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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死亡谷禪師佈陣


  伍宗漢所發凌厲的勁風,應手而出,直向石台上的黑衣人撞擊過去。
  他在接口說話之時,早,暗中運氣,這一記劈空掌風,用盡了全身功力,勁道級是威猛,掌風遠達尋丈,力道仍是不減。
  掠空,挾著無比的威勢,猛擊過來。
  他手中的長幡足足一丈三尺長短,舉手掃擊過來,剛好可及伍宗漢停身之處。
  伍宗漢打出的劈空掌力。吃那黑衣人長幡上帶起的勁力二擋,化解於無形之間,長幡挾著勁風,已然近身。
  伍宗漢吃了一驚,迅疾向後退了三步,避開一擊。
  這黑衣人驚人的臂力,不但使得伍宗漢大駭而退,就是大方禪師和蕭遙子他們也為之吃了一驚。
  大方禪師探手從隨行弟子手中取過了一支禪杖,暗中運集全身功力,滿臉莊嚴的緩步走出,低聲對伍宗漢道:「伍兄,請讓老衲接他一招試試。」
  石台上黑衣人仍然是原坐的姿勢不變,除了兩隻手臂活動以兒下半身從未動過,一丈三尺的長幡在他手中運用起來,揮舞自如,輕若無物。
  大方撣師向前走了四五步,停下了身夭橫舉禪協冷冷說道:「老衲想領教一下,施主的……」那黑衣人不待大方禪師把話說完,大喝一聲,舉幡掃擊過來,勁風若嘯,聲勢異常的駭人。
  大方禪師雙手握杖,橫掄而出,硬接一擊。
  但聞驚天動地的一聲大震,石台上黑衣人端坐的身子忽然一陣顫動,而大方撣師肩也搖了兩搖。
  但聞大方禪師高喧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一招「力掃五嶽」鐵撣杖疾向黑衣人手中長幡擊去。
  耳際間金鐵大鳴,歷久不絕,剎那間鐵仗,長幡已硬拚五招。
  這五招招招如排山倒海般,群豪雖都是久走江湖之人,見過無數驚心動魄的陣仗,但這等打法,也是初次相見,都看的目瞪口呆。
  那白絹作成的長幡,早已被兩人幾招硬拚之下,震的片片碎裂,隨風飄去,黑衣人手中的長幡,已成一支鐵件。
  德高望重的大方撣師,接連著幾招硬接之後,似乎已經動了怒火,略一停息,舉手又是一杖擊去。
  石台上黑衣人舉幡又硬接下一擊後,忽然張嘴噴出一口鮮血。
  大方撣師慈眉微聳,凝目望去,只見那黑衣人身軀微向後仰,靠在身後石壁間,顯然這幾杖硬拚硬打之下,已使他筋疲力盡。
  大方禪師不禁暗自一歎,緩步向石台走去。
  忽見那黑衣人一睜雙日,滿臉泛出痛苦之情,怪叫一聲,舉起鐵件,當頭劈下。
  大方禪師似是未料到,他還有再戰之力,而且陡然間發難出手,看來勢又急又快,不覺心中大怒。
  他心中暗道:「此人臂力如此強猛,留著終是禍害。」
  心念轉動之際,鐵禪杖橫頂舉起,接過黑衣人下擊的一檸之後,反臂一杖,猛然擊了過去。
  這一杖用盡他全身功力,威勢非同小可,只見那黑衣人,連連張口噴出鮮血,手中鐵抒也應手飛出。
  大方禪師瞧了兩;良,暗自奇道:「此人分明已被我內家反震之力震死,何以屍體不會跌下石台」待他仔細看去,只見那黑衣人上半身雖然由石台上倒垂而下,但下半身卻仍然保持端坐的姿態不變。
  此等情勢,看的人大惑不解,大方禪師還想縱身躍上石台,去看個究竟,蕭遙子已搶先行動,縱身一躍,凌空而起,飛落在石台之上。
  仔細瞧去,不禁心頭一震。
  原來黑衣人的雙腿被一條黑索捆在石台之上,兩面辟骨處,被鐵練洞穿,反扣在石台上面,是以,他雖有千斤神力,但去難以移動身軀。
  他緩緩舉手撩起黑衣人長衫,讓台下群豪盡見其情,然後一個倒翻,飛下石台。
