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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移魂大法


  楊夢寰對朱若蘭替自己與趙小蝶撮合之事,甚難答覆,只得道:「三日之後答覆姊姊如何?」
  朱若蘭道:「太久了。」
  楊夢寰道:「至少也要兩天時間。」
  朱若蘭道:「你要仔細想個明白,別說出了心中又生出後悔之感。」
  楊夢寰道:「這個小弟明白,姊姊還有什麼吩咐麼?」朱若蘭道:「沒有了,你去吧。」
  楊夢寰欠身一禮,轉身出門,直回到自己書房之中,隨手掩上房門,也懶得再點火,盤膝而坐,運氣調息。
  他心有所思,難以靜下心來,好不容易坐息片刻,天色已經大亮,當下站起身來,信步離室,直向莊外行去,他有了上次的經驗,心中雖有所思,也是不敢大意,一邊走一邊留心著四下的動靜。
  突然間,一陣急促步履之聲,傳了過來。
  抬頭看去,只見趙小蝶衣袂飄飄,正在追趕一黑衣蒙面人。
  楊夢寰身子一閃,隱到一株大樹之後,暗道:這人青天白日之下,還蒙著面孔,不知是何用意,擒住他問個明白才是。
  正待閃出身來相助,忽聽嬌叱一聲,趙小蝶身子凌空而起,捷如鷹隼,撲了下來,那蒙面人奔行雖然很快,但仍是無法逃避開趙小蝶撲擊之勢,悶哼一聲,被趙小蝶擊中穴道,一跤摔倒地上。
  楊夢寰閃身而出,道:「好俊的身法。」
  趙小蝶微微一笑,道:「楊兄見笑了。」
  楊夢寰伸出手去,拉開那人臉上黑布一瞧,登時為之一呆。
  趙小蝶目光一掠楊夢寰,問道:「你認識他麼?」
  楊夢寰點點頭道:「認識,他是……他是……」
  趙小蝶微微一笑道:「既然相識,你們也該好好的談談,我還要到別處瞧瞧。」說罷、轉身而去。
  楊夢寰一掌拍活那人穴道,說道:「師兄怎會到此。」那人低聲道:「一言難盡,我要找楊師弟,希望你能不念舊惡。助我救一個人,不料被那姑娘識認作奸細……」
  楊夢寰道:「師兄既是有事要尋小弟,何不堂堂正正而來,為何要用黑布蒙在臉上?」
  那大漢道:「師弟此刻名震江湖,天下武林同道,有誰不知師弟大名,如果我堂堂正正的登門造訪,只怕難以得見師弟。」
  楊夢寰心中暗道:我楊夢寰豈是這等人麼,分明是有意搪塞。
  但他為人忠厚,雖然心有所疑,也不當面揭穿,淡然一笑,道:「這也罷了,師兄適才言道,要小弟相助你救個人,不知是救那一個?」
  那黑衣人道:「師弟已非崑崙門中人,小兄此來,只是想以私情相求。」
  楊夢寰對那黑衣大漢抱拳一揖,道:「小弟出生崑崙門下,怎敢忘本,師兄有事但管吩咐,此地不是談話之處,請入水月山莊一坐吧!」
  這黑衣人正是崑崙派掌門人玉靈子門下首座弟子黃志英,昔年楊夢寰被玉靈子逐出門牆,不認他為崑崙門下弟子。
  黃志英抬頭望望天色,道:「好!師弟盛情,小兄就叨擾一次了。」
  楊夢寰道:「自己師兄弟,這話未免是大客氣了。」
  黃志英道:「唉!師弟此刻天下聞名,如論在江湖上的聲望,小兄固是難及萬一,就是崑崙派也是難和師弟比擬。」
  楊夢寰道:「師兄言重了。」當先帶路,直入水月山莊。沈霞琳正在庭院之中,瞥見楊夢寰和一個黑衣人並肩而來,急急迎上去。
  楊夢寰笑道:「琳妹妹,還認得黃師兄麼?」
  沈霞琳打量黃志英一眼,急急說道:「怎麼不認識,師兄你好啊!」說話之中,盈盈拜了下去。
  黃志英急急還了一禮,道:「沈妹妹,小兄如何敢當。」沈霞琳道:「大師伯我見過了,我師父他老人家好麼?」黃志英道:「慧真師叔很好。」
  楊夢寰道:「掌門師尊好麼?」
  黃志英道:「小兄此來,就是為掌門師尊的事。」
  楊夢寰停下腳步,道:「怎麼一回事?」
  黃志英道:「掌門師尊此番東來,帶了小兄和另外三個弟子,在距離兩百里外,突然失蹤不見,小兄費時五日踏遍方圓數十里每一寸地方,始終找不到師尊和三位師弟。」
  楊夢寰道:「有這等事嗎?」
  黃志英道:「小兄想來思去,除了找尋師弟之外,別無他途,因此,不揣冒昧,還望師弟不念舊惡,助小兄一臂之力。」
  楊夢寰長長吁了一口氣,道:「這件事當真是有些奇怪了。」
  黃志英道:「如果簡簡單單的事,我也不敢來麻煩師弟了。」
  楊夢寰道:「師兄先請客室待茶,小弟還要細聆教益。」抱拳把黃志英讓入廳中。
  沈霞琳落後兩步進門,手中已捧著香茗。
  楊夢寰端起茶杯,道:「師兄請用茶。」
  黃志英喝了一口,放下茶杯,道:「師弟可有空暇?」
  楊夢寰道:「掌門師尊突然間行蹤不明,小弟縱然無暇,也得去查個明白。」
  黃志英心中似是甚急,起身說道:「不知幾時可以動身?」楊夢寰道:「掌門師尊失蹤,自是難怪師兄心中焦急,不過,節情已經發生,師兄急亦無用,此事恐非小弟一人力能所及,最好能和家岳商量一下。」
  沈霞琳接口說道:「我去請李伯伯來。」轉身出室而去。黃志英道:「李老前輩也在此地麼?」
