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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回 時空節顯始堅心


  江煙霞嫣然一笑,道:「容郎,你看今日之局,咱們是否能生離此地?」
  容哥兒笑道:「很難說,張超、夏淇,似是心中有所顧慮,咱們只憑藉著暗器,阻止了他們數番攻勢,但不難想到,他們的攻擊,將一次比一次擴大,我們暗器已用去不少,再有幾次攻勢,暗器就要用完,那時咱們只有挺身而斗了。」
  江煙霞道:「大約估計,咱們不過支持了兩三個時辰,還有十幾個時辰,絕然無法支撐過去,我想那位主人心中也明白,只不過為勢所迫,希望碰運氣罷了。」
  只聽一陣衣袂飄風聲,兩條人影,躍入大殿。這一次,對方似是也改變方法,不再燃起火球,進入大殿,立時躍入暗影之中。那躍入大殿的人影,並未立刻出手,潛伏在暗處不動。江煙霞探手入懷,摸出兩枚芙蓉針,目光轉動,四下搜尋那躍入大殿之人。突覺衣袖被人輕拉了一下,耳際間響起容哥兒的聲音,道:「賢妻,快些隱起身子。」
  這當兒,又是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傳了進來,四條人影,連袂而入。進入大殿的四條人影,也和適才躍入殿中的人影一般,悄然潛伏起來,未發出一點聲息。
  江煙霞緩緩蹲下身,附在容哥兒耳旁低聲道:「快放開我,咱們先下手為強。」
  容哥兒摸出了兩個子母彈,扣在手中。江煙霞一揚手,一枚芙蓉針,打在三丈外一面牆壁之上。但聞啪的一聲輕響,傳人了耳際。那進入大殿的六個人,竟也是十分的沉得住氣,雖然聽到聲音,仍然站著不動。
  江煙霞打出芙蓉針後,抓住容哥兒,施展傳音之術,道:「容郎跟我來。」
  容哥兒知她智能高過自己,也不多問,隨在她身後行去。江煙霞走得十分小心,聽不到一點腳步著地的聲息。容哥兒緊隨著江煙霞的身後,行到那黃衣老人的臥榻之處。原來是一座臥榻,但此刻,變成了座鐵塔般,把那黃衣老人藏在中間。江煙霞伸出手在那鐵塔上摸了一把,只覺那鐵塔表面上光滑無比,竟然是銅鐵打成,心中暗道:「原來,他已有備了。」
  但聞衣袂飄風之聲,傳了過來,又有幾條人影飛入大殿。只見火光一閃,大殿一角處,閃起了一支火折子。江煙霞早已有備,右手一抬,三故芙蓉針,電射而出。容哥兒手上扣住一顆子母彈,但他心中明白,這些都是賴以保命之物,不能輕易出手,眼看江煙霞暗器出手,也就省下了一顆子母彈。
  這次衝入室中之人,似是武林中高才,只見寒芒一閃,江煙霞打出的三枚芙蓉針,盡為寒芒擊落。容哥兒一抬手,一顆子母彈,脫手飛出。就在容哥兒子母彈出手的同時,那人也突然丟棄手中的火折子,隱入暗影之中。顯然,對方也知曉江煙霞和容哥兒的暗器厲害,不敢再行暴露。
  容哥兒打出的子母彈,驟然間失去目標。啪的一聲輕響,似是擊在牆壁之上。兩聲輕微悶哼傳了過來,夜色幽深,也無法看到,是否傷到了人。只聽嗤嗤金刃破空之聲,襲了過來,數枚暗器,一齊襲了過來。一陣波波之聲,擊在鐵塔之上,滑過一側。
