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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客棧避禍 神刀卻敵


  醒來時,已是明月當頭,算算時光,已過了數個時辰之久。
  俞秀凡掙動了一下身於,只覺得全身的骨骼如散,疼苦無比。
  忽然間,傳過來一個低微的聲音,道:「俞兄弟,委屈你,就在那草地中睡著吧!你頭旁草葉中,有三粒丹九,取過來吞下去,如是天明後,遇上了過路人,自己忍著些痛苦,想法子回到開封城去。在東大街,王家老棧中等我,敵人大精明,我不能露出痕跡。」
  俞秀凡聽得很清楚,那正是艾大哥的聲音。
  經連番折磨,已使他知曉了江湖上的險惡、毒辣,雖然聽得十分清楚,但卻忍下沒有說話。暗裡咬咬牙,伸出手去,果然在頭旁邊找到了三顆丹丸。
  他變的很小心,停了片刻,才緩緩把藥物放人口中。
  靈丹化玉液,瀝瀝下咽喉。靈藥奇效,藥物下口,立時消減了很多的痛苦。
  俞秀凡閉上雙目,又等候了一陣,掙扎而起。
  一種堅毅的精神力量,和藥物的效力,俞秀凡竟然站了起來。
  向前試行兩步,也竟然能移動身軀。就這樣,俞秀凡堅強的向前行去。
  這是一種很艱苦的行程,俞秀凡行約百丈,就停下來休息一陣。咬著牙,忍著痛苦,緩步走不過七八里,天色已經大亮。
  得兩個農人之助,俞秀凡雇到了一輛馬車,到了開封,照著艾九靈的吩咐,俞秀凡找到了王家老棧。
  那是一座青磚砌成的客棧,看似古樣的形式,這客棧確然己有些了年代。
  店夥計迎了上來,見一個滿身是傷的人,不禁微微一呆。
  俞秀凡下了蓬車,笑一笑,道:「我的傷不要緊,休息幾天就好了。」
  店小二道:「客官是……」
  俞秀凡道:「摔傷的,走路不小心,摔在了山坡下面。」
  店小二啊了一聲,伸手去扶俞秀凡。
  俞秀凡揮揮手,道:「不用扶我,帶我到一間客房中去。」
  店小二口中應著,人卻向前行去,把俞秀凡引入了一座很雅致的客房中。
  不知是俞秀凡服用的藥物有效,還是年輕,休息後傷勢好轉的快。
  在店中休息了一日夜,身上的傷勢已經大好。
  店夥計來了兩次,很想給俞秀幾請個郎中,但卻為俞秀凡所拒絕。這就引起了店伙汁的好奇。
  第二天太陽下山的時候,進來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穿著一件青色的長衫,頭上戴著一頂瓜皮帽,手中提了一根旱煙袋,白布高腰褲子,黑緞面的布鞋,看樣子,不是店裡的大掌櫃,至少也是個賬房先生。
  俞秀凡挺身坐了起來,還未來得及說話,那青衫老者已揮手說道:「客官,請躺著。」緩步行到了木榻前面。
  俞秀凡定睛望著那青衫老者,緩緩開口說道:「閣下是…」
  青衫老人接口道:「我是王家老棧的店東,客官,夥計告訴我,你受了很重的傷,卻又不願請個大夫來瞧瞧。」
  俞秀凡心中暗道:「大哥指定我來往王家老棧,想來這店東主,自然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由於經這番遭遇,卻使他生出了極高的警覺之心,謹慎的說道:「小生不慎,摔下了山坡,傷勢下重,休息一會就好,用不著瞧大夫了。」
  青衫老人雙目盯注在俞秀凡的身上瞧了一陣,道:「客宮,貴姓啊?」
  俞秀凡道:「小生姓俞,請教店東主。」
  青衫老人笑一笑,道:「我姓王。」俞秀凡啞笑一笑,暗道:「我真是糊塗得很,他是店東主,這店名叫王家老棧,他自然是姓王了。」
  但聞青衫老人輕輕咳了一聲,道:「老朽有幾句話,說出來。希望俞相公不要見怪。」
  俞秀凡道:「店東主只管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青衫老人道:「瞧俞相公這身傷勢,有些像被人打的。」
  俞秀凡吃了一驚,接道:「打傷和摔傷,難道還有不同之處麼?」
