盒,心中一動,暗道:那精巧玉盒之內,定然放的是異常珍貴之物,怎麼想個法子,取到手中,打開看看?也許正是我遠道來此尋求之物。
  他心中雖在轉著念頭,目光卻迅速移開那精巧玉盒,生伯引起馬君武注意。
  馬君武被曹雄說得臉上泛起紅暈,歎口氣道:「她對我的確恩重如山……」沉吟了半晌,忽然想起龍玉冰來,立時反問道:「曹兄,我龍師姊哪裡去了?」
  曹雄似是早就想到他會有此一問,不慌不忙地答道:「她就在白雲峽外一處隱蔽的山谷中,極希望能見你面……」他忽的黯然一歎道:「不過,她這希望是無法達到了。」
  馬君武皺一皺眉頭道:「這件事,還會有什麼為難不成?曹兄如果願我見她,咱們現在就去。」
  曹雄道:「兄弟冒著重重危險,到這石洞中來,固然大半是為探看馬兄傷勢情形,但另一半的原因,也是為她而來,她希望能和馬兄再見最後一面的。」
  馬君武道:「最後一面,怎麼?難道她不想活了?」
  曹雄歎息一聲道:「不錯,不是兄弟提防得法,她恐伯早已死去多時了。」
  馬君武道:「她為你犯武林大忌,背師欺祖,叛離師門,如非用情極深,決不會私逃下山……」
  曹雄道:「正因她叛離師門,私逃下山,犯了武林大忌,心中才惶惶難安,你們崑崙派號稱九大武林主派之一,門規森嚴,對叛離師門弟子,決不肯輕輕放過,假如馬兄已奉得貴派掌門之命,要擒龍師姊回山治罪,只怕咱們在川西相遇之時,你已不會放過我們了!」
  馬君武道:「唉!武林之中,最重師道,兄弟膽子再大,也不敢違抗師門令語,不過,到目前為止,兄弟尚未接獲師門搜擒龍師姊的令逾,就當兄弟還不知此事,曹兄早些帶她走吧2」
  曹雄道:「這麼說來,你是不願再見她一面的了?」
  馬君武苦笑道:「就請曹兄代我致意,說我實有礙難之處,不便再和她相見了。"曹雄道:「馬兄這等決絕,兄弟自也不便勉強,我就去轉達馬兄之言,讓她死了這條心吧·..:他話還未完,李青鸞手捧飯菜推門而入,很仔細地把碗筷:擺在馬君武面前,笑道:「這些飯菜,都是戴姊親手做的,她要我告訴你不許吃得太多,等一下你餓了,再做給你吃。」
  馬君武自受傷後,一直滴水未進,現下傷勢大愈,腸胃功效已復,不見飯菜,還不覺得什麼,現下一見,登時覺得飢腸輾輾,極難忍耐,取過碗筷,一口氣吃了兩碗。
  李青鸞坐在一側,瞪著眼睛看馬君武吃飯,見他兩碗下肚,急伸雙手奪過馬君武手中碗筷,道:「不要吃啦。戴姊姊說的,你要是吃多了,會吃壞肚子。」
  忽聽曹雄輕輕一歎道:「你師妹說的不錯,你在重傷之後,腸胃效能尚未盡復,實是不宜吃得太多。」
  李青鸞轉臉望著曹雄婿然一笑道:「戴姊姊對我說,你是個很壞的人,不許我理你,但你對武哥哥這樣好,我要不理你,心裡又很難過。」
  曹雄望了馬君武一眼,格格一陣大笑道:「馬兄,咱們這一場朋友,交得夠慘啦!你的幾位紅顏知已,都把兄弟看成了蛇蠍一般的壞人,看來咱們也該劃地絕交了。」
  馬君武聽得一皺眉頭,暗自忖道:只看你帶我龍師姊叛離師門一事,還會是什麼好人……但轉念又想到曹雄對自己諸般好處,又不禁暗自責道:他雖不是好人,但對我一直視若知已,龍師姊叛師離山一事,也許是出於她自己之願,未明真相之前,豈可加人以罪,縱然曹雄確屬寡倩之人,我馬君武豈能和他一般不義。
  心念一轉,賠笑說道:「我師妹素無心機,說話不知輕重,曹兄不要和她一般見識,開罪之處,兄弟代為賠禮了。」說完,起身深深一個長揖。
  曹雄格格一笑接道:「李姑娘但請放心,別說你是無心之言,就是有心辱罵兄弟,衝著我和你師兄一番交情,我也不會放在心上。」
  李青鸞展顏一笑,道:「你不生我的氣,我就放心啦2要不然,武哥哥會責怪我不會說話,得罪了他的朋友。」說完話,端起馬君武吃剩飯菜,退出石室。
  曹雄目睹李青鸞去遠,低聲問道:「馬兄是決定不見她了?」
  馬君武霍然躍起,答道:「龍師姊既然希望見我,兄弟就和曹兄走一趟吧?」
  曹雄故作一聲輕歎,緩緩站起身子道:「馬兄既然願意見她,那是再好沒有,兄弟先走了一步,通知她一聲,好讓她梳妝一下,唉2不瞞馬兄,這半月來,她不知為了什麼,每日不言不笑,頭也不梳,臉也不洗,兄弟雖然想盡方法逗她歡心,均為無效……」
  馬君武心地忠厚,聽說龍玉冰落得那般模樣,陡增懷念之情,急得截住了曹雄的話,道:「急不如快,咱們現在就去吧!」
  曹雄裝出黯然神色,緩步出了石室,馬君武緊隨在曹雄身後,他心中急於會見龍玉冰,恨不得放腿急奔,但曹雄卻不慌不忙,毫無匆急樣子。
  兩人一前一後,大約走了十幾步,曹雄突然一摸口袋,低聲說道:「馬兄請在此稍候一刻,兄弟一塊手帕,遺落在石室中了。」
  馬君武還未及答話,曹雄已縱身躍返石室,馬君武一怔神間,曹雄已復出石室,手中果然拿著一塊白絹手帕,含笑躍回馬君武身側道:「咱們走快一點,別讓她等得心急。」
  他雖然覺得曹雄這一行動太過突然,但一時間,卻無法想出原因,心中疑念未息,人已被曹雄拉著向前跑去。
  正奔行間,突聽李青鸞嬌脆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道:「武哥哥,你們要到哪裡去,我也去好不好?」
  馬君武停步回頭,格著手道:「我和曹兄出去看一個人,馬上就要回來,你在這裡等我,不要去啦2」
  但聞諷礬微風響動,李青鸞已躍落馬君武面前,目光中愛憐橫溢,無限深情,說道:「你的傷勢剛好,要是跑累著了,怎麼辦呢?我和你一起去,可以扶著你跑,那你就不會累著了。」
  曹雄微微一笑道:「不要緊,有我和他走在一起,決不會使他累著的。」
  李青鸞一鑷秀眉,似要說話,可是她幾次啟動櫻唇,始終未說出口。
  馬君武知她胸無城府,想到什麼,非說不可,此刻情景,大異往常,不禁心頭生疑,問道:「你有話怎麼不說呢?」