  楊夢寰道:「百丈峰陶玉大敗之後,武林中原有一段沉靜時日,卻不料陶玉勾結了天竺妖僧,數度侵犯水月山莊——」
  說話之間,沈霞琳已帶著李滄瀾緩步而入。
  楊夢寰,黃志英齊齊起身,長揖拜見。
  李滄瀾揮手說道:「你們請坐……」當先在一張大師椅上坐了下去,接道:「玉靈子劍術精絕,決非普通之人能夠謀算,……」兩道炯炯目光,逼注黃志英的臉上,接道:「可否把令師失蹤的事,詳盡述說一遍?」
  黃志英略一沉吟,道:「晚輩隨家師東來,問行中還有三位師弟,夜宿客棧,因一路奔走,那一夜晚輩甚覺睏倦,醒來時,家師和三位師弟已經不見。」
  李滄瀾沉吟良久,才緩緩說道:「這樣簡單麼?」
  黃志英急道:「如若晚輩說的謊言,那就不會如此簡單了。」
  楊夢寰沉默不語,一切事似乎都要李滄瀾去作主。
  李滄瀾望了黃志英一眼,緩緩說道:「事情確有些奇怪,以那玉靈子武功之高,竟然會無聲無息的被人擄去麼?」
  這時,突見一個身著黑衣,足登多耳麻鞋的人,奔近廳門之處,急急說道:「有人來了。」來人正是川中四醜的老大。
  楊夢寰霍然起身,直向莊外奔去。
  抬頭看去,只見一個灰袍中年和尚,直向水月山莊行來。楊夢寰緩步迎了上去,道:「大師有何貴幹?」
  那和尚打量了楊夢寰一眼道:「求見朱若蘭姑娘。」
  楊夢寰道:「在下楊夢寰,什麼事告訴我也是一樣。」
  那和尚打量了楊夢寰一陣,道:「你是楊夢寰?」
  楊夢寰道:「不錯,大師父來自何處?」
  那和尚搖搖頭道:「在下奉命而來,不便多言,這裡有繪圖一幅,敬請轉交朱若蘭姑娘,要她按時赴約。」
  說罷,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幅白絹,丟在地上,轉身而去。楊夢寰拾起白絹,只見絹上畫著一座突起的高山,山下有一道小溪,山腰、山根,都長滿了古松,但山頂之上,卻是一片平闊之地,寫道「不見不散」四個小字。
  瞧過絹上圖畫,再抬頭瞧那和尚,卻是早已走得不見。
  那和尚既是指明了要給朱若蘭,楊夢寰自是無法作得主意,拿起了白絹,直奔朱若蘭的閨房。
  朱若蘭正在和趙小蝶對坐輕談,看楊夢寰行了進來,齊齊起身相迎。
  楊夢寰道:「姊姊隱息天機行府時,清閒逍遙,但一出現江湖哄動四海,麻煩也接踵而至。」
  朱若蘭道:「什麼事啊?」口中說話,兩眼卻盯注了楊夢寰手中的白絹。
  楊夢寰緩緩把白絹遞了過去,道:「姊姊自己瞧吧!」
  朱若蘭接過白絹瞧了遍:道,「有人約我在圖上所示的山峰相見,旁側既有說明,那是不難找了……」語聲微微一頓,又道:「什麼人送來的?」
  楊夢寰道:「一個和尚,看樣子又是天竺僧人。」
  朱若蘭點點頭,道:「也許他們來了主腦人物,我去會會他們也好。」
  趙小蝶道:「姊姊一個人之力,武功再好,也是雙拳難敵人多,小妹和你同行如何?」
  朱若蘭略一沉吟,道:「你帶來了很多助手,只要不是陶玉親來,防守此地,那是綽綽有餘了……」目光轉到楊夢寰的臉上,道:「你去告訴令岳,小蝶妹妹帶來的花娥,全都聽命於他,要他小心防守水月山莊,任何事情,都等我們回來之後再作決定,琳妹妹留此助他,我和小蝶妹妹在莊外等你。」
  楊夢寰應了一聲,轉身出室而去,告訴沈霞琳好好招待黃志英,暫時不要他離開,並代為轉告李滄瀾,簡略收拾了一下,帶上寶劍出莊而去。
  到達莊外,朱若蘭已和趙小蝶先在等候。
  三人一起上道,按圖索驥,急急赴約而去。
  半夜緊趕,二更時分已找到山峰之下。
  此際明月在天,光潔如水,朱若蘭道:「楊兄弟存峰膘等候,如若有變,也好接應。」牽著趙小蝶聯決登上峰頂,只見八九個黑衣和尚,演七豎八的躺在峰頂之上。
  朱若蘭對來自天竺的奇詭武功,並無絲毫輕視之意,陡然停下了腳步,四下瞧了一陣,說道:「小蝶,天竺武功,奇中蘊正,而且異法奇術,非我中土可比,你要小心一些,不可大意。」
  趙小蝶道:「小妹記下了。」
  朱若蘭兩道目光,緩緩由躺在地上的和尚臉上掃過,道:「小蝶,你說這些人是死的還是活的?」
  趙小蝶道:「我瞧瞧看。」伏下身子,伸出右手,按在一個和尚的口鼻之上,良久之後,才搖頭說道:「奇怪呀!」
  朱若蘭道:「什麼事?」
  趙小蝶道:「我瞧他們不像死人,可是氣息似是已經絕了。」
  朱若蘭四顧了一眼,道:「他們應該都是活的才對……」趙小蝶接道:「既是活的,何以竟然裝死?」
  朱若蘭道:「如果咱們能夠下得狠心,借此機會下手,點了他們的死穴,他們如想活回來,那就是大難之事了。」
  趙小蝶搖搖頭,道:「蘭姊姊說得甚是,不過小妹自信,任何裝作死去的人,也不易逃過小妹的查看,但這些和尚,不但氣息已絕,心臟也停止跳動了。」
  朱若蘭飛起一腳,踢在一個和尚身上,那和尚被踢,連翻了七個浚,仍然是僵直而臥,動也未動一下,不禁心中也動起疑來,暗道,難道這些人當真是死了不成,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啊。
