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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巧妙安排


  安小萍笑道:「不知道!那天鶴孵蛋之時,另外有人照顧,晚輩所以不知!」
  老人道:「老夫聽說,那天鶴從不自己孵卵,不知可是真的?」
  安小萍道:「當然是真的,不然,我爺爺幹嗎還養了許多別種的仙鶴呢?」
  她話已出口,彷彿已然發覺自己說漏了嘴,連忙道:「老前輩,你想套我的話嗎?」
  老人大笑道:「不敢,老夫已明白了!」他笑聲一頓,目光在安小萍的身上轉來轉去,接道:「姑娘可是姓安?」
  安小萍道:「是又怎樣?」那鮮紅的小嘴,已然鼓了起來。
  老人點了點頭道:「老大有一位故交,也是姓安,不知姑娘知不知道?」
  安小萍道:「老前輩說將出來,晚輩如是知曉,定然相告!」
  老人道:「海外有一處天心島,老朽這位故交,人稱天心島主,姑娘想必認識的了?」
  安小萍臉色大大一變,瞪著一雙大眼,在那老人身上不停地打量,半晌卻是沒有說話,方雪宜只瞧得有些惑然,暗道:「這位老人不知究竟是什麼人?他似乎對安家的一切,甚是熟悉……」心念一轉,忍不住抱拳道:「老前輩,你老的大名,晚輩尚未請教!」
  那老人卻是未答方雪宜所問,大聲向安小萍道:「姑娘你為何不說話了?」
  安小萍皺了皺眉,幽幽地歎息了一聲,道:「那是我爹爹!」
  那老人頓時呆了一呆,道:「安振武是你爹爹?」
  他語音頓一頓,忽地長長一歎道:「想不到姑娘已經這麼大了!老朽昔年見到姑娘之時,大概姑娘只有半歲左右,如今算來,已經十六年了!」
  安小萍聽得老人提及自己兒時之事,立即重新向那老人一禮,低聲道:「老前輩與先父很熟嗎?晚輩竟然不認識你老,真是罪過得很!」
  那老人呵呵一笑道:「姑娘不用客氣了……」
  他忽然笑聲一斂,楞了一愣,大聲道:「姑娘,你爹莫非已經仙去了嗎?」
  安小萍黯然道:「先父見棄,已經有十年了!」
  那老人呆了一呆,半晌方道:「已經有十年了?怎地老朽一點都不知道?令堂呢?還在天心島?」
  安小萍似是不願多說母親之事,當下搖頭道:「家母不在天心島也很久了!」她語音一頓,接道:「老老前輩怎麼稱呼?」
  顯然,安小萍為了不再多談自己的身家,才會這等向老人反問。
  那老人抓了抓長髮,道:「老夫祝公明,姑娘可曾聽過令尊提及?」
  安小萍聞言,呆了一呆,忽然重又檢首為禮,道:「原來是祝公公,晚輩先前不知,失禮得很啊!」
  祝公明搖頭道:「姑娘不用客氣……」
  這時,方雪宜也趨前抱拳一揖,道:「天台樵叟祝老大名,晚輩也曾久聞,不想今日會在嵩山拜見,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了!」
  天台樵叟祝公明怔了一征,道:「你……老弟也知道老夫?怪了!老夫一生,甚少涉足江湖,知道老夫的人,那可是少之又少,如此看來,令師必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了!」
  方雪宜神色一怔道:「先師陳希正!」
  天台樵叟忽地雙目神光暴射,呵呵大笑道:「你是劍神陳兄的弟子?」
  方雪宜道:「不肖的很!」
  祝公明笑道:「老夫不久之前,方始聽說令師陳大俠已然撒手西去,也曾聽說劍神的傳人,單身支劍,行道江湖,不料原來就是你老弟……」語音頓了一頓,看了那安小萍一眼,接道:「但不知你們怎會來到嵩山?」
  方雪宜微微一笑,把那天魔女的野心,略略他說了一遍!
  祝公明只聽得雙盾一揚,道:「天魔女的膽子不小,竟然起下吞併武林之心了?」
  方雪宜笑道:「可不?先師未曾去世之前,他們似乎還有著少許顧忌,如今?他們恰如出山之戰,早就不把世人放在眼中!」
  祝公明忽地冷冷一笑道:「她敢?武林之中,武功高過她們五魔的人,不見得全都死光了啊!」
  安小萍在旁格格一笑道:「不錯,在武林之中,倒是有著不少武功高過他們之人,只是人人都是潔身自保,縱然活的人再多,還不是等於死了一般?」
  祝公明聞言,忍不住失聲道:「是啊!姑娘一語可把老朽給提醒了!」
  他語音一落,大步走出那座石洞,打量偏西的月色一眼,這才道:「坐而言,不如起而行,老朽打今日也要改改脾氣了!」
  方雪宜心中一動,忖道:「師父曾經說過,這天台樵叟的武功,不在他之下,只因此人一向不肯過問是非,武林之中,才會知者不多,倘是此老真個有心出山,那倒真是一大喜訊!」
  一念及此,不由得趨前抱拳道:「老前輩若能出山主持一切,那真是武林同道,莫大的福氣了!」
  祝公明回顧了方雪宜一眼,道:「孩子,你的意思,要老夫出面,指揮一切嗎?」
  方雪宜道:「如是你老主持,自是事半功倍了!」
  祝公明搖頭道:「不成啊!」
  安小萍道:「為什麼?」
  祝公明道:「老夫一向閒雲野鶴,漫無拘束的日子過慣了,如是要老夫盡一份心,出一份力,那倒不難,但如要老夫統率三軍,號令一切,那便是連你們都變成烏合之眾了。」