  李青鸞歎道:「我想想還是不說的好,唉!要是說出來,伯要惹你生氣。」
  曹雄一拉馬君武,笑道:「咱們快去早回,免得讓她掛念不安。」
  馬君武一心惦念龍玉冰,也無暇推想李青鸞大異往昔神情原因,低聲對李青鸞道:「我知道,你有很多話要對我說,但現在我要和曹兄出去有事,等一下回來,再聽你說吧。」
  李青鸞微微一笑道:「不管你說什麼,我總是要依你的!」
  馬君武暗裡歎息一聲,不再答話,轉身和曹雄向前奔去。
  兩人出了谷口,奔行到一個轉角之處,忽見三手羅剎彭秀葦由路側一塊大山石躍落路中,曹雄本和馬君武並肩奔行,一見彭秀葦躍擋去路,慎然搶前一步,左掌橫擊,右拳直攻,兩招一齊出手,口中卻還故意喝道:「什麼人,竟敢在這裡這般撒野……
  要知此時曹雄的武功已非昔日可比,出手一擊,不但迅疾絕倫,而且手法奇奧難測,彭秀葦被他左掌橫擊直打的攻勢,迫得仰身倒翻而退,曹雄正等欺身而進,再下毒手,忽聽馬君武大聲叫道:「曹兄快請住手,這位姑娘是自己人。
  他在峨嵋山臥虎嶺石室之中,曾經醒過一次,目睹彭秀葦和李青鸞聯手拒擋強敵,那時,他神志雖已不很清醒,但因彭秀葦形貌持殊,是以留在心目中印象很深,故現在一見彭秀葦後,立時辨認出是自己人。
  曹雄本想以迅快的手法,把彭秀葦傷在手下,但聞馬君武一叫,不得不停手,就這一緩之間,彭秀葦右手已套上鹿皮手套,探囊扣了一把毒沙,目光盯住曹雄,口中卻對馬君武說道:「馬相公大傷初癒,快請退回石室養息,這人邀你出去,決不會存著好心。」
  曹雄恢然一止步,冷笑道:「我和馬兄交情甚深,你縱然存心挑撥,只怕也未必能……」
  彭秀葦已得白雲飛指示,知他武功怪異,出手毒辣無比,剛才給他一招攻勢,已知不虛,見他向前,立時退後兩步,一揚手中毒沙,接道:「你如再敢邁進一步,就嘗試一下我七步遲魂沙的味道如何?」
  曹雄已從她剛才閃避自己一擊的身法之中,看出這外貌醜陋的女人,武功亦非泛泛,眼下兩人相距甚近,她手中毒沙,一發就是千數百粒,讓避十分不易,倒也不敢向前逼近,回頭望了馬君武一眼道:「馬兄請回石洞去吧2兄弟要先走一步,只怕她已等得焦慮難耐了。」
  馬君武搶前兩步,和曹雄並肩而立,話還未說出口,忽見彭秀葦又向後疾退三步,搶先說道:「馬相公請向左側移動幾步,有什麼事,再吩咐婢子就是。」
  曹雄看彭秀葦處處謹慎,心知今日遇上了勁敵,自己籌思之計,只怕無法騙得過她,當下冷笑一聲,不再說話。
  原來三手羅剎伯曹雄借和馬君武說話機會,使自己無法打出毒沙,趁勢施襲,故而先發制人,點破對方鬼計。
  馬君武已意會到彭秀葦話中含意,依言向左邊橫跨兩步,說道:「這位曹兄和在下相交甚深,望姑娘看在我的份上,能予讓路放行。」
  彭秀葦微一沉吟道:「非是婢子故意和相公為難,只因白姑娘令渝森嚴,婢子在未得白姑娘允准之前,實不敢擅自作主放行,這個得請馬相公原諒。」
  馬君武聽得微微一怔,暗道:「白雲飛作事一向持重,如無風吹草動,決不會派人攔路,想來這中間,只怕真有……「他念頭還沒轉完,忽聽曹雄冷笑一聲道:「馬兄,此刻寸陰乾金,豈是用口舌解釋之時,再說,你縱然不惜口舌,只伯也無結果,咱們先闖過去,回頭你再對那位白姑娘解說不遲……」
  話未說完,左手已扣住馬君武右腕,縱身向前衝去。
  彭秀葦手中雖扣一把絕毒無比的七步追魂沙,但伯連帶』傷了馬君武,不敢打出,只得一揮左掌向曹雄擊去。
  曹雄冷哼了一聲,右手一招「揮塵清談」反向彭秀葦左臂掃去。
  彭秀葦被曹雄一招以攻制攻的反擊,搶去先機,迫得向後躍退七尺,叫道:「馬相公快請站開,免得婢子無法……」
  曹雄哪還容緩過手腳,左手扣拿馬君武手腕,微一加力,欺身直上,候忽間踢出四腿,劈了三掌。
  這七招快攻,迅厲絕倫,彭秀葦根本就無法還手,被迫得退到路側,曹雄卻借勢用力一帶,和馬君武一齊縱躍衝過,攜手向前疾奔而去。
  彭秀葦心頭大急,正要放腿追趕,忽聽白雲飛的聲音在後響起,道:「不要追他們了,快些回去!目前,咱們這白雲峽四圍,已隱伏了不少強敵,靈鶴玄玉已經被人打傷,無法再巡空監視敵蹤,藍姑娘和李姑娘,均是毫無江湖閱歷之人,陳蕉、松雲又被我派遣出去。石洞中已無幹練之人,那姓曹的武功極高,你就是追上,也不是敵手,我要親自暗中追蹤,看看他究竟在搗什麼鬼?」說完,也不待彭秀葦回答,微微一挫柳腰,香風拂動,人已到四五丈外。
  彭秀葦目睹白雲飛奇快的身法,心中又增了幾分敬服,把手中毒沙收回囊中,轉身返回石室。
  且說曹雄左手扣著馬君武右腕,一口氣跑了四五里,才鬆手笑道:「馬兄請恕兄弟菲按,如不硬闖過來,只怕現在還與那位醜怪女人作口舌之辯呢2」
  馬君武已覺出曹雄武功,和一年前初度會面之時,增進何止一倍,心中甚感驚異,但也不便詢問,點點頭答道:「這件事也怪不得曹兄心急,就是兄弟,也急欲早些會見師姊。」
  曹雄遙指前面一座滿生蒼松的山峰,笑道:「她就在前面那山峰後一道幽谷中隱身,咱們快一點趕路,大概不要一頓飯工夫,就可以見到了。」
  當下兩人一齊施展輕功,向前奔去。
  馬君武重傷韌愈,身體虛弱未復,奔行一陣,身上已現汗水。
  草叢旁邊,伏臥著一個身著勁裝的大漢,曹雄縱身一躍直搶過去,右腳微一用力把那伏臥大漢翻轉過來,伸手一摸,鼻息早絕,原來已死去多時。
  查看過死者之後,右腳一抬,把屍體挑起拋入草叢深處,回頭對馬君武笑道:「這死去大漢,是被人用一種極高內家功夫,如棉掌之類所傷,是以外表毫無傷痕,耳目口鼻亦無溢血現象。」
  馬君武道:「兄弟聽家師講過,棉掌為武當派絕技之一,難道武當派中有人來了這白雲峽不成?」這時,他已感覺到四周隱伏殺機,不禁提高警覺。
  曹雄淡淡一笑道:「那也未必,現在號稱武林九大主派之中,有不少門派,都有近乎棉掌之類的陰柔功夫,像崆同派的陰風掌,華山派的竹葉手,都是擊人無痕、專傷體內脈穴的陰毒功夫。」說完話,又放腿向前奔去。