  忽然問,火光一閃,一片藍色的火焰,粘在鐵塔上燃燒起來。江煙霞吃了一驚,暗道:「看起來地下皇宮之中,什麼人才都有。」
  容哥兒長劍探出,想劈落那塔上火焰。哪知長劍一出,立時有四五件暗器,飛了過來。容哥兒一縮身子,隱了塔後。四五件暗器一齊打到,一陣叮叮連響,暗器全都滑到一側。那粘在鐵塔上的藍色火焰,仍在繼續燃燒著。
  江煙霞低聲說道:「看那燃燒的藍焰,似是江湖上有名的魔火解元,此人乃天下第一位施展火器的高手,不能絲毫大意。」語聲微一頓,接道:「你一臂受傷,用劍不便,你那子母彈又是他們的剋星,你再施放暗器,由我劈熄燃燒的毒火。」容哥兒點點頭。
  江煙霞一提真氣,長劍突然探出,寒芒一閃,劈在燃燒的藍色火焰之上。她落劍甚重,那燃燒的火焰雖被劈落,但落地之後,仍在不停地燃燒。江煙霞劈落了藍色火焰,同時也暴露了停身之處。只聽金刃破空,兩把柳葉飛刀,並排飛來。緊隨那柳葉飛刀之後,是一道閃動的火光。對付那柳葉飛刀,江煙霞並未放在心上,但對那火器,卻是不敢輕視,長劍揮展,又擊落兩把柳葉飛刀,卻不敢用兵刃擊那火器,一閃身讓避開去。
  緊隨那火器之後,兩條人影疾飛而到。一條十三節亮銀軟鞭,一把厚背開山刀,同時擊了過來。江煙霞長身而起,劍身上貫注內力,當當兩聲,震開了軟鞭和開山刀。那粘在牆臣上燃燒的藍焰,正好照亮了江煙霞等隱身的塔後。連容哥兒也暴露在火光之下。容哥兒心中暗道:「形跡已露,看來勢難再求隱蔽了。」索性站起了身子。
  這時,他左臂傷疼更重,無法執劍,寶劍含在口中,右手卻扣住了兩粒子母彈。
  只見人影連閃,另一側,兩個勁服執劍大漢,疾衝過來,各自舉劍護身,撲向容哥兒。容哥兒一揚手,兩粒子母彈脫手而出,分襲兩人。
  這時,雙方距離甚近,容哥兒子母彈脫手飛出的速度奇快。兩個奔來的大漢,不自覺一揚手中寶劍,擊在了子母彈上。但聞波波兩聲,子母彈突然分裂,兩個大漢慘叫一聲,棄去手中寶劍,雙手掩面。容哥兒一擊得手,右手握住劍把,飛身躍起,直向兩人衝了過去。寶劍左右揮動,寒芒閃轉,兩顆人頭,滾落地上。
  江煙霞正和那用鞭、用刀的兩個大漢,打在一起,瞥見容哥兒竟也運劍和人動上了手,心中大急,暗中一提真氣,急攻三劍。這三劍,不但力道大,奇猛,而且招術奇幻,那手執開山刀的大漢應聲慘叫,一條右臂,生生被砍了下來。
  江煙霞一劍得手,破圍而出,飛身一躍,落在容哥兒的身假,低聲說道:「容郎,咱們雙劍聯手拒敵。」
  容哥兒回目一笑,道:「我已殺了數人,今日縱然戰死於此,那也是連本帶利都有了,有過……」
  談話之間,瞥見人影閃動,又有四個大漢衝了過來。四個人兩個施刀,兩個用劍,再加上施用軟鞭的大漢,五個人團團把兩個人圍了起來,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惡鬥。
  江煙霞心中明白,此刻,已有更多的強敵,衝入了殿中,如若傷了這五個人,立時有更厲害的敵人,接替動手。是故並不急於求勝,和容哥兒聯手施展天地劍法,維護個不勝不敗之局。
  容哥兒未得休息,臂傷越來越重,鮮血透過包紮的白布,染紅了衣袖。江煙霞看在眼裡,痛在心中,但卻沒有點破,劍勢盡量擴展,把攻向容哥兒的招術,盡量了接了過來。雙方惡鬥十幾合,仍然保持了一個不勝不敗之局。