  青衫老人道:「那是大大的不同了。不過,不會看的人,看不出來罷了。」笑一笑接道:「有一件事,老朽覺到有些奇怪。」
  俞秀凡道:「什麼事?」
  青衫老人道:「俞相公不像會武的人。」
  俞秀凡點頭道:「店東眼光不錯,小生確然不會武功。」
  青衫老人笑一笑,道:「這就是老朽不解的地方了,論你的傷勢之重,早已該臥床不起,但你不但精神暢旺,而且傷勢也復元的很快。」
  俞秀凡道:「小生確然服用過一些藥物。」
  青衫老人點點頭道:「這就是了,那一定是很好的藥物。」
  言談間,突見店夥計急急奔進客房未,道:「老東主………」
  青衫老人一皺眉頭,接乞「什麼事,這樣慌慌張張的?」
  店伙汁喘口氣,道:「有人找這位俞相公。」
  俞秀凡心頭一震道:「什麼樣的人?」
  青衫老者的臉色很嚴肅,回顧了夥計一眼,道:「告訴俞相公,來的是什麼人。」
  店夥計道:「是個娘們,一身綠衣服。」
  但聞一陣格格嬌笑之聲,傳了過來,緊接著響起一個嬌脆的聲音,道:「小兄弟啊!你怎麼一個人躲到這裡來啦,言得姐姐我好難找啊!」
  一面說話,人已行了進來。
  俞秀凡目睹來人,不禁一呆,想到她嬌笑盈盈,出手傷人的情形,登時臉色大變,道:「你……」
  綠衣麗人走幾下春風俏步,接道:「我怎麼啦!小兄弟。」
  俞秀凡道:「你是一個女魔頭。」
  綠衣麗人道:「多難聽啊!小兄弟。」右手一探,抓了過來。
  一根旱煙袋,橫裡伸了過來,點向綠衣麗人的右腕脈穴。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綠衣麗人一看那旱煙袋點來的架式,立時疾快的向後退了一步,雙目轉注那青衫老者的身上。
  青衫老者笑一笑,道:「姑娘,這位俞相公摔的很重,不能碰他。」
  綠衣麗人冷笑一聲,道:「你是什麼人?」
  青衫老者道:「王家老棧的店東主。」
  綠衣麗人淡淡一笑,道:「開店的人,招子一向很亮,你閻下可是眼睛有毛病?」
  青衫老者淡淡說道:「如果姑娘在我王家老棧之外殺人,就算是殺的屍積如山,血流漂桿,老朽也不會多問一言。但這位俞相公住了老朽的客棧,老朽就不能不管了。」
  綠衣麗人仍然是一臉盈盈笑意,道:「掌櫃的,人要量力,你剛才出於那一煙袋,算得上高明;不過你的運氣不太好,碰上了我。」
  青衫老者哦了一聲,道:「這麼說來,姑娘是大大有名的人綠衣麗人冷冷他說道:「大掌櫃很少在江湖上走動吧?」
  青衫老者道:「老朽一直守著這座古老的客棧,從未離過開封,咱們是安份守己的生意,從來不在江湖上走動,也不和江湖中人來往。」
  綠衣麗人嬌笑一聲,道:「這麼說來,就算我亮了名號,大掌櫃也不知道了。」
  青衫老者道:「人的名氣,樹的影子,如是你姑娘的名氣真夠大,在下雖是足不離開封,也該會知道你姑娘的名字。」
  綠衣麗人淡淡一笑,道:「辣手仙於祝玉花,大掌櫃聽人說過麼?」
  青衫老者搖搖頭,道:「姑娘,老朽當真是識見淺薄,沒聽過姑娘的名號。」
  祝王花臉色一變,道:「大掌櫃,這麼說來,你是有意管這件事情了?」
  青衫老者道:「祝姑娘言重了,自從老朽接手這座客棧,數十年來,一直沒有出過事情,老朽不希望在王家老棧中,發生流血慘案,這一點,要姑娘多多的原諒了。」
  溉花道:「大掌櫃,做生意和氣生財,你這樣做了,還想不想再開這座王家老棧?」
  青衫老人道:「祝姑娘,如是老朽允許在王家老棧行兇殺人,這座客棧還能夠開的下去麼?」
  祝玉花格格一笑,道:「大掌櫃言重了!光天化日,大街客棧,我怎麼能夠殺人,我只想把他帶走罷了。」
  俞秀凡冷冷接道:「我為什麼要跟你去?」
  祝玉花歎了口氣,道:「小兄弟,這只怕由不得你了。」
  突然一側身子,左手一享,劈向青衫老者,人卻直向木櫥前面行去。
  青衫老者冷哼一聲,道:「姑娘,不可傷人。」
  左子一抬,封住祝玉花的攻勢,右手煙袋,一伸一吐,敲向祝玉花右腕。
  那大銅煙鍋子,怕不有十幾兩重,如是敲中手腕,勢必要打一個筋斷骨折不可。
  形勢迫人,祝玉花不得不先求自保,一縮右腕,人也退了兩步。