  但聞趙小蝶說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們約咱們來此,消息洩露,被人先行趕來,在這峰頂之上,設下埋伏,出手傷了這幾個和尚……」
  朱若蘭道:「不對。」
  趙小蝶道:「為什麼?」
  朱若蘭道:「如是他們為人所傷,怎的不見一處傷痕呢?」趙小蝶道:「也許他們和我們一般心意,出手點了這些和尚的死穴。」
  朱若蘭道:「不論他們是死是活,咱們既然來了,總該等等那約咱們來此之人。」
  趙小蝶道:「如果就是這些和尚呢?」
  朱若蘭搖搖頭,道:「就是他們真的是死人,但每人衣著,顏色,都是下樣,自然是身份一般,決不是那約咱們來此的人。」
  趙小蝶心中雖然不贊同,但卻不敢出言反駁,舉步向峰頂正中行去,一面說道:「借此刻時光,小妹瞧瞧這峰頂之上,是否可以設伏。」
  朱若蘭點點頭,道:「瞧仔細一些,咱們不能有絲毫大意。」趙小蝶這些年來,在江湖之上遊蕩,對江湖的風險,早已瞭然甚深,和昔年初出百花谷時的惜然天真,已是大不相同。
  她繞著山峰邊緣,走了一周,不見有埋伏之人,才緩緩走了回來,道:「姊姊,就是這幾個和尚,江湖上陰險鬼詐,無所不有,小妹之見,那首腦之人,可能就在這幾人當中。」
  朱若蘭微微一笑,道:「這些年來,你變的比姊姊還要強些了,這見解,確實高人一等,咱們仔細查查這些黑衣和尚,有沒有可疑人物。」
  趙小蝶道:「不用查了。」
  朱若蘭道:「為什麼?」
  趙小蝶道:「無論這些人用的什麼方法,心機,咱們給它個一體誅絕,如若是死人,那也不在乎,咱們再點他一次死穴,如若是活人,咱們把他一體處死,不管他們要用什麼詭計,都是白費心機了。」
  語聲甫落,突聞一聲冷笑傳了過來,道:「好惡毒的手段。」朱若蘭轉頭望去,只見一個全身白衣,頭戴白色高帽的怪人,站在峰邊一座大石之上,明月照著他一身怪異的裝束,看上去更顯得陰氣森森。
  趙小蝶冷冷說道:「你是什麼人?」
  那白衣人緩緩向前走來,一面說道:「兩位中那一位是朱若蘭朱姑娘?」
  朱若蘭道:「我,閣下有何見教?」
  那白衣人緩緩行近到趙小蝶和朱若蘭的身側,對著朱若蘭抱拳一禮,道:「今日幸會朱姑娘。」
  趙小蝶緩緩提起右手,道:「你定是這些人中的首腦了?」朱若蘭伸手攔住了趙小蝶,道:「閣下可是來自天竺麼?」那白衣人一伸手,脫下了頭上的白色高帽子,露出青光的頭皮,道:「在朱姑娘的面前,小僧不敢說謊,貧僧雖是由天竺來此,但卻非天竺國人。」
  朱若蘭聽他說話流暢,當下說道:「你是中土人士?」
  那和尚道:「貧僧在嵩山少林寺中剃度,十五歲遠行西藏,在天竺住了一十八年。」
  朱若蘭道:「是了,你在天竺住了一十八年,所以,就幫助天竺國和中原人物為敵了。」
  月光下只見那和尚方面大耳,只是雙顴高突,把一張富貴之相,完全破壞。
  只聽他輕輕歎息一聲,道:「姑娘娛會了,就因貧僧亦是中土人士,所以才約姑娘到此,有幾句良言相勸。」
  朱若蘭略一沉吟,道:「什麼事?」
  那和尚微微一笑,道:「貧僧等此來中原,姑娘想已知曉內情了。」
  朱若蘭緩緩說道:「不知道。」
  那和尚道:「姑娘是真不知道麼?」
  趙小蝶冷冷說道:「你這人怎麼這樣羅嚏。」
  那和尚轉頭望了趙小蝶一眼,道:「這位姑娘是什麼人?」朱若蘭忍下心中怒火,淡然一笑,道:「她叫趙小蝶。」
  那和尚輕輕歎底一聲,道:「大國師只知朱姑娘之美,艷絕人寰,卻不知趙姑娘竟也是如此動人。」
  趙小蝶道:「臭和尚,你在胡說什麼?」揚手一掌,拍了過去。
  朱若蘭右手一伸,攔住趙小蝶道:「不可造次。」目光轉到和尚臉上,接道:「天竺國中甚多高僧紛紛進入中原,究是為了何故,可是想在武林中爭上一席之地麼?」
  那和尚搖搖頭道:「不是,天竺國師,富可敵國,中原風物雖好,也未必能動他之心,至於名位二字,他已是天竺國師,那是用不著再到中原爭名了,此次遣人進入中原全是為了姑娘。」
  朱若蘭心中暗罵道:六根不淨的臭和尚!口裡卻說道:「為了我?那就奇怪了,我和他素不相識,遙隔萬里,他怎會為了我呢?」
  那和尚哈哈一笑,道,「這話倒也不錯,如非中原有人,把姑娘的形貌,繪製在白絹之上,送往天竺國,那大國師絕不知世問競有姑娘這般的美人。」
  趙小蝶道:「什麼人繪製了我蘭姊姊的圖像?」
  那和尚道:「陶玉。」
  趙小蝶冷哼一聲,道:「又是他。」
  那和尚按道:「大國師見得姑娘圖像,驚為天人,貧僧還不相信世問確有其人,今日一見,才知那美人畫像還難及姑娘萬一。」
  朱若蘭暗暗吁了一口氣,按下心火,道:「因此,他就遣派高手,進入中原。」
  那和尚道:「何止是遣派高手,就貧僧所知,他本人亦將親自趕來……」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那大國師,不但武功高強,胸羅奇術,更是人所難及,貧僧在那天竺國住了一十八年,深知內情,決非胡言。」