  方雪宜暗道:這話也有幾分道理……,當下抱拳道:「老前輩如是不願主持一切,晚輩倒也不敢勉強,只是……晚輩等如事相商,卻又怎能找得到你老?」
  祝公明道:「這個容易,老夫在這太室峰頭,住了已有十年,一時之間嘛,還不會離去,你們如有用得著老夫之處,只差人來此相召,老夫就會立即趕去。」
  方雪宜原想把他請到少林,也好隨時向他請領教益,但在聽得祝公明這番話以後,也就不再勉強,笑了一笑,接道:「如此也好,晚輩若是有事,定會親自前來這太室峰間促駕!」
  祝公明大笑道:「不必!老夫既然應允了你們,自然不會變,你又何必自己跑來?」語音一頓,卻是掉頭向安小萍道:「姑娘,你那兩隻金雀兒,還要不要?」
  安小萍道:「老前輩不是要用它們來孵那天鶴蛋嗎?晚輩如是要去,你老又用何物來孵卵呢?」
  祝公明笑道:「那容易得很,等老夫將那天鶴孵出來之後,你再拿走,不就得了?」
  安小萍道:「如此……晚輩就先謝過了!」
  祝公呵呵一笑,道:「姑娘,你先別謝,須知老夫這等措施,還有下文未講呢?」
  安小萍笑道:「莫非你老還有什麼條件交換?」
  祝公明道:「不錯,老夫慨贈金雀,不過是意在拋磚引玉而已!」
  安小萍呆了一呆,道:「老前輩此話怎講?」
  祝公明道:「老夫那三個天鶴蛋,不一定能夠孵得出來是孵不出來,老夫可就要請姑娘幫忙的了!」
  安小萍笑道:「晚輩明白了!」
  祝公明道:「姑娘,你既然明白,就會相信,老夫這拋磚引玉之言,確是不假的了!」
  安小萍道:「不錯,晚輩相信你老果然沒有騙人……這天鶴蛋如是孵不出來,只怕你老是想晚輩送你老一隻天鶴的了!」
  祝公明道:「姑娘聰明得很,老夫乃是一片私心,姑娘可莫要見笑!」
  安小萍笑道:「怎麼會?如是你老這三個鶴蛋孵不出來,將來就請你老去到天心島隨意挑選兩隻天鶴便了!」
  祝公明大笑道:「看來,老朽可要先謝謝姑娘了!」
  安小萍笑道:「老前輩客氣了!」
  方雪宜這時在旁笑道:「老前輩,你獨居太室峰頂,這一日三餐,又將如何料理。」
  祝公明大笑道:「老夫三日只吃一餐,自是容易打發得很,賢侄不用掛在心上了!」
  方雪宜聞言,怔了一怔道:「老前輩已經能夠辟彀了嗎?」
  祝公明大笑道:「談何容易?老朽只不過是常吃仙果野味,至於辟彀二字,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安小萍道:「方兄你餓不餓呀?」
  方雪宜道:「莫賢非弟已經餓了嗎?」
  安小萍道:「可不是!」
  方雪宜道:「賢弟之意,是咱們先行回寺用飯了!」
  安小萍笑道:「那又何必……」說話之間,探手打懷中取出一個革囊,陣陣香味自那革囊中透了出來。
  方雪宜瞧的一呆,道:「怎麼?賢弟居然帶了食物來了?」
  安小萍笑道:「大哥不喜歡嗎?」
  方雪宜搖頭道:「那倒不是,只是有些意外罷了!」
  祝公明看著安小萍手中的革囊笑道:「姑娘,這革囊中可有酒?」
  安小萍格格一笑道:「沒有!」
  祝公明道:「可惜呀可惜!姑娘這革囊之中,明明多半裝有上好的鹿脯,倘若無酒佐餐,那多掃興?」
  祝公明話音剛落,忽然一聲長嘯,自山下傳了上來。
  安小萍愣了一愣道:「這是什麼人?」
  方雪宜道:「賢弟沒有聽出來?」
  祝公明皺了皺眉,道:「賢侄聽出了來人是誰?」
  方雪宜道:「大漠神手宋孚。」
  祝公明道:「宋偷兒?」
  方雪宜道:「不錯!老前輩認識他?」
  祝公明道:「認識,不過已經有多年不見了。」
  說話之間,那宋孚的身形,已在峰頂現身。
  方雪宜大聲道:「宋老有什麼事?」
  那宋孚上得峰頂,因是幾人被那巨石擋住,是以並未發現他們,直到聽得方雪宜呼喚,這才騰身向著三人走了過來。
  同時,口中接道:「老弟,你們叫老偷兒好找……」
  忽然他話音中途打住,目光在祝公明身上一轉,大聲叫道:「老怪物,是你嗎?」
  祝公明哈哈大笑道:「怎麼?莫非你來得嵩山,老夫就來不得嵩山?這等大驚小怪作甚?」
  宋孚雙手在頭上亂抓,接道:「妙啊!想不到你這老怪物居然也會來了嵩山,難得得很!難得得很啊!……」
  祝公明笑道:「偷兄弟,近年來手氣可好?大內的珍寶,又有幾件到了你手?」
  宋孚兩眼一瞪道:「老偷兒金盆洗手,已經五年多了!老怪物可莫要冤枉好人!」
  祝公明笑道:「原來你改了行?可賀可喜!這些年你在哪裡發財?」
  宋孚笑道:「寄人籬下,炊火燒飯而已!」
  祝公明一怔道:「伙頭軍?」
  宋孚道:「怎麼,你可是瞧不起老偷兒的手藝?」
  祝公明笑道:「不敢!你老偷兒兄弟的廚下工夫,武林稱為一絕,老夫恐怕沒有那等口福而已!哪裡還敢瞧不起呢?」
  宋孚呵呵一笑道:「老怪物,你可想嘗嘗老偷兒近年來的刀下工夫。」
  祝公明道:「當然想?昔年那頓黃河鮮鯉大會。至今叫我提起尚且流涎三尺,焉有不想品嚐之理?」
  宋孚道:「那容易,你同我去至少林,老偷兒就為你再做一頓鮮鯉大會如何?」
  祝公明笑道:「一定要打擾!不過,眼下可不行?」
  宋孚:「為什麼?」
  祝公明道:「七日之內,老夫不能離開這太室峰頭,所以這打擾之事,要等七日之後再講了!」
