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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嬌媚淫婦


  朱夫人接道:「她出身歌姬,識人太雜,也許她早已結下了江湖恩怨,才落得被殺下場。」
  七王爺淡淡一笑,道:「夫人,一個位極人臣,執掌著南七省軍政大權的人,連一個侍妾也無法保護,說起來,實是一種羞恥。」
  朱夫人突然間冷靜下來,輕輕歎息一聲,道:「王爺說的也很有道理,妾身失言了。」
  七王爺道:「但得夫人能夠諒解,小王也就心安了……」
  雙目盯住在夫人的臉上,緩緩接道:「你臉上的病容,一直未見消退,我看還是瞧瞧大夫的好。」
  朱夫人道:「妾身無福受此名位,致病纏綿,數年來,妾身許下了三大宏願,但均未能使容色改變,因此,妾身斗膽求請王爺一事……」
  七王爺有些意外的說道:「什麼事?」
  朱夫人道:「我想歸寧一次,探望父母,只是此行途程遙遠,恐又非三兩個月內所能歸來,但不知王爺是否賜准。」
  七王爺道:「探望父母,孝道人倫,我怎有不准之理,但不知夫人準備何時動身?」
  這答覆卻也大出了朱夫人的意外。
  岳秀瞧出她錯愕神色,但只一瞬間,立刻一靜。突一笑道:「妾身想盡快啟程。」
  朱夫人道:「妾身這多病之軀,未能善盡妻職,心中痛苦莫名。王爺對我愈好,妾身心中就愈覺不安,這番歸寧,定將請教父母,妾身病原何在,但得有良醫國手,治我沉痾,俾能常侍王爺身側,稍盡婦德。」
  前後不過片刻,言詞卻大不相同,前時有無比的凌厲,此刻卻又有著無比的溫柔。
  朱夫人絕口不再提皇上賜撥文案僕童的事,但卻常有意無意之間,把目光投注在岳秀身上。
  七王爺連乾了三杯酒,道:「夫人出身干將軍之家,不知是否練過武功?」
  朱夫人道:「幼年時,家父家兄,都主張讓我學武,但因妾身的體質太弱,所以學無所成。」
  這話不能仔細的想,想一想,就想出了很多的問題。
  不論岳秀如何灑脫,但在七王爺和夫人面前也不便太過放肆,何況還要保持他幕賓的身份,雖然被讓入席位,但卻很少舉筷進食。
  七王爺也未招呼他,似是有意的把他冷落一旁。
  好不容易吃完了一頓飯,七王爺帶著岳秀,唐嘯等離開了內宅。
  一路上七王爺要說話,但卻被岳秀示意攔阻。
  直到進了荷花軒,岳秀才長吁一口氣,道:「大哥,你有什麼話,可以說了!」
  七王爺微微一笑,道:「兄弟,平常我沒有想到這些事情,還未覺出什麼,但經你兄弟提醒,今天我也瞧出了破綻。」
  幾個落了座,岳秀才笑一笑,道:「說說看,你瞧出了什麼?」
  七王爺笑道:「他對你似是很惱火,這豈不是證明她心中有些不安,她認為你們真是皇上派來的人?」
  岳秀道:「還有呢?」
  七王爺道:「娟娟和秀秀兩丫頭,似是都有一身武功?」
  岳秀道:「不錯,她們的武功還十分高明。」
  七王爺道:「銀嬤、鐵嬤,也似會武的人。」
  岳秀道:「都算得一流身手,大哥還瞧出了什麼?」
  七王爺道:「你那位王嫂夫人,也是個很厲害的人?」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大哥,有一件事說出來,只怕大哥不會相信?」
  七王爺笑道:「什麼事,這麼嚴重,難道兄弟還不大相信我嗎?」
  岳秀道:「小弟失言,只因這件事太重大了,連小弟也有些不太敢相信?」
  七王爺道:「究竟是什麼事?」
  岳秀道:「嫂夫人那張臉,不是她本來的臉。」
  果然,這句話使得七王爺大感震動,霍然站起身子,道:「兄弟,你說她戴著面具?」
  岳秀道:「是的!一種很精巧的面具,戴在臉上,很難瞧得出來。」
  七王爺道:「兄弟,你那嫂夫人,已和我成親了數年之久,我記得成親那一天,她就是這樣一副面孔。」
  岳秀道:「可怕的也就在此了,這位常姑娘,在嫁給大哥那一夭起,就把自己的面孔隱了起來。」
  七玉爺道:「這又為了什麼呢?她可以不答應嫁給我呀!」
  岳秀道:「這個,中間定然有著很重要的原因,目下咱們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查出這原因何在?」
  七王爺沉吟了一陣,道:「兄弟,這件事不會錯吧?」
  岳秀道:「大哥放心,小弟相信不會錯。」
  七王爺道:「咱們去問問她如何?」
  岳秀道:「小弟的意思,希望大哥能暫時忍耐一下。」
  七王爺道:「忍耐,我要把她拿問下獄,大刑逼供,看她會不會說出實話?」
  岳秀沉吟一陣,道:「大哥,最好還是暫時忍耐,因為銀嬤、鐵嬤、秀秀、娟娟都有一身武功,王嫂也不會差,如是一旦反目,那就很難說是一個什麼樣的局面,而且王嫂何以戴著面具,內情還未了然……」
  楊玉燕道:「也許是一臉大麻子呢,戴一具人皮面具,就可掩過去了。」
  七王爺、岳秀,都被她說的忍不住微微一笑。
  一直未插口的頑童唐嘯,突然接口說道:「主人,王爺,小的闖蕩江湖多年,耳聞目睹有不少千奇百怪的事,夫人貴為王妃,卻使用江湖把戲,戴了一張人皮面具,小的覺著,她可能早已和江湖人有了往來,咱們不妨暗中監視耐心等候,先摸出她的底細,到時候叫她俯首認罪,無言可辯。」
  岳秀點點頭,讚許地道:「唐嘯,你說的有理,問題在這件事發生在數年之前,常大將軍,國之棟樑,擁兵百萬,就是欺君大罪,禍及滿門……」
  七王爺點點頭,接道:「常元帥雖然是當今倚重之臣,但還不敢這麼妄為。」
  岳秀道:「但她帶面具的事,也不會假,如若大哥能留心一些,應該早就發覺了。」
  七王爺歎口氣,道:「今夜席前,我才發覺她是個能言會道,潑辣異常的人物,過去我一直認為她是賢慧的人……」
  話到此處,突然住口不言。
  岳秀揮揮手,低聲對唐嘯和楊玉燕,道:「你們到房裡去休息一會,我陪王爺聊聊。」
  兩人一欠身,退了出去。
  七王爺歎口氣,接道:「兄弟,你見過她了,她除了一張臉,帶著病容之外,卻有著一股很特異的動人氣質,身材、舉止、淺笑、輕頻,無不是極具嬌媚,在我心目中,對她有一分無可言喻的愛戀,而且,初婚時間,她常常和我談論詩文,表現了她滿腹才華,以後,又幫我選尋侍妾……」
  岳秀低聲接道:「大哥,閨房私事,作兄弟的本來是不該多問,不過,此事關係很重大。……」
  七王爺接道:「你問吧!我是知無不言。」
  岳秀道:「小弟現在是看病的大夫,我必得找出病源,才能下藥。」
  七王爺道:「兄弟,我已經告訴你很多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岳秀道:「我記得大哥說過,你和她成婚數年,一直沒有夫婦之實?」
  七王爺點點頭,道:「是的!我們只肯有夫婦之名。」
  岳秀道:「是大哥不喜歡那一副面孔呢!還是王嫂夫人、拒不接納。」
  七王爺道:「總以身體多病婉拒,而且,經過兩位大夫查看,說她陰經枯萎,難敦夫妻之倫。」
  岳秀道:「什麼大夫看的?」
  七王爺道:「都是金陵名醫,常為王府中診病。」
  岳秀點點頭,道:「銀嬤請的,還是水總管請的?」