  惡鬥間,突然大放光明,整個大殿中景物清晰可見。耳際間,同時響起了一聲大喝,道:「你們退下來。」圍攻兩人的五個大漢,同時應聲而退。江煙霞抬頭看去,只見張超、夏淇,並肩而立,站在五尺開外。在兩人身旁,站著四個舉火把的大漢。身後,一字橫排著十二個黑衣勁裝人。那十二人年歲不同,老者白鬚飄飄,年輕的不過二十四五,但服色,著裝,卻是一般模樣,全身黑衣勁裝,背上背插著長劍,右肋間,掛著鏢袋,袋中突起,不知裝著何物。
  江煙霞冷笑一聲,道:「還是兩位將軍。」
  張超冷笑一聲,道:「大王呢?」
  江煙霞道:「離開此地很久了。」
  夏淇抬頭望了那鐵塔一眼,道:「留兩位守在這大殿之中?」
  江煙霞道:「不錯。」
  張超道:「兩位替他受死?」
  江煙霞道:「他如能離開此地,那就是皎龍入海,綵鳳飛天,剿滅諸位,不過時間早晚而已了。」
  張超冷冷說道:「老夫的眼睛不瞎,他把龍床機關開動,變化鐵塔,他躲在塔中,是嗎?」
  江煙霞道:「這鐵塔之下,有一條密道往皇宮之外……」語聲一頓,道:「想來,兩位不會知曉此事了。」
  張超望了夏淇一眼,道:「所有的通路,都已封鎖,諒他也逃不出地下皇宮。」
  江煙霞道:「兩位千慮一失,只有這一條密徑,兩位不知。」
  夏棋道:「有什麼辦法,使我等相信姑娘之言。」
  江煙霞道:「信不信是兩位的事,我用不著和兩位打賭。」
  張超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在下等只要一聲令下,立時可使兩位命喪當場。」
  江煙霞道:「但我的死,可換來天下武林重見天日,也使諸位難逃覆亡之厄。」
  張超大聲喝道:「夏兄,這丫頭胡說八道,分明在施展緩兵之計,不用和他們囉唆了。」
  夏淇道:「不錯。」側身而上,劈出一掌。他自恃自份,連兵刃也不施用。江煙霞縱身避開,反手一劍,刺了過去。出手招術,正是天地劍法。容哥兒不自主地跟著劈出一劍,正好是那夏淇閃避的方位。夏淇一閃避開,容哥兒的劍勢剛剛刺到,逼得夏淇又向一旁閃去。江煙霞低聲說道:「困住他。」劍隨身轉,橫斬一劍。這一劍去勢奇幻無比,那夏淇閃避之位,又正好是江煙霞劍勢所襲之處。夏淇右手一揮,拍出一掌,一股潛力,直向劍上逼去。卻原來,江煙霞橫斬一劍,正好是封住了那夏淇的退路,逼得那夏淇不得不揮手出掌,以內力逼住劍勢,夏淇內力強猛,一掌發出,竟然把江煙霞的劍勢半途震開。
  但這天地劍法,有著一種連綿的慣性,江煙霞劍勢探出,容哥兒的劍勢隨著攻了出來。夏淇一掌震開了江煙霞的劍勢,容哥兒的劍勢卻接瞳而去。
  江煙霞右腕一挫,收回的劍勢又擊了出去。兩人的劍勢,交接連綿,幻化起一片綿密的劍網,把夏淇圈入了一片劍光之中。奇幻連綿的劍勢,逼得夏淇無法閃避,只好連連劈出掌力,封擋劍勢。因為容哥兒臂力不健,使得這套天地劍法的威力,大為減弱。話雖如此,但那大地劍法,奇幻的變化,仍然把夏淇困於一團劍光之中。雙方惡鬥了數十合,仍是個不勝不敗之局。
  表面看去,夏淇赤手空拳,雙掌連揮,逼開那兩人劍勢,實則夏淇已然全無還手之能,雙掌連發掌力,只是逼開容哥兒和江煙霞的劍勢而已。
