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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內奸之謎


  莊璇璣道:「這自然不是他自己願意送死。」
  銀龍呆了一呆,道:「這麼說來,活人塚內,也有紛爭了?」
  莊璇璣道:「他急於要離開此地,並不是因為對自己的武功失去了信心,也不是怕我們合力圍攻,而是他心中有很多疑問,他要去查證一下。」
  馬鵬道:「對!要他們窩裡反,先來個自相殘殺。」
  莊璇璣道:「現在,我們在求證幾件事,活人塚究竟是有幾個人在統治,局外人無法瞭解,要他們自己先掀出來。」
  銀龍道:「姑娘,這是活人塚一個大矛盾,不過,也許現在,他們還不會問的太僵,因為,他們大業還未成。」
  莊璇璣道:「很可能啊!不過,我的推想,稍有不同。」
  水長流道:「你說說看。」
  莊璇璣道:「在活人塚內部,可能只有一個人統治全局,另一個人,可能不在活人塚內……」
  馬鵬接道:「不在活人塚,他在那裡?」
  莊璇璣道:「江湖上,也許,他是我們平日很敬重的大俠,也許是一個名士,一個高人……」
  水長流接道:「不錯,所以,活人塚的耳目,才會那麼的靈敏。」
  莊璇璣道:「那個人雖然不在活人塚內,但他卻和那藍衫人,共同領導著活人塚。」
  直到此刻,廳中群豪才完全明白了莊璇璣適才的用心。
  她在挑撥,而且恰到好處的挑撥。
  不論什麼人,在這樣一個時刻和環境中,都會相信。
  莊璇璣是最會利用機會的人,也會選擇最好的時機。
  余長貴輕輕吁一口氣,道:「這小子的武功之高,江湖僅見,真要是硬拚起來,只怕,咱們也要付出很高的代價。」
  莊璇璣道:「最重要的是,咱們殺了他,也不見得會有多大的成就,我適才雖然在用心挑撥。但事實上,卻也是說的實話,只有實情,他才會相信。」
  語聲一頓,接道:「諸位常在江湖走動,見識多廣,不知道是否看出那藍衫人的來歷?」
  「看不出來,江湖上從沒有出現過這麼一個人。」
  余長實輕拈著顎下的長髯,接道:「我很留心他,看的也很仔細,過去,江湖上。從沒有出現他這個人。」
  莊璇璣的目光,轉到了四大凶煞的身上。
  馬鵬道:「近十年之內,江湖上沒有見過這個人。」
  高空道:「如若這幾年,有這麼一個人物,在江湖之上出現,就算我們沒有見過他,也會聽人說過。」
  柳媚道:「我參加一次江南英雄宴,南七省有頭有臉的人物全到了,就沒有見過這麼一個人。」
  莊璇璣道:「看他的舉止老練,絕對不會是新出道的人物,而且,剛剛出道的江湖人,也不會存爭霸天下之心。」
  高空輕輕吁一口氣,道:「姑娘說約有理,他是個充滿自信的人,但舉止老練,不像是初出茅廬之人。」
  莊璇璣道:「所以,我一直認定他在江湖上走動過。」
  高空道:「這中間,莫非有什麼機巧不成?」
  莊璇璣道:「辦法很多,整容術可以使一個人形貌大變。」
  水長流道:「姑娘的意思,可是說他整過容?」
  莊璇璣道:「那只是可能之一,精巧的藥物易容,也可以假亂真,但最可怕的一種,是他內功上超然的成就,使他脫胎換骨,改變了人的自然成長。」
  水長流道:「聽說天竺瑜珈奇術,有著一種使人改變形體的能力。」
  莊璇璣道:「我也聽說過,武功一道,浩瀚如海,如若再能把醫學上道理滲入進去,那就更多變化了。」
  銀龍道:「姑娘,你看他會不會把南宮豪父子送來璇璣堡中?」
  莊璇璣道:「除非有什麼特殊變化,我想,他不會不守信約。」
  銀龍道:「他如真能把南宮豪父子送來,有很多問題,都不難迎刃而解了。」
  莊璇璣道:「哦!」
  銀龍道:「南宮世家,在近五十年的時光中,受盡了江湖中的擁戴,到南宮豪這一代,到了極峰,這個人,平易和睦,也交了無數的朋友,很多人和他交往,擁戴他,信任他,把很多不告妻兒的隱密,都告訴了他……」
  馬鵬接道:「有這等事?」
  水長流道:「他說的不錯,這件事,老朽也知道。」
  銀龍道:「南宮豪腦中,蘊藏了無數的隱密,他如肯合作,說出胸中隱藏之秘,近百年來的江湖中事,都可以瞭如指掌了。」
  莊璇璣道:「活人塚第一次發動時,先對付南宮世家,那就是希望把他心中的秘密藏起來。」
  銀龍道:「因此,在下擔心,他不會把南宮世家的父子送來。」
  莊璇璣沉吟了一陣,道:「現在,他們已經明目張膽的開始發作了,大概不會再有這些顧慮了。」
  銀龍道:「他萬一不來呢?」
  只聽方真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不用擔心,他會按時把南宮豪父子送到。」
  莊璇璣笑一笑,道:「你們藉機會好好的休息一下,江湖上詭異多變,任何一個計劃,都可能要有點修正,我們派人戒備,諸位請休息去吧。」
  群豪大部份散去,只有四大凶煞,仍然守在原地未動。
  方真緩步行了過來,雙目盯注在莊璇璣的臉上看。
  一向灑脫自如,超越過人性中某一些界限的莊璇璣,忽然間一陣心跳,臉紅了起來。
  這是莊璇璣從沒有過的感覺。
  十幾年來,第一次被人撥動了心弦。
  方真道:「不想死,也不願意死,但我感覺到大限已到,似乎是非死不可了。」
  莊璇璣道:「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不肯替自己盡一份心力。」
  方真道:「莊姑娘,我試過,真正的試過,但我心中很明白,只怕,很難支持下去。」
  莊璇璣回顧了四大凶煞一眼,低聲道:「你們也去休息吧!」
  小巧密室中,方真的神情很嚴肅。
  莊璇璣臉上也不見笑容,氣氛顯得有些冷厲。
  方真取出一方絹帕,抹去頭上的冷汗,道:「你記著,不論什麼樣的大夫,不論什麼的靈丹、妙藥,都已經沒有法子挽救我的性命。」
  莊璇璣道:「我覺著你是有意的尋死,你不願活下去,你想讓我一生中對你負咎,你是為我而死。」
  方真道:「不是為你,你用不著負咎,如若你對我的生死之事,有著如此重大負擔,對你對武林,都是一種不幸。」
  莊璇璣沉吟了一陣,道:「方真,龍公子已經死了,我是什麼身份?是不是還有再嫁的自由?」
  方真笑道:「對此事,你怎會有如此迂腐之見,你和龍公子之間,不過是一句戲言罷了,一無聘約,二無媒證,那算什麼婚姻!」
  莊璇璣道:「這麼說,你不嫌棄我了?」
  方真愣了一愣,道:「你說什麼?」
  莊璇璣道:「我的意思是說,你不覺著,我在名義上,已經是一個嫁過人的小熬人了。」
  方真道:「問題是,你根本沒有嫁出去。」
  莊璇璣道:「好!現在,我要嫁給你。」