  青衫老者神情肅然的冷冷說道:「祝姑娘,王家老棧,從不管江湖中之事,但也決不允許在我們客棧中殺人。」
  祝玉花冷冷說道:「大掌櫃是真人下露像,算我辣手仙子看走了眼。不過,這次混水不好螳,你進來容易,出去難,大掌櫃,王家棧這片基業可能就送在你千中,但路走盡頭,話來說絕,你現在如若肯回頭還來得及。」
  青衫老者淡淡一笑,道:「姑娘,蹦謝你一番好意,但行有行規,王家老棧於了七八十年生意,一直不衰,就是因為住在我們客棧中,人財安全。八十幾年來,王家老棧沒有讓住店的客人,受過一文財物之損,也沒有讓客人受過毫髮之傷。王家老棧傳到我手中,是第三代飛不能丟這個臉。姑娘,我們不是對這位俞相公特別優容,更不願和你姑娘結仇,誰是誰非。我們更不會多間,只求你姑娘能結我們一個台階,維持著我王家老棧的這點行規。」
  祝玉花一眨柳眉兒,道:「大掌櫃,如是一般劫時索仇,就憑你王掌擴這幾句活,我祝玉花回頭就走。但這位俞相公牽扯的事情太大,說一句不怕你見笑的話,我祝玉花也作不了主。…青衫老者心中暗暗吃了一驚,但表面上,仍然維持著相當的鎮靜,道:「姑娘,這就難了。」
  祝玉花冷冷接道:「大掌櫃,你保不住他的。我離開這裡之後,不過今晚,會有更多、更高明的人物趕來,老實說,你把他交給我,他也許還有一條活命的機會,如是把他留在這裡,不但他死定了,另外,還要賠上你王家老棧裡裡外外數十條人命。青衫老者雙目一揚,道:「姑娘,謝謝你指點,我姓王的接下來了,你請回吧!」
  對這位大家櫃的豪氣,辣手仙子祝玉花頻有意外之感。
  呆了一呆,道:「就憑你和王家老棧中幾個跑堂的夥計?」
  青衫老者接道:「姑娘,怎麼接下來,是我姓王的事,不勞姑娘煩心。」
  祝玉花突然低聲說道:「大掌櫃,你如是一定要伸手,最好能多請些幫手,今夜裡三更前,我們必然會到。」言罷,轉身一躍而去。
  這幾句話似是耍狠,但也有示警的味道。
  目注祝玉花高去之後,俞秀凡突然回身下床,穿了靴子。
  工大掌櫃怔一怔,道:「客官,你要到哪裡去?」
  俞秀凡道:「小生不能連累了貴客棧,我要離開這裡。」
  王掌櫃搖搖頭,道:「客官,你現在就是要走,也有些晚了。老朽希望你客官據實回答老朽幾句話。」
  俞秀凡沉吟一陣,道:「店東主,你可以隨便問,不過,有些話,我不能回答你,那就要清你擔待了。」
  王掌櫃徽徽頷首,道:「好!能說的你說,在下也不勉強。」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你沒有住過我們王家老棧吧?」
  俞秀凡道:「不瞞老丈說,在下這是第一次離家出遠門。」
  王掌櫃道:「客官是——」俞秀凡接道:「在下是來此會試。」
  王掌櫃道:「咦!你投宿本店,是自行來此呢,還是受人指點?」
  俞秀凡道吟了一陣,道:「小生是受人指點。」
  王掌櫃道:「客官,能不能告訴我是什麼人?」
  俞秀凡聽對方論人斷事,不似壞人,心中警惕漸消,長長歎一口氣,道:「老丈說的是。小生出身寒門,亦非江湖中人。但卻被捲人了一場殺戮是非之中。」
  王掌櫃道:「老弟,你坐下咱們慢慢的談談。」
  俞秀凡依言坐丁,把借讀天王寺,卷人是非的經過,說了一遍。
  自然,他把救助艾九靈的事,隱瞞了大部分。
  但王掌櫃聽得很細心,俞秀凡越是說的簡略所在,他卻聽的特別的仔細。
  對那丁老丈的事,俞秀凡似有著無比的激忿,大有恨不能執劍殺賊為憾。
  聽完了經過,王掌櫃歎口氣,道:「果然是一場無妄之災。老弟,你本是死定了,但卻又巧又險的被你逃過了這場劫難」微微一笑,接道:「老弟,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就憑你這豪俠之氣,也會感動蒼天。唉!江湖人,刀上舔血,不畏死亡,倒是不足為奇。你老弟一個文弱書生,竟有這等豪壯氣概,世問極是少見,更難得是你這份堅忍不屈,耐受痛苦的性格,老弟,能不能告訴我你救的那人姓什麼?」
  俞秀凡搖搖頭,道:「我不能說。」