  馬君武默然無言,跟在曹雄身後,向上攀登,但暗中已凝神戒備。
  這一座山峰並不很高,只見蒼松密接,枝葉蔽天,穿行林木深處,不見一點陽光,地上亂草橫生,觸目毒蛇亂竄。
  走了頓飯以上工夫,才到峰頂,摹見陽光耀目,原來山峰頂上,有十丈方圓一塊地方,光禿禿的,寸草不生。
  曹雄躬身抓起一片紅土,在鼻子上嗅了嗅,一語不發,又繼續向前奔去。
  又走了數刻之久,到一處深澗旁邊,曹雄側臉望了馬君武一眼,笑道:「越過這道深澗就到了,馬兄體力未復,讓我扶你一把如何?」
  馬君武看看溪澗只不過一丈多寬,但卻深不見底,隱隱由下面傳上來水流奔騰之聲,他估計自己縱然體力未復,也不致連這丈餘溪澗也躍它不過,當下笑道:「曹兄請先躍渡,兄弟尚可躍得過去。」
  曹雄探頭向澗底一看,笑道:「你先運氣試試,不可勉強,這溪澗深不見底,摔下去可不是鬧著玩的,縱然是你自己摔入澗中,但你李師妹眼看著我們一起出來,自然會懷疑兄弟有意加害的。」
  曹雄說完神秘一笑,便縱身躍過。
  馬君武暗中試行運氣,只覺各脈暢通,立時心頭一寬,雙臂一抖,一鶴沖天,先把身子拔起來一丈多高,然後變式「飛燕掠波」,直向對岸落去。
  他身子正在深澗上面之時,隱聞咳咳兩聲輕微破空之聲,緊接著呼的一聲輕響,似是兩個極小之物相撞一起。
  忽聽曹雄大聲喝道:「什麼人敢施暗算!」
  馬君武腳落實地,曹雄又縱身躍回深澗對岸,搜尋一陣,才重返回.臉上微現驚楞之色,低聲對馬君武道:「咱們現已在強敵監視之下,快走。」也不容馬君武答話,拉著他向前疾奔。
  轉了幾個山角,景物忽然一變,只見滿地綠茵,兩道山壁,夾著一道狹谷。
  曹雄帶馬君武深入谷中百丈左右,在一個在大岩石旁停下,回頭望一陣,縱身躍飛那突巖之後。
  馬君武略一猶豫,緊隨著躍到突巖後面,但曹雄早已蹤跡杏然。
  這突巖之後,是一道光滑如削的山壁,除了緊接地面,有一座三尺高低、尺許寬窗的山洞之外,左右百丈之內,都可一目瞭然,既無可以隱身山石樹木,那削壁又無凹陷之處,曹雄身法再快上一倍,也不可能在剎那之間,飛躍奔出百丈以外,惟一的可能,就是隱入那山洞之中。
  他微一沉付,隨手撿起兩塊山石,低頭向洞中尋去。
  原來,他隨曹雄離開白雲峽時,走得慌急,連護身兵刃都沒有帶。
  山洞之中異常黑暗,而且高低不平,走起來十分不便,好在他一年來,經歷了不少驚險之事,也增長了不少見識,知這深山之中,有很多天然石洞,深達數里,常常橫穿山腹而過,是以,他試行一段之後,逐漸加快速度,約走有兩里左右,忽見前面現出天光,果然,這條石洞是橫穿山腹,通到另一條山谷之中,心頭一喜,腳下更快,片刻間已出洞口。
  只見曹雄手執著金環劍,站在一座山石砌成的房子前面發呆,雙眉聳動,似正在用心思解什麼難題一般。
  馬君武仔細打量了眼前景物,心中暗自叫絕,忖道:好一處隱居所在,如再把那入口封堵起來,倒是一處絕好的避難之地。
  原來石洞這端,並非山谷,而是四面峭壁,環圍四五丈方圓的一塊平地,而且愈向上愈小,露天之處,只不過井口大小的一個圓洞直似由人工鑿成的一口石井,此時正值日掛中天,陽光由上面洞口直射而下,是以洞中十分明亮。馬君武看清楚四周景物,立時一個箭步,躍到曹雄身側,問道:「曹兄,我龍師姊可在那石屋中吧?」
  曹雄淡淡一笑,道:「我把她送到這裡之後,就去找你,約定在這裡見面·.。」
  馬君武只聽得心頭一震,接道:「怎麼?她現在不在了?」
  曹雄道:「也許她等得不耐煩,先自走了。」
  馬君武心頭大急,縱身躍入石室,但見徒空四壁,那裡還有龍玉冰的影兒。
  細看石室,大約有兩間房子大小,靠石壁一角,鋪著一片細的茅草,地下也似經過打掃,異常乾淨,茅草上痕跡宛然卻似有人睡過…。」
  聽曹雄在室外叫道:「她也許等得太久,肚子餓了,出洞去尋食用之物,咱們出去在附近找找再說。」
  馬君武一皺眉頭,道:「但願她不要遇上麻煩……」
  曹雄先是一呆,繼而微微二歎道:「她一身武功不算很弱,縱然遇上武林中一流高手,也該有搏鬥痕跡可尋,但兄弟已細看過這四周,絲毫看不出可疑之處。」
  馬君武心中突然一動,笑道:「兄弟有幾句不當之言,說出口來,望曹兄不要多心。」
  曹雄道:「有什麼話,但請直說,兄弟洗耳恭聽。」
  馬君武輕輕歎息一聲,道:「我龍師姊一向受我三師叔器重,不知為什麼事,競不惜身犯武林首戒,叛離師門,私逃下山,曹兄和她結伴同行,定然甚得我師姊傾心,想必已把隱衷告訴曹兄,兄弟自知這句話問得有些唐突,但卻無一點責斥曹兄之意,我只是想知道其中原因何在……」
  曹雄只聽得心頭一震,但臉上卻毫無愧疚之色,格格一,接道:「馬兄這等窮究根底,是不是懷疑兄弟引她叛離師門」
  馬君武道:「師倫大道,豈容背棄……」他微一沉吟,又道:「兄弟雖感龍師姊所為不當,但並無懷恨之心,只望能為她略盡綿薄,乞求三師叔答允她重返師門。」
  曹雄仰臉冷笑一陣,道:「馬兄用心可算良苦,只是兄弟十分懷疑馬兄有無那份倩面?」;馬君武道:「不錯,這等重大之事,兄弟縱然不惜身代受:責,只怕也無能為力,但我想懇請白姑娘代向三師叔說項,或有可為。"曹雄:「這件事兄弟很難作主,只有馬兄自己去對她說了,如果她肯聽馬兄之言,願意重返師門,兄弟自是代她慶幸,如她不肯應允,那也是你崑崙派中之事,誰人也無權干涉。」
  馬君武看他言詞之間,對龍玉冰毫無關懷之情,不禁心生疑竇,暗自忖道:看他輕鬆神態,似對我龍師姊毫無兒女之私,看來此事多半是龍師姐自己之意,半點也怪不得別人了。
  心念一轉,忽生歉疚,歎道:「兄弟適才之言,想來有些過分,曹兄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突聞石道之中傳來一陣步履之聲。