  七王爺道:「水總管請的,小兄記不得姓什麼了,但水總管知道。」
  岳秀道:「水總管,可是久年追隨王爺嗎?」
  七王爺道:「他幼小就隨王爺聽差,一直跟我到江南。」
  岳秀道:「大哥完婚大禮,是在北京還是在金陵故都。」
  七王爺道:「我們在朝歌相識,婚事由同當今皇上所賜,當時,小兄已受命江南王,由常將軍親率女兒,到金陵完成花燭。」
  岳秀道:「這實在是一個詭譎莫測的事,小弟也有些糊塗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那常將軍,在此留有多久?」
  七王爺道:「他軍務匆忙,第三天就上道西行。」
  岳秀道:「常夫人沒有來嗎?」
  七王爺道:「沒有。」
  岳秀道:「大哥,這些年來,你留心過王嫂夫人,是否覺得她臉色一直沒有什麼變化?」
  七王爺沉吟了一陣,道:「不錯,如是她真是病情所困,豈會永遠不變,那一定是戴著面具了,才能數年如一了。」
  岳秀點點頭,道:「大哥準備如何處置此事?」
  七王爺道:「小兄方寸已亂,一切由賢弟作主了。」
  岳秀歎息一聲,道:「大哥,看來,你得放任小弟一次了。」
  七王爺怔了一怔,道:「放任你一次……」
  岳秀笑一笑,接道:「是的!大哥,我想過了,我和王嫂單獨的談一次,必要時,我會迫她施展武功。」
  七王爺道:「這算不得放任,兄弟言重了。」
  岳秀道:「小弟在想,王嫂夫人,可能有一個最不幸的遭遇……」
  七王爺急急接道:「什麼遭遇?」
  岳秀道:「也許在南下途中,也許在進入王府之後,她可能已換了個人。」
  七王爺張大著一雙眼,道:「這個,可能嗎?」
  岳秀道:「如若常小姐,在帥府之中,就混入了江湖人物群中,那就更為不可思議了。」
  七王爺道:「好!你覺得應該如何,只管行動就是。」
  岳秀招來了唐嘯和楊玉燕,道:「目下王府,情勢已陷混亂,表面上平靜,暗裡卻急濤洶湧,咱們如有行動,很可能揭去這表面平靜的一層外衣,那可能立刻引起一陣動盪,保護七王爺的責任十分重大。」
  兩人齊聲應道:「我們明白。」
  岳秀又吩咐了譚雲幾句,帶領膽叟朱奇,和江湖浪子歐陽俊,直撲後宅。
  這兩人都有極為豐富的江湖閱歷,對岳秀自然有著很大的幫助。
  人到內室門口,秀秀、娟娟、突然雙雙出現,攔住了去路。
  岳秀一揮手,道:「勞請兩位姑娘,代我通報一聲,就說在下奉了王爺之命。求見夫人。」
  娟娟冷笑一聲,道:「你說的很輕鬆啊!」
  岳秀淡淡一笑,道:「姑娘,善者不來,來者不善,這句話你明白嗎?」
  娟娟道:「難道你還敢動手不成?」
  岳秀道:「姑娘猜對了,如是在下無法說服兩位姑娘只有出手一途了。」
  突然一伸右手,向娟娟的右腕之上扣去。
  這一招快如電光石光,卻不料娟娟一挫腕,竟然躲了開去。
  岳秀冷笑一聲道:「娟娟你是真人不露相啊!」
  突然屈指一彈,一縷指風,正擊中娟娟的右肩「肩進穴」。
  頓然間,娟娟一條右臂,軟軟垂下來難再抬動。
  岳秀道:「秀秀,你可以先出手!」
  秀秀一語未發,右掌一揮,一掌拍向岳秀的前胸。
  岳秀一閃身,五手疾出,扣住了秀秀的右腕脈穴。
  秀秀頓覺右臂一麻,全身勁力頓失。
  兩個女婢似是沒有料到這位中年幕賓,竟然有著如此高明的武功。
  秀秀呆一呆,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岳秀左手一揮,點了秀秀雙臂的穴道,冷冷說道:「姑娘最好安分一些,你們暴露的破綻夠多了。」
  歐陽俊一上步,又點了娟娟兩處穴道,道:「兩位姑娘暫請到旁側小室中休息片刻。」
  扶兩人行入旁側一間小房之內。
  岳秀回顧了膽叟朱奇一眼,道:「你守住門口。」
  原本黑暗如漆的大廳,突然間亮起了火光,點起兩支巨大的火燭。
  廳門口處,站著銀嬤、鐵嬤。
  銀嬤一橫身,兩道目光盯住在岳秀的臉上,道:「只許你一個人進去,這是王府,你武功再高,大概也不敢隨便殺人。」
  岳秀笑一笑,道:「在下一向不喜殺人,但也不願被人殺,最好的辦法是咱們雙方都退一步想,彼此之間,能保持個和睦相處。」
  銀嬤道:「你該明白,夫人如是不想見你,就是你能飛天遁地,你也是沒有法子……」
  岳秀接道:「這話就有威脅性,在下如若沒有勇氣,也不會到這裡來了。」
  銀嬤道:「我只說一個例子,如是夫人在洗澡。你敢不敢闖到浴室中去。」
  岳秀呆一呆,道:「這個,這個……」
  銀嬤接道:「所以,你還是忍耐些好,你這些朋友,就留廳中待茶,我帶你去見夫人。」
  岳秀回看了歐陽俊一眼,道:「你留這裡吧!」
  歐陽俊欠身一禮,道:「也只有如此了。」
  銀嬤帶著岳秀,穿過大廳,直向內宅行去,鐵嬤卻留在廳中,監視歐陽俊。
  過大廳又穿過兩重庭院,才過了一座雅致小廳前面。
  明亮的燈光,透出門外,隨著燈光後,有一股暖意襲人。
  銀嬤一欠身,道:「請進。」岳秀笑一笑,舉步而入,銀嬤沒有跟進去,岳秀跨進門,門立刻關起來。
  岳秀目光轉動,才發覺是一座精雅暖閣。
  四條黃銅管子,分由上下通過小廳,散發出陣陣暖氣。
  廳中分放著四張鋪著錦緞墊子的扶手木椅。
  朱夫人端坐在一張木椅上,緩緩說道:「請坐。」
  岳秀緩緩在朱夫人對面坐下,目光轉動,只見門後面,站著一個年紀甚輕的女婢,長的十分秀麗。
  朱夫人冷笑一聲,道:「她是我心腹女婢,不用避忌她,你有什麼話,只管請說。」
  岳秀頷首微笑,道:「夫人,可知在下來此的用心嗎?」
  朱夫人道:「你準備和我談些什麼?」
  岳秀道:「談談夫人。」
  朱夫人道:「怎麼一個談法?」
  岳秀道:「這要請教夫人了?」
  朱夫人道:「兩種談法,一種大家真真正正的談,可以省了不少時間。好!那就先把你的假鬍子取下來。」
  岳秀道:「夫人呢?是否也要把你戴了幾年的面具取下來呢?」
  朱夫人道:「你早知道了?」
  岳秀道:「今夜那一餐晚飯,給了在下一個機會。」
  一面說話,雙方都取下了假胡、假面具。
  朱夫人轉過臉去,緩緩說道:「你叫岳秀,是嗎?」
  岳秀道:「不錯,想不到夫人,竟然知曉在下的賤名。」
  朱夫人道:「你們假充皇上派來的侍衛、幕賓,當真是膽大的很。」
  岳秀道:「慚愧,慚愧,我們比起你夫人的膽子,那是小巫見大巫了。」
  朱夫人道:「你口齒也很伶俐?」
  岳秀道:「誇獎了。」
  朱夫人道:「你可知道,我為什麼常年戴一個人皮面具,是因為太美了?還是太醜?」
  岳秀道:「因為,你不是常姑娘,所以,就不得不戴面具。」
  轉動了一下靈活的眼睛,緩緩說道:「岳秀,你是想求名,還是想求利?」
  岳秀道:「求名如何?求利又如何?」
  朱夫人道:「要名我給你成名,要利我給你重利,甚至我願意付出更大的犧牲,只要你肯退出這場是非圈中。」
  岳秀心中暗暗忖道:看來,她果然已不是原來的常姑娘了。
  心中念轉,淡然一笑,道:「我希望知道詳細的內情,如是在下覺著不應該管時,我自會退出。」
  朱夫人歎口氣,道:「岳秀,你實在是一個很難纏的人物!」
  岳秀道:「夫人抬愛了。」