  夏淇雖然有著深厚的功力,但也無法連綿不斷地發出掌力,支撐了數十合,已然感覺到不易再支撐下去。但那綿密的劍勢,又使他無法停下手來。江煙霞和夏淇動手之時,大為擔心,及動手鬥了十餘合之後,才發覺這天地劍法,果然有著不可思議的奧妙。以巧破力,正是功力淺薄之人,對付功力深厚的人最佳劍法。這時,張超帶有很多高手在旁側觀戰,但卻感覺到無法插手相助。除非不顧及那夏淇傷亡,施展暗器對付兩人。
  突然夏淇大喝一聲,身軀搖動,脫出劍芒。原來,容哥兒傷勢已經很重,右手運劍,已有著力不從心之處,負勢一緩,使那綿密的劍網中,出現了破綻。夏淇武功,何等高強,由於兩人劍招變化的奇幻,無法破圍而去,一見劍法露出破綻,立時疾發兩掌,破圍而出。江煙霞心中雖然暗叫可惜,但口中卻未說話,反而回顧容哥兒一眼。她心中明白,容哥兒已到難以支撐地步,他重傷之後,一直強行運氣拒敵,無法得到片刻休息,失血過多,早已不支。
  只聽張超說道:「不錯,看來咱們想生擒兩人的心願,只怕是很難實現了。」
  張超道:「既是不能生擒,那就只好殺死他們了。」右手向腰間一探,抽出一把緬刀來。
  江煙霞橫跨一步,擋在容哥兒的身前,低聲說道:「容郎,請退後休息,為妻一人試試他的刀法。」
  容哥兒自知難再支撐下去,黯然說道:「賢妻小心。」悄悄退回那鐵塔之後,背靠鐵塔而立。他心中明白,此刻處境已然面臨到生死的關頭,除非發生奇跡,兩人生機已絕,他希望盡量恢復一點體力,再搏殺一兩個人,心願已足,退回鐵塔之後,立時運氣調息,屏絕邪念,連那江煙霞的安危,也不去想它。
  只聽張超冷笑一聲,道:「小丫頭,你們已經窮途末路了,難道還要作垂死掙扎不成?所在下良言相勸,放下兵刃,在下或可饒你們的死罪。」
  江煙霞心中亦知此刻之局,唯死一途,反而輕鬆下來,淡淡一笑。道:「你還沒有勝利,鹿死誰手,還難預料啊!」
  張超怒道:「不知死活的臭丫頭。」突然挺身而進,一刀劈去。鋒利的緬刀,帶起一片刀風。
  江煙霞從未遇到如此威勢的一刀,不禁心頭駭然,暗道:「這些人,果然是有著非常的武功,就算是萬上門主俞若仙,和容郎之母,也沒有這等功力。」她雖已瞭然此刻處境生機渺茫,但她仍然存著萬一的希望,反正拖延一刻是一刻,並未硬接那張超的刀勢。縱身一閃避開,還擊一劍。剎那間刀來劍往,展開了一場激烈絕倫的惡鬥。江煙霞劍走輕靈,抵隙攻擊避免和那張超的力勢相觸。兩人惡鬥了數十合,是一個不勝不敗之局。
  張超心中大急,怒喝一聲,刀法陡然一變。只見刀光流影,有如重重怒波湧了過來。江煙霞雖然盡量避免和那兵刃相觸,此時亦是有所不能。但聞一連串兵刃交擊之聲,響震耳際,刀劍連相觸接。江煙霞接下了張超幾刀之後,只震得手腕發麻,長劍幾乎脫手。但她卻咬牙苦掌,力戰不懈。
  張超似是未料到江煙霞有此功力,心中暗暗稱奇,這小丫頭不知是何身份,有此功力。心中念轉,手中的刀勢,攻得更具猛惡。又是兩聲金鐵大震,江煙霞虎口裂開,長劍脫落在地。凝目望去,只見那長劍之上,缺口斑斑。原來,那緬刀鋒利,和長劍連番相接,長劍損失甚大。
  張超震落江煙霞手中長劍之後,哈哈一笑,道:「小丫頭,還有什麼能耐嗎?」