  趙小蝶道:「那我們就把你宰了,再找那大國師算賬。」呼的一掌劈出。
  那白衣和尚縱身避開,突然舉手互擊了三掌。
  只見躺在地上的八個和尚,齊齊挺身而起,團團把趙小蝶和朱若蘭圍在中間。
  趙小蝶環掃了四下群僧一眼,道:「你還有什麼能耐?」
  那白衣和尚哈哈一笑,道:「單以武功而論,咱們中土和天竺,也許是各有所長,但天竺國有很多奇異之術,那就非中原武林人物所能思議了。」
  趙小蝶冷冷說道:「你是說這些人裝死的功夫?」
  白衣和尚道:「天竺國的瑜咖術,如是有了成就,可以埋在水土之中,十日半月毫無損傷。」
  趙小蝶冷冷說道:「如若以我之意,趁他們裝死之時,就點了他們的死穴,此刻也無人會幫助於你了。」
  白衣僧人笑道:「在這山沿四周,除了貧僧之外,還潛伏有很多高手,如若兩位姑娘真下毒手,只怕亦難得逞。」
  趙小蝶望了朱若蘭一眼,道:「姊姊,我不信天竺國的武功奇術能強過我們中原很多,你替我掠陣,我來試試。」
  也不待朱若蘭答話,雙掌齊出,分向身前兩個黑衣和尚攻去。
  她說打就打,出手快如閃電,兩個黑衣和尚封架不及,齊齊向後躍退數尺。
  趙小蝶冷笑一聲,道:「天竺奇術,只此而已麼?」口中說話,雙手卻連環劈出,分向群僧攻去。
  八個黑衣和尚,被趙小蝶快速的掌勢,分別攻擊,迫的群僧閃避還擊,繞著兩人團團亂轉起來。
  朱若蘭一直站著不動,看著趙小蝶和群僧動手。
  但她這站著不動,卻是大大的妨礙了趙小蝶的手腳。
  那白衣和尚冷冷的站在一側,看著趙小蝶攻出的拳掌,亦無出手相助之意。
  趙小蝶連攻了出二十四招之後,見仍不能傷到那些黑衣和尚,不禁心頭火起,低聲說道:「姊姊你退出圈外好麼?我要在一百招內,將這八和尚一齊打死。」
  朱若蘭道:「不要慌,我還要問那白衣和尚幾句話。」
  趙小蝶心中暗道:為什麼不等到生擒他之後再問呢?但雙手卻依言停了下來。
  朱若蘭望著那白衣和尚道:「要他們退開一些,我有話問你。」
  那白衣和尚哈哈一笑,道:「姑娘吩咐,貧僧是無不遵辦。」語聲微頓,接著又嘰哩咕嚕的說了幾句,四周的黑衣和尚,立時齊齊向後退去。
  朱若蘭望了四周那些黑衣和尚一眼,道:「他們可聽懂我說的話?」
  白衣和尚道:「不懂。」
  朱若蘭道:「那很好,你是少林門中何字排輩?」
  白衣和尚沉吟了一陣,道:「我已離少林一十八年,往事已過,不說也罷。」
  朱若蘭道:「那我們如何稱呼你?」
  白衣和尚略一沉吟,道:「姑娘叫我白衣老二就是。」
  朱若蘭眨動了一下圓大的眼睛,道:「白衣老二,這名字很奇怪,那裡像一個和尚的名字。」
  白衣和尚笑道:「這是天竺文翻譯出來的名字,其中自有道理,這道理只是姑娘不知內情罷了。」
  趙小蝶冷冷說道:「不論你是白衣老二也好,白衣老大也好,今天你就別想生離此地了。」
  白衣和尚搖搖頭道:「兩位姑娘武功高強,貧僧進得中原,早已有了耳聞,但今宵情勢不同,俗語道:識時務者為俊傑,逞一時豪強,落得終身大憾……」
  朱若蘭接道:「你既是生長在中土之人,為何要甘為異族驅使,何不棄暗投明……」
  白衣老二搖頭笑道:「那大國師如若是那等簡單人物,貧僧也不會在天竺一住十八年了。」
  趙小蝶冷冷說道:「姊姊,這人執迷不悟,不用和他多費唇舌了,我先把他宰了再說。」
  語未說完,已縱身而起,直向那白衣和尚撲去。
  白衣老二身軀突然向旁側一閃,避了開去道:「兩位姑娘,可想見識一下天竺奇術麼?」
  趙小蝶道:「什麼奇術?」
  白衣老二舉手互擊一掌,說道:「兩位姑娘可是真要見一下天竺奇術麼?」
  朱若蘭略一沉吟,道:「小蝶,咱們瞧瞧他們耍些什麼花樣,小心一些了。」
  趙小蝶道:「我不信世上真有什麼邪法。」
  朱若蘭道:「我也不信,所以咱們今夜要見識見識。」
  只聽那白衣老二口中唸唸有詞,講的都是天竺語文,兩人也聽不懂。
  趙小蝶暗中運集了天罡指力,凝神戒備。
  只見那退下去的八個黑衣和尚,突然脫去了身上的黑袍,露出了一身彩色鮮明的衣服,八個人分穿著不同的顏色,緩緩向兩人身前逼來。
  每個和尚手中,都拿著一個明亮的銅鏡,月光耀照下閃閃生輝。
  趙小蝶目光轉動,掃視了八個和尚一眼,忽然生出一種睏倦的感覺。
  朱若蘭低聲說道:「久聞天竺有種移魂大法,今日咱們或已遇到,快些坐下,姊姊要自行一試定力如何?」
  趙小蝶道:「我瞧了八人一眼,忽生睏倦之感,姊姊別瞧他們就是。」
  說話之間,兩人已盤膝坐了下去,八個和尚團團圍在兩人四周,不住幌動手中銅鏡,月光由鏡中反射,不住在兩人臉上閃動。
  朱若蘭暗施傳音之術,低聲說道:「對天竺的奇異之事,姊姊所知不多,有一種『移魂大法』卻是傳諸中原甚久,百年之前,那『移魂大法』曾在中原武林道上享譽甚隆,但不久卻又日漸衰微,近年中,已是不再聽人講起,一種奇術破敗如此之快,定然是有它的缺點,妹妹看了他們一眼,忽生倦怠之感,正是中了『移魂大法』之證,快些調勻真氣,掃清靈台,姊姊替你護法。」