  大方禪師輕輕歎息一聲,道:「看來這冥岳岳主,八成就是男;昔年施用『七巧梭』的妖婦了,普天之下除了她之外,只怕再也找不出這等心狠手辣之人了。」
  抬頭望去,只見前面聳立著各式各樣的鬼形,大都是巨石雕刻而成。
  陳玄霜望了那被鎖在石台上的黑衣人一眼,忽然歎息一聲,說道:「這人不知被鎖在這石台上好久時間了,唉!他每日和這石雕的鬼形為伍,難道心中一點都不害怕麼?」
  方兆南道:「他害怕也沒法子啊!」
  陳玄霜忽然想到,自己曾經說過,要把方兆南鎖在一處人跡罕至的幽谷之事,不禁蕪爾一笑問道:「南哥哥,要是你被人鎖到這裡,你心裡怕是不怕?」
  方兆南搖頭笑道:「真要有這一天,怕也沒有用了!」
  陳玄霜雖然深情款款的說道:「不論你到什麼地方,我都要和你守在一起,我們兩個人在一起,你自然就不用怕啦!」
  這時方兆南抬眼望去,只見群豪都已大步向前走去,於是輕輕一拉陳玄霜的衣袖,說道:「趕路!」
  大方禪師在四個少林和尚前後護擁之下,走在最前,每走上兩三丈遠,就有一個石頭雕刻成的鬼形。
  這些奇形怪狀的石人,臉上都塗著各種色彩,拿著奇奇怪怪的兵刃,遠遠望去,栩栩如生,使人有不辨真假之感。
  雖然是光天化日,但太陽光芒,在這裡也似乎減弱了不少。
  眼下群豪,雖然是久走江湖之人,但也沒人遇到過這樣怪異之處,除了那手執長幡的黑衣人外,深入了四里之遙,竟然未再見看一個活人。
  除了沙沙的步履之聲外,聽不到一點其他的聲音,即使一聲咳嗽,也聽不到。
  大方禪師逐漸加快了腳步,片刻之間,又深入了三四里路:
  一陣山風吹來,花氣撲面,濃郁幽香,醉人如酒。
  蕭遙子忽然停下腳步,大聲說道:「這是什麼花香,老夫怎的從未聞過?」
  經他這麼一說,群豪全部感覺到這花香之味十分怪異,香味之強,生平之中,從未聞過。
  舉目看去,只見前面有一座茂密的松林,攔住了去路,濃烈的花氣,就從那松林中傳了出來。
  大方禪師目光轉動,仔細打量了那松林一陣,但見軀幹筆挺,枝葉隨風擺動,這片松林雖然密茂,但卻毫無怪異之處。
  他仍不放心的回頭問道:「蕭兄請看這片松林,可有什麼埋伏麼?」
  蕭遙子道:「林中縱然暗設強弩毒器,外面很難看出。」
  大方禪師接道:「老衲之意,是指這片松林,是否布有八卦、九宮等奇門陣式?」
  逍遙子道:「單依外面看來,這林中之樹,大都是數百年以上之物,而且林形天然,似非人工移植而成,那妖婦不過利用這片天然松林,周圍加以人工佈置罷了。」
  他久在深山大澤之中行走,對於森林形勢,一望即知其年代多久。
  大方禪師一揮手中禪杖,道:「這松林既非奇門陣式,咱們進去瞧瞧吧!」
  群豪一齊舉步,緊隨大方禪師身後而行。
  這片松林看去茂密,但並不深長,不大工夫,已出松林。
  放眼看去,滿地紅花,濃香都從那花上放射出來,人近花海,香味更烈。
  奇怪的是這片花海,一色艷紅,不見一朵雜邑顯然是由人工植成。
  這片紅花,佔地足足五十畝大小,依著兩側的山勢形態,形成一道狹長花道,紅花中間,有一條白石鋪成,僅可容一人通行的小徑。
  陰風森森的鬼域,到此突然一變為艷紅奪目的褲麗景色。
  陳玄霜一路行來,盡見些巨石刻的鬼形,此刻驟然見此一片花海,不禁四下張望起來,低聲問方兆南道:「南哥哥,這是什麼花,我怎麼從來未見過?」
  方兆南搖搖頭,道:「這花瓣式樣,形狀甚怪,我也沒有見過。」
  大方禪師突然縱身一躍,飛躍在那白石頭小徑上,大步向前走去。
  群豪魚貫而行,沿小徑穿行在紅花叢中。
  一路行去,毫無阻擋,轉過了幾個山彎,紅花突然中斷,眼前是一片廣大的空地。
  綠草如茵,松竹搖風,又是一番悅目景色。
  遙見一座孤峰,矗立在綠草地中,茫茫白霧,沿山四起,形成一片煙雲,把那座孤立之峰,籠罩在煙雲之下。