  江煙霞雙目圓睜,右手虎口鮮血淋漓,但卻暗中一提真氣,突然一側身子,呼的一聲,劈向張超前胸。這一擊大出張超意外,幾乎被那一掌擊中,駭然退後三尺,才把一掌避開。江煙霞左掌攻出的同時,右手已探入懷中,摸出了一把芙蓉針。張超避開江煙霞的掌勢,正待揮刀還擊,瞥見江煙霞右手一抬,一把芙蓉針電射而出。這一次雙方距離甚近,這一把芙蓉針又是出其不意打出,仿照常情,萬無不中之理,但那張超卻有著過人的武功,緬刀一揮,寒芒湧出,四枚芙蓉針被擊落。江煙霞打出一把芙蓉針,左手立時探入懷中,又取出一把芙蓉針來。張超動作快速,一刀擊落了四枚芙蓉針後,立時欺身而下,右手一抬,刀光如雪,橫裡斬來。江煙霞縱身避開,左手一抬,又是一把芙蓉針,電射而出。
  張超冷笑一聲,道:「姑娘還不肯束手就擒,那是自討苦吃了。」緬刀疾揮,又擊落了江煙霞打出的芙蓉針。突然棄刀而上,揮掌劈出,口中大笑道:「老夫再試試你的掌法如何?」
  張超的動作太快了,快得江煙霞不及再拿暗器,只覺一股強猛腦掌風,直向前胸襲來。形勢迫人,江煙霞閃避不及,只好舉起左掌,硬接一擊。
  但聞砰然一聲大震,雙掌接實。江煙霞只覺內腑中響起了一陣強烈的激盪,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三步,一跤跌坐地上。江煙霞暗暗歎息一聲,道:「容郎,賤妾先去了。」強提內力,左手一揮,自向「大靈」要穴之上擊去。只聽笑聲入耳,一支粗大的手臂,伸了過來,抓住了江煙霞的左腕。江煙霞抬目一顧,只見那抓著自己左腕之人正是張超,當下怒道:「放開我。」張超微微一笑,道:「你不能死,待老夫擒了那小子之後,才慢慢來拷問你們。」左手伸動,點了江煙霞兩處穴道。
  張超點了江煙霞的穴道之後,突然縱身而起,躍過鐵塔。江煙霞穴道被點,人還能夠喊叫,當下用力叫道:「容郎小心!」容哥兒正在運氣調息,聞聲睜開了眼睛,那張超右手已然直抵胸前,閃避不及,也被點中了穴道。
  張超一手提起了容哥兒,砰然一聲,摔在江煙霞身前,冷冷說道:「你們兩個,哪一個答覆老夫的問話,自己商量一下吧。」
  容哥兒穴道被點,無力閃避,這一摔,只摔得傷口迸裂,鮮血湧出。江煙霞目睹容哥兒狼狽之狀,心中大生憐借,冷冷說道:「不要折磨他,他受傷很重。」
  張超冷笑一聲,道:「老夫手下的十個高手傷死於此,為他們報仇,老夫也要你們吃點苦頭。」
  容哥兒緊咬牙頭,強忍傷痛,一語不發。但江煙霞卻瞧得出他在極力忍耐著痛苦,當下說道:「折磨一個已經身受重傷之人,那也算不得英雄人物!」
  張超哈哈一笑,道:「看來你對他情意甚重。」
  伏身拾起江煙霞施用的長劍,右手一抬在容哥兒右頰之上,劃了一道傷口。冷冷接道:「這小子生得很俊,老夫在他臉上,留些疤痕,看你是不是還喜歡他。」
  容哥兒緊咬著牙著,仍是一語不發。那劍鋒雖是劃在容哥兒的臉上,卻如劃在江煙霞心上一般,黯然說道:「不要再折磨他。」
  張超微微一笑,道:「你想救他,是嗎?」
  江煙霞道:「你要問什麼?說吧。」