  方真呆了一呆。道:「你開什麼玩笑?」
  莊璇璣道:「不是開玩笑,這等終身大事,怎麼會開玩笑呢,我說的很認真。」
  方真笑一笑,道:「我活不了多久啦,你怎麼很想作寡婦?」
  莊璇璣淡淡一笑,道:「答應龍公子的婚約,我只是隨口說了出來,我覺著嫁給什麼人都是一樣,因為我心中,沒有任何一個男人的影子,但嫁給你,卻是有些認真了。」
  方真道:「我如死了呢?」
  莊璇璣道:「所以,這一次,我們要辦的認真一些,我要武林三仙作媒,四大凶煞為證,立刻舉行婚禮。」
  方真道:「你胡鬧什麼?」
  莊璇璣笑一笑,道:「趁你還有一口氣之前,我還要和你完成洞房花燭。」
  方真道:「荒唐啊!荒唐。」
  莊璇璣道:「你怕了,不敢娶我,是麼?」
  方真歎息一聲,道:「璇璣,不用出言激我,老實說,我這樣的人,也肯和人賭氣,但賭震動天下,大功業,傳諸後世的大事情,不會和人賭小氣。」
  莊璇璣道:「方真,你覺著一個人的終身大事,是一件小事情?」
  方真歎息一聲,道:「我不會聽你一番歪理,就會不顧後果的答應你什麼,除非你真正的能夠說服我。」
  莊璇璣道:「我正在試圖這樣的作,你是很灑脫的人,我想,你的人生境界,已經升到了拋棄慾念,不會像一般情侶似的,要花前月下,儷影成雙,然後,才能入渾然無我之境。」
  方真微微一笑,道:「璇璣,夫婦的結合,除了兩情相悅之外,還有很多的條件,陰陽交泰,亦不能缺,但我不能……」
  莊璇璣冷笑一聲,道:「想不到,你也這樣庸俗!」
  方真道:「璇璣,不要胡攪蠻纏,我要你說個道理出來。」
  莊璇璣道:「好!那我先問你幾個問題。」
  方真無可奈何的道:「你問吧。」
  莊璇璣道:「我是不是長的很醜,叫人不喜歡?」
  方真道:「不!你很美,也能給人一種一見難忘的印象。」
  莊璇璣道:「這就是了,嫁給你,是不是很屈辱你?」
  方真道:「是我屈辱了你。」
  莊璇璣道:「這就是了,那你為什麼不肯娶我?」
  方真道:「因為,我不願屈辱你,因為,我活不了很久時間了,璇璣,你說我俗,其實你才著相很深,我們兩情相悅,我可以為你死,那不是你要求我的,而是出於我的自願,對我而言,是一種快樂,至於要效仿世俗,結為夫婦,那不但和世人無異,而且,有著刻意求助心意,才子佳人,一見鍾情,訂下了海盟山誓,那不是我們這種人玩的把戲,對麼?」
  莊璇璣呆了一呆,道:「你,你有什麼高見呢?」
  方真笑一笑,道:「像我對你一樣,作一些我想要作的事,作一些使我喜歡的事。」
  莊璇璣道:「難道我真的很蠢,因為,到現在,還沒有發覺你喜歡什麼。」
  方真道:「不要用心去想,我們相處,有說有笑就是快樂……」
  莊璇璣接道:「被人激賞,是不是也是你的快樂之一?」
  方真道:「我也著相,每當一個新的想法付諸實現之後,我確有一種無法言喻的快樂。」
  莊璇璣道:「實在了不起,你在這裡幾個月的時間改變了璇璣堡,也創造了一個奇跡。」
  方真笑一笑,道:「我只是製造了幾個鐵人增強了一些拒敵的實力而已,真正成功的是你,你卻收服了很多的人,璇璣姑娘,我想,我們的計劃,可以要有點修正了。」
  莊璇璣道:「等等看吧,南宮豪父子,如若真的能被放回來,也許能由他們父子的口中,知曉活人塚內一些隱密,只要咱們真能完全瞭解了活人塚,就可能會想出對付他們的辦法了。」
  方真突覺一陣倦意襲來,打了一個呵欠,道:「我要睡一會了。」
  說睡就睡,閉上眼請就睡了過去。
  莊璇璣緩緩伸出手,按在方真的前胸之上,只覺他心臟跳動的很不規律,而且十分緩慢。
  這個人,有看絕世的才慧,超越的能力,可惜,他的身體太壞了。
  他本來可以多活些時間,但他為了幫助莊璇璣,耗盡了他僅有的精力,創造了十二個鐵人。
  十二個控制精巧的鐵人。
  過度的消耗體能和智力,使他原本虛弱的身體,就更顯得虛弱了。
  莊璇璣也感受得到,方真的生命力,已經將燃燒殆盡,先天的體能,和他具有的智慧,有著無法配合的距離。
  方奇最大的錯誤,就是沒有堅持讓他的弟弟學習武功。
  他不願聰明的弟弟,也淪落江湖。但他卻忘了,練武的另一個用處,可以強身。
  如若方真有一個健康的身體,他會是一個最完全的人。
  可惜的,這個世界上,總是沒有那麼完美的事!
  方真雖然聰明,而且精通醫道,但他卻沒有自救的能力。
  莊璇璣緩步行出了秘室,悄然帶上了木門。
  每一時刻的休息,都會對方真有著很大的幫助。
  只見方奇靜靜的站在門外。
  不知來了多久,但見他的表情嚴肅,顯然心情十分沉重。
  「舍弟的身體如何?」方奇的臉上,帶著一股黯然的傷感。
  莊璇璣點點頭,道:「不太好,我們前面談吧!」
  方奇輕輕歎息一聲,忍下了無限哀傷。
  大廳中很幽靜,活人塚的人,都已經撤退了,退離到宅院五丈以外,但仍然圍困著宅院。
  方奇道:「姑娘,舍弟還能撐下去麼?」
  莊璇璣道:「你們兄弟兩個沒有談過?」
  方奇道:「談過,他似乎對生命已無信心,而且,也沒有了求生的意志!」
  莊璇璣道:「你身為兄長,就不能勸勸他麼?」
  方奇道:「我已盡心力,但他卻不肯聽從我的勸告,對舍弟,我有著太多的抱咎,所以,我希望姑娘能助我一臂之力。」
  莊璇璣道:「要我如何幫助你?」
  方奇道:「我看得出,他很聽你的話,你能不能勸勸他。」
  莊璇璣道:「我一直在勸他,不過,只怕要使你失望,他也不會聽我的。」
  方奇道:「姑娘,有沒有辦法使他活下去。」
  莊璇璣道:「藥醫不死病!」
  方奇道:「他不同,他不是生機絕滅,而是自絕生機。」
  莊璇璣道:「哦!」
  方奇道:「如若他想活下去,他應該有很大的機會。」
  莊璇璣道:「如何才能使他打消了他的死念呢?」
  方奇道:「逼我也很難說了,但我相信,姑娘是唯一有這個能力的人!」
  莊璇璣沉吟了一陣,道:「方兄,你可明白,他為什麼不想活下去呢?」
  方奇道:「我想了幾天幾夜,才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莊璇璣道:「什麼道理?我也想了很久,但卻一直想不明白。方兄可否教我?」
  方奇道:「姑娘,舍弟是一個很自負的人,放眼當今之世,只有姑娘可以和他一較才智。」
  莊璇璣道:「方兄過獎了,令弟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小妹也是難及萬一!」
  方奇道:「姑娘不用客氣了,舍弟一生中,從來沒有推許過一個人,只對我讚許過姑娘。」
  莊璇璣道:「哦!」
  方奇道:「姑娘,我有一個奇怪的感覺,那就是舍弟之死,有著願以血淚酬知己的味道。」