  大方禪師雖有甚好的目力,也難辨那峰上景物。
  蕭遙子舉手指著那孤立山峰,道:「那座罩滿白霧之峰,大概就是冥岳了吧?」
  大方禪師仰首思索了一陣:「不錯,晴空萬里,艷陽照射下,仍是煙霧鐐繞,陰氣沉沉,僅從這外形看來,就不致有錯了。」
  蕭遙子仰臉長嘯一聲,道:「咱門完到那峰下瞧瞧再說。」
  說完當先放開腳步,向前奔去。
  群豪跟著一齊施展輕身飛行功夫,疾如星飛走丸般,緊隨著蕭遙子身後,奔向那坐煙霧縛繞的孤峰。
  片刻工夫,已奔行了三四里路,到了那孤峰之下。
  舉目瞧去,只見蔽山白霧騰騰,濃如雲氣,群豪雖然只相距那孤峰三四丈遠,但仍然看不出峰上景物。
  大方禪師輕輕一皺眉頭,道:「那來的這層雲氣,籠罩全山袖手樵隱史謀遁突然插口接道:「大師可覺出此地天氣有什麼不對麼?」
  他一提群豪立時警覺,只感到接近孤峰之後,天氣突然熱了許多。
  只聽一聲冷笑,道:「老夫生平之中,從不信邪,我就不信中原的武林道上,有會妖法之人。」
  群豪轉頭望去,只見那說話之人,正是那身懷「無影神拳」絕技的矮胖老人,正放步向前走去。
  袖手樵隱冷冷說道:「西域大漠,冰天雪地,自是甚少見過火山……」那矮胖老人突然回過頭來,道:「什麼?」
  大方禪師怕兩人言語不合,引起衝突,趕忙接口說道:「東南半壁山河,常傳火山爆發之事,不知兄台是否聽人說過」蕭遙子接口說道:「史兄一提老朽茅塞頓開,這等群山絕峰之中,何來這一塊肥沃之地,想此地千百年前,定然是一座火山,爆發之後,留下那座孤峰,火漿氾濫,山倒壑平,留下這塊平地,那坐孤峰,只怕仍然是座火山,才會泛起煙霧……」忽聽大方禪師沉聲說道:「那是什麼?」
  群豪定神看去,只見那濃重的白霧之中,緩緩伸出一面巨大的橫牌,上面寫著幾個血紅的大字,道:「繞山煙霧之中,含有毒瘴,非經相邀,且莫登山嘗試!」
  那矮胖老人看了那探出的橫牌一眼,緩緩向後退了兩步。
  他正待向大方禪師詢問,那張橫牌之後,慢步轉出來三個人。
  三人一字排開後,舉步走了過來。
  但見一片奪目艷光,看的在場群豪,無不心頭一動。
  原來並肩而來的三人,乃是三位絕世美人。
  正中一人,年齡較長,頭挽宮譬,背插寶劍,懷中抱著一柄形:口鹿角,赤紅。口火的怪形之物,藍衣藍裙,美麗的粉靨上一片漠然。
  右面之人,一身紅衣,長髮披垂肩後,手執拂塵,身上也背著一柄寶劍。
  左面一個,一身白衣如雪,長髮披肩,懷中抱著一對玉尺。
  大方禪師目光銳利,一望之下,已然認出那白衣少女,正是在明月蟑上,自傷左肩的梅絳雪。
  此刻,她那嬌麗無倫的臉上,冷若冰霜,見不到一點笑容。
  三人並肩而來,衣袂隨風飄動,走近群豪六尺左右之時,一齊停下腳步。
  那塊巨大的橫牌,並未隨同三女而行,由兩個全身黑衣的大漢抬著,停在山腳峰壁之下。
  只見那正中的藍衣少女,微微一欠嬌軀,櫻唇啟動,一縷清音,婉轉而出,脆如銀鈴一般,說道:「你們可是來赴那招魂宴的人麼?」
  她聲音雖然嬌脆好聽,但詞意之間,卻是冷做異常。
  大方禪師合掌低喧了一聲佛號,道:「不錯,在下等都是履約赴宴而來。」
  藍衣少女仰臉望著無際的蒼穹,說道:「家師傳梭遞簡,邀請諸位赴宴絕命谷中,好像是端五之日,此刻距相約日,還有一月之久,諸位不覺來的太早些麼?」
  大方禪師滿臉肅穆的答道:「不知令師和什麼人訂下端五之約?」
  藍衣少女道:「家師傳梭作簡附函之中,曾經提過此事,老禪師就記不得嗎?」
  大方禪師冷笑一聲,道:「令師自說自話,片面定下端五之約,老衲等難道就一定要遵守不成」藍衣少女忽然微微一笑,道:「這麼說將起來,諸位是定要提前赴宴了?」
  大方禪師道:「既然來了此地,難道就這樣退走不成?」