  趙小蝶也施展傳音之術,答道:「多謝姊姊美意,小妹此刻睏倦已消……」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如若咱們此刻反擊,突然出手,不難在一舉間先傷四人,餘下四人,就不難一舉殲滅了。」
  朱若蘭道:「不可妄動,我們以靜觀變,瞧瞧天竺奇術究竟有什麼厲害之處,對付那大國師,才不致手忙腳亂。」
  這幾句話,用意深遠,趙小蝶聽得大為敬服,說道:「姊姊深謀遠慮,實是常人難及。」
  兩人都用傳音之術交談,盤膝而坐,各運罡氣護身。
  朱若蘭待真氣調息均勻之後,才睜開眼睛,瞧了那些和尚一眼。
  只見八個和尚,各執銅鏡,不停在兩人臉上照射,不知在鬧什麼鬼,朱若蘭心中自忖道:天竺奇術,至此而已,那確實沒有什麼可以畏懼的了。
  且說楊夢寰在峰腰等了良久,不見朱若蘭和趙小蝶下來。
  不禁急了起來,暗道:難道兩人被困峰頂不成,我該上去瞧瞧才是。
  心念一轉,舉步登峰。
  上得峰頂,只見朱若蘭趙小蝶膝閉目而坐,周圍七八個黑衣僧人,手執銅鏡,不停在兩人臉上照射,心中大為奇怪,暗道:難道那銅鏡真有奪人魂魄的威力不成,何以不見兩人出手反擊。翻腕抽出長劍,大聲喝道:「兩位不要驚慌。」仗劍向前衝去。
  他心想兩人如是被困那裡,這一聲大喝,定可使兩人精神振奮一些。
  這時,那白衣和尚,正在袖手而觀,聽得楊夢寰大喝之聲,探手從懷中,拔出一支銀笛,迎了上來,攔住去路,冷冷說道:「你是什麼人?」
  楊夢寰道:「楊夢寰。」長劍一起「迎門三擊浪」,劍尖閃起兩朵銀花,直向白衣和尚刺了過去。
  白衣和尚銀笛一起,擋的一聲,封開了楊夢寰的長劍,反手搶攻,點出三笛。
  楊夢寰心中暗道:天竺和尚武功竟都不弱,揮劍封笛,三笛來,三劍擋。響起了三聲金鐵脆鳴。
  那白衣和尚和楊夢寰三招硬打過後,突然收笛而退,冷冷說道:「你是那『水月山莊』的楊大俠了?」
  楊夢寰道:「不錯,區區正是楊某。」心中卻暗道:此人怎知我的姓名?那白衣和尚冷冷說道:「閣下如若死了之後,那兩位姑娘即可歸依我大國師了。」
  楊夢寰怒道:「你胡說的什麼話,朱、趙兩位姑娘,乃是中原武林最為敬重之人,於我楊某何干?」
  白衣和尚笑道:「你可是認為貧僧久年未回中原,對中原情勢一點也不知道麼?朱若蘭對你芳心早屬,你如戰死,她既心無所倚,那時我大國師自是易獲芳心。」
  楊夢寰心中暗道:這定是陶玉的鬼計,今日必得生擒此俗,問個明白不可。
  偷偷看去,只見朱若蘭和趙小蝶,在群僧環繞之下閉目而坐,似是被一種奇術所困,心中大為不安,忖道:朱姑娘修為深厚,或是要存心一試天竺奇術威力,故而未曾出手,但那趙小蝶卻難有這份耐心,難道兩人,當真已在天竺奇術之下,失去了主宰自己之能麼?一念及此,頓覺熱血沸騰,陡然一振長劍.直向白衣和尚刺去。
  白衣和尚揮笛架開楊夢寰的長劍.冷笑一聲.道:「我對兩位姑娘手下留情,但對你卻是不用顧慮你的生死了。」
  楊夢寰也不答話,凝神運劍,一味搶攻。
  他心中明白,如是那朱若蘭,和趙小蝶當真的被困於天竺奇術,那也只有先把這和尚生擒之後,才有救出兩人之望。
  那白衣和尚,初和楊夢寰動手之時,口中不停出言戲弄,手中銀笛變化,也十分瀟灑自如,但鬥到了二十合之後,情勢已然大有不同,只覺楊夢寰手中劍勢,沉穩中漸增凌厲,自己已被圈入了劍網之中。
  待他瞥覺到處境漸危時,已經是後悔已遲。
  楊夢寰的劍勢,分由網方八面的壓了下去。
  那白衣和尚手中銀笛,已為楊夢寰劍勢控制,無能反擊。
  陡聞楊夢寰大喝一聲:「著。」砰的一劍,正擊在那白衣和尚的手腕之上。
  白衣和尚只覺手腕一疼,手中銀笛跌落著地。
  楊夢寰劍尖顫動,抵在那白衣和尚的前胸之上,冷冷說道:「你如不想死,就好好的答應我問話,聽我吩咐。」
  楊夢寰看他一臉狡猾之色,心知不給他一點苦頭吃吃,只怕他不肯服貼,暗運腕勁,劍尖一挑,那白衣和尚,登時衣衫破裂,劍尖深入肌膚數分,鮮血順著長劍,淋漓而下。
  那劍尖所抵之處,正是一個人的心臟要害,不論武功如何高強,如被刺中,也是必死無疑。
  面臨著生死關頭,那和尚忽然露出恐懼之情.緩緩說道:「楊大俠要問什麼,在下是知無不言。」
  楊夢寰目光一掠朱若蘭和趙小蝶道:「她們怎麼了?」
  那白衣和尚道:「被移魂大法所閒,至多睡上一覺,別無傷害。」
  楊夢寰冷笑道:「她們如有毫髮之傷,自有你替她們償命。」
  白衣和尚急道:「她們毫髮無損.只是受一種催眠之術所困。」
  楊夢寰迫:「什麼人要你來和我們作對?」
  白衣和尚道:「貧僧奉那大國師之命而來。」
  楊夢寰道:「天竺大國師,距中原遙遙數萬里千山萬水,如何知道中原之事,定然有人蠱惑於他了。」
  白衣和尚:「這個貧僧就不大消楚了。」
  楊夢寰道:「她!那我就挖出你的心肝瞧瞧,你是否真的不知。」