  莊璇璣道:「我明白方兄的意思,不過,方兄可否知道,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心力?」
  方奇道:「這個,在下不知道。」
  莊璇璣道:「我勸過他,也感激他,老實說,沒有令弟這一番精密的設計,和那鐵人的威力,璇璣堡恐怕早已經陷落到活人塚的手下了。」
  方奇歎道:「這也並非舍弟一人之功,姑娘的運籌帷幄,群豪齊心合力,才造成了這些成就……」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姑娘,我不敢有太過份的要求,但對舍弟,我有一份很深的內咎……」
  莊璇璣接道:「方兄,有什麼話,明明白白的說出來吧,小妹洗耳恭聽。」
  方奇道:「哀莫大於心死,舍弟似乎是已經心死了。」
  莊璇璣道:「哦!」
  方奇道:「唯姑娘可以使他油然生出活下去的心願。」
  莊璇璣苦笑一下,道:「方兄覺著,我如何才能使他生出求生意志呢?」
  方奇道:「這個,這個,我……」
  莊璇璣接道:「我如真有這樣的影響力,最大的就是嫁給他,對麼?」
  方奇道:「方奇該死,唐突姑娘,我從沒見過他對一個人有過對姑娘那樣的敬慕。」
  莊璇璣沉吟了一陣,道:「我答應你,他肯娶我,你也要我這樣一個弟媳,我就嫁給他……」
  方奇連連抱拳,道:「多謝姑娘,多謝姑娘,有姑娘這麼千金一諾,舍弟有救了。」
  莊璇璣暗暗歎息一聲,忖道:你那裡知道他已沉難復,生機茫茫。
  方奇含笑而去。
  他明白,方真如無發自內心的強烈意志,縱集天下名醫,也難挽他大劫。
  現在,他有些沾沾自喜,他自覺求到了一帖靈藥,可以使方真重振求生意志。
  望著方奇緩步而去的背影,莊璇璣升起了一縷惘惘愁懷。
  這幾天,她也實在很累,這是一陣難得的空暇,雖然,另一個更大風暴,就要來臨,莊璇璣也瞭解,她必須撐下去,方真在某一方面,比自己更強,但他雖然已心神耗盡,幫助她的不會太多了。
  未來的重擔,必須由她自己承擔起來。
  她忽然,開始有了煩惱。
  像她這樣超脫的人,也開始了一種感情的負累。
  她好想休息一下,緩步向房中行去。
  但柳媚卻突然出現。
  她的神情嚴肅,倒使得莊璇璣心頭震動了一下。
  因柳媚是一個絕對樂觀的人,她出入江湖中,談笑生死間,什麼都不會放在心上。
  她恨少有這種冷肅的神情。
  輕輕吁一口氣,莊璇璣盡量使自己乎靜下來,道:「柳媚,是不是來找我?」
  柳媚道:「是!泵娘,我發現了一件很大的秘密。」
  莊璇璣道:「什麼秘密?」
  柳媚沒有立刻回答,四下張望了一陣,才低聲說道:「姑娘,這地方談話很不方便。」
  這趑趄、猶疑的行徑,和她的性格,有著很大的不同。
  莊璇璣哦了一聲,道:「好!到我的臥室中去。」
  那是連在大廳一角的,一座雅致小巧的臥室。
  這地方沒有人防守,但僅有一條長約一丈左右的甬道,通入臥室,關上甬道口處的一扇門。就再無可通之路。
  現在,莊璇璣關上了那扇門。
  柳媚輕輕吁一口氣,道:「姑娘,咱們中間有內奸。」
  莊璇璣心頭震動了一下,笑道:「誰是內奸?」
  柳媚道:「高空。」
  完全出了莊璇璣的意外,在四大凶煞之中,高空是最和善的一個人,他具有的技能,看上去,不似馬鵬那「穿心一刀」霸道,柳媚的「彈指飛毒」那麼凶厲,但他的技藝,卻有著強大的韌性,難作預測。
  看來高空在四大凶煞中,並不突出,但如仔細的研究他,卻會發覺他是一個深藏不露的人。
  但這只是單純技藝上的衡量,四大凶煞,縱橫江湖,作的是計價殺人,無本生意,每個人都有很多不足為外人道的往事、隱秘。
  但高空會和活人塚勾結,倒是莊璇璣完全沒有想到的事。
  理一理鬢邊散發,莊璇璣平靜的說道:「柳大姊,有什麼證據麼?」
  柳媚道:「沒有什麼明顯的物證,但是我親眼看到的。」
  莊璇璣道:「柳大姊看到了什麼?」
  柳媚道:「在鐵人和那藍衫人對抗的過程中,我悄然行向高空,我看到他用「傳音入密」之術,和那藍衫人交談。」
  莊璇璣內心中有著劇烈的震撼,雖然,她一直在提高警覺,不讓自己的驚震神情,形諸於外,但仍然忍不住呆了一呆。
  她是有著高度自制能力的人,但仍然無法控制的很好。
  幸好,柳媚並沒有很留意,只是按著說道:「是完全想不到的事情,我完全呆住了。我又悄然退了回去,一直在想,應不應該把這件事告訴姑娘。」
  莊璇璣道:「除了我之外,你還告訴了什麼人?」
  柳媚道:「沒有,我本來想質問高空的,但我忍下了沒有問他。」
  莊璇璣道:「哦!沒有告訴馬鵬和王傑?」
  柳媚道:「沒有,我想了很久,覺著還是該先告訴姑娘。」
  莊璇璣道:「柳大姊,我很感謝你,但我要多問一些事,你不要生氣才好。」
  柳媚道:「姑娘請問。」
  莊璇璣道:「你怎能肯定,他是和那藍衫人在說話?」
  柳媚道:「我看到了他發音的角度,正對著那藍衫人。」
  莊璇璣陷入了沉思。
  沉思了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柳大姐,你覺著這件事應該如何處置?」
  柳媚道:「我就是不能決定,才來告訴姑娘。」
  莊璇璣道:「好!這件事,暫時守秘密,不要說出去,讓我仔細的想想看,如何處置。」
  柳媚歎口氣,道:「姑娘,我不懂口音,看不出他說些什麼,但他能和那藍衫人交談,他在活人塚的身份,一定很高了。」
  莊璇璣笑一笑,道:「這很難說,他可能是活人塚派來的一個重要人物,也可能是一個身份極高的主腦……」
  語聲一頓,接道:「柳大姐,高空和那藍衫人交談的事,有沒有被別人發現的可能?」
  柳媚道:「我們都分配了一定的位置,除非有意監視他,很難發現。」
  莊璇璣道:「謝謝你,柳大姐想想,高空會不會也發現了你?」
  柳媚道:「我想不會,因為,我發覺了這件事後,一直隱藏的很好。」
  莊璇璣道:「你先去吧!別露出聲色,如是高空真是活人塚的主要人物之一,他在武功造詣上,一定有很高的造詣,他要是對你動了疑,很可能會用非常的手段。」
  柳媚道:「我會小心的,一向,我覺著他很可愛,在我們四個人中,他是最和善,也是最講理的一個人,現在,我覺得他好可怕。」
  莊璇璣道:「不要著了痕跡,像往常一樣和他們相處,你先去吧!」
  柳媚似是還想說什麼,但卻欲言又止,轉身而去。
  目睹柳媚離去,莊璇璣又陷入了苦思之中。
  柳媚會不會因情生根,故加陷害?或是柳媚忽然發現了兩人之間,過去有過什麼仇恨?
  高空可能是活人塚的人麼?以他過去的表現,一點也瞧不出來……。
  以莊璇璣的才智,苦思苦索,竟也難有一個論斷!