  朱夫人神情突然一冷,緩緩說道:「岳秀,別太得意,也別太小視我們,我已替你準備好了一批程儀,那是這王府中半數的財富,你已聽到,這三兩天內,我就要離開王府西下歸寧,你在途中等我。」
  事實上,明媚如花的朱夫人,確然是美的震動人心,美的叫人不可逼視,她該屬於叫男人無法抗拒的女人。
  但岳秀的俊朗,也使見過他的女人心生臣伏。
  雙目注在朱夫人的臉上,瞧了一陣,岳秀突然說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朱夫人道:「你不能肯定我是不是常姑娘,對嗎?」
  岳秀道:「不論你是誰,但你是屬於絕代尤物,勿怪七王爺未賭廬山真面目,就被你那一般動人氣質、玲瓏的體態所迷惑。」
  朱夫人笑一笑,道:「我不願取下來臉上這一套人皮面具,就是因為怕驚世駭俗。」
  岳秀道:「可惜的是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天下男人,也許都會為夫人的美色所奪,但區區卻能視……」
  朱夫人冷冷接道:「視若無睹,對嗎?」
  岳秀道:「因為你是朱夫人,不管你是真是假?」
  朱夫人道:「如若我不是呢?」
  岳秀道:「你已經是了,自不是狡辯所能掩飾。」
  朱夫人道:「岳秀,不談這些享了,你自己說吧!你要什麼樣的條件,才肯退出這場是非?」
  岳秀道:「第一,我要知道詳細內情?第二,我希望在還未造成雙方太大的傷害之前,大家能夠罷手,就一齊罷手……」
  朱夫人接道:「這對我有什麼好處?」
  岳秀嚴肅他說道:「你自然談不到什麼好處,你只有逃避懲罰的份!」
  朱夫人道:「你覺著,你已經勝了,但你連我是什麼人都不知道。」
  岳秀嗯了一聲,道:「夫人,不管你是什麼人?在我岳秀的眼中都是一樣,就算你是常將軍的女兒吧!但如你參加了竊國和謀害七王爺的陰謀,一樣要斬首示眾。」
  朱夫人道:「岳秀,你好放肆。」
  岳秀道:「物必自腐,而後蟲蛀之,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夫人用不著和我岳某人意氣相爭,咱們之間,沒有私人恩怨,我要查問的是事實真象。」
  朱夫人臉色一變,道:「岳秀,你給我滾出去,我不要再見你的面。」
  岳秀劍眉聳動,俊目放光,冷冷說道:「夫人,是不是惱羞成怒了?」
  朱夫人道:「不要你管我的事,你給我走!」
  岳秀哈哈一笑,道:「夫人,也許真有很多人,會被你這番做作、撤潑給嚇跑,但我岳秀不會。」
  朱夫人愣住了,對方這等軟硬不吃的神態,使她頓有不知所措的感受。
  沉吟了良久,道:「我要見七王爺。」
  岳秀道:「可以,不過,我要點你兩處穴道。」
  朱夫人神情突然一變,臉色嬌媚橫生,舉步向岳秀行了過去,一面柔聲說道:「岳秀,我不知道天下是否還有比我更可愛的女人,但我自己對鏡理妝時總感覺到自己,還有一些缺點,不能十全十美。」
  岳秀肅立未動,緩緩說道:「夫人,你尊重些,萬一在下不小心,傷了你花容月貌,那不但大煞風景,而且,也使你失去了本錢。」
  語聲一頓,冷厲地接道:「常姑娘現在何處?」
  朱夫人道:「我就是常姑娘。」
  岳秀道:「夠了,我已確定你不是常姑娘了。」
  朱夫人突然一揚雙腕,寒芒急射,籠罩了岳秀上半個身子。
  這等近距離下,突然發難,十餘枚銀針,一齊射出,很少有避開的機會。
  岳秀臉色一變,一個轉身,沒有閃開,突然倒摔在地上。
  朱夫人搖搖頭,嬌媚一笑,道:「岳秀,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本是人財兩得之局,你卻偏偏要自負武功,鬧得這樣一個結局,那也怨不得我了。」
  岳秀倒臥地上,面上蒼白,有氣無力他說道:「你這針上有毒?」
  朱夫人笑一笑,道:「不錯,岳秀,你感覺到了嗎?」
  岳秀苦笑一下,默不作聲。
  朱夫人一揮手,低聲對那守在門後的小婢,道:「去,告訴他們準備,等我令諭行事!」
  小婢一欠身,啟門而去,但順手又把門帶上。
  朱夫人好整以暇,理一理鬢邊的散發,道:「岳秀,一個人在江湖上行走,武功並不可侍,除了武功之外,還要靠嚴密算計,膽大心細,我混入王府數年,無人對我懷疑,你卻能幾日內揭穿了我的偽裝,這份才的確是高明的很,但你太嫩了,也太低估了我們。」
  岳秀頭上滾下了汗水,緩緩說道:「夫人,這針上之毒,會致命麼?」
  朱夫人格格一笑,道:「我還道你是不怕死的英雄,原來你也有些怕死?」
  岳秀道:「螻蟻尚且貪生,何況在下是人!」
  朱夫人道:「怕死就好商量了……」
  一兩道目光,深注在岳秀的臉上,嘴角間現出柔媚的微笑,道:「岳秀,有一件事,不知是否知曉?」
  岳秀道:「什麼事?」
  朱夫人道:「四鳳告訴我,你是一個很難叫女人抗拒的男人……」
  岳秀接道:「她們言過其實了!」
  朱夫人道:「不!她們說的不錯,岳秀,能讓我動心的,你是我所遇上的第一個男人,那並不是因為你生的很英俊,而是你有一股使女人動心的氣質。」
  岳秀道:「你該是美人中的美人,可惜,你已是朱夫人……」
  朱夫人格格一笑,接道:「我不是朱夫人,七王爺沒有碰過我,我們只有夫妻之名,沒有夫妻之實。」
  岳秀奇道:「那你究竟是什麼人呢?」
  朱夫人道:「不管我是什麼人?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這份容色,是不是為你所愛?」
  岳秀長長吁一口氣,道:「我身上中著毒針,談這些不覺著煞風景嗎?」
  朱夫人道:「對你岳秀,我已有大多瞭解,你是一匹行空天馬,沒有絕對的制服之則,我不會治你的毒傷。……」
  岳秀道:「好吧!你說說看,什麼條件才能解去我身上之毒。」
  朱夫人道:「我這針上淬過散功粉,中針的人無法再提足功力,但卻不會有大多的痛苦,你如若感覺到痛苦,那完全是心理作祟。」
  岳秀道:「不管有沒有痛苦,一個人中了毒針,總會覺著不太舒服。」
  朱夫人道:「說的也是啊,岳秀,你這一生中大概還沒有栽過跟頭?」
  岳秀略一沉吟,道:「夫人,還是談談我們的交易吧!在下如能接受立刻答允,如是不能接受,那就請夫人賞我一刀,在下死而無憾。」
  朱夫人道:「你先答應我一句話,願不願歸服在我們的組合之中?」
  岳秀道:「太籠統了,你們是一個什麼樣的組合,我還不太瞭解,怎麼能談到歸服?」
  朱夫人道:「好倔強,你知道我出手就可以取你之命嗎?」
  岳秀道:「知道,不過有很多事,比死亡更可悲。」
  朱夫人眨動了一下圓圓的大眼睛,歎口氣,道:「你說的也許有理,我們組合叫龍鳳會!」
  岳秀道:「名字很俗氣,但口氣很大。」
  朱夫人道:「我是鳳字組的……」
  岳秀接道:「首腦人物了。」
  朱夫人笑笑,接道:「可惜的是,小妹並不是鳳字組的頭號人物!不過我也不是全為身份。……」
  岳秀接道:「你是……」
  朱夫人道:「我是鳳字組的二號人物,怎麼樣?不太辱沒你吧?」