  曹雄一拉馬君武,低聲說道:「快此躲入石室。」說著話用力一帶,和馬君武聯快躍入。
  兩人不過剛剛隱起身子,來人已然進了洞口,白影長衫,手提竹杖,正是華山派掌門人八臂神翁杜維生。他身後緊隨一個灰抱道譬、黑鬚過胸、五旬左右的中年道人。
  只聽杜維生大笑說道:「道兄來得正好,兄弟已和雪山派掌門人談過,並已得滕兄允諾,如果道兄再一答應,咱們眼下實力就超過天龍幫了,不管那《歸元秘笈》出世的傳言是真是假,倒不妨借此機會,先把天龍幫遣來的人一鼓殲滅。」那中年道人微微一笑,道:「杜兄高見,貧道十分贊同,近幾年來,天龍幫大肆擴展勢力,到處設立分壇,看樣子大有橫掃武林各派、獨霸江湖的用心,據聞海天一吏蘇朋海準備柬邀武林九大門派,在黔北天龍幫總壇比劍,貧道已二十年未履江湖,想不到短短二十年中,武林形勢有這樣大的變化。」
  八臂神翁杜維生笑道:「天龍幫柬邀咱們九大門派比劍之事,兄弟是親耳聽到,此事早已盛傳大江南北,只要是武林道上人物,大概是沒有一個人不知道了。」
  兩人談話之間,直對著石室走來,但聞步履之聲愈來愈近,剎那間已到石室外。馬君武四顧石室,無一處可以隱藏身、子,轉臉向金環二郎曹雄望去,只見他已經運氣蓄勢,準備施襲。
  處此情景之下,馬君武也只得凝神運氣,以備迎擊來人相犯。
  但聞步之聲候然停住,八臂神翁杜維生突的大聲喝道:「什麼人……」三個字剛說出口,已聞得長笑之聲隨來,候忽之間,已到了石室外面。
  只聽杜維生打了兩個哈哈,道:「滕兄來得巧極,我替你引見一位難得一晤的朋友。」
  這時,馬君武和曹雄全都是背貼石壁,屏息而立,自無法看得室外幾人相貌,但憑一雙耳朵,由幾人談話之中分辨來人身份。
  只聽後來一人乾笑了兩聲,道:「這位道兄,不知是不是點蒼三雁夏道長?」
  那中年道人笑道:「不敢,不敢,貧道俗名夏雲峰,承武林中朋友們抬愛,送一個翻天雁的綽號,兄台可是雪山派掌門人,人稱白衣神君的滕雷兄台嗎?」
  滕雷又是兩聲乾笑,道:「彼此,彼此,都是武林朋友們抬愛,算不得什麼。"八臂神翁杜維生哈哈大笑,道:「自接掌點蒼門戶之後,就很少在江湖上走動過,滕兄也很少步履江湖,這次能不期而:退,實在難得。」
  翻天雁夏雲峰微微一笑,道:「這次貧道趕來漸東,只想一』睹傳言武林數百年的奇書《歸元秘笈》,究竟上面記載的是什麼武功,能引得武林朋友們如癡如狂?順便再訪晤海天一里蘇朋海,替我兩位師弟討還一筆債務。」
  杜維生笑道:「不是兄弟有意長天龍幫的威風,夏道長縱然身負絕世武功,只伯也沒法一個人深入天龍幫黔北總壇重地,夏道長如果單人往訪,身陷危境,豈不正合他們心意,不知夏道長對兄弟這幾句無諱之言,是否感覺到有些道理?」
  白衣神君滕雷乾咳一聲,道:「杜兄高論,在下十分佩服。」
  翻天雁夏雲峰側臉望了滕雷一眼,笑道:「杜兄想必已胸有成竹,貧道願聆高見。」
  八臂神翁杜維生呵呵兩聲大笑,道:「兄弟已和膝雷商量過這件事情,覺得對付天龍幫大可不必講什麼仁義道德,借此機會下手,務把他們派來括蒼山中的人,一舉殲滅。」他乃一派宗師身份,幾句話出口之後,不榮臉上一紅。
  夏雲峰轉臉望著白衣神君滕雷,問道:「不知滕兄對此事看法如何?貧道亦願聞高論。」
  滕雷一咧大嘴巴,乾笑一聲,暗裡罵道:好小於,真個是又奸又猾,硬要迫我親口承認。他心裡在罵,口裡卻笑著答道:「兄弟久居邊錘絕峰,很少涉足中原,杜兄卻經常在大江南北走動,對天龍幫劣跡,想必已瞭如指掌,是以,兄弟對杜兄之言,毫無成見,不知夏道長高見如何?」
  夏雲蜂笑道:「貧道已二十幾年未離開點蒼山一步,對近年江湖上一切人事變化,均甚隔膜,兩位如覺得可行,貧道自當追隨兩位之後,略效微勞,兩位如覺此法不妥,不妨再從長計議。」
  要知這三人,都是武林中一派宗師地位,誰也不願意擔上一個暗算別人的罪名,儘管滕雷、夏雲峰都贊同杜維生的意見,但卻全都不願明白表示出來。
  八臂神翁杜維生何等者辣,聽兩人言詞之間,雖然故意推矮,但心中都無反對意思,心中在暗罵兩人可惡,口裡卻哈哈大笑道:「滕兄和夏道長,既然都不知近年江湖形勢變化,天龍幫諸般劣跡,那就是信任兄弟之言了。」
  夏雲峰笑道:「杜兄名重武林,言重九鼎,貧道素所仰慕,那有仔疑的道理?」
  滕雷連著幾聲乾笑,道:「夏道長所言不錯,兄弟也深信不疑。」
  八臂神翁杜維生道:「既然如此,兩位同意兄弟對付天龍幫的拙見了?」
  滕雷、夏雲峰相視一笑,道:「但請杜兄吩咐,我等無不遵從。」
  八臂神翁杜維生拂露沉吟一陣,道:「據兄弟觀察所得,天龍幫早在兩天之前,已在這白雲峽四周,布上暗樁,但遲遲不見行動,想必是蘇朋海等一般首腦人物未到之故,不願打草驚蛇。不瞞兩位,兄弟行蹤已被天龍幫幾處暗樁發現,情勢所迫,兄弟不得不先下手掃除了他們幾處暗樁。」
  白衣神君滕雷接道:「天龍幫弟子眾多,殺幾個於事何補?」
  杜維生道:「咱們所以處處落在下風,著著被天龍幫搶去先機,就是因他們人多勢眾,耳目靈敏,要想勝得他們一籌,必得先把他耳目毀去,兄弟想盡半日一夜之力,先把天龍幫設在這附近的暗樁全部掃除,這一來,咱們就算搶先了一步,待天龍幫幾個首腦到來,定要省事不少。」
  翻天雁夏雲峰笑道:「此乃兩全其美之策,高明!高明!」
  八臀神翁杜維空淡淡一笑,道:「掃除天龍幫暗樁之後,咱們再集中三派之力,圍殲天龍幫中首腦人物……」他略一沉吟,又道:「兄弟已想過一個辦法,只不知能否適用?」
  夏雲峰道:「杜兄籌思之策,定然極具卓見,快請說出來,一開貧道茅塞。」
  杜維空手拂長鬃,笑道:「過獎,過獎。兄弟雖然想出一個誘分天龍幫首腦人物的辦法,但還得仰仗夏道長大力『始能收效。