  這是個惱人的問題。
  莊璇璣完全被困擾住了。
  她挾絕世容包和無與倫比的才智,初入江湖,就促成了江湖上一次急劇的大變。
  如若她沒有進入活人塚,活人塚也許不會這麼快正面發動。
  自然,那會使活人塚有更多的時間,佈置的也更嚴密一些。
  莊璇璣以無上智慧,在幾乎是不可能的環境下,建立起了一股力量。
  這股力量,來自敵人,來自江湖上計價取命的兇手。
  但他們都是人,都有人性。
  莊璇璣掌握了人性善的一面,所以,她能用人。
  活人塚的人,掌握了人性中惡的一面,所以,他們也能用人。
  這是人性中兩個極端,被活人塚、莊璇璣分別的掌握了,所以,兩個人都成功了。
  但善與惡之間,究竟是那一個的力量大一些,正面臨看一種考驗。
  誰的力量大,誰就可能會在這場爭鬥中掌握多數,搶到上風。
  方真很聰明,他有著過目不忘,聞一知十之能,就他個人而言,他確是一個無與倫比的強者。
  他強的不是武功,而是那過人的智慧,和他驚人的創造力。
  但他忽略了一件事,人性。
  莊璇璣想了很久,很久……。
  她本來想休息一下的,現在,她卻睡意全消。她打開房門,緩步行出來。
  高空正在大廳的門口,向外面探看。
  莊璇璣按耐下心中的激動,緩步行向高空,淡淡一笑,道:「高空。」
  高空道:「是姑娘。」
  高空緩緩的轉過身子,接道:「也許他們不會守約了。」
  莊璇璣道:「誰?」
  高空道:「那藍衫人,他也許不會把南宮豪父子送回來了。」
  莊璇璣道:「你怎麼知道?」
  高空道:「他們有一種特殊的傳訊方法,很快就能把南宮豪父子送到。」
  莊璇璣道:「也許他們現在還沒有送到。」
  高空淡淡一笑道:「姑娘,很相信他會守約?」
  莊璇璣道:「依你看呢?」
  高空點點頭,道:「也許姑娘說對了。」緩緩轉身而去。
  莊璇璣低聲道:「高空……」
  停下腳步,高空轉過了身子,道:「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莊璇璣道:「今日相處,我們之間,似是和過去不同。」
  高空點點頭,道:「是的,我也有這種感覺,好像我們之間,缺乏了過去那一種坦然。」
  莊璇璣道:「怎會如此?」
  高空道:「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應,姑娘叫我那一句開始,我們之間,突然有了一種距離……」
  莊璇璣哦了一聲,笑道:「高空,你實在是一個很聰明的人。」
  高空神情肅然的說道:「姑娘,我只是江湖中一個微不足道的人物……」
  莊璇璣接道:「高空,你太謙虛了。」
  高空道:「是真話,在沒有遇到姑娘之前,四大凶煞都算是很自負的人,但自從遇上了姑娘之後,我們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我們似乎是已入了姑娘的掌握之中。」
  莊璇璣道:「是不是我有了對不起你們的地方?」
  高空道:「沒有,雖然,姑娘也用了一點手段,但卻是我們出於自願,不像活人塚那樣,用藥物、手段,逼人就範。」
  莊璇璣笑一笑,道:「高空,看來,我們真要好好的談一談了。」
  高空道:「姑娘,是不是有人告訴了你什麼?」
  莊璇璣道:「你看看,誰會告訴我些什麼呢?」
  高空低聲道:「柳媚。」
  莊璇璣臉色一變,道:「高空,我們是不是應該換一個地方談談?」
  高空道:「姑娘吩咐。」
  莊璇璣道:「我帶路。」
  又回到了莊璇璣的臥室之中。
  這一次,莊璇璣不但掩上了木門,而且加上了木栓。
  莊璇璣親自倒了一杯茶,笑道:「高空,我們可以坦率的談談了。」
  高空道:「姑娘,看樣手,你準備把我留在這裡了?」
  莊璇璣道:「不管我們今日的結果如何,我們應該把心中的話,都說出來。」
  高空笑一笑,道:「好!泵娘想知道什麼?」
  莊璇璣道:「你是活人塚的人?」
  高空點點頭,道:「不錯。」
  莊璇璣道:「身份很高?」
  高空道:「嗯!活人塚的舉動,都在我的指揮之下,所以,你的一切計劃,我也都能知道。」
  莊璇璣道:「真是失敬了。」
  高空道:「姑娘,是不是有著很驚訝和意外的感覺?」
  莊璇璣歎息一聲,道:「確然有些意外,不過,高空,我覺著,我們之間,有一個很好的交談機會。」
  高空笑一笑,道:「璇璣姑娘,你可是準備把我們之間的事,這一次完全給解決掉?」
  莊璇璣道:「希望我們最後的解決之道,不是拚一個你死我活。」
  高空道:「很難說,我們之間,必須要有一個人作很大的讓步才行。」
  莊璇璣道:「好吧!不管,我們最後解決之道是什麼?暫時不用管它了,我心中有很多的疑問?
  你可不可以作個解答?」
  高空道:「好!我盡量滿足你,因為,我們之間。已到了非見真章不可的地步了。」
  莊璇璣道:「高空,你是不是活人塚的首腦之一?」
  高空道:「是的,我是活人塚的重要人物之一,再說清楚一點,活人塚有兩個人統治,這兩個人你都見過了。」
  莊璇璣道:「一個是你,一個是那個藍衫人?」
  高空道:「對!」
  莊璇璣道:「他叫什麼名字?」
  高空道:「他叫譚奎。」
  莊璇璣道:「百變書生譚奎?」
  高空道:「姑娘年紀不大,在江湖上走動的時間也不多,但對江湖上的事情,卻是知道的不少啊!」
  莊璇璣道:「有些事,用不著親自見到,聽人說,也是一樣。」
  高空道:「姑娘,還有什麼要問的麼?」
  莊璇璣道:「百變書生譚奎的年齡,應該很大了,為什麼看上去,那麼年輕?」
  高空道:「天竺的武功,有一個最大的特色,那就是,可以返老還童,譚奎,在這方面,有著很高的成就。」
  莊璇璣道:「這麼說來,你也一樣了?」
  高空笑一笑,道:「對!我能和他分庭抗禮,自然也有一些成就。」
  莊璇璣道:「逼著要我嫁給他的人,也是你了?」
  高空道:「不錯,只有我才會對姑娘有這麼深的感情、這麼大的容忍。」
  莊璇璣道:「這麼說來,我還要謝謝你了?」
  高空道:「可惜的是事與願違,如若我們相見在洞房之中,那該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
  莊璇璣道:「百里行程半九十,你為什麼不再忍下去呢?」
  高空道:「唉!很慚愧,兩件事使我無法再忍下去了。」
  莊璇璣道:「什麼事?」
  高空道:「就私人方面而言,我不希望你給方真的太多。」
  莊璇璣道:「哦!」
  高空道:「就江湖大局而言,我們已經到了無法再拖延的境界,必須要在三五日內,結束璇璣堡這場遊戲。」
  莊璇璣道:「你覺著這只是一場遊戲?」
  高空笑一笑,道:「璇璣姑娘,如若我不在這裡,我也會把它當一件很嚴重的事情,因為,你的佈置,我很瞭解,這件事,就不算很嚴重了。」
  莊璇璣苦笑一下,道:「高空,看起來,我不得不佩服你了。」
  高空道:「怎麼說?」
  莊璇璣道:「這麼多天來,我一直沒有對你生出一點懷疑。」
  高空道:「那不算稀奇,整個江湖上,沒有人會懷疑到我。」
  莊璇璣道:「很難令人相信的事,四大凶煞在江湖上成名已經很久了,你是四大凶煞中人,為什麼會和活人塚建立這樣的關係?」
  高空笑一笑,道:「姑娘,真正的算起來,四大凶煞成名的時間,並不是很久,而且,也分成了先後,鬼刀馬鵬、暗箭王傑,成名時間較久,至於柳媚也比我早了兩年,我出道的時間,並不太久……」
  莊璇璣點點頭,道:「我明白了,四大凶煞這個形態,是你有意創造的。」