  宋孚一怔道:「老怪物有什麼毛病?這等所在,又有什麼可戀之處?」
  祝公明笑道:「其中原因,日後你自己知道!眼下最好莫要多問!」
  這時,安小萍已將那革囊打開,陣陣鹿脯香味,透鼻而入,宋孚聳了聳肩,大聲道:「姑娘,你怎麼偷到老夫頭上來了!」
  安小萍輕輕笑道:「宋老,你一個人吃,多無聊啊!咱們大家幫幫忙豈不甚好?」
  語音一頓,向祝公明道:「祝老前輩,請啊!」
  祝公明笑道:「姑娘,這鹿脯原來是老偷兒的?」
  安小萍道:「正是他自己親手做出來的……」
  祝公明道:「那當然要吃!」
  說著,便坐了下去,伸手抓了一塊鹿脯,投入口中。
  方雪宜、宋孚也坐了下來。
  祝公明咬了幾口,忽然拍手道:「如味道,宋偷兒,你的手藝當真百尺竿頭,又進了一步了!」
  宋孚苦笑道:「好說!可惜老偷兒的武功,卻是與日俱下了。」
  方雪宜眼見宋孚上得峰頂,並未說出因何來此,心中不覺得有些兒不安,趁著大家咬著鹿肉之際,低聲道:「宋老,少林沒有什麼變故嗎?」
  宋孚道:「沒有!」
  方雪宜道:「若是無事,你老怎會找到這兒來了?」
  宋孚道:「老朽在寺中悶得慌,想找你老弟聊聊,結果卻是到處沒有找到,所以只想獨自一個爬上這太室峰頭散散心,怎料你們都在此地。」
  方雪宜聞言,這才略為放心,笑道:「你老忽然現身,倒叫晚輩吃了一驚!」
  宋孚笑道:「你們怎會遇到這位祝老怪的?莫非他早就在這太室峰頭嗎?」
  方雪宜道:「不錯,祝老告訴晚輩,他在此已然在了一二十年了!」
  宋孚目光轉向祝公明,笑道:「真的嗎?」
  祝公明道:「當然是真的!老夫又不是什麼偷盜之輩,怕人找到他的老窩,抓到官裡坐牢,為何不說真話呢?」
  宋孚兩眼一瞪,大笑道:「老怪物,你說話似是有些帶刺啊!」
  祝公明笑道:「不好聽?那你不用聽便是了!」
  宋孚搖頭道:「尊駕這個脾氣,大概一輩子也改不了的啦!」
  語音一頓,接道:「你說七日之內,不便離開,那又為了什麼?」
  祝公明呵呵一笑,道:「天機不可洩露,恕老夫要賣個關子了!」
  一面說話,一面卻向方雪宜和安小萍兩人眨眼。
  宋孚只聽得皺眉道:「老怪居然也有秘密,到是大出老偷兒意料之外。」
  祝公明笑道:「老夫行事,向來喜歡大出他人意料,老偷兒如是有興趣,你就等著瞧好了!」
  宋孚大笑道:「當然好,宋某就等著瞧……」
  祝公明兩眼一轉,笑道:「你們這些人忽然在少林寺中聚頭,除了五魔之事,還有別的事嗎?」
  宋孚聞言,怔了一怔道:「那五魔的事還不夠叫人麻煩嗎?」
  祝公明笑道:「區區五個不入正流的跳梁小鬼,竟然也值得你們大驚小怪,真叫老夫好笑……」
  顯然,這老人自視極高。
  宋孚聞言,笑道:「老怪物幾年不見,口氣怎地也變得大起來了!」
  祝公明道:「這有什麼可驚之處?分別三日刮目相看,老夫與你已有二十年不見,當然是要有著很多的不同了。」
  宋孚眉毛揚了一揚,暗道:「老怪物雖然向來愛說大話,但如真想將他說動,要他重入江湖,到未嘗不是一樁好事。」轉念至此,口中接道:「老怪物,你似乎不把那五魔放在眼中,是麼?」
  祝公明道:「本來就沒有放在眼中,怎麼,你老偷兒可是怕他們怕得很凶?」
  宋孚笑道:「五大魔主的武功,各有過人之處,老大自忖,可有些惹他們不起!」
  祝公明笑道:「沒有出息!」
  宋孚笑道:「老偷兒來沒有你老怪物有出息,只是,像你這等縮在嵩山,不敢見人,卻也不見得比我老偷兒高明多少!」
  祝公明聞言,驀然鼓大了兩眼,道:「你說老夫不比你高明多少?」
  宋孚笑遁:「本來高明不了多少?」
  祝公明道:「好啊,只要那五魔敢到老夫面前,你瞧瞧老施展一些降魔手段給你看看!」
  宋孚笑道:「等人家找上你的頭上來,你老怪物才敢拚命?那還不是沒出息。」
  祝公明呆了一呆,道:「你要怎麼辦,才算比你不同?」
  宋孚大笑道:「如是以我,老偷兒就踏遍天涯海角,把那五魔一個一個找到,除去。」
  祝公明道:「要我下山去找他們?」
  宋孚道:「不錯!只怕你沒有這等膽量。」
  祝公明笑道:「如是老夫沒有那等膽量,武林之中,就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了。」
  方雪宜、安小萍兩人在旁聽得暗笑,心想,原來這宋老偷兒乃是用的激將之法,想將祝公明激得出山,只是!他卻未曾想到,祝公明已然答應過自己兩人,過了不多久,就會真的下山了!」
  兩人心中雖覺得好笑,但對宋孚這等用心,可也十分的敬佩。
  故而,誰也不開口說破。
  這時,宋孚微微一笑道:「老怪物,你自視有把握得很!」
  祝公明道:「莫非不對?」
  宋孚道:「不是不對,老偷兒相信,即使那五大魔主眼下就在嵩山,你老怪物也不見得就會降伏得了他們!」
  祝公明一怔道:「為什麼?」
  宋孚道:「尊駕的武功,不一定比他們強,那又怎能降魔除道呢?」
  祝公明變色道:「好哇,你果然把老夫看扁了!」
  宋孚道:「不是老偷兒把你看扁了!實在是……你這等只說不做的高蹈隱自行為,叫人看來很差勁!」