  翻天雁夏雲峰道:「如有需用貧道之處,自當全力以赴。」
  八臂神翁杜維生笑道:「兩位先看看咱們現在停身之處如何?」
  滕雷目光轉動,打量了四週一陣,道:「形勢險惡,隱蔽極佳。」
  八臂神翁杜維生道:「兄弟想集中咱們三派實力,預伏在那石室之中,然後再故佈疑陣,把天龍幫幾個首腦人物分散,由夏道長和兄弟故意互爭《歸元秘笈》,讓天龍幫人看到……
  夏雲峰笑道:「辦法實在不錯,天龍幫幾個首腦人物,在看見《歸元秘笈》之後,必然緊追不捨,咱們再一邊打一邊走,使他們沒有時間知會同門,只是…。"杜維生探手入懷,模出一個精巧玉盆,道:「夏道兄,可是擔心沒有誘敵的《歸元秘笈》嗎?」說著話,打開了那精巧玉盆,並隨手放在地上。
  只見那玉盒之中,放著幾本冊子,端端正正的楷書寫著「歸元秘笈」四字。
  白衣神君滕雷、翻天雁夏雲峰,雖明知杜維生即使真有《歸元秘笈》,也不會當著兩人之面取出,但在驟見這武林奇書之時,亦不禁有些激動,雖然明知是偽仿之本,但仍雙雙向杜維生逼近一步。
  滕雷微一躬身,正想撿起放在地上的玉盒,但瞥見夏雲峰站在兩步之外,臉色肅穆,虎視眈眈,不禁心頭一震,趕忙收回探出的右臂。
  翻天雁夏雲蜂和白衣神君滕雷四雙眼睛,都盯在那《歸元秘笈》之上,但卻誰也不敢探臂撿取。
  但見杜維生微微下笑,道:「夏道長、滕兄既都有興一睹兄弟這偽造奇書,但請隨便撿起過目就是。」
  八臂神翁杜維生細看兩人,都已暗中運集了功力,蓄勢待發,不管哪一個探臂去撿取玉盒中《歸元秘笈》,另一人即將以排山倒海的威勢擊向對方,心中暗自忖道:此刻如非需要兩人合力對付天龍幫,我只要稍作跳撥,便不難使兩人拚個你死我活,可惜呀可惜。
  他心裡雖在暗叫可惜,臉上卻堆滿笑容說道:「年前兄弟曾在這括蒼山中,親眼看到過崑崙派玄清道人的偽造秘發,回到華山之後,就依照所見,製成這部假書,滕兄和夏道長如果不信,待兄弟打開給兩位瞧瞧。」
  白衣神君滕雷、翻天雁夏雲蜂同時側望著杜維生淡然一笑,未發一言。
  八臂神翁杜維生怕自己探手翻書之際,遭兩人襲擊,便一伸手中青竹杖,挑開《歸元秘笈》。
  八臂神翁杜維生指著第一頁太極圖說:「這偽造秘書雖是隕品,但上面記載武功,倒非故弄玄虛,如被一般江湖上朋友得到,對練氣技擊,不無小補,但如在夏道長、滕兄眼中看來,只怕要笑掉大牙了。」一面說話,一面不停用手中青竹杖翻動玉盒中的《歸元秘笈》。
  兩人看了數頁之後,已證實杜維生所言非虛,上面所載,果然是一般的拳掌練氣方法,夏雲峰首先散去凝聚的功力,退後兩步笑道:「杜兄這偽造奇書,如果流傳江湖,若干年後,恐亦將成為武林中另一部秘笈了。」
  滕雷乾笑兩聲接道:「夏道長說的不錯,杜兄對這部偽書當真是下了不少工夫。"杜維生撿起玉盒笑道:「隨手揮毫徐鴉一通,兩位見笑了。」
  滕雷道:「這麼看來,杜兄是早有用心了,此本固然可以亂真,但……」略一沉吟,又道:「只怕天龍幫發現這一部偽書之後,一面緊追,一面設法招呼同門合力趕來,咱們勢必得在山腹密洞之內,和他們有一場慘烈拚搏,勝負之數且不說它,但如這次傳言屬實.那真本《歸元秘笈》確在此山之中,豈不留人以可乘之機。
  八臂神翁杜維生說:「對,這一點,兄弟也曾想過,但必需夏道長和滕兄能和兄弟合作無間才行。試問當今武林中各門各派,哪一派能夠獨擋咱們—三派聯手的實力,除了天龍幫盡出幫中首腦精銳或可抗拒之外。恐再也找不出第二個天龍幫來,別說此次傳言未必是真,就是那真的《歸元秘笈》果在此山之中,被別人坐收漁利,憑咱們三派聯合實力,不難追蹤奪回,只要咱們能把天龍幫首腦傷他幾個,先去強敵,放眼當今江湖,誰還是咱們三派聯合敵手?」
  滕雷接道:「百密難免一疏,萬一杜兄算計有失,天龍幫首腦全力追入這山腹之中,這一仗打下來,只怕傷亡慘重,在咱們元氣大損之際,再追蹤搶奪那《歸元秘笈》,實難穩操勝算。」
  杜維生拂囂一陣哈哈大笑道:「滕兄但請放心,兄弟早巳、籌謀及此,如果他們追來人多勢眾,難以力拼,那就不妨動點心機,借重火攻,把他們全數燒死在山腹之中。」
  夏雲蜂抬頭望望大洞口,問道:「杜兄可是要利用那上面洞口,投下燃燒的枯枝、火把……」
  杜維生大笑接道:「佩服,佩服,兄弟費時一日之久籌想之策,卻被夏道兄一言道破。不過,此事看來雖易,但做起來確也有不少困難,最為重要是時間要配合得恰到好處,在我們撤出之時,動作必須靈活迅速,即使被他們看見倩勢不對,也無法應變得及……
  躲在石室中的馬君武及金環二郎曹雄聽到此處,忽覺對方聲音低沉下去,以後幾人說些什麼就再也無法聽得到。
  大約過有一刻工夫,突聽杜維經大聲笑道:「好2D自們就這樣決定,只是太辛苦滕兄了。」
  只聽滕雷一聲乾笑,道:「好說,好說,夏道長和杜兄這等抬愛兄弟,兄弟覺得榮幸至極。」
  但聞步履之聲,混合著三人大笑之聲由近而遠,瞬息消失。
  曹雄貼壁移到石門旁邊,探頭向外一看,幾人早已身影俱杏,立時一個翻身躍出石室,馬君武緊隨著一個「飛鳥出林」,跟蹤躍出。
  四隻眼睛先向四外按望一陣,馬君武才皺皺眉頭,問道:「曹兄,貴幫……」
  曹雄格格一笑,截住了馬君武的話,道:「怎麼?馬兄懷疑兄弟是探子嗎?」
  馬君武道:「兄弟不敢存此用心,但貴幫在這白雲峽四周滿佈伏算暗卡,想來總是事實了?"曹雄笑道:「聽幾人之言,大概不會虛假。」
  馬君武道:「這麼說來,曹兄是不知道這件事了?」
  金環二郎曹雄道:「兄弟千里趕來此處,只是為探望馬兄傷勢。」
  馬君武雖是聰明之人,但其宅心忠厚,不願以小人之心,—猜疑他人,當下笑道:「曹兄盛情,兄弟十分感激,只不知曹兄何以會知道兄弟的行蹤?」
  金環二郎曹雄淡淡一笑,道:「我們天龍幫勢力遍及大江南北,別說馬兄行蹤了,就說當今武林九大門派的一舉一動,都難逃我們耳目。」