  藍衣少女略一沉忖,道:「好吧!諸位既然這樣堅決,那就請隨我來吧!」緩緩轉過嬌軀,率先向前走去。
  大方禪師在四個紅衣弟子護擁下,當先而行,群豪魚貫相隨。
  片刻工夫,已到了那煙霧環繞的山峰之下。
  這時那藍衣少女忽然一轉身,向左面走去。
  大方禪師微微一皺眉頭,只好隨在身後而行,心中暗暗忖道:「我始終和你」褓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縱然有什麼暗算詭謀,也讓那麼你施展不及。」
  忽聞衣袂飄風之聲,袖手樵隱史謀遁和蕭遙子並肩追了上來,超越大方禪師,緊隨三女身後,相距不過五六尺遠。
  那藍衣少女回頭望了兩人一眠笑道:「兩位如果不放心,咱們走在一起好麼?」
  這兩句話,言詞異常犀利,蕭遙子和袖手樵隱史謀遁相互瞧了一眼,微微一笑,大步追了上去。
  原來兩人老謀深算,兩目交投之下,已然交換了心意,都覺得此時此地,不是爭名鬥氣的時間,她既然出言諷刺,那就乾脆來個將計就計的和她們走在一起。
  藍衣少女舉止大膽無比,眾目睽睽之下,竟然敢和蕭遙子並肩而行,而且言笑風生,毫無拘束之感。
  淡淡的幽香,從她身上散發出來,如蘭如躊,醉人似酒。
  但見她美目流盼,先打量了袖手樵隱一陣,又回頭望著蕭遙子,嬌聲笑道:「你那隻眼睛,可是從小就瞎了麼?」
  蕭遙子獨目中神光閃了兩閃,道:「老朽年紀老了,瞎了一隻眼,也不放在心上。」
  那藍衣少女嫣然一笑,道:「天有陰晴,月有圓缺,世上也沒有十全十美之人,你雖然瞎了一隻眼睛,但武功定然不弱。」
  蕭遙子冷冷答道:「姑娘這幾句頌讚之詞,不覺說得太唐突麼?」
  藍衣少女笑道:「我說話素來有根有據,決不憑空預測。」
  蕭遙子道:「願聞其詳。」
  藍衣少女側目凝沸,嬌聲說道:「我如說出來,只怕你聽了心中不快!」
  她故意把兩句話聲音提的很高,使身後群豪全都聽到。
  蕭遙子暗暗罵道,「好個刁惡的丫頭!」口中卻不得不故示大方的笑道:「老朽年近古稀,心若止水,不論什麼難聽之言,也能聽得入耳,姑娘但請放心吧!」
  藍衣少女道:「一個身有缺憾之人,大都是心有自卑自賤之感,正如你剛才所說,心若止水,不易為聲色犬馬所惑,那正合了練武之人的要訣,神意容易集中。
  你瞎了一隻眼睛,心中自然有著極深厚的自卑自賤之感,對那最難堪破的色情之關,定是敬而遠之之人,學起武來,一心一意,旁無雜念,武功的進境,自是要比常人來得迅速,如果我臆斷不錯,你恐怕還是孤身一人!」
  此等之言,在她年輕少女口中說出,竟然是面不改色。
  蕭遙子縱聲大笑,道:「姑娘高論,老朽甚是佩服,可是老朽是個不解風情之人有負雅意了。」
  那藍衣少女微笑答道:「如你解得風情,也不會這樣孤孤單單了。」
  兩人的對答之言愈來愈高,身後群豪大部聽到,白髮紅顏,這般相互諷譏,聽得群豪個個心中暗笑。
  那藍衣少女和蕭遙子相互諷刺了幾句之後,突然又轉臉望著袖手樵隱史謀遁,問道:「你貴姓啊?」
  袖手樵隱冷冷答道:「老夫素來不願和人鬥口說笑。」
  藍衣少女笑道,「無怪你一臉冷若冰霜神情,一眼看去,就知是位呆頭傻腦之人,和你這一身裝著,真是表裡如一,比起你那獨眼同伴,可算無獨有偶了。」
  袖手樵隱怒道:「老夫是何等人物,豈肯和你一個女娃兒說笑!」
  藍衣少女嬌笑道:「我生來就愛說笑,你不愛聽,我就偏要說給你聽!」
  袖手樵隱冷笑一聲,道:「需知老夫手下素不知憐香惜玉,你如想試試老夫手段,那就不妨胡說八道幾句!」
  那一直未開口的紅衣少女,此刻突然插口笑道:「大師姐,和這種泥塑木雕的人談笑,你也不覺得乏味麼?咱們身後現有三師妹的情郎,大師姐想尋開心,何不叫他來呢?」