  祝公明道:「老偷兒,依你之見,老夫要怎麼辦?」
  宋孚道:「容易得很,下山找他們一較高低!」
  祝公明道:「就這樣簡單?」
  宋孚道:「不錯,就這麼簡單!」
  祝公明笑道:「好!反正老夫已然答應這方小子和安姑娘,不日之後,就要下山……」
  宋孚聞言一怔道:「你答應過他們下山?」
  祝公明道:「不錯!哪裡又不對了?」
  朱孚搖頭道:「沒有什麼不對!」
  他忽然回顧了方雪宜二人一眼,笑道:「兩位老弟可是冤苦了老朽了!」
  方雪宜笑道:「宋老,你可別見怪,晚輩和安賢弟只是覺得,祝老雖然應允下山,但卻要在很久以後,如是你老能勸他早日下山,那豈不更好?」
  宋孚道:「老弟,你這是太看得起老偷兒了!只可惜這老怪物卻依然要等到數日之後才肯下山,想起來當叫老朽奇怪……」
  安小萍笑道:「宋老也不用奇怪,這中間道理,晚輩已經明白了!」
  宋孚道:「你知道為了什麼?」
  安小萍道:「知道,不過,眼下卻是不便說出來,你老也不用多問了!」
  宋孚怔了一怔,道:「好!老朽不問便是!」
  祝公明忽然笑道:「咱們快些吃點東西,老夫發覺有人上來了!」
  方雪宜聞言,吃了一驚,暗道:「這老兒莫非練就了天耳通?怎地我一點聲息都未覺出,他竟然會尋思之間,不覺地站起身來,就待向外查看。
  祝公明揮手止住了他,搖頭道:「不要出去,此人如是五魔中人,就由老朽先來對付……」
  餘音未已,果然有著一陣腳步之聲,傳了上來。
  幾人沒出聲,各自掂了一塊鹿肉,放在口中咀嚼。
  過了不多久,只見一條人影如飛般在峰頂之上出現。
  這人在峰上略一張望,竟然自言自語道:「奇怪啊!明明有人,怎地老夫趕到此處,卻又不見了呢?」
  聽他的口氣,甚是蒼老,也十分陌生。
  方雪宜看了宋孚一眼,似是想試試他會不會聽得出來人是1誰。
  但宋孚卻茫然地搖了一搖頭,顯然,他是不知道這人是誰了!
  方雪宜眉揚了一揚,霍地站了起來。
  敢情,他要出洞去瞧瞧那來人是誰了!
  祝公明忽然一伸手,拉住了方雪宜,用傳音之術說道:「老弟,別出去了!」
  方雪宜心中雖然大為好奇,因目睹祝公明臉上的神色甚是嚴肅,只好一言不發,回身坐了下去。
  此時,祝公明卻雙手把頭髮抓亂,又抓了一大把石苔抹在臉上,然後又迅快地把插在背後腰上的一柄板斧取了下來,藏在石洞的一角,這才坐到原處,看了三人一眼,用傳音之術道:「少時那老人如是問到老夫是誰,你們可都得承認,我是丐幫的那位失蹤長老啞丐黃衝!」
  他們雖然想不出祝公明為了什麼,但他既是如此慎重,那必然是很重要的道理了,當下,三人全都點了點頭。
  就在他們重新抓起鹿脯食用之時,忽然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在洞口現身!
  方雪宜抬目望去,只見那老人髯髮皓然,身材甚是瘦小,穿著一件褐色長衫,雖然甚是破敗但卻漿洗得甚為乾淨,臉色很清懼,雙目神光充沛,宛如兩盞明燈一般。
  這老人站在石洞門口,也似是吃了一驚般呆住。
  只因他卻未想到這石洞之中,會有著這麼多人。
  但他略略一怔之餘,立即大步走進洞內,目光迅快的掃視了四人一眼,沉聲道:「你們都是些什麼人?」
  口氣十分不善,只聽得安小萍在心中老大不快,若非祝公明及時看了她一眼,她就要想起來和這個老人開口了。
  方雪宜卻是抱了抱拳,道:「老丈是問的在下四人嗎?」
  那老人道:「不是你們是誰?」
  方雪宜此刻的個性,顯得甚是寬宏,老人雖然說話甚是難聽,他卻並未動怒,反倒笑道:「那真是抱歉得很,老丈不用動怒,有什麼話,請坐下再說可好!」
  那老人冷哼一聲,目光在祝公明身上一轉,大聲道:「他叫什麼名字?」
  他忽然不問四人,只問祝公明一人,顯然,這老兒乃是有所為而來的!」
  方雪宜笑道:「這位老瘋子嗎?」
  那老人一怔道:「他是瘋子?」
  方雪宜道:「何止是瘋?老實說,他還是個啞巴哩!」
  那老人呆了一呆,臉上儘是不信之情。
  方雪宜見那老人沒有說話,當下笑道:「怎麼?你可是不信?」
  那瘦老人道:「老夫有些不信!」
  方雪宜笑道:「老丈既能上得太室峰頭,而且,身上穿的這等單薄,必是一位武林中的人物了!」
  那瘦老人道:「是又如何?」
  方雪宜笑道:「武林之中,大大有名的丐幫,你知道嗎?」
  瘦老人道:「丐幫?那也算得有名?哼!」
  方雪宜聽得心中一震,暗道:「這老兒是什麼人?他居然把整個丐幫都沒放在眼中,倘是如此,那啞丐黃沖四字,又怎樣能嚇得了他?」
  他心中固然這麼想,但口中卻是笑道:「老丈的口氣不小啊!」
  瘦人道:「不錯……那南華神乞見了老夫還要磕頭,小小一個丐幫,又能怎麼樣?」
  方雪宜皺一皺眉,接道:「老丈,你既然比那丐幫幫主還要高了一輩,想必就是丐幫的一位長老之尊了!」
  瘦老人間言,大怒道:「誰說老夫是丐幫的長老?混帳,難道你們連武林一怪的大名都沒聽過?」
  敢情這瘦老人一怒之下,自己倒光報出名號來了。
  方雪宜、安小萍雖然覺得這武林一怪四字,有點兒震驚,但因他們沒有聽人提過,故而遠不如宋孚在聽到這四字以後的震悸!