  他這麼故作坦然的幾句說,反而把馬君武心中存在的一些疑竇消減很多,微微一笑,道:「貴幫耳目確是靈敏……」話至此處,忽覺失言,候然住口。
  曹雄心中一動,道:「剛才三人,都是武林中一派宗師之草,想來定不會隨口胡說,既然說起本幫在這白雲峽四周都安上暗樁,那自然是假不了,兄弟身為天龍幫弟子自不能坐視不管。馬兄是局外人,最好還是請先走一步,免得招惹上無謂的麻煩。」
  馬君武沉思一陣,十分為難地說道:「曹兄為了兄弟不惜奔波數千里,跋山涉水,遠赴祁連山中,此等情意,是何等深重,如今曹兄有事,兄弟如何能夠坐視不管?只是貴幫此次謀圖之人是兄弟……」
  金環二郎曹雄格格一笑接道:「是你的幾位紅顏知己,因而使你十分為難?」
  馬君武歎道:「白姑娘對兄弟,有數度救命之恩……」,曹雄忽然一整臉色,截住了馬君武的話,說道:「馬兄不必為難,兄弟決無請馬兄助拳之心,但有一件可疑之事,想請問馬兄一句,不知馬兄是否願意告訴兄弟?」
  馬君武道:「曹兄但請吩咐,兄弟自然知無不言。」
  曹雄道:「適才杜維生等三人一番對答之言,馬兄是親耳聽到的了?」
  馬君武點點頭。
  曹雄不待馬君武開口,又搶先說道:「他們計議對付我們天龍幫的手段,可算得十分陰狠毒辣,是也不是?」
  馬君武又點點頭。
  曹雄忽然歎息一聲,道:「如非兄弟無意聽得杜維生等陰謀,只怕我們天龍幫在這一戰之中,要損傷大部精英,這場即將掀起的江湖風波,都是為《歸元秘笈》而起,可是《歸元秘笈》是否在這白雲峽中還很難說。」
  金環二郎曹雄又微微一頓,接道:「兄弟只想請馬兄告訴我一件事,就是那《歸元秘笈》是否真的這裡白雲峽中?"馬君武聽得一呆,良久之後,才苦笑一下,說道:「不敢相欺曹兄,兄弟倒是看到過那《歸元秘笈》一次,至於是真是假,放置何處?兄弟就不清楚了。」
  金環二郎曹雄格格一笑,道:「此事想來不會有錯,以杜維生等一派掌門之尊的身份肯移駕這括蒼山來,定然是得到確實消息…。"他微微一頓,又道:「馬兄暫請回白雲峽去吧,你大傷初癒,體力未復,實不宜為兄弟趟這混水。」
  馬君武也覺得應該早些把自己所見所聞告訴白雲飛,實不容再延時間,略一沉付,拱手對曹雄說道:「既然如此,兄弟就先走一步了。」不待曹雄還禮,轉身向外奔去。
  金環二郎曹雄望著馬君武背影,心中突然一動,暗道:那山腹通道之內,黑暗異常,我如緊隨他身後,出其不意,一掌把他擊斃,然後再把他屍體投入石洞外萬丈探墅之內,豈不是了無痕跡,而且眼下強敵雲集,殺機瀰漫,李青鸞縱然起疑,我也可借口推語。
  念頭一轉,立即施展上乘輕功,一語不發,疾向馬君武身後追去。
  哪知馬君武奔行到山腹通道入口之處,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陡然停步,轉過身子。
  這時曹雄已到馬君武身後數尺之處,馬君武出其不意的一個轉身,幾乎和曹雄撞個滿懷。
  這大出意外的變化,使曹雄暗下毒手的陰謀落空,但畢竟是心思異常靈敏之人,身體一側,從馬君武身旁疾掠而過,口中道:「兄弟要趕緊先一步以求能早些通知本幫弟子。…"話還未完,人已進了山腹通道之內。
  馬君武本有事要問金環二郎曹雄,但見他行色匆忙,不便再出言相喚,想到白雲塊四周雲集的強敵,不禁心中也急了起來,一提氣向前疾奔而去。
  待他走出山腹通道,早已不見曹雄蹤跡。
  仰臉看天色,只不過午時剛過,略一辨認方向,急向來路奔去。
  他急於要把剛才的見聞通知白雲飛,以便籌謀對策,雖是大傷初癒,但也用盡全身氣力,拚命急趕,不到半個時辰,已到了白雲峽口,但他人已累得滿身大汁只得停下來準備略一喘息再走。
  他剛剛站好身子,忽覺一陣輕風指面,由身後伸過來一方雪白絹帕,替他擦拭臉上汗水,耳際也同時響起了白雲飛柔和清脆的聲音,說道:「你身體還未復元,這等急奔,如何使得?你呀,一點也不珍惜自己。」
  馬君武轉臉望去,只見白雲飛身著玄裝」皓腕輕揮,拂拭著他滿頭大汗,那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中,已不是鹹儀逼人的湛湛神光,而是無限的尊嚴。馬君武第一次覺出這旁立身側高不可攀的玉人,是這般高潔,不禁為之微微一笑。
  白雲飛輕輕地哼了一聲,道:「你笑什麼?差一步就丟了性命,人家擔心得不得了,自己還在瞎高興呢!」
  馬君武聽得一怔,道:「我幾時遇上了危險,怎麼我自己一點也不知道?」
  白雲飛道:「你自己要是知道,人家也不用替你擔心了。」
  馬君武聽得越發糊塗,暗自沉忖道:我一直就和曹雄在一起,再沒和別人照過面,難道她說的會是曹雄不成?正待開口追問,忽聽一陣嬌呼之聲,說道:「在這裡啦!在這裡啦·.….。」但聞衣快飄風之聲,四個白衣美婢,候然間一齊湧到,分守四個方向,把馬君武和白雲飛圍在中間。
  白雲飛看四人一個個蓄勢待發,不由心頭火起,臉色一沉怒道:「你們要幹什麼?」·其中一個年齡較長的美婢躬身答道:「婢子們奉小姐之命,找這個壞男人找了很久。不想競和姑娘走在一起……」
  白雲飛知這四婢,都是從小在深山大谷之中長大,人雖聰明,但心地都很純潔,決不會編造謊言,臉色稍見緩和,但聲音仍甚冷漠地問道:「你們小姐找他幹什麼?她人呢?」
  適才答話的白衣小婢,伸手指著馬君武說道:「這壞男人偷了我們小姐的《歸元秘笈》。」
  馬君武急道:「什麼?我幾時偷了你們小姐的《歸元秘笈》?」
  四個白衣小婢同時冷哼一聲,輕藐地望了一眼,滿臉不屑之色。
  馬君武正想爭辯,白雲飛已搶先說道:「你們小姐在那裡?快帶我去見她。」