  岳秀道:「龍鳳會似是一個江湖上的組合,但我想不明白,你們為什麼會鬧到七王爺的府中來?」
  朱夫人道:「這個你先別問,以後你如進了龍鳳會,自然會瞭解內情?」
  岳秀笑一笑,道:「如是我不答應加入龍鳳會呢?」
  朱夫人道:「那只好殺了你以絕後患。」
  岳秀道:「唉!姑娘,在下覺著這中間還有一個辦法!」
  朱夫人道:「什麼辦法?」
  岳秀道:「姑娘脫離龍鳳會和在下合作,你還未造成大錯。在下相信七王爺可以原諒姑娘,再說以姑娘之美十之八九,仍有當王妃的份,不過……」
  朱夫人冷冷接道:「我不會脫離龍鳳會,第一個條件咱們就談不通,用不著『不過』了……」
  岳秀道:「姑娘稍安勿躁,聽在下把話說完如何?」
  朱夫人道:「好吧!你說!」
  岳秀道:「這中間有一個最大的關鍵,那就是常姑娘現在何處?」
  朱夫人道:「你怎麼能肯定我不是常姑娘?」
  岳秀笑道:「常姑娘名門千金。怎會加入龍鳳會。」
  朱夫人道:「你岳秀世外高人,怎會捲入這樣的漩渦中呢?」
  岳秀淡淡一笑,道:「姑娘,這樣很難談出個所以然了。」
  朱夫人道:「那你準備要怎麼談?」
  岳秀忽然站起身子,道:「姑娘,現在,咱們勢均力敵了。」
  朱夫人呆了一呆,道:「你沒有受傷?」
  岳秀隨手甩出一把銀針,笑道:「如若這一把區區銀針能夠傷到我岳秀,在下也不敢到這裡來了。」
  朱夫人向後退了一步,道:「你!」
  岳秀接道:「我要把你生擒去見七王爺。」
  朱夫人一探手,摸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道:「我不會束手就縛。」
  岳秀道:「我知道,所以我要生擒你去見七王爺。」
  朱夫人道:「你無法生擒我去見他,就算你擒住我了,那將是一具屍體!」
  岳秀微微一怔,笑道:「姑娘,你這樣年輕輕的,死了豈不是可惜得很嗎?」
  朱夫人怒道:「我說的很真實,不信,你就試試看。」
  突然,倒轉匕首,抵在右胸前。
  這一下,岳秀愕住了,不敢再向前邁進一步。
  朱夫人接道:「你武功很高強,我不願冒險,所以我寧可赴死。」
  岳秀道:「姑娘,這一下你還真是把我給唬住了。」
  朱夫人道:「你別想耍任何花招,不論你出手有多麼快?我相信我都可以死得了。」
  岳秀輕輕歎息一聲,道:「你如是常姑娘,應該顧及令尊的聲譽,你如不是常姑娘,你應該告訴我常姑娘現在何處?」
  朱夫人道:「我不會告訴你。」
  岳秀道:「好吧!你執意不講,在下也不多問了,岳秀告辭。」
  轉身向外行去。
  朱夫人一揚腕,手中匕首疾如流星,直射岳秀背心。
  岳秀一回手,抄住了匕首,笑道:「姑娘,好辣的手段。」
  推開木門,大步而去。
  想一想這件事,確也很難處理,她不能冒險出手,因為萬一朱夫人自絕而死,就算讓她受了傷,自己也是沒有辦法對七王爺說。
  情勢迫的她不得不空手而退。
  歐陽俊仍然是守在大廳中和銀、鐵二嬤,相對而坐。
  六雙眼睛互相交注,誰也不說一句話。
  岳秀一招手,道:「咱們走!」
  轉身向外行去。
  朱奇仍然守在大廳門口,一欠身,道:「主人,沒有……」
  岳秀一揮手,接道:「咱們回去談。」
  朱奇未再多問,緊隨在岳秀身後行去。
  七王爺還在等待,而且神情很焦急。
  一眼看到了岳秀,立刻迎了上去,道:「兄弟,見著她沒有?」
  岳秀道:「見到了,而且我還見到了她的真面目。」
  七王爺呆了一呆,道:「真面目.她真的戴了面具。」
  岳秀道:「是的,很精巧的人皮面具,騙了大哥數年之久。」
  七王爺歎息一聲,道:「想不到,兄弟,她們為什麼這樣對付我?」
  岳秀道:「小弟慚愧,還未把真像查明……」
  當下把經過之情,很仔細他說了一遍。
  七王爺道:「照兄弟的說法,她根本不是常姑娘。」
  岳秀道:「小弟是這樣的看法,但形勢大詭異,連我也被她鬧糊塗了,所以,我也無法確定她是不是常姑娘……」
  七王爺道:「兄弟,世間也有難倒你的事嗎?」
  岳秀道:「也許難不倒,不過她是大哥的夫人,小弟下不了手。」
  七王爺道:「你儘管下手,逼問出內情來,她們混入王府的用心何在?」
  岳秀歎口氣,道:「龍鳳會這個組合,名字起的很古怪,似乎在影射些什麼,所以,她們混入王府中來,可能有很驚人的陰謀,江湖中人,不論多高的武功多大的實力,但她們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盡量避免和官府中作對,混入王府中來,顯然是大背常情,所以,小弟想這中間,可能會牽連很大……」
  話沒有說完,但卻突然住口,雙目凝注在七王爺的身上。
  七王爺輕輕歎息一聲,道:「兄弟,你的意思可是說這場紛爭牽涉得太廣泛?」
  岳秀道:「小弟正是此意。」
  七王爺沉吟了一陣,道:「兄弟,你放開手辦,不論什麼後果都由為兄的擔起來?」
  岳秀道:「有大哥這一句話,小弟才敢放手施為。」
  七王爺突然在衣袋中,取出一面黃金鑲邊的玉牌,接道:「你帶著這個,凡見到三品以上大員,她們都該認出此物。」
  岳秀沒有仔細看,也不問玉牌的來歷,伸手接過來。
  七王爺微微一笑,道,「你識得那面玉牌嗎?」
  岳秀搖搖頭,道:「不識。」
  七王爺歎道:「兄弟,看起來我是沒有法子用名利把你鎖在官場中了……」
  岳秀一抱拳,接道:「多謝大哥。」
  神情突然一整,肅然接道:「我試過王嫂夫人的手段,夠陰狠,也夠毒辣……」
  七王爺接道:「難道她的武功還高過你兄弟不成?」
  岳秀道:「她武功算得高明,但如和小弟動手,還不是小弟敵手,不過她不是首腦人物,在她的身後,還有更高明的人物。」
  七王爺接道:「我不是說過了嗎?你只管放手施為,用不著顧慮太多。」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小弟的意思是大哥是否應該把這件事密奏當今……」
  話說了一半,又突然住口不言。
  七王爺也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兄弟,難得你想的這樣周到,但你只管放手辦事,至於是否該先行奏呈聖上,我會自作決定。」
  七王爺怔了一怔,接道:「還有什麼後著呢?」
  岳秀道:「江湖伎倆,是防不勝防,小弟擔心,她們可能早有準備,安排了你的替身,一旦功敗垂成,或是大哥不肯受她們控制,她們很可能施下毒手。」
  七王爺聽得心頭大為震動,長長吁一口氣,道:「不錯,她們敢混入王府,大約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岳秀道:「值得慶幸的是我們的行動夠快,快的她們措手不及,看起來,我們似是佔了上風,但也激起她們的拚命之心。」
  七王爺道:「兄弟,你帶來的這些高手,想必可以保護我了。」
  岳秀道:「如若她派人硬闖進來,這些人足可以攔阻她們,假如是她們要不擇手段,那就很難說了。」
  七王爺道:「她們能用什麼方法?」
  岳秀道:「放火……」
  突然間金風破空,兩支長劍,穿窗而入。
  岳秀霍然起身,左右手,分接著兩支長箭。