  只見他兩手按地,就待腳底揩油,開溜了!
  但方雪宜卻神色不動地笑道:「武林一怪可就是老丈的名號?」
  那老人眼見四人聽了自己名號,不如所料的驚慌,也有著意外之感,怒道:「不錯!老夫就是武林一怪辛柏公!」
  安小萍聽得微微一笑道:「這位老人家的辛柏公三字,倒是挺正直的名號,只是,加上武林一怪四字,可說難聽得很了!」
  辛柏公呆了一呆向安小萍道:「小丫頭,你在胡說些什麼?」
  安小萍笑道:「我說你好好的一個辛柏公,為什麼要加上武林一怪四字,使人聽來怪裡怪氣的哩!」
  辛柏公道:「不好聽嗎?」
  安小萍道:「可不是?一個人好好的,為什麼要作怪物呢?」
  辛柏公聞言呆了一呆,抬起頭來,半晌沒有說話。
  宋孚這裡可就在心中暗暗打鼓,只因他對武林一怪辛伯公的為人,知道的不少,當下連連施展眼色,想要安小萍別再多說下去,惹得這老怪物動了肝火,可就有些兒不好對付。
  但安小萍卻似全不知一般,抬起那張宜喜宜嗔的粉臉,接道:「辛老公公,你幹嗎不說話?」
  辛柏公皺了皺眉,道:「丫頭,老夫是在想,你這番話是有一點道理!」
  安小萍道:「真的?那你老何不好好做人,不再做那怪物呢?」辛柏公兩眼宛如冷電一般的射向安小萍身上,沉吟道:「這個嗎?老夫還要想上一想!」
  忽然向方雪宜瞪了一眼,道:「小子,你剛才提起丐幫,那究竟為了什麼?」
  方雪宜見他被安小萍幾句話一頂,居然變得不再那麼橫蠻自傲,當下暗道:「此人雖然有著一怪之名,只怕並非真是那魔道之流……」
  有了這等想法,他也就不再誠心調侃這老人,淡淡一笑道:「丐中有一位啞丐黃沖,不知辛老可知?」
  辛柏公聞言,全身一震,大聲道:「黃沖?他還沒有死嗎?」
  方雪宜見他一聽到黃沖之名,居然如此吃驚,也是有些奇怪,忙道:「誰說他死了,眼前這位又瘋又啞之人,便是那位啞丐幫黃長老了。」
  辛柏公有些兒不信,退了一步,瞪眼在祝公明身上轉來轉去。
  足足有了盞茶之久,這才長長一歎道:「是真是假,老夫也瞧不出來了……」他語音一頓,忽然抱拳向祝公明一揖道:「當年在泰山南天門牌坊之下,承蒙黃兄助過老朽一臂之力,只因天色昏暗,未能記注黃兄的形貌,後來老朽雖然到處尋找黃兄,卻一直是緣澀一面,叫人好生難過……」
  安小萍笑道:「那又何必,黃長老不就在眼前嗎?」
  辛柏公笑道:「不錯,老朽後來聽說,黃沖已被他們自己幫中一名晚輩害死,故使老夫失卻了報恩的機會,故而老夫對於丐幫弟子,向來不假辭色,想不到,原來黃兄長未過世!」
  他這一番話,只把方雪宜聽得呆了半晌。
  直到此刻,他才悟出了祝公明冒充黃沖之意,敢情,乃是為了替丐幫化解一個強敵。
  這時,那祝公明忽然抓著鹿脯,嘰哩咕咯地向辛柏公指手畫腳,亂叫了一陣。
  辛柏公神態甚是恭謹,睹狀向安小萍道,「小姑娘,你們既然與黃兄在一起,想必知道一些他的手勢和啞語的了?」
  安小萍順口笑道:「當然!不然咱們怎會在一處吃肉聊天?」
  方雪宜暗道:「她怎麼這等信口開河?」
  只聽得辛柏公笑道:「姑娘,剛才黃兄說了什麼?」
  安小萍道:「你真的要聽?」
  辛柏公一怔道:「當然是真的,黃兄既是指點著老朽出聲,那必然是對老朽在說話了!」
  方雪宜在心中大為著急,因為祝公明剛才只不過是胡亂鬼叫了一陣,哪裡說過什麼?安小萍居然如此說法,他真猜不透她要對辛柏公說些什麼?」
  安小萍在辛柏公語音一落之際,立即接道:「黃老是說,過去的事,都多少年了,還提他作甚?眼下如果你辛老哥存著報恩之心,卻有兩件事要做!」
  辛柏公道:「兩樁事?那時在南天門他只是助我一掌而已啊!」
  安小萍失笑道:「好啊,原來你是假的報恩的嗎?」
  辛柏公道:「誰說是假的,老夫一片真心……」
  安小萍道:「如果你是真心,那又何必計較一樁兩樁?或是一掌兩掌呢?」
  辛柏公一呆道:「這個……倒是老夫錯了!」
  安小萍道:「當然是你錯了!」
  辛柏公抓了抓頭,道:「姑娘,黃兄說的是哪兩樁?」
  安小萍笑道:「第一樁,他沒有死,你此後對丐幫的弟子,可要客氣些了!」
  辛柏公大笑道:「這個當然!」話音一頓,接道:「第二樁呢?」
  安小萍沉吟一下,道:「第二樁嘛,只怕辛老不願答應了?」
  辛柏公道:「不要緊,天下沒有難得倒老夫之事,你只管說吧!」
  安小萍目光在方雪宜臉上一轉,方雪宜吃了一驚,暗道:「她千萬不要把我扯進去才好……」
  尋思間,安小萍己然笑道:「那黃老說,他與這位方公子乃是忘年之交,方公子眼下已被武林中推舉為對抗五魔的主盟之人,要你辛老今後隨在方公子身旁,助他降伏五魔。」
  誰也不曾想到,她說出來的竟是這麼一回事!不但方雪宜呆了一呆,連祝公明都幾乎忘了自己乃是假的啞丐黃沖,而要失聲叫了!