  王掌櫃笑一笑,道:「你不說他們會說,今夜他們一來,老朽就可以明白了。…俞秀凡怔了一怔,道:「老丈,他們的人數眾多,一個個都能夠飛簷走壁,凶悍無比你如何能夠對付他們?」
  王掌櫃淡然說道:「老弟,你是讀書人,該知道兵來將擋。他們找上門來了,老朽想躲也躲不過,你安心的住在這裡,我這叫夥計給你換個地方。你投宿到王家老棧,咱們決不能讓人在本店中傷害你的。」
  俞秀凡道:「老丈,那你……」
  王掌櫃接道:「我有我的法子,你住進了王家老棧,他們還要找上門。那就是我的事了。你先歇一會,我也得準備一下。」
  俞秀凡輕輕歎一口氣,道:「老丈,我救的那個人姓艾。」
  王掌櫃神色一整,道:「姓艾?」
  俞秀凡道:「是的,老丈。」
  王掌櫃神色一片誠敬,道:「老弟能不能告訴我他的形貌。」
  俞秀凡又沉思了一陣,道:「是一個中年文士。」
  王掌櫃道:「他老人家的名諱,可是上九下靈。」
  俞秀凡點點頭,道:「大哥沒有告訴我他的名字,但我聽辣手仙子說過。」
  王掌櫃道:「不會借了,定是他老人家。老弟你叫他什麼?」
  俞秀凡道:「叫他大哥。」
  王掌櫃道:「你自己這麼叫的,還是他老人家要你叫的?」
  俞秀凡微微一怔,道:「是他叫我稱呼他大哥,這很重要麼?」
  王掌櫃道:「這麼說來,你是俞二叔了。」一面說話,一面跪了下去。
  俞秀凡吃了一驚,道:「王掌櫃,你這是什麼意思?」伸手把王掌櫃扶了起來。
  王掌櫃道:「長幼之序,不能不論,九老是我王耀東的師長,你是九老的義弟,漚東自然應該稱你一聲二叔了。」
  俞秀凡道:「你是艾大哥的門人?」
  王耀東笑一笑,道:「如若耀東真能列身九老門牆,那實是畢生大幸,可惜是耀東井沒有這份榮幸。」
  俞秀凡接道:「王掌櫃,我不大懂你的意思。」
  王耀東道:「是這麼回事,三年前九老借宿王家老棧,指點了耀東幾招武功。這三年來,耀東苦苦習練,真是如飲醇酒其味無窮,使耀東獲益非淺。」
  俞秀凡詫道:「只有幾招武功,就有這樣大的力量麼?」
  王耀東道:「二叔,能得九老指點一招一式的,就一般武林人物而言,那已經夠終身受用了。耀東得九老指點了兩招刀法,兩招掌法,雖然是只有四招,但耀東三年來苦習苦練,已深深體會出它的妙用,使耀東自覺武功上有了很大的進境,耀東內心中早已敬九老為師,但九老卻不會認耀東這個徒弟。」
  俞秀凡輕輕歎息一聲,道:「原來如此,店東主,我和艾大哥,只是口頭上兄弟相稱,你用不著這樣稱呼我。再說我們各交各的朋友,艾大哥指點你的武功,但你卻救過我的命,你不能再叫我二叔了,晚生擔待不起。」
  王耀東笑一笑,道:「說的也是,你是讀書人,知情達禮,既然多麼說,老朽就遵命改口稱你一聲俞相公了。」
  俞秀凡道:「還是這樣好一些。」
  王耀東道:「這一說明,咱們都是自已人了,我只從命叫你俞相公,你也別跟我客氣,安心的在這裡住下。天大的事情,都由我頂著。」
  俞秀凡道:「王東主,這麼說,小生從命了。」
  王耀東微微一笑,轉舅而去。大約一個時辰工夫,王耀東與兩個身著勁裝的年輕人行了進來,道:「快些見過俞相公。」
  兩個年輕人,都在二十左右的年紀,生的濃眉環眼,形貌十分威武。
  兩個人長揖一禮後,又準備屈膝下跪,急得俞秀凡顧不得身上的傷勢,一屈膝攔住兩人道:「兩位兄弟,小生不敢當。」
  王耀東笑一笑,道:「你們起來吧!」
  俞秀凡數日的經歷,比他十幾年的生活,還要深刻,眼看著兩個渾身是勁裝的年輕人,心中大為羨慕。
  暗道:看兩個這副形體,渾身上下都是氣力,定有一身好武功。我如能有得這副好的身手,也不會受盡辣手仙子祝玉花的閒氣了,好歹也和她拼一場。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這兩位是……」
  王耀東道:「是犬子。左面的是哥哥,右面的是弟弟。」
  俞秀凡道:「好一副練武的骨架。」