  一支長劍上,帶著一條白箋,上面寫滿了字。
  果然沒有出岳秀的預料,那白絹寫明了準備火攻,而且在水閣的周圍,埋伏了數十位武林高手,帶著淬毒暗器,除非岳秀交出七王爺,決無法保護七王爺的安全。
  七王爺倒還沉得住氣,看完之後,笑道:「兄弟,我不能落在她們手中……」
  岳秀呼的一聲,吹熄了室中的燈火,道:「她們連番挫敗之後,這一次的行動,突然快了,不過她們還來不及作很完善的佈置。」
  七王爺緩緩移動,躲入一個利箭無法射中的角落裡,低聲道:「岳兄弟,真想不到啊!她們竟敢在王府中對我下手?」
  岳秀道:「她們有了很久時間的準備,整個王府中人都已被她們收買了,收買不了的,也必設法處置了。」
  七王爺道:「水總管呢?」
  岳秀道:「我還沒有確切的證據,但他已不可信任……」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這些事,以後不難查明,眼下急的是先對付她們的攻襲,此閣三面臨水,她們要放火也不太容易……」
  這時,整個的水閣中,一片黑暗,連續的步履聲行入書室。
  室中雖然幽暗,但岳秀、譚雲等目力過人,都可夜中見物,只有七王爺無法看得清楚。
  唐嘯和楊玉燕首先奔了過來,分站在七王爺的兩側。
  岳秀低聲道:「譚兄,外面有變化嗎?」
  譚雲道:「兄弟已到外面瞧過,這座水閣,似乎已被包圍,王召、朱奇二兄守在閣外門口,歐陽兄上了屋頂。」
  岳秀略一沉吟,道:「玉燕、唐嘯你們保護王爺,記著,王爺如有損傷唯你們是問!」
  楊玉燕低聲道:「大哥放心,捨了命我們也不會讓七王爺受到傷害。」
  岳秀道:「一旦有人攻襲,你們只管施下毒手對付。」
  語聲一頓,接道:「譚兄,咱們出去瞧瞧?」
  轉身向外行去。
  譚雲緊行一步,追在岳秀身側,低聲道:「岳兄,事情好像很嚴重是嗎?」
  岳秀道:「是的,譚兄!咱們要對付的人,不是王府中的家丁護衛,而是江湖道上的高手。咱們先到屋頂上面瞧瞧!」
  譚雲點點頭,舉步行去。
  只聽墨龍王召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二公子……」
  荷花軒外,有一棵高大的白楊和一棵老榆樹,那聲音就從那高大的白楊樹上傳下來的。
  譚雲一拍手,道:「王兄……」
  王召飄身而下,著落實地。
  譚雲低聲道:「王兄,發現了什麼徵候嗎?」
  王召道:「三四條人影,似乎已移動到荷軒五丈外那片茶花叢中。」
  岳秀一皺眉頭,道:「王兄沒有瞧錯嗎?」
  王召道:「岳少俠放心,在下不會瞧錯。」
  岳秀道:「那一片茶花過來,再無隱身之處了。」
  王召道:「要不要兄弟到茶園去搜查一下。」
  岳秀道:「不用了,告訴朱奇,如果她們有所行動,那就不用顧忌儘管施下毒手,盡一切力量,把她們狙殺在這片空地上。」
  王召笑一笑,道:「岳少俠放心,我瞧到那幾個小子的身手,有十個八個來兄弟也可以應付!」
  岳秀點點頭,道:「偏勞王兄了。」
  一提氣突然飛了起來,躍上了屋頂。
  譚雲雙臂一伸,緊隨著飛上荷軒頂上。
  歐陽俊伏在屋面上,全神貫注,凝望著荷池對面。
  那是十丈左右的距離,所以歐陽俊看得很吃力。
  岳秀、譚雲登上了屋頂,歐陽俊似乎仍未發覺。
  譚雲輕輕咳了一聲,道:「歐陽兄……」
  歐陽俊回頭一笑,低聲道:「是二公子嗎?」
  譚雲道:「歐陽兄發覺了什麼?」
  歐陽俊道:「荷池對面似乎有很多人在奔行移動。」
  岳秀雙目凝神,運足內力看去,果見十幾條人影,正在移向荷池。
  隱隱間,岳秀髮覺了有幾人穿著水衣水靠。
  顯然,對方是已調動了不少的人手,準備全力施為。
  皺皺眉頭,岳秀說道:「譚兄,會不會水中功夫?」
  歐陽俊接道:「在下水裡工夫不錯,墨龍王召更是第一流水裡高手,不過目下要保護七王爺的安全,暫不宜分散人手。」
  岳秀笑一笑,道:「歐陽俊說的不錯,看來,咱們也得改變一下計劃了。」
  譚雲低聲說道:「岳兄準備如何改變?」
  岳秀淡淡一笑,道:「她們的人手很多,咱們如若破圍而出,很可能兼顧不周,不如等到明天再作計議。」
  譚雲笑一笑,道:「對,咱們要七王爺親自下令,應該如何拒敵。」
  歐陽俊順手揭開了屋頂上一些瓦片,笑道:「在下守住屋頂,不過先設法建一條通達之路。」
  暗運內力,蓬然一聲,塵土橫飛,把屋頂撞了一個大洞。
  那是一尺四五見方的一個大洞,足可容一個人上下出入。
  岳秀暗施傳音之術,道:「唐嘯不可出手,自己人。」
  說完話,飄身而下。
  人影一閃,唐嘯已到身前,低聲道:「公子,情形怎麼樣?」
  擔心強敵施展火攻,唐嘯和楊玉燕已保護著七王爺到了荷軒外廳。
  岳秀低聲道:「四外都被敵人包圍,夜間向外突圍不便,守到天亮再說。」
  說話之間,人已舉步行到軒廳一角。
  七王爺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楊玉燕緊旁椅側而立。
  岳秀一欠身,道:「大哥,小弟和譚二公予去查看四面形勢,敵人已然全面包圍,而且還派有人準備從水中摸上來……」
  七王爺笑一笑,道:「這和造反有何不同。」
  岳秀道:「不過咱們的王召和歐陽俊都是水中高手,我們看顧王兄安全,再盡力保持這荷花軒不為火焚,如是無法兼顧時,再行離此。」
  七王爺道:「你們只有六七個人,不覺著人手單薄一些嗎?」
  沉吟了一陣,接道:「不要調動一些官兵助戰?」
  岳秀道:「四周強敵包圍,咱們遣人出府時,必受全力攔劫。」
  七王爺道:「好吧!聽你的。」
  突然問,傳過來一個森冷的聲音,道:「姓岳的你聽著,整個荷花軒已被咱們包圍,數十位武林高手和百位以上的弓箭手,都伺伏四周,你岳秀就算有飛天遁地之能,也無法帶走七王爺,你不肯放了他那是害他,亂箭無眼只怕會送了他的性命。」
  七王爺怒火填胸,起身大聲喝道:「放肆,你們這等作為,形同造反,那是禍連九族的大罪……」
  岳秀想阻止,已自無及,立時橫身擋在七王爺的身前。
  他反應奇快,但對方的發動亦快,岳秀還未及下令唐嘯行動,夜色中金風破空,十幾支強大的長箭,從七王爺停身處射了過來。
  岳秀聽那長箭來勢,不但勁力奇大,而且認位極準,顯然弓箭手都是甚具功力的人。
  七王爺也警覺到,對方用心就在誘使自己說話以便施襲,立刻住口。
  岳秀雙手齊出,接下了兩支長箭,唐嘯揮動閻羅判擊落了兩支,玉燕姑娘也揮劍擊落了兩支。
  另兩支射在木壁之上,荷花軒木料堅牢,長箭雖然勁力十足,但還無法洞穿,另一支長箭卻掠著七王爺耳際飛過,隱隱間感覺著一陣疼痛。
  六王爺感覺到耳根處為箭所傷,但他卻咬著牙沒有說話。
  緊接那長箭之後,火光閃動四道藍色光芒,劃空而至。
  岳秀一閃身,躲入軒門後,低聲道:「唐嘯,勁箭力強可以洞穿荷花軒的木壁,你們把軒中桌椅堆集起來,再用毛氈棉被,布成一個可擋勁箭的安全地區,其他的事你們暫時別管。」
  唐嘯、楊玉燕應了一聲,立時行動。
  這時,屋面上突然疾落下幾片飛瓦,迎著那藍焰擊去。