  高空道:「有些地方,不能不叫人佩服你的聰明,以我具有的潛在能力,把四個人組合起來,創造出四大凶煞這個形態,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把我和他們聯合在一起,就不會有人對我再懷疑什麼了。」
  莊璇璣道:「事實上也有痕跡可尋,只不過,沒有去留心追索罷了。」
  高空道:「姑娘對我這個設計,還覺著不夠完美麼?」
  莊璇璣道:「我一度也對你有過懷疑,但卻沒有想到這麼深遠。」
  高空道:「姑娘能否指點一二呢?」
  莊璇璣道:「四大凶煞中,馬鵬、王傑、柳媚,雖然也沒有使人很清楚的背景,但他們都來自有處,只有你,像突然由空中跳下來,妙手的意思在江湖上已被習慣認定是一種偷竊的奇技,你在這方面,卻沒有什麼驚人的往事,明顯的師承。」
  高空道:「對妙手的定義,採用了我的看法……」
  哈哈一笑,接道:「我不能以偷竊方法,表現出我的妙手,而把它形而上之的,改易在武功之上,我只是一雙妙手,卻能抗任何的兵刃。」
  莊璇璣道:「我瞭解你的用心,一旦君臨江湖,稱霸武林時,總不能有一個偷人東西的話柄。」
  高空微微一笑,道:「不錯。」
  莊璇璣道:「你的裝作工夫,也十分高明,竟然也騙去了我不少武功。」
  高空道:「事實上,我沒有真正的敗過,我只是受過傷,藉受傷的事,可以掩飾我的身份,我不能有太超越和突出的表現。」
  莊璇璣道:「這一點你很成功,連我也騙了過去。」
  高空道:「姑娘,現在,你準備如何對付我,對付活人塚呢?」
  莊璇璣道:「能不能把你和活人塚這個組合分開來談?」
  高空道:「不能,我是活人塚的首腦,策動著整個事件的進行。」
  莊璇璣道:「想一想,好慚愧,我竟被你玩弄掌股之上,而不自覺。」
  高空道:「姑娘也不要自責太深,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莊璇璣道:「我設計了一種方法,把四大凶煞逼集一處,卻不知把第一號強敵,也帶在了身邊。」
  高空道:「我也有意外的感覺,花費如此長久的時間,似乎是仍然無法對姑娘完全瞭解。」
  莊璇璣道:「高兄,你好像有很多的機會暗算我,殺了我,豈不是一了百了,我知道,這一段相處的時間中,我一直沒有對你生出防範之心。」
  高空微微一笑道:「璇璣姑娘,殺你並非是一件很困難的事,重要的是,我們要瞭解你,你的武功師承,門戶來歷,你憑仗些什麼?敢和活人塚抗拒。」
  莊璇璣道:「現在,你已經完全瞭解了。」
  高空道:「還沒有,這一點,我心中一直有些慚愧,表面上看去,你有些天真無邪,不善心機,但骨子裡,姑娘卻是表現的十分深沉。」
  莊璇璣道:「你把我估計的太高了。」
  高空道:「姑娘很酒脫,有些事,別人看的很嚴重,但姑娘,卻是完全不放在心上,但有些事,別人總會不注意的說出來,但姑娘卻守口如瓶,從不露一字。」
  莊璇璣道:「你想知道什麼?」
  高空道:「我想知道姑娘的師承來歷,為什麼一定要和活人塚這麼龐大的實力組合作對?是令師的意思,還是姑娘個人的意思?」
  莊璇璣道:「你問的兩件事,我可以回答一件,我和活人塚作對,完全是我的意思,和家師完全沒有關係,就算你們把我殺了,家師也不過問這件事情,所以,你們用不看問我的師承來歷了。」
  高空微微一笑道:「姑娘,在下還想求教一事,自然,姑娘如若是覺著不太方便時,可以不要回答。」
  莊璇璣道:「我想,那一定是個很使人作難的問題了。」
  高空道:「那要看姑娘的看法如何了?」
  莊璇璣道:「你問吧。」
  高空道:「黑寶衣、天龍甲,是江湖上兩件最有名的寶衣,現在,都已落在姑娘的手中了。」
  莊璇璣道:「這一點,倒是很奇怪,你怎麼會眼看著,任令那黑寶衣落在了我們手中,而不予阻止。」
  高空道:「姑娘,這說明了一件事,我們不會把這些東西放在心上,我不在乎黑寶衣,也不在乎天龍甲,但姑娘卻編造了一個天龍甲的故事,想來,定然擁有天龍甲了。」
  莊璇璣道:「如若你們真的不在意這些寶衣的作用,天龍甲在不在我這裡,有何分別?」
  高空道:「好!不談天龍甲,談談另外一件事吧?你在逍遙堂,和鐵鈴叟、伏虎索、回春手,談些什麼?」
  莊璇璣道:「怎麼?你是不是很擔心,他們被說服了?」
  高空道:「他們三個人,就算被你說服了,也無法離開逍遙堂一步。」
  莊璇璣道:「所以,你並不擔心他們背叛?」
  高空道:「但我還是作了一些防範的準備。」
  莊璇璣道:「殺了他們?」
  高空道:「那倒不會,這三個人對我們還有很高的利用價值。」
  莊璇璣道:「高空,活人塚的人,是不是不認識你?」
  高空笑一笑,道:「對!認識我的人,並不大多。」
  莊璇璣道:「你和百變書生譚奎,不可能會相處的很好吧?」
  高空道:「我們之間,也難免一場鬥爭,不過,不是現在,而且,也不一定非要拚個你死我活不可。」
  莊璇璣道:「高空,你覺著,這些計劃,統制武林的打算,是不是很應該?」
  高空笑道:「大勢已成,姑娘現在想勸說我,已經太晚了一些。」
  莊璇璣道:「你對我很縱容,那又為了什麼?」
  高空道:「擁美人,握大權,大丈夫得意之秋,放眼江湖能使我高某人傾心的人,只有你莊璇璣一個人。」
  莊璇璣歎息一聲,道:「高空,我們之間,必須要有一個人放棄他的想法,但那個人,不是我。」
  高空目光盯在莊璇璣的臉上看,微笑不語。
  忍耐,是一種高度的修養。
  莊璇璣在這方面的修養不錯。
  她的年紀雖然不大,但處理問題時,十分冷靜、沉著。
  自然,這和她學習的武功有關,一種上乘的吐納、靜坐工夫,使她具有強大的耐力。
  但高空也是個高手。
  兩人四目交投,相對微笑。
  莊璇璣忽然發覺了高空的雙目中,有一股強烈的情焰,情焰如火,藉著炯炯的眼神,向外放射。
  那是一股強烈的力量,能引起對方一種相對的反應。
  莊璇璣感覺到內心中,泛起了一種異樣的變化,內心似已被對方的情火燃燒。
  移魂大法。
  天竺武學中奇技之一。
  幸好莊璇璣也習練過這門工夫,所以能立刻警覺,急急收懾心神,壓制住了已被引起的熊熊情火,道:「高空,你學過移魂大法,而且,還頗具火候。」
  高空吁一口氣,點點頭,道:「璇璣姑娘,也是此道高手。」
  莊璇璣道:「我幾乎著了你的道兒。」
  高空笑一笑,道:「但你還是很平安的渡過了。」
  莊璇璣道:「高兄,你看,我們之間,有沒有一條可以和解的路?」
  高空道:「姑娘的意思是……」
  莊璇璣接道:「我們能夠合作,也許可以很快的改變江湖情勢,不管你過去作了多少壞事,只要你能及時悔悟,這次,你可以拯救很多人,可以挽救江湖上一場大劫,高空,人生都難免有錯誤,只要能改過,仍是完人,你要多想想啊!」
  高空笑一笑,道:「姑娘的意思,可是說,我如能放棄了活人塚,你可以……」
  莊璇璣接道:「說下去,能答應你的,我會答應。」
  高空道:「不能答應的,你就拒絕了?」
  莊璇璣道:「我也會給你一個明白的交代。」
  高空沉吟了一陣,道:「我看,姑娘,還是不用說了。」
  莊璇璣道:「為什麼?」
  高空道:「你可以拒絕妙手高空,但不能拒絕活人塚的首腦,璇璣姑娘,你可知道我一開口,你必須答應,不答應的後果,那就是一場搏殺,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莊璇璣道:「什麼事,竟然如此的嚴重?」
  高空道:「不是事情的大小,只要我說出來,那就造成了一種尷尬,不但是我,而且,你也算上一份。」