  王沼東笑一笑,道:「論資質和骨架,兩個孩子都還過得去,我也化費不少心血,哥兩個也肯用功,三歲開始,每人都已練了十六八年,可惜的是我們王家這點家傳把式。無法把兩個孩子造就成一流人物,這一點還得你俞相公幫忙。」
  俞秀凡呆了一呆,道:「我能幫忙麼?」
  忽有所悟的笑一笑,道:「你是說,要我在艾大哥面前替他們講兩句話?」
  朋東道:「艾老爺子如能指點他們幾招,那是他們終身大幸。」
  俞秀凡道:「王東主,你放心。只要再見到艾大哥,我要盡我的力量求他,叫他多傳結兩位令郎幾招。」
  俞秀凡笑一笑,目光轉到王氏兄弟身上,一抱拳,道:,『請教兩位王兄大名。「左首漢子一抱拳,道:「小弟王翔。」
  右首年輕人接道:「我叫王尚。」
  俞秀凡道:「兄弟俞秀凡。」
  王耀東笑一笑,道:「我叫他們準備酒飯,遣走客人。,,王翔一聳雙眉,道:「爹!遣走客人,豈不把咱們王家老棧的招牌給砸了。」
  班東道:「辣手仙子祝王花,是江湖上有名的獨行大盜。何況,他們這一次是結黨成群而來,咱們是保家護店,戰死無憧。但宿店中的行商旅客,卻是全然無辜,刀槍無眼,萬一傷了客人,如何對人家交代。」
  俞秀凡道:「我見過他們幾批人,一躍之下,人蹤頓沓,那簡直是飛,如是咱們能夠躲避,最好別和他們動手。」
  王沼東道:「躲不了的,俞相公。再說,艾大爺既然叫你投奔到此,也許他早想到這件事情,你放心的歇,我自會有番好安排。」
  俞秀凡道:「王東主,小生求你一事,不知能否答允?」
  王耀東道:「哎呀!言重了。俞相公,你只管吩咐,耀東能辦的,決不敢抗命。」
  俞秀凡道:「我知道,我這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幫不上忙。不過,我想看看這場熱鬧,不知道有沒有好辦法?」
  他心中有一番計劃盤算,天王寺見過那多人,留給他的印象太深。
  王氏父子們能擋住來人,那是最好,萬一擋不住,他準備立刻現身,不能牽累人家太深。
  王耀東沉吟了良久,道:「可以。不過,俞相公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俞秀凡道:「王東主,你吩咐!」
  王耀東道:「可能會有一場激烈的惡戰,希望你俞相公不要現身,江湖悍匪,手段毒辣,不能以信義相待。就算我們父子失手落敗,只要他們找不出你的藏身處,不會取我們性命。要是你一露面,咱們就也別想再活。從祝玉花的言談中,我已經瞧出了一點門道,他們確無意殺害你,只是想追問一件事。」
  俞秀凡接道:「他們想追問我艾大哥的下落。」
  王耀東點點頭道:「俞相公,你是讀書人,不知江湖上的險詐,我們父子就算落進他們手中,只要你不現身,我們就可保無恙,至多是受一點疼苦折唇,你一露面,咱們是準死無疑。」
  幾句話點穿了俞秀凡一番用心,不由一怔,道:「是這樣嗎?」
  王耀東道:「錯不了,俞相公!」
  王尚突然接口說道:「爹,他們今晚上來的,可都是三頭六臂?」
  王耀東一瞪眼,道:「你小子說什麼?」
  王尚垂頭道:「孩兒是說爹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王耀東冷哼一聲,接道:「可是你覺著你那兩手莊稼把式很管用麼?告訴你,今晚上來的人,都會有幾下子,到時候可別叫爹親幫你。」
  王尚一臉不服氣的神色,但他不敢再和父親爭辯,低著頭一語不發。
  王耀東匆匆而去,又匆匆的回來,把俞秀凡帶人了王家老棧的帳房中。
  移開沉重的木案,揭起一道鐵門,一條地道,向外通去。
  這地道並非通往什麼地下密室,而是通往院中一座荷他的假山內。
  荷池中墓簿了清水,還養了很多的魚。
  假山不大,方圓也不過一丈多些。山腹中空,有階可登,而且空隙不大,至多可容兩人。
  假山四面都有孔洞,可見院中的景物,外面為花草掩去。很難看得出來。
  王耀東道:「今晚上明月如晝,你藏在這座假山之內,可以瞧的十分清楚。記著,老弟,不論外面的情勢如何,你都不用出聲現身,這假山內層,是很堅牢的青石砌成,在裡面很安全。」