  但聞波波兩聲,兩個藍芒被飛瓦擊中,落在荷軒丈餘左右的地面上,化作了兩尺許方圓的火焰,熊熊燒了起來。
  另外兩道藍焰,再接近荷軒時,被岳秀適時打出兩個茶杯撞落在荷池之中。
  岳秀擊落了兩支陰磷鬼火箭後,一閃身出了荷花軒。
  他目光銳利,一出荷軒就瞧到了朱奇王召隱在大樹之後,一長身人如輕絮般,飄落在朱奇等身前。
  朱奇回目一顧,道:「公子,前面那片茶花林中,仍是聚集了不少敵人,對荷軒的威脅很大,要不要我去宰了她們幾個消消心頭之氣。」
  岳秀搖搖頭,道:「目下不宜,這荷花軒雖然三面臨水,但她們一樣準備由水中摸來,咱們人手不多不宜分散,而且咱們最重要的一事是保護七王爺,不能讓他受到傷害。」
  朱奇冷哼一聲,接道:「就算他們人手再多,我不信他們能真的困得住咱們。」
  岳秀道:「自然困不住咱們,但咱們要保護七王爺那就不同了,他們以數十武林高手,不擇手段的施用暗器,想保護一個人的安全自非易事,而且夜暗之中,對他們更是有利,因此我決定暫時堅守荷花軒,等天亮之後再作道理。」
  王召道:「岳少俠說的對,保護不會武功人的安全,比對十個勁敵更難。」
  朱奇道:「幸好三面是水,如若可以從四面攻擊,咱們這幾個人手,還真是不夠分配。」
  岳秀道:「現在也不大夠,咱們要勻出一兩個人來保護七王爺,再對付他們陸上,水中的攻勢,和防不勝防的暗器也夠忙的了,所以兩位要善自保重,不可逞強涉險,咱們受不起損傷。」
  王召低聲道:「岳少俠,可是要在下對付水中的攻勢嗎?」
  岳秀道:「對岸已有幾個人穿上了水靠,似乎準備從水中摸過來。」
  王召道:「兄弟沒有注意,這座荷花軒是空的,還是由土石填過實心的。」
  岳秀道:「空的,荷軒高出水面三尺,全靠十六個石柱撐,他們由水中過來,進入荷花軒下,隨時可以打開木板,進入荷軒,但最重要的,怕他們由下面放火,這荷花軒突在水面上的,都是上好的木料作成,時日已久……」
  王召點點頭,道:「我雖沒有帶水衣來此,但我還自信可以對付他們,只是這防守荷軒大門的責任,落在朱兄一人身上,那就未免重了一些。」
  岳秀笑道:「這裡自有兄弟和譚兄照應。」
  王召一提真氣,悄然移動身軀,行到了荷軒旁側,緩緩下入水中,未發出一點聲息。
  岳秀一個飛躍,人又竄入了荷花軒中,看七王爺已躲進一座桌椅、氈、被搭成帳篷一般的保護之下,唐嘯和楊玉燕也不再緊立七王爺身旁了,兩人分站兩側,相距一丈多遠。
  人影一閃,譚雲由屋頂洞口飄然而下。
  岳秀迎了出去,低聲道:「譚兄,有什麼變化嗎?」
  譚雲搖搖頭,道:「沒大變化,對方似乎是仍在調兵遣將。」
  岳秀心中一動,暗道:「難道她們真的準備,把我們長困這裡不成!怎的還在佈置人手?」
  心中轉動之間,突聞撲地一聲,傳了過來。
  聲音起自軒門口外。
  岳秀一閃身,竄了出去。
  譚雲也緊隨岳秀身後,躍出荷軒。
  只見膽叟朱奇,借樹身掩護,凝注前面。
  岳秀道:「有動靜?」
  朱奇笑一笑,道:「兩個毛賊,似是準備摸過來,被我打出一枚鐵膽放倒了一個,另一個伏下就未再動。」
  岳秀道:「你有幾枚鐵膽?」
  朱奇道:「兩枚啊!」
  岳秀道:「留著對付強敵時再用,對付來人用不著鐵膽了。」
  朱奇道:「王召撿了不少瓦片石頭,我倒忘記用了。」
  飛身撿了一把放入袋中。
  這棵樹很粗大,三人側身而立,全部可以掩住身子。
  岳秀道:「那人可倒在距此三丈左右處嗎?」
  朱奇道:「就是那地方,大概不錯了。」
  岳秀道:「你們守這裡,我去瞧瞧。」
  譚雲道:「那地方距離茶花叢,不過兩丈多些只怕要引起他們亂箭齊發。」
  岳秀道:「所以不用去接應我,情形不對我會及時退回。」
  話落口人已從樹後閃出,伏身長腰,貼地直飛,像一支平射出的箭一般,身子距地不過尺許左右。
  譚雲暗讚一聲,忖道:「這人當真有難測之能,單是這手飛身法,就足以傲視武林了。」
  岳秀不但身體貼地平飛過去,而且距離也拿捏的恰到好處,身子落著實地,正好是他所要停下的地方。
  目光一瞥間,果然發覺兩個人,一個似是腦袋碎裂,早已死去,大約被朱奇奇重的鐵膽,擊中要害,所以,只聽到屍體著地之聲,未聞死前尖聲慘叫。
  朱奇的推斷不錯,另一個人在同伴一下子被鐵膽擊斃之後,驚駭之下,既不敢向前躍進,也不敢向後退去,就借那屍體掩護,原地仆下身子。
  岳秀陡然而至,那人大大吃了一驚,急急挺身而起。
  岳秀身軀微抬,右手疾出,已扣住那挺身而起大漢的右腕。
  駭然之下,大漢失聲而叫。
  茶花叢中,火光一閃,一道鬼火箭,落在岳秀身側。
  接著金鳳破空,十幾支勁箭,集向岳秀停身之處射來。
  這是特別的勁箭,力能穿石破堅,岳秀只聽那破空的箭風,已知道這勁箭的厲害。
  突然間,用力一帶,憑藉著深厚的內力,硬把那大漢給抬了起來。
  幾支尖利的長箭,穿透那大漢的身體。
  凌厲的長叫,劃破夜空,聽得人毛髮悚立。
  岳秀看那大漢身上中了六支長箭,根根,刺中人體數寸。
  暗暗歎一口氣,忖道:看來,她們是早有準備了,這等特製的強弓硬箭,果然是厲害得很,看來那荷軒的板壁,果有被洞穿之慮。
  突聞朱奇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公子,你好嗎?」
  雖是一句很簡單的問話,但聲音中卻充滿著淒涼之意。
  岳秀暗暗吁一口氣,忖道:「我如一開口,必將招來對方長箭的集射,我如不開口,朱奇、唐嘯、楊玉燕恐都將捨死忘生的衝過來,看來是非冒險不可了。」
  念轉意決,暗運功力,雙手各抓著一具屍體,陡然挺身而起,兩具屍體,先後擲出,投向茶花叢中去。
  借那投出屍體掩護,岳秀迅如雷火的速度,倒躍而退。
  但聞箭風破空,寒芒流動,七支勁箭和兩隻銀梭三枚飛刀,集向岳秀射來。
  岳秀的飛躍太快了,快得和那破空勁箭媲美,人影一閃,已到了大樹之後。
  朱奇已然作勢準備沖上茶花叢去拚命,見岳秀無恙歸來,才吁一口氣,道:「公子沒有傷著嗎?」
  岳秀道:「沒有……」
  語聲一頓,接道:「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們,對方強弓勁箭太厲害了,我們沒有辦法抗拒。那勁箭不但穿透力十分強大,而且也較一般的箭勢快速。近一點距離內很不容易對擋開去,你要特別注意千萬不可逞強。」
  膽叟朱奇,對岳秀早已敬服的五體投地,聽岳秀如此吩咐心中自無懷疑,連連點頭應是。
  岳秀飛身躍入荷軒,楊玉燕和唐嘯立刻迎了上來。
  七王爺沉聲說道:「兄弟,情勢怎麼樣?」
  岳秀道:「不壞也不好,距天亮時間不遠了,但這一陣他們可能有一陣猛攻,委屈你坐著別動,該有行動時,唐嘯和玉燕自會招呼你了。」
  只聽膽叟朱奇叫道:「小兄弟小心些,兔崽子們要發動攻勢了。」
  唐嘯道:「老哥哥,你擋得住嗎?」
  朱奇笑道:「你放心,老哥哥,還沒有把幾個人放在心上。」
  唐嘯道:「老哥哥加點勁,小弟身負要務,只怕沒法子去幫你忙。」
  但聞幾聲厲叱,緊接著是掌力和兵刃的交撞之聲。
  朱奇已無暇答話,顯然已和對方交上了手。