  守衛在正北方位的一婢,搖搖頭,道:「我們小姐傳了我們破他五行迷蹤步的手法之後,就一個人出發找他去了.白雲飛賂一沉思,道:「你們快分頭去找小姐回來,就說我要見她。」四婢相互望了幾眼,仍站著不動。
  白雲飛一揚熏眉,怒道:「我要你們分頭去找你們小姐回來,聽到沒有?」
  四婢相互望了一眼,一齊答道:「小姐已吩咐過我們,如要見著偷竊《歸元秘笈》那人,就把他捉住捆起來,然後再去找她。」
  白去飛看四婢不肯聽從自己吩咐,不禁動了真火,臉色一變,正待發作,忽聽馬君武歎息一聲說道:「姊姊暫請息怒,這件事怪不得她們,既是那位姑娘吩咐下來,她們如何能作得主意。」
  四婢聽馬君武反替自己辯護,不禁相顧微笑。
  要知道四人都是在深山絕墅之中長大,對人世間一切事物,均不甚瞭然,毫無心機城府,心中的快樂、痛苦全都顯在神色之間。
  白雲飛微一沉付,道:「藍家妹子似乎對你成見甚深,我雖知道你決不致偷取《歸元秘笈》,但她亦不致編造謊言,這部神奇的武學秘茂,是天下所有武林中人夢寐以求之物,不管落在什麼人手中,都很難原壁歸趙,她既然對你動了疑心,在還未尋獲那《歸元秘笈》之前,只怕難釋她心中的誤會……」』馬君武道:「我若不去見她,自然更不易消除她心中疑念……」他略一停頓,接道:「姊姊,剛才我和曹雄在距此十里外一處隱蔽的山腹洞穴之中,暗中聽得消息,江湖上各派高手已經雲集浙東,而且已到了白雲峽外,只怕我們這臨近數里的要道鋒望之內,都早已被人家安上伏樁,姊姊要早謀對策才好。」
  只聽一聲淒厲的慘叫,迢迢傳來,音過空谷,歷久不絕。
  馬君武急道:「強敵恐已來到白雲峽外,姊姊也該早些調派人手,好好準備一下,免得臨時措手不及。」
  白雲飛點點頭道:「你見著藍姑娘時,請她盡快回來……」
  話未完人已到數丈之外。
  馬君武望著白雲飛背影,長長吁一口氣,對四婢一拱手,笑道:「藍姑娘現在何處?有勞四位帶路了。」
  四婢相互使了一個眼色,分成兩前兩後,把馬君武夾在中間,向左面鋒上攀去。
  翻過山鋒後面,是一處半畝大小、長滿青草的小盆地,中間並且生著兩株古松。
  只見藍小蝶身穿白衣,肩披藍紗,懷抱玉琵琶,倚松而坐,正抬頭望著天上彩雲變化神態似很入神,她似是聞得了步履之聲,轉臉望了馬君武和四婢一眼,微微一聳熏眉,又轉臉旁顧。
  四婢帶著馬君武在距她三四尺外停下,左首年齡稍長的.一婢,躬身說道:「他自願和我們一起來見小姐,所以沒有捆他。」
  』藍小蝶慢慢轉過臉來,眉宇間微帶怒意,輕蔑地望了馬君武一眼道:「哼!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好人。」
  馬君武垂首閉目,淡談一笑,答道:「姑娘對我有救命之思,馬君武不敢以惡言相加,但請說出我所犯過失,以便負荊請罪。」
  藍小蝶冷笑一聲,道:「你偷了我的《歸元秘笈》,難道還不算過失吧?」
  馬君武道:「除了在氓江舟中,我無意間看到過姑娘的《歸元秘笈》一次之外,就未見第二次,再說那盜竊之事,我馬君武也不屑為。」
  藍小蝶怒道:「我熏姊姊閨房之中,只有我們三個,不是你,難道是我說謊?」
  馬君武心中一動,忽然想曹雄在離開白雲飛臥房之時,藉故又回石室之事,略一沉思,問道:「請問姑娘,那《歸元秘笈》,:可是放在姑娘替我療傷的石室之內?」
  藍小蝶乍聽人提起療傷兩字,嫩臉上登時泛起一片紅暈,微帶羞怯之態,點點頭,輕輕地應了一聲。
  馬君武右手握拳,用力在左掌上一擊,自言自語地說道:「如此看來,倒是有八成是他了?」
  藍小蝶道:「是誰?你是不是說我熏姊姊?」
  馬君武正想說出曹雄,忽的心念一轉,暗想:「眼下是否曹雄,還難確定?我豈可在未完全弄清真相之前,加罪於人。」.這一轉念,立時把欲待出口之言,重又嚥回,但一時又想不出適當答覆之言。
  藍小蝶看他呆呆地站在那裡,不答自己問話,冷哼了一聲,道:「我黛姊姊出身尊貴無比,豈會偷竊我《歸元秘笈》,你這人的心最壞了,我黛姐姐對你那樣好,你還會懷疑她,哼!要不是為了黛姊姊,我才不會管你死活,我知道你是想挑撥我和黛姊姊大鬧一場,自己好置身事外,我才不會那麼傻,上你的當。」
  馬君武一皺眉頭,道:「我心中雖然想到了可能偷竊你<歸元秘笈》之人,但在事情未證實之前,我不願妄加人以罪,如果姑娘信得過我,請給予我三日時間,在三天這內,我一定替你查出那偷竊之人。」
  藍小蝶冷冷地答道:「哼。你不要妄想在我面前搗鬼,我給三天時間,你可從從容容地逃走,找處人跡罕到地方一住,研讀那《歸元秘笈》,世界這等遼闊,我們到哪裡找你?」
  馬君武道:「這麼說,姑娘已認為那《歸元秘笈》是我偷的了?」
  藍小蝶道:「那自然不錯,我熏姊姊決不會偷,我又不會故意說謊,那石室之中又只有我們三人,《歸元秘笈》就放在我熏姊姊臥榻之上,待我想起來回去找尋時,已經不見了,那時間你到哪裡去了……」
  馬君武苦笑一下,道:「姑娘一口咬定是我份竊,實使人有口莫辯,在下這條命既是經姑娘救活,說不得只好再還給姑娘了。」
  藍小蝶臉色肅穆,望著馬君武緩緩說道:「你雖然不是好人,但因你是我熏姊姊的朋友,看在她的情面上,我不願要你的命……」.她忽然歎息—聲,接道:「不過那部《歸元秘笈》是我娘遺留之物,上面記載的武功又都是極為深奧博大之學,要是被一個好人取去,那也罷了,但如落在像你這樣的壞人手中,定然要引出不少是非遺害人世,所以我非要追回不可。」
  馬君武淡淡一笑,道:「你既認定是我偷竊了你的《歸元秘笈》,又伯我學會上面記載武學為豁武學,實使人難於解說,事已至此,假如你把我殺掉,不就可消去心中疑慮了嗎?」
  藍小蝶歎道:「這法子我也想過,但我怕殺你之後,熏姊姊會生我的氣。」
  馬君武微聳雙肩,暗自忖道:眼下她對我懷疑之深,已非口舌所能辯說清楚,看來她不在我身上遲出《歸元秘笈》,決然不放過我,如果讓她一個女流折磨,倒不如早自了斷的好……