  白衣和尚急急說說道:「貧僧真的不知詳情,聽說是一位姓陶的送了他幾幅絹畫,畫上就是那位姑娘,才引動我們國師東來中原之心。」
  楊夢寰心中暗道:大約他只知道這些。遂不冉問,搬轉話題,迫:「如何才能救了兩位姑娘?」
  那白衣和尚道:「如若她門都被那移魂大法所制,只怕是必得睡上一覺才成。」
  其實,朱若蘭和趙小蝶,內功精湛.都未為那移魂大法所困,神志仍然十分清醒,聽得兩人答問之言,心中暗笑,故用傳音之術道,「小蝶,準備出手了,這移魂大法也不過如此,那也不用再試他了。」
  說話之間,暗運功力,施用「彈指神通」武功,右手屈指一彈,一縷暗勁飛去,震飛了一個和尚手中的銅鏡。
  趙小蝶挺身而起,左於遙拍一掌,右手發出了天罡指力。
  八個和尚,只道兩人已為那侈魂大法所困.卻不料兩人陡然挺身施襲,一時間手忙腳亂.不知該如何應付。
  朱若蘭、趙小蝶在群僧忙亂之中,連發指力.施出奇招,掌拍指點.片刻間,八個黑衣和尚,盡為兩人點中了穴道。
  楊夢寰正為二女擔心,忽然見她門挺躍而起,連發掌力,盡傷八個執鏡的黑衣和尚,不禁對白衣和尚微微一笑,道:「怎麼?你們那移魂大法,失去了效用麼?」
  那白衣和尚呆了一呆,道:「這就奇怪了?」
  楊夢寰看他臉上的茫然之色,並非裝作,以不再多問,伸手抓注了那和尚脈穴,冷冷說道:「你如想活下去.那就別生妄念。」
  這時,朱若蘭和趙小蝶已退到了一塊大岩石邊,並肩而坐。
  趙小蝶高聲說道:「場兄,把那和尚帶過來.我要問問他。」那人台石在這片山頂之上.形勢最高,坐在岩石上,可見峰上景物。
  楊夢寰把那和尚牽到大岩石之下,低聲喝道:「坐下去。」那白衣和尚四顧了隨來的群僧一眼,緩緩坐了下去,楊夢寰右手疾出,點了他兩臂穴道.退到一個側。
  趙小蝶道:「姊姊問問他吧!」
  朱若蘭道:「你問他也是一樣。」
  趙小蝶目光投注到那白衣和尚的臉上.笑道:「那就是你們天竺奇術麼、我們算開了眼界……」
  語聲微頓,忽轉冷漠,接道:「和你同來的那些和尚,凡是我傷的,都被我點了死穴,你如是不想死,那就據實答我問活。」
  白衣和尚抬頭瞧了趙不蝶一眼.道:「問吧。」
  趙小蝶道:「你們那大國師現在何處?」
  白衣和尚道:「這個貧憎不知,不過他已率領了幾個弟子,東來中原,那是不會錯了。」
  趙小蝶道:「如若他帶來之人,個個都和你們一般的酒囊飯袋,那就好對付了。」
  那白衣和尚搖搖頭,道:「我被他們留在天竺國中,主要是教他們講咱們中土語言,地位雖然不高,但卻極受隆待——」
  趙小蝶道:「我問你他們的武功如何,准問你這些瑣碎事了?」
  那白衣和尚沉吟了一陣,道:「那大國師的武功,我只見過一次。」
  趙小蝶道:「怎麼樣?有何出好之處?」
  白衣和尚道:「那日貧僧在天竺護國寺中後院,聽那大國師講述奇術武功,適有一隻飛鷹,從頭頂飛過,那大國師抬手一招,那飛鷹應手而下,落在大國師的身前……」
  趙小蝶道:「那飛鷹距那大國師有多高距離?」
  白衣和尚道:「三丈以上。」
  趙小蝶道:「可是暗器擊傷的麼?」
  白衣陽尚搖搖頭,道:「不是,如是暗器,小僧自信也可辦到,那就不足為奇了。」
  趙小蝶道:「那也是一種奇術麼?」
  白衣和尚道:「不是,那該是一種武功。」
  楊夢寰心中暗道:如若此人所言虛;那大國師的武功果是非同小可。
  久未講話的朱苦蘭,此刻突然睜開雙目,兩道湛湛眼神直逼那白衣和尚的臉上,冷冷說道:「你如果不想受苦,那就據實答覆我的問話。」
  白衣和尚道:「好!朱姑娘有什麼活,儘管請問。」
  朱苦蘭冷冷說道:「那大國師現在何處?」
  白衣和尚道:「他已動身東來,現在何處,在下是一點不知。」
  朱若蘭冷冷說道:「你當真不知道麼?」
  白衣和尚道:「當真不知。」
  朱若蘭道:「你們分批進入中原,難道就沒有聯繫之法麼?」
  那白衣和尚沉吟一陣,道:「聯繫的方法倒有,只是一種繪製的暗記。」
  朱若蘭道:「好!告訴我,你們聯絡的方法。」
  那白衣和尚道:「此秘一旦洩露,貧僧非被千刀分屍不可。」
  趙小蝶道:「但如你不肯說出實話,立時就要嘗到那分筋錯骨的滋味。」
  朱若蘭道:「天涯無限遼闊,何處不可以安身立命,你如很怕死,就該藉機會退出江湖。」
  趙小蝶道:「一個先死,一個後死,先死的是死定了,後死的是還不一定,你自己想想看吧!」
  那白衣和尚凝目沉思了一陣,雙目盯注在朱若蘭的臉上,瞧了一陣,道:「似姑娘這等才貌,如若真被大國師搶了去,實在可惜的很。」
  楊夢寰道:「怎麼?那大國師生的很難看麼?」
  白衣和尚道:「不錯,生的很難看,和朱姑娘比起來,當真鳳凰配烏鴉了。」
  朱若蘭一皺眉頭,道:「快些說出你的聯絡之法,我耐性有限。」
  那白衣和尚果然把和那天竺國師聯絡的暗號,很詳細的說了一遍。
  朱若蘭抬頭望了楊夢寰一眼道:「你記熟了麼?」
  楊夢寰道:「記熟了。」