  莊璇璣道:「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似乎是談不到傷害到個人聲譽,如若我們能開誠佈公的仔細談談,也許能找出一個好的結果出來。」
  高空道:「什麼是好的結果?」
  莊璇璣道:「最好的結果,就是我們能夠商量出一個辦法,使武林中,免於這場浩劫。」
  高空輕輕吁一口氣,道:「這是一個死結,活人塚已佔了絕對的優勢,也控制了江湖土十之八九的實力,要他們停下手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姑娘才智過人,不知有什麼高見?」
  莊璇璣道:「小妹正向高兄請教。」
  高空笑一笑,道:「在區區看來,只有一個辦法。」
  莊璇璣道:「什麼辦法?」
  高空道:「我和你合作,誘殺百變書生,然後再由活人塚內的實力自相殘殺。」
  莊璇璣道:「那也要殺死很多的人了。」
  高空道:「不錯,目下的局面,已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
  莊璇璣道:「你們養在活人塚的人,是不是都已經失去了主宰自己的能力?」
  高空道:「對!泵娘只要由活人塚字意上去想,就不難瞭解箇中的機巧了。」
  莊璇璣苦笑一笑,道:「那是個專埋活人的墳墓,所以,才叫活人塚。」
  高空道:「進入那裡的人,雖然還活著,但也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氣,他們雖然還活著,但生命,對他們已經沒有意義。」
  莊璇璣道:「死人,要埋在墳墓裡,活人塚的人,是雖生猶死了。」
  高空道:「不錯,因為,他們沒有自己的思想,沒有自己的意念,他們活著,完全是為了別人。」
  莊璇璣道:「像這種雖生猶死的活下去,倒不如一死了之。」
  高空哈哈一笑道:「活人塚最大的成功,就是讓生活其中的人,根本沒有了選擇生死的想法。」
  莊璇璣道:「這樣渾渾噩噩的人,活著對你們又有什麼作用呢?」
  高空道:「璇璣姑娘,你對活人塚三個字意義的闡述,不夠精深,沒有完全瞭解它真正含意。」
  莊璇璣道:「這要向高兄請教了。」
  高空道:「進入活人塚的人,已經死了,活著的已不是他們,而是他們的武功,有一點確如姑娘所說,他們是否再活下去,對我們已無意義,但對改變江湖形勢,卻十分重要,他們活著的唯一價值,就是為我們肅清殘敵,殺死反抗我們的武林人物。」
  莊璇璣道:「好惡毒的手段。」
  高空道:「卻是最實用,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莊璇璣道:「役蛇反噬,玩火自焚,有一天你們也許會死在他們的手中。」
  高空道:「他們心智已死,絕無反噬之能了,天竺武學中最動人的一種成就,就是這方面的獨到之處。」
  莊璇璣道:「高兄,對這種武功,十分激賞。」
  高空道:「對!十分激賞,它對一個胸懷大志的人,幫助實在太大了,憑仗著這種奇技,活人塚在不太長的時間中,奠定了江湖霸業的基礎。」
  莊璇璣道:「高空,你現在生活的好不好?」
  高空沉吟了一陣,道:「很愉快,眼看霸業將成,大局底定,即將完成我的心願,怎會不好?」
  莊璇璣道:「你要主盟武林,只怕還得有一番惡鬥吧?」
  高空道:「此事難免,就算兄弟能忍,別人也不會容得下我。」
  莊璇璣道:「高兄,你說的什麼人?」
  高空道:「姑娘說的是不是百變書生譚奎?」
  莊璇璣道:「你們霸業尚未成就,但彼此之間,已存心相拚,日後,又如何能夠相處得下去。」
  高空笑一笑,道:「就算我能容得下百變書生譚奎,譚奎也未必能夠容得下我,姑娘,江湖上,可以容得下千百位高手、同道,但武林霸主,卻只能有一人獨享。」
  莊璇璣道:「所以,你們之間的爭執,早已注定了。」
  高空笑一笑,道:「不錯啊!譚奎和我之間,早晚有一場生死之戰。」
  莊璇璣道:「你有幾成勝算?」
  高空道:「十成。」
  莊璇璣呆了一呆,這:「高空,譚奎一直掌握著活人塚,而你卻整日在外遊蕩,你怎知譚奎沒有很完美的準備。」
  高空笑一笑,道:「不錯,他有很完美的準備,一直覺著,佔有了很大的勝算。」
  莊璇璣道:「你卻早有了很完美的準備,對麼?」
  高空道:「姑娘,我不能說明很詳細的情形,但我卻有完全制勝的把握。」
  莊璇璣笑一笑,道:「有些事,會常常生出變化。」
  高空道:「對!這些年來,我和譚奎,都對兩面的敵人,對付江湖上其他的武林同道,我們是合而為一,但我們兩人之間,還要有一番爭執的佈署。」
  莊璇璣道:「高兄的意思,可是說,除了活人塚之外,你還有另外一批人手了。」
  高空道:「沒有,縱然是有,也不可能和活人塚的實力對抗。」
  莊璇璣道:「你佈署的力量,也是在活人塚內了?」
  高空道:「不錯。」
  莊璇璣道:「高空,你覺著這些力量十分可靠麼?」
  高空道:「可靠,十分可靠。」
  莊璇璣道:「他們都已經失去了主宰自己的神智,怎會可靠呢?」
  高空微微一笑,道:「姑娘,我們該換一個題目了,再談下去,就漏了在下的隱密了。」
  莊璇璣道:「你現在覺著,我們之間應該談些什麼呢?」
  高空道:「譬如說,你準備如何化解這個困難?」
  莊璇璣道:「這不是我的困難,也是你的困難,對麼?」
  高空道:「我有什麼困難?」
  莊璇璣道:「你並沒有十成把握對付譚奎,加上我,那就不同了。」
  高空哈哈一笑,道:「姑娘在這方面,真的肯和在下合作麼?」
  莊璇璣道:「這就要我們好好的談一談了,如是對雙方,都有益處,我想,咱們就可以合作了。」
  高空道:「姑娘,對付譚奎的事,在下早已有了很完全的準備,老實說,用不到姑娘合作了,除非璇璣姑娘,有一個能使在下佩服的好主意。」
  莊璇璣道:「不論什麼樣的主意,都沒有什麼大用,唯一完美之策,就是殺了譚奎。」
  高空道:「姑娘之論,正合吾意。」
  莊璇璣道:「你一個人,能夠殺得了他麼?」
  高空道:「我們沒有正式的動手拚過,鹿死誰手,很難預料。」
  莊璇璣道:「高兄,譚奎號稱百變書生,自非易與之輩,何況,他早已對你生出了戒心,你對譚奎的舉動,暗中早有監視,譚奎對閣下的舉動,亦必早布耳目,你們之間,任何的人手調動,只怕是很難瞞得過對方了。」
  高空沉吟了一陣,道:「譚奎如何佈置,在下不太知道,不過,譚奎的任何舉動,都無法逃過在下的耳目。」
  莊璇璣道:「我想,譚奎,對閣下,也正作如是之想。」
  高空點點頭,道:「也許被姑娘言中了,我們這些年,都在作知己的工夫,自覺把對方監視的十分嚴密,但如仔細的想起來,卻是所知不多。」
  莊璇璣道:「你們都是聰明人,但卻都太注重培養自己的實力,這些年來,你們能夠相安無事,大概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外敵未清,你們還有合作的需要,第二是,你們雙方都覺看自己的實力很強大,不但足以自保,而且,還可以制服對方,你也許,還自覺因勢乘便,常年在外走動,行動飄忽,來去自如,到處佈置人手……」
  高空冷冷接道:「姑娘實在很聰明,在下安排了五處很隱密的力最,我相信,譚奎未必會知道,因為,整個江湖上,知道的人,也不大多。」
  莊璇璣心頭震動了一下,笑道:「那是你自己的感覺,也許譚奎,早已瞭解了。」
  高空一皺眉頭,道:「不管如何,我們要有一個倒下去,雙雄不並立……」
  莊璇璣接道:「對江湖大局而言,你成功,要比譚奎好一些。」
  高空道:「為什麼?」