  但辛柏公卻白眉一皺,道:「這小子配嗎?」
  安小萍笑道:「配不配於你老無關,黃老既這麼說,你老就應該要遵從!」
  辛柏公呆了一呆,道:「老夫為何要遵從?」
  安小萍笑道:「你想報恩,怎可不遵?」
  辛柏公抓頭道:「這個……老夫實在有些不服氣。」
  安小萍格格一笑道:「為什麼不服氣!」
  辛柏公道:「這小子乳臭未乾,他憑什麼可以使喚老夫?」
  安小萍道:「你好像瞧不起方兄是嗎?」
  辛柏公道:「黃口乳子,怎能叫老夫另眼相待?」
  安小萍笑道:「有志不在年高,你老知道嗎?」
  辛柏公哼了一聲,道:「丫頭,老夫可用不著你來教訓,若不是瞧在黃兄的份上,你這等頂撞老夫,就算有十條性命,也早活不成了!」
  安小萍倒是忽然變得十分有耐性,聞言笑道:「看來你老倒是很喜歡殺人的了?」
  辛柏公道:「是又如何?」
  安小萍道:「不如何!只是……冤冤相報,你老也不怕別人殺你嗎?」
  辛柏公忽然哈哈大笑道:「殺我?武林中如有這等人,老夫還能活到今天?」
  安小萍道:「你口氣不小啊!」
  辛柏公道:「老夫今天已經十分謙虛了,小丫頭,你可知道,老夫往日說話根本不用細想呢?」
  安小萍聞言,不禁格格一笑道:「一個人說話如果不用細想,那麼必是很好玩?」
  辛柏公道:「當然!不過……對於你們婦道人家,那可不大合適了!」
  安小萍童心未泯,聞言大感興趣,笑道:「為什麼?人不都一樣嗎?」
  辛柏公道:「當然不一樣,女孩兒家如果胡亂說,縱然自己不害羞,別人聽了也不大對勁啊!」
  安小萍聞言,想了一想,道:「辛老,你還沒有答應黃老的第二個條件呢!」
  辛柏公眉一揚,看了方雪宜一眼,道:「好吧,老夫答應是可以,但至少可以叫老夫明白這小子憑什麼能夠有資格指使老夫!」
  安小萍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辛柏公道:「很簡單,老夫要較量較量他的武功!」
  安小萍道:「你要較量方兄弟的武功嗎?」
  辛柏公道:「不錯!」
  安小萍看了方雪宜一眼,道:「方兄,你……意下如何?」
  方雪宜本來就怕她把自己抬了出去和這辛柏公動手,這時聞言,不禁大聲道:「賢弟你不要把我扯上!」
  安小萍笑道:「方兄事到臨頭,你推不掉了!」
  方雪宜道:「賢弟你……」
  辛柏公這時卻呵呵一笑道:「想不到九大門派推的主盟之人,竟然是一個怕事的黃毛乳子,真叫老夫笑掉了牙了!」
  他這等奚落,聽在方雪宜耳中,自然是不好受的了!
  但方雪宜依然未曾發作。
  安小萍柳眉卻揚了一揚,道:「辛老,你說話不要太刺人了啊!」
  安小萍看了方雪宜一眼,道:「方兄,你……怎麼一點點男子氣都沒有了?」敢情,安小萍已經動火了!
  方雪宜對於辛柏公的一再刺諷自己,並未覺得有什麼太大的難受,但安小萍的這句話,卻使他的臉色大變,胸中大為氣惱!
  他雙目暴睜,冷笑一聲,道:「兄弟你別再給我找岔了!」
  安小萍笑道:「方兄弟,這不是我找你的岔啊!」
  她指了指辛柏公,道:「方兄,這位老人家認為你根本不夠資格當主盟對付五大魔主,你為何不讓他見識見識你的劍法呢?」
  辛柏公聞言,忽然大聲說道:「小子你用劍嗎?」
  方雪宜道:「不錯!」
  辛柏公道:「很好!老夫自認劍法第一,小子你敢與老夫試試!」
  方雪宜聞言一怔,暗道:「他既然敢認劍法第一,狂得很啊!」
  轉念問,接道:「你劍法敢稱武林第一嗎?」
  辛柏公道:「好小子,你要不信,何不試試?」
  方雪宜冷冷一笑道:「試不試,待會兒再講,但在下卻不信你的劍法在武林上第一!」
  辛柏公道:「好小子,你不信老夫劍法是武林第一,你信誰是?」
  方雪宜道:「這個……在下倒一時想不出來!」
  安小萍忽然接道:「辛老,你說你自己劍法在武林第一,那麼陳希正又是天下第幾呢?」
  辛柏公道:「小丫頭,你是說陳希正比老夫的劍法要強嗎?」
  安小萍道:「人家稱為劍神當比你高明的了!」
  辛柏公道:「胡說。」
  安小萍道:「辛老,只怕你自己才是胡說呢!」
  方雪宜突然插口道:「辛老,你見過劍神陳大俠嗎?」
  辛柏公忽然搖搖頭道:「沒有!那陳希正的年紀,比老夫小了一二十歲,老夫豈肯與他這等啟生晚輩動手?」
  果然口氣不小,連劍神在他的心目中也成了後生晚輩了!