  心念一轉,黯然一笑道:「姑娘既然怕受白姑娘的責備,所以不願動手,我只有自求了斷,以明心跡。」
  說罷,轉過身子,緩緩向前走去,四個白衣小婢不待主人吩咐,忽的一下散開,環伺在馬君武四周,防他逃走。
  馬君武仰臉望去,心頭有如被利劍洞穿,父母一番養育之恩和師父十二年教導苦心,今天含冤難伸,不明不白地自盡此地,不覺熱淚盈眶……
  忽然心頭一廉,暗道:我馬君武乃堂堂七尺男兒,豈能在女子面前流淚乞憐,暗咬牙關,強忍滿腔悲忿,潛運真力,猛的一舉右掌反向自己天靈要穴擊下。
  就在他舉掌下擊的剎那,忽聞一聲明呀驚叫之聲:「武哥哥!」哀怨的呼喚;同時響起,馬君武微微一怔,不自覺掌勢一緩。
  抬頭看去,只見李青鸞白衣飄飄,飛一般由對面山峰上急瀉而下,長髮在山風中飄拂,陽光反映之下,可見她粉臉上淚痕縱橫……
  李青鸞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由那峭立的山壁間飛躍躍奔,攀松踏石,驚險萬狀,看得馬君武心如鹿撞,呆在當地。
  眨眼問,她已到馬君武身例,她似有很多話要說,但只叫出一聲武哥哥,就被那急促的喘息之聲打斷。
  那環繞在馬君武身側的四婢,並末阻止李青鸞,反而又往後退了兩步。
  忽然間他身後響起了一聲幽幽歎息,緊接著又響起一個嬌婉的聲音,說道:「什麼事要尋自盡,害得鸞妹妹這般模樣?;,馬君武聽聲音十分熟悉,但一時間卻想不起是什麼人,轉臉望,只見無影女俠蘇飛風頭包白絹,身著白緞子緊身勁裝,足登白繡鞋,身披白斗蓬,全身如雪。
  這時李青鸞已緩過了氣,瞥眼看到了蘇飛鳳也站在馬君武身後,立時搶前兩步,拉住蘇飛風一雙手腕,叫道:「風姊姊,你幾時到括蒼山來的?唉!咱們有很多天沒有見面啦。」
  蘇飛風緊緊地反握著李青鸞雙手,問道:「他為了什麼事,競要自碎天靈要穴以求一死…」說話之間,目光環掃了四週一眼。
  李青鸞搖搖頭,道:「為什麼事,我也不清楚,好像是那位藍家組姐,說是武哥哥偷了她的東西……」她目光凝注在藍小蝶的臉上,發現她眉宇隱隱現露怒意,但她並未發作,反而站起身子綏步而去。·那環守在馬君武身側的四婢,雖然看到了小姐轉身而去,但因未聞召喚之命,不敢撤走。
  四婢望著藍小蝶隱失的山角,臉上現出焦急之色,因為藍小碟在離去之時,未盼咐她們如何對付馬君武,只得分守四周,擋住馬君武去路。
  忽然問,連續五聲清脆的弦音飄指而來,四婢在聞得那弦聲之後,一齊轉身,向藍小蝶隱失的山角所在追擊。那最小一婢,臨去之時,對馬君武笑道:「我們小姐說,看在李姑娘情面:上,答應你三日限期,現在你可以隨便走動了……」說到最後一句,人已到兩三丈外。
  四婢去勢快極,清脆餘音未絕,人影已隱去不見。馬君武:只覺這四個婢女身法,似比初見之時,又快很多,心中大感奇怪,不知何以在這短短的幾個時間之內,競有如此精進?他哪裡知道,藍海萍在給愛女服用萬年火龜內丹之時,讓四婢分食了火龜的肉湯,這等千載難遇神物,對輕身飛躍之術助益極大,而且藍小蝶在鑽研《歸元秘笈》之後,又指點四婢不少武功要訣,本來四婢所學武功,都是《歸元秘笈》上記載之學,無論拳、掌、輕功、攻拒身法,都是經過於錘百煉的上乘武功,大異一般武學傳授常規,只要一入門徑,初學即入大乘。
  他想得入神,忘記了身邊還站著兩人。
  忽聞一陣嘶嘶之聲,起自身後,回頭望去,只見蘇飛鳳已取下包頭白絹,扯得片片碎裂,丟在地上。
  李青鸞看得奇怪,忍不住問道:「風姊姊,你這是幹什麼?」
  蘇飛鳳幽怨一笑,道:「我在替人帶孝,可是他現在卻仍然好好地活在世上,這孝自然不用再帶了。」
  李青鸞茫然一笑,未再追問,馬君武卻聽得心中一廉,峨嵋山那場慘烈的搏鬥經過,陡然間湧上心頭。
  葛然間,一陣格格的大笑聲破空而下,勁風諷然,直襲幾人,馬君武伸手抓住李青鸞』,疾退三步。
  定神望去,只見背雄由身旁巨松之上電射而下,馬君武不過剛站穩身子,曹雄已腳踏實地,原來他早已隱身在那兩株並生的古松之上。
  蘇飛風已撥出背上寶劍,蓄勢戒備,待她看清來人是曹雄…
  之後,還劍入鞘,說道:「原來是你,嚇了人家一大跳,這些時日,你跑到哪裡去了,害得爹爹傳下龍旗令牌,分渝各處的人找你下落。」
  曹雄淡談一笑,道:「年來經歷,一言難盡,待會再談不遲,師父身體好吧?」
  蘇飛鳳道:「爹的身體很好……」她自在祁連山和曹雄分手之後,一直就沒有再見,當時曹雄被白雲飛暗用透骨打脈手法,傷了體內經脈,臥病在一處山巖之內,幸得玄清道人替他點穴活血,但曹雄在醒轉之後,連一句感謝的話也不說,跨上寶駒而去……屈指算來,已快一年時光,在蘇飛鳳的心中認為他早已傷逝在祁連山中,想不到會在括蒼山陡然相逢,本想說幾句慰藉之言,但當著馬君武之面。卻又感到說不出口,只答得一句「爹爹身體很好」,就懊然住口。
  曹雄微微廣笑,道:「咱們天龍幫黔北總壇,可發生了什麼變故嗎?」
  蘇飛鳳道:「祁連山大覺寺幾個和尚,曾到黔北總壇鬧了一陣,雖然鬧得很凶,但他們並未沾得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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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雨樓掃瞄,AlexLiu 孤獨書生等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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