  莊璇璣道:「這些年,你都在江湖上走動,至少,對江湖中的實情,有些瞭解,不致於作得太過於絕了。」
  高空似是已被莊璇璣言詞觸及了脆弱的地方,雖然他一直在矜持,但仍然忍不住流露出心中的隱密,淡淡一笑,道:「姑娘,還沒有說出來,和在下如何合作?」
  莊璇璣道:「不用動員你的手下,只要你和我合作,咱們兩個人,合力對付譚奎,應該是手到擒來。」
  高空沉思了一陣,道:「姑娘,你是很傑出的人,制金蛟,勝銀龍,擔譚奎和他們不同,他隨身四婢,雖已有兩人折損,但我相信,他立刻會補充起來,因為,他訓練了相當多的少女,譚奎雖然不太容易相信別人,但他卻相信自己訓練的少女,所以,不論他到何處,總要帶著四個隨身的女婢。」
  莊璇璣道:「那四個丫頭的武功很高麼?」
  高空道:「相當的高強,不會比馬鵬、柳媚、王傑等差,而且,她們的合搏之術,更是一種絕技。」
  莊璇璣微微一笑,道:「她們比我如何?」
  高空道:「我已暗中留心觀察了很久,姑娘比她們高明一些,但絕對高不過譚奎……」
  莊璇璣道:「你呢,比譚奎如何?」
  高空道:「這些年來,譚奎一直在苦習武功,希望能夠壓得過我,但他卻忘了他在苦下工夫的時候,我也在苦練武功,我們的進境,一直保持平衡的狀態,我應勝他一籌,至少,也是個乎分秋色的局面,如若加上他隨身女婢,我必須要幾個幫手,才能應付得了。」
  莊璇璣淡淡一笑,道:「也許我可以幫你對付四婢。」
  高空道:「我倆人?」
  莊璇璣道:「看來,你對我的估計很低。」
  高空道:「近日這幾場搏殺之中,我一直在暗中幫忙,這一點,不知道姑娘發覺沒有?」
  莊璇璣道:「幫誰的忙?」
  高空道:「你們。」
  莊璇璣道:「為什麼幫助敵人?」
  高空道:「我不願意你們失敗的太快,最重要的是,我要選擇一個我和譚奎決戰的時機,不願由他選擇。」
  莊璇璣道:「其實,你只要不露出馬腳,多忍耐一些時候,我們會和譚奎拚一個兩敗俱傷,你可以坐收漁利。」
  高空道:「譚奎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他知我在此,而且,已見了面,我如不表示一些什麼,他會立刻動疑。」
  莊璇璣道:「看來,你對他還有一些顧慮。」
  高空道:「至少,現在我們還不是翻臉的時間……」
  語聲一頓,接道:「姑娘,該談的,我們已經談完了,你已經知道夠多啦,現在,我們之間,應該作一個了斷。」
  莊璇璣道:「了斷……」
  高空接道:「對!我殺了你,還是你嫁給我,該有個決定了。」
  莊璇璣道:「兩個辦法都不好,唯一的好辦法,是我們談出個雙方都有利的條件,攜手合作。」
  高空笑一笑道:「姑娘,你想的太如意了,我雖然很喜歡你,但我們之間,一直沒有培養出什麼情意,你如若要求我,對你多一些容忍,那未免太過分了。」
  莊璇璣道:「什麼容忍?我是說,我們找出一個都能接受的條件,高空,我不是求你。」
  高空道:「璇璣姑娘,你已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希望你不要再把我當四大凶煞中人看……」
  哈哈一笑,接道:「姑娘,你應該裝裝迷糊的,如若你不把這件事,當面揭開,這中間,可能會有很大的迴旋之地,以姑娘的才慧,居中運用,豈不是可以收效更大。」
  莊璇璣道:「說的也是,我倒沒有想到這一點了。」
  高空道:「機會稍縱即逝,現在,姑娘縱然想到,也已經有些來不及了。」
  莊璇璣長長吁一口氣道:「看來,我們之間,只有放手一戰了。」
  高空道:「其實姑娘如能和我合作,對江湖大局的改變,是極容易的事了。」
  莊璇璣道:「哦!」
  高空道:「不過,我已經沒有辦法信任你了,我們的想法,南轅北轍,我不能屈從姑娘的想法,說服姑娘,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我們的合作,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征服。」
  莊璇璣點點頭,道:「你有把握能征服我?」
  高空道:「我相信可以在武功上勝過你,但那也只能征服你的人,不知道,能不能征服了你的心?……。」莊璇璣道:「不能,而且,你也未必能在武功上勝過我。」
  高空雙目中忽然暴射出兩道冷厲神光,盯在莊璇璣臉上,冷冷說道:「莊璇璣,看在咱們相處數個月的份上,你最好不要失敗……」
  莊璇璣緩緩站起身子,接道:「高空,不用再說下去了,我知道你的用心,我如失敗了,你會不擇手段的傷害我。」
  高空道:「我要先得到你的人,如若還不能征服你,那就只好殺了你啦。」
  莊璇璣暗自一提真氣,道:「高空,這地方,夠你施展吧?」
  這只是一個方圓文余的小室,如要動手相搏,地方實在是小了一些。
  高空卻淡淡一笑道:「只要能夠站得下一個人的地方,就可以動手了。」
  莊璇璣道:「高空,勝負未分之前,別太狂了。」
  高空笑一笑,道:「姑娘小心了。」
  右手一抬,五指半屈半伸的點了過去。
  他的攻勢很怪,而且,不徐不疾,看不出有什麼強大威力。
  但莊璇璣的感受卻是完全的不同。
  只見身前七處大穴,都已被籠罩於對方的掌指之下。
  莊璇璣臉色凝重,雙掌突然一台,有如童子拜佛。
  但她合攏的雙手,並未十指駢齊。
  這一招也很怪,但卻護住了身前七處大穴。
  高空招發半途,突然收回,淡淡一笑,道:「姑娘,你這一招,是什麼名堂?」
  莊璇璣道:「沒有名堂,正如你的攻勢一樣,只是隨機應變而已。」
  高空道:「好!再接我幾招試試!」
  口中說話,右手卻已連續攻出。
  莊璇璣完全沒有反擊的能力,只是隨著高空的攻勢,不停的變動著防守態勢。
  但她每一次變化,似乎是都克制住了對方的攻勢。
  因為,高空連攻了二十幾招,竟沒有一招攻實,都是中途撤招。
  高空的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
  莊璇璣應付的更吃力,嬌艷的臉色上,已是汗水淋漓。
  高空一口氣,攻出了三十二招。
  莊璇璣也變了三十二個防守的態式,累的汗出如雨。
  事實上,雙方已然分出了勝負。
  高空雖然也表情凝重,但他卻不見汗水。
  嚴格的說起來,莊璇璣應該是已經敗了。
  高空停下了手,輕輕吁一口氣,道:「姑娘,還要打下去嗎?」
  莊璇璣道:「我很累,也很佩服你的高明,但我還撐得下去。」
  高空道:「哦!你還能支持幾招?」
  莊璇璣道:「十招,你再攻十招,我就會累的倒下去,那時間,我就沒有一點反擊之力了。」
  高空道:「你可知道,真到了那時刻,你會有些什麼遭遇?」
  莊璇璣道:「我知道,你會羞辱我,好好的整我。」
  高空道:「你不怕?」
  莊璇璣道:「怕。」
  高空道:「那就投降吧!我們之間,已分出了勝敗,也證明了你沒有能力阻止什麼。」
  莊璇璣道:「高空,你忘記了一件事,我還沒有出手。」忽然一挫柳腰,右手前探,一指點出。
  她出手一擊,和高空的中途變招,完全不同,這一指,直點向高空的眉心。
  高空很鎮靜,直到莊璇璣指鋒將近面門時,才突然一轉右手,疾如電閃般,一把扣住了莊璇璣的右腕。
  但並沒有扣住莊璇璣的穴脈。
  莊璇璣的身軀,也跟著衝了過來,來勢直撞向高空的懷中。
  高空右手加力,向外一帶,希望把莊璇璣的身軀帶開。
  可惜太晚了一步。
  莊璇璣左肩撞上了高空的前胸,左手疾翻食中二指,點向了高空的咽喉要害。
  同時,莊璇璣的右手,也翻轉過來,反扣住了高空的右腕。