  朱若蘭道:「你脫下他的衣服,自己穿上。」一拉趙小蝶衣袖,雙雙別過頭去。
  楊夢寰依言脫下了那和尚衣服,穿了起來,笑道:「兩位瞧瞧我像是不像。」
  二女緩緩轉過頭來,打量了楊夢寰一陣,趙小蝶道:「衣服大小,勉強可以.可是你總不能上剃個和尚頭啊!」
  朱若蘭道:「不要緊,咱們依他聯絡暗號,留下圖記,誘那大國師進入絕谷,然後和他決戰,此事必得早些解決,而且要轉變敵暗我明的力勢。」
  趙小蝶道:「既然要和他們決戰,咱們必得先作一番佈置才是。」
  朱若蘭道:「眼下先要瞧瞧他們的聯絡暗記是否有效,然後咱們才能佈置一處決戰之處。」
  趙小蝶道:「姊姊說的是。」
  朱若蘭目光轉到楊夢寰的臉上,道:「你可記下了那聯絡的方法麼?」
  楊夢寰道:「記下了。」
  朱若蘭過:「據找推想,天竺來人,只怕已不在少數,而且都是以水月山莊為中心,散佈這百里方圓之內,他們地勢不熟,能夠找到此地,必然要借重我中原武林中人的引導。」趙小蝶道:「這麼說來,咱們光要設法不讓中以武林同道替他們引路才是。」
  朱若蘭微微一笑,道:「那人如若是陶玉手下的人呢?」
  趙小蝶微微一怔,道:「姊姊說的不錯,那些人既為他們引路,自然是已存心和咱們為難了。」
  朱若蘭道:「不錯,因此,咱們必得好好掌握這次機會不可。」
  趙小蝶望了躺在地上的群僧一眼,欲言又止。
  朱若蘭道:「楊兄弟,你要先行試驗一下他們那聯絡之法,是否真的有用?咱們才能預作部署。」
  楊夢寰道:「小弟明白。」
  朱若蘭道:「多多小心了,」
  楊夢寰欠身對朱若蘭一禮,轉身而去。
  趙小蝶道:「這些人如何處置?」
  朱若蘭道:「姊姊沒有陶玉那份殺人的能耐,點了他們的穴道,移放在一處隱秘之地,讓他們試試運氣吧!」
  趙小蝶微微一笑,起身而去,把八個黑人和尚丟入懸崖,指著脫了衣服的和尚,這:「這人該如何處置?」
  朱若蘭目注那和尚過:「叫你老幾好呢?」
  那和尚急急說道:「貧僧在少林寺剃度出家之後,曾經取了一個法名。」
  朱若蘭道:「好啊!你的名字也想起來了,這樣說來你還有些不忘宗啦,不知你的法名如何稱呼?」
  那和尚道:「不敢、不敢,小僧法號心傳。」
  朱若蘭道:「你尚記得自己的出身,法號,那還未盡忘身份——」
  語聲微微,一頓,按道:「此刻,你如想代罪立功,還有機會,願不願意在你,我們決不勉強。」
  心傳大師突然輕輕歎息一聲,四下瞧了一陣,道:「姑娘要在下如何代罪立功?」
  朱若蘭道:「你如真心悔悟,只要你設法把那大國師等一行高手引入我等指定之處,就沒有你的事了。」
  心傳大師略一沉吟,道:「小僧極願一試。」
  朱若蘭道:「小蝶,解開他身上穴道。」
  趙小蝶道:「姊姊,他在天竺國一住十八年,早已把咱們傳統的信義二字忘去,說話如何能夠相信呢?」
  朱若蘭道:「我要你解開他的穴道。」
  趙小蝶不敢再行多言,站起身子,行到那心傳大師身後,解開他身上穴道。
  朱若蘭揮手說道:「你去吧!此後為敵為友,全在你心念之間了。」
  心傳大師略一沉吟,轉身而去。
  趙小蝶望著那心傳大師的背衫,一付躍躍欲動的樣子,但見朱若蘭神情嚴肅,不敢貿然出手,直待那心傳大師背影完全消失,才緩緩回身說道:「姊姊就讓他這麼去了麼?」
  朱若蘭微微一笑,道:「要他對我們甘心效忠,必得先讓他嘗試到那大國師一點苦頭才行。」
  趙小蝶聰明絕倫,朱若蘭稍為一點,立時了然用意所在,微微一笑,道:「姊姊,可是那天竺國師重罰他一頓之後,要他自行投歸我等所用。」
  朱若蘭道:「正是如此,他率領了八個天竺僧侶到此,全軍覆沒,只有他一人回去,不論他說的如何好聽,都難免要引起別人的懷疑,就算那大國師被他說動,但他們門下弟子的冷言冷語,亦夠他受的了。」
  趙小蝶道:「姊姊思慮深遠,人所難及,小妹幾乎壞了姊姊的大事了。」
  朱若蘭站起身子,道:「咱們也該走了。」緩步向前行去。趙小蝶亦不多問,隨在朱若蘭身後行去。
  且說楊夢寰穿著那和尚身上脫下的白衣,卻又想不出朱若蘭的用意何在,如不能剃去頭上青絲,自是無法扮作那天竺和尚。
  下得山峰,找了一處清靜所在,坐息了一陣,待天色亮了之後,才起身而行。
  行約十餘里,到了一處十字路口,楊夢寰打量了四下形勢,拔出懷中匕首,在路旁一株巨松之上刻下了暗號,然後,藏在兩丈外一株松樹之上。
  這座十字路鹵,乃是出山入山的要道,楊夢寰刻下暗記不久,已有人行了過來。
  但見來來往往之人,大都是樵子腳夫,不見武林中人物,楊夢寰正自感到不耐,忽見一個黑衣人行了過來,望了那記號一眼,停足不行,凝神瞧看起來。
  這時,楊夢寰正藏身在一株松樹之上,瞧看著樹下情形。
  只見那黑衣人凝目在松樹上瞧了一陣,突然轉身而去。
  楊夢寰心中暗道:不知他們那聯絡圖記之中,是否別有暗號,我網的這圖之中,是否有錯,會不會被他們瞧出破綻來。
  心念一轉,悄然下了巨訟,先向正東行去。