  俞秀幾歎口氣,道:「感謝王兄的厚愛。」
  王耀東搖搖頭,接道:「別這麼說,累了就靠在壁上歇一會,我還得去佈置一下,不陪你啦。」
  望著王耀東轉身而去,俞秀凡沒再言謝,但眼睛中卻有一點濕潤。
  大恩不言謝,像這等天高地厚的情意,縱然是千言萬語,也無去說出內心的感激之意。
  但問一聲蓬然輕響,俞秀凡感覺到那假山之下,只有一道門戶,關了起來。
  這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一輪明月冉冉升起。
  俞秀凡四下探看,只見庭院寂寂,聽不到一點聲息,不禁黯然一歎。
  突然問,人影一閃,月光下現出了亭亭人影。
  耳際間,同時響起了祝玉花清脆的笑聲,道:「王大掌櫃,咱們如約而至。看這番形勢,大事櫃分明早作了一番佈置,自然也用不著縮頭藏尾了。」
  俞秀凡定神青去,只見那辣手仙子,已經換了一身黑色疾服勁凌,黑絹包頭,背插長劍。
  一聲朗朗的長笑,王耀東緩步由暗影中行了出來,道:「王某人等候多時了。」
  王大掌櫃也煥了一身裝束,短衫長褲,腰束絲帶,手中提著一把寬面刀。花白的長髯,月光下微微風動。
  祝玉花點點頭,笑道:多你這身打扮,似乎是要和咱們動手了。「王掌櫃淡談一笑,道:「做生意的人,講究是和氣生財,能不動手,咱們最好是不要動手。」
  祝玉花笑一笑,道:「好啊!大掌櫃只要把俞秀凡交出來,咱們是回頭就走,決不會傷害到你王家老棧中一草一木。」
  王耀東笑一笑,道:「祝姑娘,我說過了,王家老棧中有一個租傳的規矩,不允許任何人,在我們王家老棧中傷害客人。這一點,務必請姑娘,賞給在下一個面子。」
  祝玉花冷笑一聲,道:「王掌櫃,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什麼祖傳的規矩,難道比人命還重要麼?」
  王耀東道:「祝姑娘,做生意全憑一點信用,如果你姑娘硬要砸王家老棧的招牌,在下就算委曲求全,也是有所不能了。」
  但同一聲呼喝,一個身著黑袍的老者,突然間到了祝土花的身前。
  俞秀凡睜著兩雙大岡睛看,竟然不知那老者從何處行來。但他認識這老者,正是第一個在天王寺中現身的人。
  黑袍人臉色冷肅,語聲更是冷漠,道:「你認識老夫麼?」
  王耀東打量了黑袍人一限,道:「恕我眼拙。」
  黑袍人冷笑一聲,緩緩舉起了右掌,在王耀東面前一照。
  道:「閣下認識這隻手麼?」
  俞秀凡清楚的看到了王耀東現出吃驚的神色,道:「赤焰掌吳棠一一」「黑衣老者接道:「不錯。老夫正是赤焰掌吳棠。」
  王耀東道:「想不到王某人今宵有幸。」
  吳棠冷冷接道:「是不幸。你如不交出俞秀凡,很可能要傷在老夫的赤焰掌下。」
  王耀東道:「吳兄——」吳棠冷冷喝道:「住口。我吳棠在江湖上是什麼身份,豈是隨便和人稱兄道弟的麼?」
  王耀東怔了一征,道:「吳大俠。」
  吳棠接道:「別恭維我。江湖之上,有誰不知道我赤焰掌殺人無數,凶名卓著。」
  王耀東道:「那麼,在下如何稱呼閣下?」
  吳棠冷冷說道:「用不著稱呼,我也沒有很多時間和你羅咦,告訴我,那姓俞的小子,現在何處?」
  王耀東道:「現在王家老棧。」
  吳棠笑一笑,道:「王掌櫃很坦誠。」語聲一變,道:「交出來吧!」
  王耀東淡淡一笑,道:「在下對祝姑娘已經說的很清楚了,祝姑娘役有給吳大當家的說過麼?」
  這一次,吳棠沒有再對他稱呼不滿,大約對大當家這個稱呼十分滿意。
  只見吳棠微一頷首,道:「祝姑娘對我說過了。不過,這一次,是我吳某開口,希望你王掌櫃多想想,拒絕我吳某的人,應該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王耀東道:「王某人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不知道吳大當家的規矩,還望指教。」
  、吳棠臉色一變,道:「抗拒老夫之命的人,非死不可,這就是老夫的規矩。答覆老夫,是否願交出人。」