  同時,荷軒後傳來一陣水聲,似乎是水面上也交上手。
  屋面上傳來了歐陽俊的聲音,道:「二公子,招呼水面上,七八條小舟衝了過來!」
  一陣呼喝之聲後,荷軒四周突然靜寂下來。
  但不是真的靜寂,暗器破空,兵刃相撞的聲音,分由四面八方傳來。
  情勢很明顯,敵人在佈署妥當之後,分由四方發動了攻勢。
  岳秀衡量了一下輕重,雙臂一抖,突然飛身而起,由屋頂開的一個圓洞中衝了出去。
  幸好江湖浪子歐陽俊,有了先見之明,及時在屋頂開了一個圓洞。
  身登屋面,目光轉動,立時發覺了一場凌厲的搏殺。譚雲豪勇異常,已然飛下屋頂,躍登在水面上一條小舟上,揮劍如飛和人搏殺。
  四艘小舟,圍在他的四周。
  水面上不停的翻動著浪花,本是一池平靜的荷池,此刻卻濺珠飛玉。
  原來,墨龍王召,一手拒擋水中強敵,一雙手還替譚雲穩住小舟,才使得譚雲劍如飛虹,獨拒四舟八個人的攻勢。
  敵人小舟上,每舟三人,一個穩住船身,兩人聯手攻敵。
  星光下,只見荷池中飄浮著三具屍體。
  歐陽俊左臂上受了傷,面前放著一堆擊碎的瓦片,不時當作飛蝗石,投出擊敵相助。
  岳秀躍落在歐陽俊身側,道:「歐陽兄,傷的很重嗎?」
  歐陽俊淡淡一笑,道:「未料長箭集中射了過來,一時間閃避不及,左臂中了一箭,傷勢不算太重。」
  岳秀低聲道:「血似乎流了不少,歐陽兄請下去包紮一下,這裡由兄弟守望。」
  歐陽俊拿出金創藥物,敷在傷處,順手撕下了一塊衣服,迅速的把傷勢包好,道:「不礙事,只是一些皮毛之傷。」
  岳秀一直守護在歐陽俊的身側,等他傷勢包好,才回頭望去,只見膽叟朱奇,雙掌飛舞,獨戰四個大漢。
  再看譚雲劍勢如虹飛電掣,以寡敵眾,仍然佔盡了優勢。
  荷池水浪,已經平息,只是荷池中,又多了一具浮屍。
  想是由水中摸來的敵人,已被王召殲殺。
  水池中的形勢,已然平靜下來,譚雲、王召已然佔盡了優勢。
  但朱奇和四個大漢,卻搏殺的凌厲難解。
  只聽頑童唐嘯的聲音,道:「老哥哥撐得住嗎?」
  朱奇道:「這四個小子的武功不錯,老哥哥分不出手助你了。」
  就是這一陣陣功夫,已有人衝過了朱奇的攔截,衝到荷軒門口,而且已和唐嘯接上了手。
  岳秀回目一顧,只見唐嘯在荷軒門口之處,閻羅判縱橫飛舞,獨拒兩個手執鬼頭刀的大漢。
  眼看敵人援手又到,岳秀殺機頓起,冷冷喝道:「你們這等放肆形同造反,其罪當誅了。」
  喝聲中,人影一閃,衝向朱奇身側,右手一抬,竟從刀光寒芒的空隙中,抓住了一個大漢的右腕用力一帶,頓時把那大漢手中一口雁翎刀給奪了過來,順手一送迎向一支刺來的練子槍。
  那大漢穴脈受制,閃避不及,被那練子槍刺中前胸,對穿而過,傷中要害,立時死亡。
  岳秀出手,就傷了圍攻朱奇四人之一,又奪下一把雁翎刀,刀勢一推一轉,幻起了一片刀影,斬下了那施練子槍大漢的右臂。
  朱奇目睹岳秀一出手連傷兩人,精神大振,大喝一聲,一掌劈死了一個手執七節鞭的大漢。
  岳秀道:「朱奇,還余一個交給你了。」雁翎刀一橫,攔住了另外衝過來的四個大漢。
  這四個人一色的黑色疾服勁裝,手中兵刃也完全一樣,一手執刀,一手執著李公拐。
  岳秀瞧著敵人綿連不絕的攻了過來,心中大是驚愕,動了速戰速決之心,雁翎刀一揮,橫裡刺去。
  四個向前衝奔的大漢,忽然一下子收住腳步,兩刀兩拐,並臂而起。
  這是一個配合嚴密,攻守兼具的陣勢,岳秀一時間,竟被刀拐交叉的變化困住,雖然沒有落敗,但也無法勝敵。
  這時膽叟朱奇已然擊斃了另一個敵人,站在旁側,見岳秀竟無法收拾四個敵人,心中暗暗吃驚,以岳秀武功,竟被四人困住,當下一伸手,從腰中取出難以一用的子母金環,高聲說道:「公子,可要老奴助你一臂之力。」
  岳秀心中也暗暗震駭於四人的武功,刀勢一緊,展開攻擊,一面說道:「不用助我,快助唐嘯收拾另外兩個強敵。」
  耳際間傳來了唐嘯的聲音,道:「公子放心,兩個毛賊,已被我收拾了。」
  岳秀道:「好!你們守住門口,不許讓人衝入軒中。」
  說話之中,刀法突然一變。
  但見刀光閃轉,有如流電飛虹,四個黑衣人,頓時被岳秀凌厲的刀勢,迫的有守無攻。
  膽叟朱奇目睹岳秀刀法的奇幻心中大是敬佩,但四個黑衣人刀拐交錯,渾如一體,雖落下風,但卻毫不慌亂,錯身而站,交相支援,竟把危局穩住。
  岳秀刀光布成一丈方圓一片刀幕,泰山壓頂一般的罩了去,一連二十招,竟然未把四人逼退。
  朱奇心中一動,突然想起一個人,心頭大大的震撼了一下,道:「公子,這四個似是天山拐仙的門下。」
  岳秀也感覺這四人有著一套很精密的合搏之術,自己刀上的內力雖然很強,但因他們鐵拐傳力,互相支援,竟然無法震飛他們手中兵刃。
  但那四個黑衣大漢,吃的苦頭更大,四根鐵拐,結合成一片護身的光幕,只守不攻。
  四個人從未料到,竟遇上武功如此高強的人,簡直沒有了還手之力。
  岳秀突然收刀而退,冷冷說道:「你們是天山拐仙門下嗎?」
  四人之中,有一個挺身應道:「不錯,咱們來自天山。」
  岳秀道:「你們也是龍鳳會中人了?」
  仍由那原來的大漢應道:「咱們是龍鳳請來的助拳之人。」
  岳秀笑一笑,道:「在下不希望和天山拐仙結下不解之仇,四位可以去了。」
  四個大漢大約吃了不少苦頭,立刻舉拐護身,緩步向後退去。
  退到了一丈開外,才轉身一躍,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見。
  岳秀一揮手,低聲道:「朱奇,躲入樹後,他們這一次攻勢未成,很可能要另施毒計。」
  縱身一躍,飛入軒內。
  唐嘯低聲道:「主人,怎麼放了他們四個?」
  岳秀道:「他們不是龍鳳會中的人,而且一時之間,我也無法殺了他們。」
  唐嘯奇道:「四個武功很高嗎?」
  岳秀道:「他們有一種合搏的陣勢,結合的十分嚴密……」
  目光一掠兩具屍體,道:「都是你殺的嗎?」
  唐嘯道:「是玉燕姑娘助了我一臂之力,不知打出一種什麼暗器,輕靈迅快,不聞風聲,兩個都先中了她的暗器,我才得手。」
  楊玉燕微微一笑,道:「對付這種人,不可手下留情,大哥不致於責備我心狠手辣吧!」
  七王爺突然接口說道:「殺的好,他們都犯的是禍連九族的大罪,殺一人我獎黃金百兩。」
  不知何時,七王爺已然行出了那桌椅棉被布成的護身小棚之中。
  岳秀低聲道:「敵勢很強大,有部分武功高出了我們意料之外,目下他們已分由兩面攻來,荷花池上,還在纏戰。」
  七王爺笑道:「我瞧到了,剛才以一抵四,搏殺的十分激烈。」
  唐嘯道:「天山拐仙四十年前曾擊敗了中原武林道上數十位高手,這個人難纏的很,如是要和我們作對,那可是一樁麻煩事情。」
  岳秀點點頭,道:「如是那四個施用刀拐的大漢,確然是天山拐仙門下,那就說明了天山一脈的武功確有可畏之處……」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佈置在四面的人手,都非一般庸手可比,一時之間決無法調集這樣多的高手,顯見龍鳳會也早已有了準備,一旦動手已不宜和他人纏鬥下去。」
  突然一伸雙臂,由屋頂開躍的洞口,躍上屋面。