  張超冷笑一聲,道:「姑娘大方。」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你老實回答老夫問話。」
  江煙霞點點頭,道:「好。」
  張超回顧了那鐵塔一眼,道:「大王是否躲在鐵塔之中?」
  江煙霞沉吟了一陣,道:「我們從實告訴你,你要怎麼對付我們?」
  張超道:「你想如何?」
  江煙霞道:「一劍殺死我們。」
  張超道:「這條件很低。」
  江煙霞望了容哥兒一眼,冷然對張超說道:「你答應了?」
  張超點頭笑道:「姑娘這條件老夫如不答應,為人豈不是太苛刻了嗎?」
  江煙霞道:「那很好,你先殺死他吧。」
  這要求,倒是太出了張超意料之外,怔了一怔,道:「殺死他。」
  江煙霞道:「不錯,此時處境,我們已萬無生理,我說了知曉的內情,也是難免一死。」
  張超微微一笑,道:「只要你誠心和我們合作,那並非是一定要死。」
  江煙霞道:「那是以後的事了,你先殺死他,我才能夠相信。」
  張超道:「好吧。」長劍舉起,直向容哥兒劈去。江煙霞轉過頭去,熱淚奪眶而出。原來,她心中明白,處此險惡之境,已然是萬無生存之望,與其活著受盡折磨,倒不如一死了之。
  只聽一聲大喝道:「張兄住手!」張超劍鋒已然觸及容哥兒的身上,聞言收住長劍。江煙霞轉目望去,只見那說話之人,正是夏淇。
  只聽夏淇接道:「殺死此人,這丫頭心中再無顧慮,那時,她如不肯說出內情,咱們豈不是為她所騙了?」
  張超笑道:「我不信她是鋼筋鐵骨,不畏痛苦。」
  夏淇笑道:「也許她早已有備,咱們不能不防。」
  張超笑道:「夏兄說的是。」目光轉到江煙霞身上,道:「姑娘聽到了?」
  江煙霞道:「你可是準備變卦?」
  張超搖搖頭笑道:「只是把順序顛倒一下,你先答覆了老夫的問話,然後,我再殺他不遲……」哈哈一笑,接道:「姑娘總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太難看,他還有一半臉兒未遭劃傷,如是姑娘不肯回答在下的問題,在下就劃傷他另一半臉兒。」
  江煙霞怔了一怔,道:「你們問吧!我據實回答就是。」一面心中忖思,他們可能問到什麼事準備回答之話。
  張超淡淡一笑,接道:「那很好,希望姑娘心口如一……」語聲一頓,接口:「那大王躲入那鐵塔之時,告訴你們些什麼?」
  江煙霞道:「他說了很多話,但最重要的是,要我們支持五個時辰,他在極短的時間裡,傳授了我們布毒、暗器等手法……」話到此處,突然想到那黃衣老人還傳了劍招,迄未施展。
  但聞張超冷冷接道:「說下去啊!」
  江煙霞道:「他說,只要我們能夠支持五個時辰,他便有對付你們的法子。」
  容哥兒中暗道:「她把十字去掉了,十五個時辰說成了五個時辰。」
  張超愕然說道:「五個時辰,不會錯嗎?」
  江煙霞道:「這句話很重要,每個字我都記得很清楚,那自然是不會錯了。」
  張超道:「咱們攻入這大殿,共耗去多少時間?」
  夏淇道:「連同準備工夫在內,總有四個時辰。」
  張超道:「那只餘一個時辰了。」語聲一頓道:「他要如何對付我們,曾可提過嗎?」
  江煙霞沉吟了一聲,道:「這個也沒有正面說過。」
  張超道:「沒有正面說過,那是有過暗示給你了。」