  王耀東道:「咱們王家老棧祖傳的規矩,只要進了王家老棧三尺門裡,就不能讓客人有毫髮之傷,財物之損。」
  吳棠道:「好大膽子,給我拿下。」
  身後暗影中,應聲躍飛出一個黑衣勁裝人,俞秀凡看的清楚,來人正是人廚子刁七。
  刁七雙手一探,取出兩把刀來。兩把刀形式不同,左面的稍長,呈弧形彎曲,右手的簡直和菜刀一樣。
  王耀東打量了人廚一眼,心中暗暗付道:「他們人隱在暗處,不知來了多少,赤焰掌吳棠人極暴虐,看來今晚之局,是很難善了,放倒他們一個是一個了。」
  心中念轉,立時長長吁了一口氣道:「閣下怎麼稱呼?」
  刁七冷冷說道:「人廚子刁七。」
  王耀東笑一笑道:「閣下請出手吧!」
  刁七一揮手中雙刀,道:「小心了。」左手彎刀突然迎面劈下。
  王耀東冷哼一聲,長刀突然離鞘而出,一道寒芒自下而上,閃電擊出。
  這一刀。勢道怪極,刁七彎刀迎面劈下,還未到王耀東的頭頂,突覺小腹一涼,刀芒由小腹劃過,自下而上,刀臨頂門,由豎轉橫,噹的一聲,震開了刁七的彎刀。
  這一刀,本可把刁七大開腹胸,但王耀東手下留情,刀尖劃人,只有寸許左右。
  話雖如此,但也傷到了胸腹,鮮血噴了出來。刁七感覺中,這一刀洞開了他的胸腹,兩腿一軟,跌在地上。
  這怪異凌厲的一刀,震住了全場,所有的人都呆在當地。
  赤焰掌吳棠,也看的直皺眉頭,認不出這是什麼刀法。
  王耀東擋開了刁七彎刀後,立時還刀人鞘,肅然而立。
  吳棠目光一掠躺在地上的刁七一眼,冷冷說道:「刁七,你死了麼」刁七道:「屬下被人破了胸腹。」
  王耀東道:「刁大英雄,王某的刀短了一些,只傷到了刁七大英雄的肌膚。」
  刁七霍然站起身子,低頭看,只見小腹到前胸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濕透了半個身子,又不禁雙腿一軟,幾乎栽倒。
  吳棠冷笑一聲道:「刁七,你過來!」一口冷漠氣,充滿著殺機。
  刁七呆了一呆,忘記了傷處的痛疼,緩緩轉過身子,一欠身,道:「大……」
  一個字剛剛出口,吳棠快如閃電的掌勢,已然到了刁七的前胸。
  蓬然一聲大震,刁七整個的身子,飛了起來,落著實地,己然肝腸外流,氣絕而逝。
  吳棠冷然一笑道:「哪一個去會會玉掌櫃。」
  人廚子刁六,雖然算不上江湖上一流高手,但在綠林道上,也算是響噹噹的人物,但卻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客棧掌櫃一刀所傷。
  沒有看清楚那一刀如何出手,但都看出了王掌櫃那一刀卻是故意手下留情,因為那一刀確可以把刁七破腹開胸。
  那凌厲詭異一刀,使得這些綠林悍匪們都為之震駭不己,吳棠連間數聲,竟然無人應聲出戰。這一來,使得吳棠不由升起一股怒火。
  但他內心之中,也對那怪異的一刀,有著很大的畏懼;他想用另外幾個人的傷亡,瞧清楚那王掌櫃的刀路。
  可惜的是,竟然無人敢應命出於。
  吳棠皺了一下眉頭,舉步向前行去。
  王耀東眼看這一代綠林桑雄要親自出於,不禁心頭一震,暗道:「久聞赤焰掌能夠傷人在三尺以外,這魔頭親自出手,我應該小心一些才是。」
  心中念轉,右手微微向前一探。
  吳棠突然停下腳步,右手一揮,拍出一掌。一股強大的暗勁,帶著炙人的勢力,直逼過來。
  王耀東手中長刀閃電而出,一招『橫掃千軍』斬了過去。
  吳棠畏懼的就是剛才那怪異的一刀,所以遙遙發掌,不敢欺近。
  眼看王耀東平出?,不禁冷然一笑,左手『手揮五弦』,巧快絕倫,擊在了刀面之上,登時把王耀東的刀勢對出外門。右腳大踏一步,人已欺近前了王耀東的身前,右手一縮一伸,拍了出去。
  這一招,快速絕倫,掌勢直逼上王耀東的面門,五官。就算是武功很高的人,似乎也是無法閃避開這一擊。赤焰掌吳棠的心中更是預料這一擊必中。
  那知就在他掌指將要擊中王耀東面門之時,突然間有一種力道撞向時間的「曲池穴」,右手頓然一麻。
  就是那一麻之下,王耀東右手已翻了過來,一把扣住了赤焰掌吳棠的右腕。