  但高空也很快,敞開前胸空門,左掌回轉,按在莊璇璣的後腦之上。
  雙方都扣住了對方的要害。
  以兩人的功力,只要一發出指上和掌心內勁,立刻可以制對方於死地。
  事實上,兩個人也都暗中盤算過,就算先行發出內勁,擊斃對方,地無法避開對方的反擊。
  何況,雙方的內勁,都已經凝聚在指、掌之上,反擊已成一種自然反應。
  兩個人都是聰明人,都瞭解自己的處境。
  一命換一命,死亡對死亡。
  事情至此,先、後斃敵,已無什麼區別,用不著搶先一步了。
  莊璇璣吁一口氣,道:「高空,想不到是這樣一個結局吧!玉石俱焚,兩命偕亡。」
  高空苦笑一下,道:「我對你很入迷,熊和你並偕亡,死而何憾,但便宜譚奎那小子坐享其成,我卻是心有不甘。」
  莊璇璣道:「沒有阻止活人塚的凶焰,我也是死不瞑目。」
  高空道:「姑娘,你覺著咱們是不是應該死呢?」
  莊璇璣道:「人生百年,也難免一死,只是現在還死非其時。」
  高空道:「哦!那是說,咱們可以再談談了。」
  莊璇璣道:「如若談的結果,還不如死,那就一死了之。」
  高空道:「我不願譚奎獨享成果,姑娘何妨說說你的條件。」
  莊璇璣道:「你身上有毒藥麼?」
  高空沉吟了一陣,通:「沒有。」
  莊璇璣道:「我有……」
  高空接道:「要毒藥作甚?」
  莊璇璣道:「一個人如若預知死期將屈,也許會作一點有益於世道人心的事。」
  高空雙目中神芒一閃,苦笑道:「姑娘的意思,是要區區服下一種毒藥?」
  莊璇璣道:「一種發作緩慢,但卻必死無救的奇毒之藥,服下之後,還有十日可活。」
  高空道:「我並未敗於姑娘之手,這條件是不是太過苛刻一些?」
  莊璇璣道:「自然不會要你一個人服用,我陪你。」
  高空道:「但那藥物出自姑娘之手,你自然懂得解毒之法,在下就太吃虧了。」
  莊璇璣笑一笑,道:「除此之外,高兄還有什麼高明辦法?」
  高空道:「面對著死亡威脅,我想,很難想得出一個好辦法了。」
  莊璇璣道:「有些時候,時不我予,上策難取。也只好採用下策了。」
  高空道:「咱們合力對付譚奎,事了之後,咱們再一決生死如何?」
  莊璇璣道:「你如殺了我,那就可以霸主武林,如是我殺了你呢?」
  高空道:「繁榮轉眼過,好夢又成空,那也只好認命了,不過,我不會殺你。」
  莊璇璣道:「為什麼?」
  高空道:「因為,我現在忽然覺著,得到你比武林霸業更重要。」
  莊璇璣道:「我不苛求個郎英俊,何況你還是一個很英俊的人,只可惜,你晚了一步……」
  高空接道:「為了方真?」
  莊璇璣道:「嗯!我不想騙你,我從沒有特別注意過男人,也不覺丈夫對一個妻子多麼重要……」
  高空接道:「現在不同了,是麼?」
  莊璇璣道:「對,遇上了方真之後,我有了這種感覺。」
  高空道:「哼!其實,在這方面,你是個沒有信用的人,你輕諾寡信,已經答應了龍公子的婚姻,但卻竟然又對方真動情。」
  莊璇璣道:「那時候,我確實輕視這件事情,我會答應龍公子,也會答應任何人,但人世間,對這種事,竟然十分重視,對我,也是一個很大的教訓……」
  高空接道:「如若現在,龍公子還活著,你要不要嫁給他?」
  莊璇璣道:「要!我雖然不覺著嫁人是一件大事,但我答應了,一定會守信諾……」
  高空接道:「終身大事,已經說明了它是一個人一輩子的大事,以你的聰明,難道不會瞭解這件事情。」
  莊璇璣道:「我自然知道,我只是不重視它,天下的男人,不論俊、丑,在我的眼中都是一樣,他們是男人,但我從你們的言語中聽出來,神情中看出來,這件事,好像不是那麼簡單,雖然,我有些後悔了,但我不能食言,不過龍公子死了,這個承諾,已化輕煙而去。」
  高空道:「對方真,你又承諾了什麼?」
  莊璇璣道:「你錯了,對方真,我沒有任何承諾,我只是很敬重他,他才氣縱橫,無所不知,我和他之間,沒有一句相約之言,但卻有一種心靈上的默契,大概就是所謂的男女間的情字了。」
  高空道:「如是方真也死了呢?」
  莊璇璣道:「我會盡我之力讓他活下去。」
  高空道:「可惜他活不長的,就算我不殺他,他那一身病,也不會再活過三個月。」
  莊璇璣黯然說道:「你早知道了。」
  高空道:「對!所以,我有很多次殺死他的機會,就沒有下手。」
  莊璇璣道:「他的生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經得到了我的承諾……」
  高空怒道:「你承諾了什麼?」
  莊璇璣道:「這是我和他的事,用不著別人知道,也用不著告訴別人。」
  高空道:「莊璇璣你可知道,我可立即置你於死地。」
  莊璇璣道:「我知道,我們是同歸於盡的局面。」
  高空道:「如若我拿江湖大局和你交換呢?」
  莊璇璣心中一震,道:「交換什麼?」
  高空冷冷說道:「只有我,能幫你對付譚奎,也只有我能破壞活人塚,而且,能夠成功,放眼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
  莊璇璣道:「這一點我相信,不過,高空,我不能騙你……」
  高空接道:「住口,不要說下去,我想,你明白這件事多麼的重大。」
  莊璇璣道:「我明白,所以,我希望能和你談個明白。」
  高空道:「事情已經明白的很,你難道還不瞭解?」
  莊璇璣道:「我希望能談的很清楚,如若你把這件事,當個條件談,我想我們應該談的很清楚。」
  高空道:「好!你嫁給我,我放棄江湖霸主的身份,也放棄江湖霸業。」
  莊璇璣道:「我心已別有所屬,就算我答應了,你也只不過得到我的身體,卻得不到找的心,對你有何好處?」
  高空冷厲一笑,道:「先得到你的人,再慢慢得到你的心。」
  莊璇璣道:「高空,這個機會不大。」
  高空道:「在你和江湖霸業之間,我已經選擇了你,希望你別逼我改變。」
  莊璇璣道:「哦!這是逼你。」
  高空道:「對!我喜歡你,有如渴驥奔泉,不可遏止,我考量,你和江湖霸主間比較,讓輕誰重,結果我選擇了你。」
  莊璇璣道:「想不到我有如此之高的份量。」
  高空道:「現在,你完全明白了?」
  莊璇璣道:「明白了,不過,你要給我一天的時間,讓我想想。」
  高空哈哈一笑,當先放手,道:「就算你殺了我,你們地無法勝過譚奎。」
  莊璇璣也放了手,向後退開三步,道:「就算我們同歸於盡了,也無補江湖大局。」
  高空輕輕吁一口氣,道:「莊璇璣,明天太陽下山時侯,我要你肯定的答覆。」
  莊璇璣道:「好!到時侯,我會答覆你。」
  高空道:「姑娘如若沒有別的事,我要告辭了。」
  莊璇璣道:「我送你出去。」
  高空沒有拒絕。
  兩人行入大廳,只見馬鵬、王傑、柳媚、水長流、余長貴、南長命,早已在門外列隊相候。
  馬鵬冷冷的望了高空一眼,道:「璇璣姑娘,沒事吧?」
  莊璇璣道:「沒有什麼大事,我在和高空談談。」
  高空微微一笑,道:「馬兄,你們這等陣仗,是不放心我高某人的安全呢?還是準備保護璇璣姑娘?」
  馬鵬冷冷說道:「姓高的,你是不是活人塚的奸細?」
  高空道:「問問璇璣姑娘吧!」
  王傑道:「咱們終日打雁,想不到竟被雁兒琢了眼睛。」
  馬鵬道:「其實,咱們旱該想到的……」
  高空接道:「哦!馬兄大放馬後炮,不覺著有些……」
  馬鵬接道:「怎麼樣?咱們雖是殺手,但卻是光明磊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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