  轉眼向荷池中望去,只見搏殺也已停止,譚雲一手橫劍,站在小舟上。
  墨龍王召已從水中躍上小舟,全身仍在不停地滴著水珠。
  岳秀飄身而下,輕如飛絮般落上小舟。
  目光到處,只見譚雲左肩上被撕下的一條衣衫包住,鮮血仍然向外滲透。
  岳秀一皺眉頭,低聲說道:「譚兄傷的很重嗎?」
  王召接道:「二公子獨拒十餘強敵,殺傷了他們十之四五。」
  譚雲道:「一點皮肉之傷,岳兄不用擔心。」
  岳秀心中暗道:「譚雲、歐陽俊都受了傷,雖不太重但總是有礙,如是再傷了幾人,我岳秀縱有通天之能,也要顧此失彼。」
  抬頭望望天色,只見正東方已然泛現出魚肚白色,天色即將大亮,當下說道:「譚兄,他們退了多久?」
  王召道:「不過一刻工夫。」
  岳秀道:「天色即將大亮,他們這一輪攻勢又傷亡很大,用不著再守下去了,咱們退入荷軒。」
  譚雲、王召似乎還想爭論,岳秀已連連催促。兩人剛剛躍上屋頂,一陣急弦勁箭,疾射而至。
  岳秀半蹲在小舟之上,揮刀就打,勁箭紛紛落入水中。
  如是譚雲、王召,再晚片刻,小舟上擁擠,這一陣急弦快箭,必將有人被殺。
  一陣弓箭過後,岳秀突然一提氣飛身而起,也登上了屋面。
  譚雲有些驚異的說道:「岳秀可是早知道他們要放箭了?」
  岳秀微微一笑,答非所問地道:「天已放亮,時機對咱們愈來愈有利了,三位請入軒中,咱們從長計議。」
  譚雲微微一笑,當先躍落。
  在岳秀揖讓之下,歐陽俊和王召,全都落入荷軒之中。
  岳秀最後躍落入軒,立刻說道:「唐嘯上屋面去,監視敵人的舉動,不論哪一面只要有敵人攻來,立刻傳警訊。」
  唐嘯應了一聲,飛上屋面。岳秀輕輕咳了一聲,道:「譚兄,你失血不少,兄弟這裡有療傷丹一粒,請先服下。」
  譚雲道:「不要緊,兄弟這點傷,只是皮肉之傷,用不著浪費岳兄一顆靈丹。」
  岳秀道:「譚兄,真正的決死之戰,是在天亮以後,譚兄不但要先療好傷勢,而且,要使體能保持到最良好的狀況。」
  譚雲接過丹藥,一口吞下。
  乖巧的玉燕姑娘,已然急急奔了過來,解開了譚雲左臂上用衣服臨時作成的繃帶,替譚雲敷上了金創藥物,包紮完好。
  岳秀沉吟會後,低聲說道:「荷花軒中,最大的缺憾,就是沒有食用之物,如若咱們到中午時分,還不能進些食用之物,那就可能影響到咱們的體力,所以中午之前,咱們非得和他們一決勝負不可。」
  王召點點頭,道:「岳兄,你是咱們這一戰中的主要力量,所以你也得好好的休息下才好。」
  岳秀道:「多謝關注,在下自會保重。」
  天色已亮,一片朝霞,捧出了一輪金陽。
  岳秀凝目望去,只見那茶花叢中,人影幢幢,不停的移動,似是那茶花叢中,聚集了不少的人。
  忽然間想到伏身荷軒屋脊上的唐嘯,在四面強敵的環伺之下,一旦被強弓硬箭所圍攻,只怕很難抗拒。
  心念轉動,高聲說道:「唐嘯,你下來吧!」
  唐嘯應聲躍落,道:「公子,有何吩咐?」
  岳秀道:「青天白日,景物明朗,有朱奇在外面監視,你用不著守在屋頂上了,一夜辛勞,你也該坐息一下。」
  唐嘯道:「我還支撐得住。」
  這時王召已換過衣服,行了出來,道:「唐小弟,府中情勢如何?」
  唐嘯道:「很古怪,整個王府一片死寂,除了荷軒前面的茶花叢中可見人影行動之外,四面都不再見有任何動靜。」
  岳秀道:「看起來,整個王府都被他們控制了。」
  王召嗤地一笑,道:「七王爺乃江南七省千萬官民仰慕之徽,那巍峨的府門,執槍佩刀的守門府衛,人表有著無上的權威,可是誰會想到七王爺的府中,竟然被江湖中悍匪盤踞。……」
  只聽膽叟朱奇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什麼人,還不給我站住。」
  岳秀凝目向外望去,只見一全身白衣少年,停步在荷軒三丈之外。
  楊玉燕手中扣了兩枚蜂翼鏢,低聲道:「我給他兩鏢如何?」
  岳秀搖頭,道:「譚二公子和歐陽兄,都還未坐息過來,咱們盡量拖延時間。」
  楊玉燕微微一笑,未再答活。
  岳秀緩步行了出去,走到白衣少年身前五尺左右處,才停了下來。
  目光下,只見那白衣少年的臉色,和他的衣服一般的白法,白的不見一點血色。
  他長的並不醜,五官端正,輪廓秀麗,只是臉上那分蒼白,看上去有如寒冰一般,加上那緊繃肅冷的神情,似乎他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森寒之氣。
  岳秀暗暗一提真氣,凝神戒備,緩緩說道:「閣下找人?」
  白衣人兩道冷厲的目光,一掠岳秀道:「你是岳秀?」
  岳秀道:「不錯,閣下怎麼稱呼?」
  白衣人道:「冷白。」
  岳秀心中暗道:「名如其人,又冷又白,但名字卻是從未聽過。」
  心中風車般轉了一轉,道:「幸會,幸會。」
  冷白道:「不用客氣,想你也沒有聽過冷某人的名字。」
  岳秀道:「確未聽過,但何足為奇,我岳秀這名字江湖上也沒有幾個人知道?」
  冷白道:「倒也不錯,冷某人也只是剛剛聽到岳秀兩個字。」
  岳秀淡淡一笑,道:「冷兄有何見教?」
  冷白道:「只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允?」
  岳秀道:「那要看什麼事了?」
  冷白道:「帶著你的人,馬上離去。」
  岳秀哦了一聲:「此事大重大,在下得想一想才能決定。」
  冷白道:「要想多久時間,才能決定?」
  岳秀道:「午時之前可以答覆閣下。」
  冷自道:「不行!給你一頓飯的時間應該夠了。」
  說完話,轉身向前行去。
  岳秀望著冷白背影、待到他消失在茶花叢中,才轉身一躍回入荷軒。
  七王爺道:「我聽到你們的談話……」
  岳秀接道:「這人很狂,也很怪。」
  七王爺突然歎一口氣,道:「兄弟,如是你發覺了突圍不易,那就答應他們,我相信我就算落在他們的手中,他們也不敢加害於我。」
  岳秀雙目中神芒一閃,歎口氣,道:「看來大哥對小弟的為人還不瞭解……」
  語聲微微一頓,道:「小弟雖然淡泊名利,但卻不是無情無義的人,對敵搏殺,不能聽憑敵人之命,兵不厭詐,應該選擇對咱們最有利的時機再動,大哥對小弟如此誤會……」
  七王爺接道:「兄弟別多心,咱們兄弟一見如故,你就算為我受傷丟命,咱們有這份交情,但這些英雄好漢,未食王祿,怎能要人家為我拚命。」
  墨龍王召哈哈一笑,道:「想不到啊!貴為王爺的人,還這麼通達事理,行,就憑你這一句話,咱們死而無憾。」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哥!敵勢的強大,確出了我意料之外,不過你放心,聚集在這荷花軒的人雖不多,但都是武林第一流的高手,雖然出身草莽,但都是血性漢子,承他們看得起我,跟我進了王府,我們大家最大的心願,就是要保護你的安全,你耳根為箭所創,小弟我已經很慚愧了,決不能再讓你受一點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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