  江煙霞道:「是否暗示在下就不大清楚了。」張超道:「你不能了然內情,總該記得他說的什麼了?」
  江煙霞道:「這個自然記得。」
  張超道:「好!你記著他的話,一字一句背誦一遍。」
  容哥兒心中暗道:「不知她如何說這個謊,倒要仔細地聽聽了。」當下強自忍著傷痛,凝神聽去。
  江煙霞道:「那黃衣老人在盛怒之下;口中諸多不遜之言,如若我照他原話轉述出來,只怕是太難聽了。」
  張超皺皺眉頭,道:「不要緊,難聽就難聽吧。」
  江煙霞道:「那黃衣老人說:他對你們四大將軍,個個恩義深厚,信任有加,想不到你們都是毫無心肝的小人……」
  張超冷哼一聲,道:「哼!小人,我們總不能陪他在這不見天日的地下石洞中,過一輩子啊?」
  夏淇緩緩說道:「張兄,讓她說下去。」
  張超霍然驚覺,重重咳了一聲,道:「姑娘繼續說下去吧。」
  江煙霞道:「他說傳了你們武功,使你們個個身負絕技,想不到你們背叛於他,當真是天良喪盡,畜生不如……」
  張超冷哼一聲,道:「他是這樣說嗎?」
  江煙霞道:「不錯,你不讓我減一個字,我自然是不敢減了。」
  張超道:「好吧!你再說下去。」
  江煙霞道:「他說,你們認為佈置已很周密,安排了很多心腹死黨在內,萬無一失,但卻太低估了他……」語到此處,突然住口不言。
  張超道:「你怎麼不說了。」
  江煙霞道:「說完啦。」
  張超道:「他只說這幾句話?」
  江煙霞道:「不錯,只說這幾句話,其實已經很多了。」
  張超回過頭去,低聲對夏淇說道:「夏兄,他還有什麼能力對付咱們?」
  夏淇道:「想不出來,所有的機關、去路,都已為咱們封鎖,可能為他拚命的人,也都被咱們制服,除了他本身和咱決戰之外,還有什麼辦法?」
  張超道:「咱們兩人合手,不知是否可以勝他?」
  夏淇道:「合咱們兩人之力,至多是和他打個平手。」
  張超目光轉到江煙霞的身上,道:「你的話說完了?」
  夏淇突然接口說道:「不用問了,再問也問不出所以然了。」
  張超道:「對這兩人如何處理呢?」
  夏淇道:「一齊殺死,讓他們如了心願。」
  張超望望那突立殿中的鐵塔道:「咱們如若能夠早些留心到這大殿中的機關佈置,今天就容易對付他了。」
  夏淇信口說道:「那也許早已洩漏了咱們的隱秘。」語聲一頓,道:「現在對付他,也不算遲。」
  張超道:「夏兄有什麼辦法?」
  夏淇說道:「我已把地下石宮中所有的存油收集起來,估計已有三千斤以上,再把宮中所有帛絹、衣物和棉被,集中起來,浸油之後,堆在大殿之中,然後大開殿門,留下十二個高手,照顧火勢,咱們搬出地下石宮……」他話未說完,但卻突然住口不言。
  江煙霞心中暗道:「這張超外貌聰明,實則胸無管略,那夏淇才是陰險、惡毒的人物……」
  只聽夏淇接道:「估計存油和衣絹之物,大約可燒數日夜,在大火不絕之下,這鐵塔必被燒熔,只要他在塔中,油火侵入,萬無生理。」
  張超望江煙霞和容哥兒,道:「這兩人呢?如何處置。」
  夏淇微微一笑,道:「這些年來大王待咱們不錯,總不能讓他一個人寂寞地死去,這一對男女,陪他殉葬,也算咱們對大王略盡一些心意。」