  方雪宜眉頭一揚冷笑一聲道:「尊駕既然未與陳大俠動過手,又怎知陳大俠的劍法,不比尊駕高明?」
  辛柏公大笑道:「那還不容易嗎?就憑老夫比他大了二十歲,就可知道他的劍法絕非老夫之敵!」
  方雪宜暗道:這是什麼道理?難道年紀大的人,就一定比年輕人強些嗎?
  尋思間,卻聽得安小萍笑道:「辛老,這話似乎是有些不通!」
  辛柏公道:「哪裡不通了?」
  安小萍道:「一個人的武功高低,難道就是靠年紀來決定的嗎?」
  辛柏公道:「多練了二十多年,自然是要高出了一些了!」
  安小萍驀地格格一笑道:「我不信!」
  辛柏公道:「不信就試試!」
  安小萍杏眼圓瞪道:「你老要找我比劍?」
  辛柏公道:「找你,那是你找死了!」
  目光忽然轉身向方雪宜,道:「小子,如果你是用劍,老夫今兒破例指點你幾手劍法如何?」
  這老人口氣越來越大了!
  方雪宜劍眉一揚,接道:「尊駕的口氣,灼灼逼人,難道九大門派也不放在你眼中嗎?」
  辛柏公道:「你別以為被九大門派選出來,就自以為了不起了,其實在老夫看來,你還差得遠呢!」
  方雪宜雙眉暴揚,接道:「尊駕果是要與在下動手的了!」
  辛柏公道:「指點你幾招劍法,叫你以後別再眼中無人!」
  方雪宜再好的性子這時也無法忍受了!
  他霍然立起,拔出了肩頭長劍。
  宋孚在旁邊暗暗地搖了搖頭,卻是並未出聲阻止。
  祝公明依然在裝啞,猛嚼鹿肉。
  安小萍眼見這兩位老人未作任何表示,當下也就笑了一聲道:「方兄,你最好出手快一些,也好叫年紀大的人明白,年輕人並不是他所想的沒有出息。」
  方雪宜不笨,自然聽得出來安小萍言外之意,那是要他一上來就不妨盡出絕招,也好殺殺辛柏公的驕氣。
  他微微一笑,道:「賢弟放心,這點明白!」
  長劍一頓,向辛柏公道:「咱們要不要出洞。」
  辛柏公大笑道:「不用了!」
  回手在那長衫之下,掏了半天,才抓出一隻短劍。
  這劍長度只得一尺六七,比一般人的寶劍,要短了一尺,但退去劍鞘以後,卻晶光閃閃,寒氣侵人!
  安小萍看得大聲叫道:「好劍!」
  辛柏公甚是得意地笑道:「小丫頭,你看得出這劍不錯,足見你還有幾分眼力,只是,你可知道這支短劍叫什麼名字?」
  安小萍雖然瞧得出這支短劍是古物,但要叫出劍名,可就把她給問住了!
  她怔了一怔,正要搖頭說出自己不知,只聽那宋孚用傳音之術道:「安姑娘,這是越國五劍之中的第四口,名喚魚腸!」
  安小萍何等乖巧,一旦聽得宋孚傳音,立即沉吟了一陣,方道:「辛老,看此劍的長短,大概是魚腸劍了!」
  辛柏公呆了一呆,望著安小萍一會兒,忽然大笑道:「想不到,你這小丫頭的見識,倒真的是廣得很……」
  他目光一轉,又向方雪宜道:「魚腸乃是春秋古物,小子,你那支劍如是凡鐵,老夫就不用它了!」
  方雪宜暗道:「人雖狂,但卻也狂得甚有義氣,他不肯用神物利器對我長劍足見此人心性並不是真的很壞!」
  心中飛快地轉念,口中卻道:「不妨事,在下這支長劍,也是百煉精鋼,魚腸劍雖利,不一定傷得了它!」
  辛柏公聞言,不自禁地看了方雪宜手中寶劍一眼,就算他眼力甚好,但也瞧不出方雪宜手中的寶劍,有何神奇,不怕魚腸劍的鋒利!
  但他卻不再多說,右手平握短劍,笑道:「小子,你先出手吧!」
  方雪宜暗道:「他自詡劍法第一,當然不會搶先的了……」
  當下一引劍訣,唰的一劍,平刺而出。
  這一劍直刺而來,其中隱含十種變化。
  辛柏公暗暗一驚,脫口叫道:「不錯,你小子在劍法上,果然有點出息!」短劍一揮,由下而上,敲向方雪宜腕脈。
  這一手倒是攻得恰到好處,無論方雪宜劍招有多少變化,手腕被制,則一切花招,都勢將落空!」
  方雪宜吃一驚,暗道:「這老兒的劍法,果然不差,出手招式倒是犀利得很!」
  心中在想,手中長劍卻是往下一沉,劍鋒倏地一轉,繞向辛柏公的右肘削去。
  這一式變招極快,快得使辛柏公大叫一聲,撤劍退了一步!
  顯然,辛柏公低估了方雪宜的武功,方雪宜變招又快,迫得他只有撇劍後退。
  高手較劍,像這等情況出現,辛柏公按理就應罷手認輸才對。
  但辛柏公雙目寒光乍射,大聲道:「好小子,你用的可是陳希正的劍法?」
  方雪宜道:「尊駕不是未曾和劍神動過手嗎?怎地又認的出劍神的劍法?」
  辛柏公怒哼了一聲,道:「天下各種劍法,老夫都曾涉獵,區區龍行八劍,老夫自然認得出來。」
  方雪宜暗道:「他口中說的只是龍行八劍,想必師祖加創的一招,他是不曾曉得了?」
  一念及此,接口笑道:「尊駕既是認得出龍行八劍,想必也有那破解之法的了!」
  辛柏公道:「不錯,你小子可要試試!」
  方雪宜笑道:「尊駕如是不願認輸,區區同意再打!」
  辛柏公聞言,知道他話中含有諷刺之意,但他卻故意裝作不懂,呵呵一笑,道:「小子,你如是不怕老大折了你手中長劍,再打十招八招,老夫也不反對。」
  方雪宜微微一笑道:「十招八招不必,咱們再試一招便了!」
  話音一落,舉劍平平刺了出去。
  辛柏公揚眉大笑,一揮短劍,直向方雪宜的長劍撩來,口中卻說道:「口氣不小……」
  他下面似乎還有未曾說完的話,但因方雪宜這一招劍法的變化,與龍行八劍大不相同,使得他吃驚之下,戛然住口!