  吳棠呆了一呆,王耀東已然一腳踢上小腹。
  赤焰掌吳棠確然有過人之能,在這等間不容髮的境遇之中,突然一吸氣,小腹後縮半尺,右手內力迸發,向外一甩,竟然掙脫了王耀東的右手,倏忽問退後了五尺。
  經歷過這番變化,吳棠已深深體會到這位客棧的掌櫃之能,心中暗道:「看來,我是確然誤殺了刁七,這小子刀掌上確有著人所難及的奇異之能。」
  他生具桑雄之性,心中閃掠過一念之後,立時拋開,並元愧疚和不安之心。
  王耀東並未乘勝追襲,站在原地,暗中運氣止疼。
  原來,吳棠掌力中含的熱氣,竟有的肌燙膚之力,王耀東並未被吳棠的掌力擊實,但雙頰、兩腮,都有著加火燒烤的痛苦。
  祝玉花低聲道:「大當家的,這姓王的武功有些邪門,眼看你對開他刀勢的一掌,就可以把他擊斃當場,不知何故……」
  吳棠一揚雙眉,接道:「怎麼樣了?」
  祝玉花嬌聲說道:「不知何故,你竟會撤回掌。」
  吳棠一皺眉頭,道:「你沒有瞧到什麼?」
  祝玉花道:「沒有。小妹正在百思不解。」
  吳棠道:「不知從何處來了一股力道,擊中了我右時的『曲池穴』,使我掌勢受挫,為其所乘。」
  祝玉花啊了一聲,道:「大當家的,這小子武功怪異,刀法。掌法,都有莫測之變,不用和他們拖延時間了。」
  吳棠道:「你的意思,可是想併肩子上?」
  概花道:「不錯。咱們不是來講理爭名的,用不著和他們客氣。」
  吳棠道:「我得想想,他用什麼方法,能夠擊中我的『曲池穴』,你替我傳諭,要勞山四義圍上他。」
  祝玉花點點頭,道:「代大當家傳諭,勞山四義出戰。」
  她站在吳棠身側,吳棠沒有喝止她,自然千真萬確的代吳棠傳活。四條人影,疾快的由暗中飛躍出來,很快的把王耀東圍了起來。
  吳棠冷哼一聲,道:「祝姑娘,叫他們出手!」
  祝玉花應了一聲,道:「四位請出手吧!」
  勞山四義相互望了一眼,突然拔出鬼頭刀,四柄厚背薄刃的鬼頭刀,月光下閃動著寒芒。王耀東吸一口氣,凝立不動。
  他心中明白,對付這等窮凶極惡的悍匪,不能讓他們摸清了自己的真正本領。
  剛才那一刀,正是艾九靈指點他的兩招刀法之一,王耀東費了數年之功,苦研兩招刀法,已然體會出個中精髓,如是這兩招刀法,不能震住強敵,使他們知難而退,被人拆穿了內情,只有這兩招刀法,今夜定然是一個十分悲慘的結果。
  所以,這兩招刀法,必然要選擇最適當的時間,最有利的機會,再施展出來。
  四凶鬼頭刀出於之後,立時分站了東、西、南、北四個方位。
  四凶之首,當先發動,刀光一閃,迎面劈去。但刀距王耀東還有半尺左右,立時收了回去。
  一刀帶動,四刀並起,四把鬼頭刀,幻起一片銀幕似的光王耀東刀未出鞘,平舉前胸,準備以身法避開幾人的攻勢,選擇最有利的還擊機會。
  但他立刻感覺著用不著閃避,只要靜靜在原地不動,那凌厲的刀勢,決不會近身。
  原來,攻向王耀東的鬼頭刀,都在距離半尺左右時主動收回。
  但四把鬼頭刀的輪轉之勢,確是愈來愈快,快的只見一片刀光,圍著王耀東團團亂轉,已然不見人影。
  王耀東大感奇怪,暗道:「這是什麼怪異刀法,只圍著人身打轉?」
  但他也警覺到這勞山四凶刀法十分凌厲,單是這等旋轉不停的氣勢,就使人有著眼花繚亂的感覺。
  忽然,寒芒波卷一片冷厲的刀氣,分由四面八方直湧了過來。
  原來,勞山四凶對王耀東一刀劈傷人廚子刁七的事,一直有著很大的畏懼,不敢輕易出手。四人發動刀陣,全力攻出,上下左右有如一片刀網。
  這四人合力的雷霆一擊,勢道強大,有如排山倒海一般。王耀東駭然之下,拔刀揮出。
  他在驚駭之下,這一刀也幾乎是用盡了他全身的氣力。
  一道銀虹,飛射而出。但聞一陣金鐵交嗚之聲,王耀東擋開了兩柄鬼頭刀。
  但另兩把鬼頭刀,卻乘隙而入。一刀劃中了後背,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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