  原來,他奉朱若蘭之命而來,在路上留下暗號,以證實那和尚悅出聯絡圖記,是真是假。
  那暗記去向,指向一處絕谷。
  楊夢寰先行奔向那絕谷處,藏身在一處大岩石之後。
  等了約半個時辰之久,果見四五個黑衣大漢,魚貫向山谷之中行去。
  這些人雖然都是穿著中原人的衣著,但仔細看去,立即瞧出,皮膚之色,和中原大不相同。
  四五個大漢滿臉嚴肅,一語也不交談、匆匆進入絕谷之中。
  楊夢寰又等了片刻,不再見有人來,也向絕谷中行了過來。
  朱若蘭只要留下圖標暗記,把來人引入絕谷中去,但朱若蘭在這絕谷中有些什麼佈置,楊夢寰卻一無所知。
  他隨後而行,直到盡頭,卻未再見那四五大漢行向何處,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難道這處山谷,早已作了那天竺來人的秘居不成。
  付思之間,突聞一縷柔細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楊兄弟,你畫得好,那六個人都已傷在我的天罡指下,咱們佈置未成,不宜引來強敵過多,有勞你毀去那些圖記,我還有要事待辦,一分一刻時光都很重要,不和你見面了。」
  楊夢寰已聽出是朱若蘭的聲音,流目四顧,卻不見朱若蘭芳蹤何處,心中暗忖道:聽她傳音之術,蘭姊姊的內功,是愈發精進了……。
  正在出神之間,朱若蘭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道:「此刻時光不早,你還是快些去吧,站在那裡出什麼神。」
  楊夢寰口齒啟動,欲言又止,匆匆轉身而。
  急急奔行到那留下暗記之處,只見一個身披紅色袈裟的和尚,正在瞧著那留下的圖記。
  楊夢寰回顧,正好四下不見行人,心中忖道:這和尚大約是天竺來人之一,他既然瞧出了這座圖記,勢必要殺他滅口。
  念轉意決,緩步行列那和尚身側道:「大師父。」
  那和尚一轉身,楊夢寰右掌已迅如電火般,劈了下來。
  那和尚武功不弱,迫急中右手一抬,擋了過去。
  蓬然一聲,雙掌接實,楊夢寰感覺如同擊在一塊堅冰冷鐵之上,震的手腕發麻。
  那身披紅色袈裟的和尚,也被楊夢寰強猛的內力,震的向後連遲了三步。
  楊夢寰略一怔神,立刻迅如電火石光一般,搶攻過去。
  那紅衣和尚也同時展開反擊。
  兩人展開了一聲搶制先機的快攻。
  楊夢寰用天罡掌法攻敵,他年來功力大進,同是一套天罡掌,在他用來,威力又是不同。
  那和尚習的是大手印,雙掌堅硬如認,招招如鐵錘擊巖一般、惡鬥三十合,楊夢寰連出兩招奇學,拍中那紅人和尚左臂一掌。
  那紅衣和尚雙掌堅如鐵石,身上亦似有金鐘罩一類武功,雖然楊夢寰掌勢擊中,竟是沒有大礙,但他心中似是已知難是楊夢寰的敵手,不再戀戰,轉身狂奔而去。
  楊夢寰冷笑一聲,道:「想逃麼?」縱身急追。
  那和尚一路急奔,轉向正南一條道上逃去。
  楊夢寰心中暗道:這和尚像貌不似中土人氏,定然是和那天竺大國師等有關,如是被他逃走,豈不是洩去隱秘,不論施展何等手段,亦得把他殺死才行……忖思之間,突聽蓬然一聲大震,那紅衣和尚高大的身軀,突然摔倒在地上。
  楊夢寰一吸氣,停住了向前奔行之勢,凝目看去,才瞧出那和尚的後背,插著一把短劍,深沒及柄,端端正正的刺入命門穴中。
  不禁暗暗讚道:好準的手法,只見一個喬提竹籃,身著青布褲褂的村女,站在一丈開外處,微笑說道:「楊兄,不認識小妹了麼?」
  楊夢寰道:「你是趙姑娘?」
  趙小蝶道:「不錯啊!」
  緩步行了過來,伸下拔出地上紅衣和尚命門穴上的短劍,就他衣上抹去血跡,右腳一挑,把那和尚的屍體踢入了草叢之中。
  楊夢寰笑道:「這和尚練有橫練氣功,錯非姑娘的腕勁,別人實難傷得了他。」
  趙小蝶微微一笑,道:「我倒忘記告訴楊兄了,我這裡有七把短劍,都是天山千年寒鐵所鑄,雖不能切金斷玉,但卻有貫鐵穿石之能,雖然他有著可避一般刀劍的橫練工夫,但也難擋得這種利刃。」
  楊夢寰道:「話雖如此,但姑娘那投劍的手法,腕力,亦非一般人能夠作到。」
  趙小蝶微微一笑道:「誇獎了」,目光轉在楊夢寰的身上,道:「蘭姊姊讓你穿這和尚的衣服,用心無非在引起他們注意罷了。」
  楊夢寰道:「原來如此。」
  趙小蝶突然凝神靜聽了一陣,道:「有人來了,蘭姊姊告訴我,只要能夠確定他們是天竺國人,只管出乎殺了他們就是,不過,要設法把他們的屍體藏起來。」
  楊夢寰道:「原來如此。」
  趙小蝶突然舉手一揮,道:「快藏起來,八成是天竺國的來人。」
  楊夢寰知她武功強己數倍,目光聽覺,都非己所能及,當下也不多言,應了一聲,藏起身來。
  趙小蝶舉手整了整頭上秀髮,疾快的退後兩丈,又緩步向前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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