  那白衣少女秀眉微蹙,冷冷接道:「二師姐又要和小妹過不去了。」
  藍衣少女突然一斂笑容,冷冷說道:「誰要你們接口啦,當真就不把我這大師姐放在眼中了?」
  紅衣少女急道:「小妹不敢。」
  白衣少女卻默然垂頭,不發一言。
  藍衣少女眼珠兒轉了一轉,登時又恢復了一臉柳媚花臉的笑容,側臉兒望著袖手樵隱,道:「你不知借玉憐香,定然也是個絕子絕孫的老光棍了?」
  袖手樵隱臉色大變,右手一揚,疾拂過去,口中怒喝道:
  「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也敢取笑老夫?」
  拂出掌勢勁風如剪,疾如電奔。
  藍衣少女嬌軀微側,羅袖疾擺,迎向袖手樵隱的右腕擊去,口中仍然嬌笑道:「果然是莽撞之人。」
  袖手樵隱心頭微凜,暗道:「此女年不過二十上下,竟然能把內家真力貫注羅袖之上擊出,冥岳中人,果是不可輕視。」
  心念之間,右腕已疾沉收回,左手食中二指一併,點向藍衣少女「曲池穴」。
  藍衣少女嬌聲說道:「啊喲!當真是郎心似鐵,出手無情。」
  說話之間,人卻猛然向後退了一步,讓開袖手樵隱一擊,羅袖一揮,當頭擊去。
  袖手樵隱聽那拂來羅袖,暗勁激盪起輕微的嘯風之聲,和一股淡淡幽香,心知這一擊,蓄藏了極強的陰柔之力,左臂橫舉一架。
  藍衣少女拂來羅袖擊中袖手樵隱之民立。、覺得一股暗勁,反彈而出,心頭微微一動,暗道:「這老樵子好強的內勁。」
  當下運力」幾分真力,羅袖搭在他臂上不動。
  袖手樵隱雖把一擊接下,但感覺到左臂一麻,幾乎承受不住,心中亦暗生驚服。
  兩人暗中相較內力,但表面上看來,卻是別有一番撩人風情。
  那藍衣少女羅袖搭在史謀遁左小臂不動,甚像扶注他手臂借力而行,又故意走的春風俏步,柳腰擺動,風情萬種。
  但隨行在身後的武林群豪,大都能看得出來,兩人看似香艷並肩而行,實則正各運內家功力相拼。
  那藍衣少女搭在袖手樵隱身上的羅袖,早已貫注內力,畢直的放在臂上。
  兩人這樣行出了七八丈遠,藍衣少女突然收回搭在袖手樵隱臂上的羅袖,嬌聲笑道:「你這樣大年紀了,怎麼還沒有死啊?」
  袖手樵隱經這一陣耗拼內力,已知強敵不可輕視,左臂上筋骨麻木,微感酸疼,,如若那藍衣少女再不收回羅袖,百步之內,自己決難再這樣耗拼下去。
  他一面暗中運氣,活動氣血,一面冷冷答道:「老樵子無兒無女,死了也沒人替我掃墓,急個什麼勁呢」說話之間,已到一處山壁的轉角之處。
  藍衣少女突然停下身子,回頭望著大方禪師說道:「老和尚,絕命谷已經到啦!」
  大方禪師滿臉莊肅的走了過來,說道:「請姑娘帶路入谷。」
  他氣度威嚴,不苟言笑,那藍衣少女竟然不敢取笑才他,嬌軀一側,當先向一道僅可容兩人並肩而行的狹谷之中走去。
  蕭遙子橫身攔住習。紅衣少女,緊隨藍衣少女身後而行。
  紅衣少女在蕭遙子身後,袖手樵隱卻搶在紅衣少女身後而行,白衣少女緊隨袖手樵隱身後,大方禪師帶群豪魚貫而入。
  走完狹谷,景色忽然一變。
  但見橫寬十丈,縱長無際的山谷中,植滿了花樹,樹上開滿了各色花朵,但那花朵的形狀,卻是從未見過,正和那白衣少女繪製的一般模樣。
  絢爛奪目的花海中,有一道四尺寬窄的黃沙小徑,藍衣少女回頭笑道:「黃沙路短,諸位最好是走慢一點。」
  蕭遙子大聲笑道:「葬身花海,死亦無憾。」
  藍衣少女微微一笑道:「獨眼鬼,你可認識這片花樹名稱麼?」
  蕭遙子冷笑道:「死谷野花,那還會有什麼高雅的名字?」
  藍衣少女道:「我料你也不認識,這花名叫『銷魂蘭』,凡睹此花之人,非死不可,而且死的黯然銷魂,淒涼無比。」