  短劍狂揮,一口氣連連變了七式劍法刺出。
  但他卻沒有一式劍法能將方雪宜的劍招化解。
  只覺眼前晶光乍閃,右臂一麻,方雪宜的劍尖,已在自己曲池穴上點了一下。
  辛柏公臉色大變,飛身倒退了三尺,人已立在洞口!
  他迅快地運氣調息,只覺那左臂被點的穴道,並無不適之處,這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魚腸劍一轉,大喝一聲,道:「小子,你剛才那一招,不是龍行八劍中的招式嗎?」
  方雪宜笑道:「誰說不是?」
  辛柏公道:「老夫說不是!」忽然一抬步,揮劍直向方雪宜刺來,口中接道:「老夫要再試試你剛才的那一招。」
  方雪宜知道他不曾就此罷手,當下笑道:「尊駕不服,再試一次也好!」
  寶劍一揚,平平地點出。
  兩人雖然只是各出一招,但這一招之中,卻有著無常的變僕。
  只見辛柏公短劍快如靈蛇飛舞,在方雪宜那綿密的劍網之中,不住地閃動。
  但方雪宜的這一招劍法之妙,卻又與辛柏公大不相同,寒光遍佈石洞之內,縱使那辛柏公劍勢快逾飄風,卻脫不出方雪宜層層劍幕籠罩。
  短劍一收,疾快地退了三步。
  方雪宜這時也手腕一沉,收住了劍勢,笑道:「老前輩承讓了。」
  嗆啷一聲,寒光頓斂,長劍已然還鞘!
  辛柏公收起短劍,抱拳道:「老弟,你這一招劍法,可當得武林第一招之譽,不知是什麼劍法?」
  方雪宜笑道:「龍行九劍!」
  辛柏公聞言,呆了一呆道,「龍行九劍?還是劍神的劍法?」
  方雪宜笑道:「不錯!正是先師的劍法!」
  辛柏公忽然一怔,大聲道:「你……師父是陳希正?他莫非死了?」
  方雪宜道:「先師在數月之前仙去了!」
  辛柏公搖頭道:「奇怪啊!」
  方雪宜皺眉道:「老前輩不信嗎?」
  辛柏公道:「正是有些兒不信,令師年紀,比老夫少了二十左右,他怎會先死了呢?」
  方雪宜臉色一黯,低歎道:「家師之死,乃是因為遭人暗算之故!」
  辛柏公兩眼一翻,搖頭道:「那就更稀奇了!」
  他語音一頓,接道:「別人如是受了他人暗算,老夫也許會相信,如說連劍神也會中人暗算,老夫卻是不信!」
  方雪宜幽幽地歎息道:「老前輩不信,也是沒有辦法,但先師確是因此而死,不過……」
  辛柏公大聲道:「不過什麼?」
  方雪宜道:「不過先師受人暗算之事已然有十多年了!」
  辛柏公道:「老夫似乎未曾聽人說過?」
  方雪宜道:「先師為了不敢讓五魔知曉,所以,一直極力隱瞞此事!」
  辛柏公道:「原來如此,但不知劍神是受了什麼暗算?你小子查出來了嗎?」
  方雪宜道:「沒有!」
  辛柏公沉聲道:「老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為人子弟,怎可連師父的仇家都不查明呢?」
  方雪宜抱拳道:「老前輩,不是晚輩不查,而是……而是……這事已由師叔一口應承了!」
  辛柏公愣了半晌,道:「你還有一個師叔?劍神幾時有了同門兄弟,他是哪一門武林高人?」
  方雪宜沉吟道:「這個……晚輩暫時卻不便說將出來,尚望前輩原諒!」
  辛柏公倒也未曾追問,笑了一笑,接道:「老弟,你剛才點了老夫曲池穴的那一招劍法,當真是龍行劍法?」
  方雪宜道:「晚輩說的乃是實話!」
  辛柏公聞言,低頭沉吟了一陣,又仰面想了想,這才注目問道:「可是你師父教你的?」
  他這一問只把安小萍問得笑了!
  辛柏公盾一皺,怒道:「你笑什麼?」
  安小萍依然笑著接道:「笑你!」
  辛柏公道:「笑著老夫何來?」
  安小萍道:「方大哥既是劍神的弟子,他的劍法,自然是劍神所教的了!你這麼問,豈不可笑?」
  辛柏公冷哼道:「丫頭,老夫問的自有道理,不信你何不聽聽方老弟怎生回答?」
  安小萍笑道:「不錯,晚輩正要聽聽方大哥怎麼說!」
  方雪宜這時卻抱歉地向安小萍一笑道:「兄弟,這一招劍法,果然不是我師父教的!」
  安小萍呆了一呆,道:「真的不是劍神所授嗎?」
  方雪宜道:「不是!」
  他語音微微一頓,接道:「這一招劍法,乃是我那師叔所傳授!」
  辛柏公臉色一變,大聲道:「老弟,這招劍法是你師叔傳授的嗎?」
  方雪宜道:「正是在下師叔所授!」
  辛柏公道:「也是龍行劍?」
  方雪宜道:「同為師祖弟子,自然也是龍行劍了!」
  辛柏公搖頭道:「奇怪啊!」
  安小萍兩眼一翻,道:「奇怪什麼?」
  辛柏公笑道:「劍神的劍法,竟然不如他的師弟,未免叫人意外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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