  江煙霞暗暗罵道:「這人好生歹毒!」
  只見夏淇舉步行到兩人身前,伸手點了容哥兒和江煙霞的穴道,冷冷說道:「把他投近鐵塔。」兩個大漢應聲而出,抱起容哥兒和江煙霞,放在鐵塔旁側。
  夏淇回顧了張超一眼,道:「兄弟已經準備妥當,張兄也該去準備一下,咱們半個時辰後動身。」張超點點頭,大步向外行去。
  江煙霞暗道:「原來他們兩人間,也是各有心腹,形成勢均力敵的局面。」
  張超去後,夏淇突然一揮手,道:「快些動手。」只見人影閃動,十幾個大漢魚貫而入,手中抱著絹帛和鐵桶等。大漢們動作快速,片刻之刻,棉被、絹帛,已然堆滿鐵塔四周。
  江煙霞暗中運氣,想設法自解穴道,但對方手法甚重,耗去了一頓飯工夫之久,仍是未能解開。
  突然波波連聲,容哥兒和江煙霞,都濺了一臉的油汁。江煙霞暗暗歎息一聲,道:「容郎,生雖未同羅篩帳,死時卻共一穴……。」
  容哥兒接道:「唉!你如不是為了我,也許有辦法逃離此地了。…
  江煙霞道:「你認為我還有逃離此地的機會?」
  容哥兒正待答話,突聞一陣軋軋之聲,那鐵塔突然裂開了一個兩尺高低的門來。一隻大手,從鐵門中伸了出來,抓住了容哥兒,拖入鐵塔之中。江煙霞心中雖然知曉,極力想轉過臉去瞧瞧,但她穴道被點,身不由主,竟然無法轉動。突然間,火光一閃,這時熊熊大火,燃燒起來。就在那大火燃起的同時,那隻大手又及時伸了出來,把江煙霞拖入鐵塔。洞開的鐵門,極快地關閉了起來。同時一隻手,解開了江煙霞身上的穴道。
  江煙霞回目望去,只見那黃衣老人盤膝而坐,滿臉悲忿之色。容哥兒的穴道也已被解開。
  江煙霞回顧了一眼,只覺這塔中容身之地,十分狹小,擠了三個人,已有轉身無地之感。她迅快地扯了一片衣襟道:「容郎,我包起你臉上的傷勢。」
  黃衣老人輕輕歎息一聲道:「你們身受的危難、痛苦,我都瞧見了,只是無法幫助你們罷了。」
  江煙霞道:「老前輩這存身之地,可有通往外面之路嗎。」口中說話,雙手卻在替容哥兒包紮傷勢。
  黃衣老人點點頭道:「有,但咱們要過幾處險地,你們快些運氣調息,待你們體力稍復,咱們就離開此地。」
  江煙霞道:「賤妾不要緊,我抱著容郎,咱們立刻動身。」
  黃衣老人道:「不要緊,縱有大火,一時間也無法燒熔此塔。」
  江煙霞包紮好容哥兒的傷勢,道:「老前輩傷勢如何了?」
  黃衣老人道:「大致已好。」
  江煙霞奇道:「老前輩不是需十五個時辰才成嗎「
  黃衣老人道:「老夫如不多說幾個時辰,只怕支撐的時間更短,你們一直就默念著十五個時辰,自會用盡智能,拖延時刻。」
  江煙霞輕輕歎息一聲,道:「看來,我們還是比你老前輩棋差一著。」
  黃衣老人道:「還有一件,那就是老夫未確定你們身份前,不得不施些手段。」
  江煙霞道:「原來老前輩是不肯信任我們,才托詞療傷……」
  黃衣老人道:「那倒不是,老夫身受毒傷一事,實也是千真萬確,只不過傷勢不重,而且老夫極善用毒,自然有解毒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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