  蕭遙子呵呵大笑道:「姑娘這麼一說,倒教老朽想起一句話來,有道是寧願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像老朽這等行將就木之年,能死在這五色繽紛的花樹叢中,不知是幾世修來之福,只是姑娘這等雙十年華,貌美絕倫的人,死在這花樹陣中,未免有些可惜了!」
  藍衣少女嬌聲笑道:「你年近古稀,才似初解風情,幸得花樹無知,不辨者丑,不致拒絕你一番殉花美意了。」
  此女言詞尖酸刻薄,罵起人來,真是入骨三分。
  蕭遙子本想反唇相譏,但轉念忖道:「我是何等身份之人,再和她鬥口下去,被她罵出更難入耳之言,那可是大不划算之事。」
  走完那黃沙徑,到一處草坪之上,綠茵如毯,大約有四五畝地大小,四周群花環繞,景色極美。
  藍衣少女突然停了下來,高聲說道:「諸位請委屈一下,坐在草地上養養精神,等待召魂宴開之時,我們再來相陪。」
  她說完話,一揮玉手,對兩個師妹說道:「咱們走啦!」舉步欲去。
  大方禪師沉聲喝道:「姑娘請慢走一步,老衲有事請教。」
  藍衣少女秀目轉動,瞟了大方禪師一眼,笑道:「什麼話?
  儘管說吧!」
  大方禪師滿臉莊肅之色,說道:「藍衲雖是應邀赴約而來,但事先並未答允令師端五限期,眼下之人,都是武林中薄有小譽之人,個個事務繁憶勢難久等,煩請早行稟報令師,要她快些出來相見,既是誠心邀約我們,那就早些分個生死存亡出來。」
  藍衣少女望望天色笑道:「此時已然快到午時,家師侍客盛宴,至遲不會超過子夜,諸位遠道跋涉,也該休息一下,免得死難瞑目。」
  忽聽一個粗厲冷漠的聲音,說道:「什麼盛宴不盛宴的,老夫又不是為了饞嘴跑你們這裡賞花飲酒來的,快去告訴你那師父,要她立刻出來相見,煩得我心頭火起,一把火燒光你這片花樹。」
  藍衣少女凝目望去,只見一個又矮又胖的老人,大步由群豪中走了出來,不禁一皺眉頭,道:「你是什麼人,說話這等放肆?」
  矮胖老人縱聲大笑,道,「老夫甚少東來,縱然說出我的名號,諒你這個黃毛丫頭,也難知道。」
  藍衣少女臉色突然一變,那經常泛現嘴角上的笑容,也隨之隱失不見,冷冷答道:「既然甚少東來,想必是西域中的人物了?」
  那矮胖老人聽得微微一怔,暗道:「這丫頭聰明,竟然猜出我來自西域。」
  略一沉思,矮胖老人答道:「不錯,老夫正是由西域而來天山神拳白作義,便是老夫!」
  藍衣少女冷笑道:「你萬里迢迢由西域趕來送死,當真是在劫難逃,作法自斃。」
  白作義怒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再要出口傷人,可別怪老夫動手教訓你了!」
  藍衣少女神色冷漠,淡然說道:「邊荒之區,還會有什麼驚人技藝不成」白作義大聲喝道:「一個小毛丫頭,也敢藐視老夫,不給你一點教訓,那還得了?」
  右手一揚,遙遙擊去。
  藍衣少女看他舉手作勢,遙遙擊來,心中已知對方定然要打出劈空掌風,趕忙暗中提氣戒備。
  那知對方拳勢遙遙一擊,立時收回,絲毫不見動靜,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這糟老頭兒,莫不是虛張聲勢,自找下台之階吧!……」心念至此,忽覺一股暗勁,無聲無息的撞了上來,而且力道奇大,只感心頭一震,不自主的退後三步,如非早已運氣戒備,這一擊勢必當場重傷不可。
  要知無影神拳,乃天山門中絕技,中原武林道上,無人會此武功,藍衣少女雖然身負絕技,但也不知白作義何能在一揮手間,無聲無息的發出暗勁。
  白作義打出一記無影神拳之後,笑道:「這不過是薄施小懲,再要口出不遜之言,可別怪老夫出手傷人了!」
  藍衣少女容色蒼白,默然不言,凝神靜站了片刻,突然一晃雙肩,疾如電奔,直搶過來,右手一揮,手中那形如鹿角,赤紅似血的怪兵刃,猛向白作義點去。
  原來她被白作義一記無影神拳震傷了內腑,運氣調息,無法接口,但她功力深厚,調息一陣,立時復元,出其不意的欺身而上。
  白作義左袖一拂,疾向那形。如鹿角的兵刃上面掃去。
  藍衣少女兵刃出手極快,但收回之勢更快,不待白作義腕袖拂中,突然自行撤回,玉腕翻轉之間,舞出一片紅光。
  白作義只覺眼睛一花,四面八方,都是那耀目,紅光攻攻到,心頭微凜,疾向後面退去,卻不料藍衣少女左手一指點來。
  這一指來的出其不意,詭異至極,白作義一時避讓不及,只好揮手硬接一擊,但覺被她指力點中之處一陣劇疼,趕忙收回手臂。
  藍衣少女一指得手,縱身躍退出一丈多遠,笑道:「這叫『千夫一指』,還你點顏色瞧瞧,如果心中不服待會咱們兩人再好好的打一架試試。」
  群豪目睹那藍衣少女詭異手法,個個心頭一辦暗道:「此女武功路數,變化難測,實是不可輕敵。」
  白作義仔細一瞧傷手之上,青了制錢大小一塊,這一指如被點在要害穴道之上,勢非重傷當場不可,暗自歎道:「中原武林人物,當真是高手如雲,不可輕視。」
  大方禪師一揮左掌,四個身披紅色袈裟的和尚,迅快的移動身軀,手橫戒刀,攔住那藍衣少女的去路。
  藍衣少女柳眉一掃,冷笑道:「你們可是想找死麼?」
  四個和尚只管挺胸舉刀,攔住去路,對藍衣少女喝問之言恍如未聞。
  大方禪師高喧一聲佛號,接道:「姑娘暫請止步,老衲話還未完,眼下高手如雲,姑娘等三人自信能闖得過麼」藍衣少女秀眉轉動,掃掠了群豪一眼,心中暗暗想道:「老和尚此話說的倒是不錯,但憑我們三人想闖過他們攔截,只怕不是容易之事,我們佈置尚未就緒,師父一也難趕來相援,真要動起手來,只怕要吃大虧。」
  她剛才擋受白作義無影神拳一周,已知眼下之人,個個都是有著獨擅絕技,輕敵之念,已然消去甚多。
  當下,她故作鎮靜的笑道:「怎麼?難道還要我們姐妹留在這裡陪你們玩嗎?」
  大方禪師乃一派宗師之尊,為人十分莊嚴,此女這樣放蕩之言,把他們問得頓了一頓,一時間難想出適當的措辭回答。
  沉吟半晌,大方禪師才肅然答道:「老衲乃佛門中人,生平不喜言笑。」
  藍衣少女微一沉吟,道:「看來你好像是這次赴會冥岳來的首腦人物了?」
  大方禪師道:「承蒙他們抬舉老袖,暫由老衲出面和令師洽商諸般細節。」
  藍衣少女道:「不到盛宴大開之時,家師只怕不會現身。」
  大方禪師道:「令師也未免太愛故弄玄虛了,天下英雄受她邀約,大都趕來此地,她還不肯出面相見?」
  藍衣少女冷冷說道:「你們不按函上指定約期而來,怪得那個。」
  大方禪師道:「凡來履約之人,都已事先備了乾糧,用不到令師再盡地主之誼了。」
  藍衣少女暗暗想道:「看來這者和尚是想把我們留此以作人質,此刻師父佈署尚未就緒,我如和他們衝突起來,不但援手難以及時趕來,而且還將牽動全局,衡量輕重,只有暫時拖延時間。」
  心念電轉,當下嬌聲笑道:「家師坐息未醒,勢難立刻出見。」
  大方禪師接道:「那只有委屈幾位暫時留在這裡,待令師現身之後,再走不遲。」
  藍衣少女回頭望望那紅衣少女,和白衣少女,笑道:「這麼說來,你要留我們三姐妹作人質了?」
  袖手樵隱冷笑一聲,插口接道:「何至留作人質,拖延時刻,不出面相見,先殺你們三人,然後一把火燒光你們這臭花臭樹。」
  藍衣少女道:「你好大的口氣,你自信能夠燒得了麼?哼!」
  大方闡師接道:「這個很難說了,江湖之上,雖有規戒,但令師做事,太嫌過分,群情憤動,難免越規,屆時老衲亦無勸阻之能。」
  藍衣少女心中暗暗急道:「師父尚不知敵勢如何,待我回稟,如若這老和尚持強留住,不讓我離開,那倒是一件麻煩之事。」
  原來大方禪師擔心那冥岳岳主,在這花樹林暗設埋伏,故而堅留三女,不放她離開。
  藍衣少女沉忖了一陣,笑道:「你們既然要見家師,我就去請她來此。」
  大方禪師略一沉思道:「你們三位之中,難道定要你去不成?」
  藍衣少女笑道:「隨便你們指定誰去吧!」心中卻暗暗忖道:
  「他們不肯放我,原來把我看成三人中首要人物了。」
  大方禪師目光緩緩由那紅衣少女掠過,投注梅絳雪身上,正想開口,指定梅絳雪去,忽然心中一動,暗道:「我如指定她去,萬一引起她師父懷疑,豈不弄巧成拙,陷害了她?」
  心念一轉,伸手指刀;紅衣少女道:「那就請這位紅衣姑娘去吧!」
  藍衣少女瞧了那紅衣少女一眼,笑道:「二師妹,老和尚看上你了。」
  紅衣少女聽得藍衣少女喝叫之言,才緩緩站起身子,笑道:
  「可是要我去請師父麼?」
  大方禪師冷笑一聲,道:「子夜之前,如果令師還不現身,那就別怪我們下手毒辣了……」他目光一掠那藍衣少女和梅絳雪,接道:「這兩位姑娘就別想生離此地。」
  九星追魂侯振方緊接了一句,道:「還有這一片花樹,也將盡化火灰。」
  紅衣少女舉手理理鬢前散發,嬌聲笑道:「可別吹的太大,我們如沒有佈置,也不會請各位來啦!」
  說罷,輕擺柳腰,款步向前走去。
  大方禪師一揮手,幾個攔路的和尚立時撤向一側,讓開一條去路。
  紅衣少女神態從容的由幾個和尚之間走過,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笑道:「這花樹陣外有一種日夜瀰漫的毒瘴,無色無味,諸位最好守在此地,別亂走動,如果擅闖這花樹陣中一步,中了毒可是咎由自取。」
  也不待大方禪師等回答,縱身一躍,人已到兩丈開外。
  但見那嬌小玲玫的背影,在花叢中閃了幾閃,隱逸不見。
  大方禪師舉起右手在空中劃了一個圓圈,三十六個隨來弟子,突然迅快的交叉移動,片刻間,布成一座陣式。
  蕭遙子微微一笑,問道:「這陣式可是貴派揚名天下的羅漢陣麼?」
  大方禪師笑道:「不錯,這羅漢陣,敝寺向不輕用,共分大陣、小陣兩種,大陣需要一百零八個弟子布成,小陣三十六人,可惜貴派中弟子,尚未趕來,要不然老袖也可睹貴派名揚天下的五行劍陣了。」
  蕭遙子道:「大師儘管放心,我在入山之時,沿途早已留下敝派暗記,由明月蟑起,直到此地……」袖手樵隱史謀遁插口接道:「咱們是提前趕來赴約,只怕貴派中人不知此事,時間難以趕上……」那藍衣少女忽然嬌笑一聲,接道:「最好他們能及時趕來,在子夜之前,進入這絕命谷中,也免得我們多費一次手腳。」
  蕭遙子不理那藍衣少女,敞聲大笑一陣,接道:「咱們決定提前履約那天,老朽已派了守在明月蟑外的門下弟子,趕往武當山去,要他們兼程趕來,計算時日,大概這兩天就可趕來,今日不來,明天定可尋來此處。」
  大方禪仰臉望望天色,道:「老衲甚望貴派掌門人神鍾道長,能親率門下弟子趕來,貴我兩派中昔年一點誤會,也可借此會面之機化解。」
  蕭遙子道:「大師放心,老朽掌門師侄,對你我兩派昔年一點嫌怨,早不放在心上了,少林,武當,淵源甚深,昔年一點誤會,又從老朽身上所起,我早已對神鍾試侄解說清楚了。」
  大方禪師微微一笑,道:「現下相距子夜時間尚早,咱們倒真該藉這段時間養息一下精神了。」
  說著當先盤膝而坐,閉目養息,群豪紛紛坐下,重重把那藍衣少女和梅絳雪,圍在中間。
  梅絳雪目光環掃了圍在身外的群豪一眼,也隨著坐下嬌軀,把抱在懷中的一對玉尺,放在身前,她自從進入花樹叢中之後,從未講一句話,一直寒著臉,似乎天地之間,萬事萬物,都不足博她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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