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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買醉


  他停了一下,遭:「在我後面的人,但是上佳的箭手,能夠在百步之內,貫穿楊枝。你一撲來,我後退之時,他們這一陣箭雨,足足可以把你阻滯一盞熱茶之久。有這一段時間,在這等黑夜之中,你又不熟悉地形,試問如何追得上我?」
  皇甫維劍眉一剔,厲聲道:「這麼說來,那祈門二鬼當真是中了你的手腳,因而功力大減慘死在我劍下?」
  神算公子屠元庭暢快地大笑道:「何止析門二鬼,連金旭易恆他們之死,也是我早經安排。不然的話,他們焉肯不聲不響循你弄出的聲響追去,因此遭了你的毒手。」
  皇甫維為之氣結,他萬萬想不到今晚的一切都落在對方設中,看來大概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屠元庭接著道:「我已厭倦了江湖這些勾當,也不想要武林中的靈藥,可是一旦踏入武林是非圈中之後,想要退出,談何容易?首先這些身邊之久就放不過你,像冤魂一般老是釘在你旁邊,因此,我不得不用點手段,來個新草除根,統統殺個乾淨,連你在內,今晚全部解決,那時就再沒有一點心事啦!」
  皇甫維冷笑一聲,道:「我倒想知道你用哪一隻手殺死我?」
  屠元庭道:「你問這個幹嗎?」
  皇甫維道:「你說出來,我發誓把你那隻手斬斷!」
  屠元庭微微一怔,接著放聲大笑道:「我根本不要動手,就可取你性命!」
  皇甫維又繼續喝道:「你到底想怎樣?」
  屠元庭忽然發覺自己覺有膽怯之意,不禁對自己憤怒起來。但他立即不去想及此事,徐徐道:「皇甫維你用不著大呼小叫,我還有更要緊的消息奉告,包管你聽了之後,一輩子都睡不著!」
  他說得十分認真,皇甫維不能不信,但外表上卻裝出不在乎的樣子,冷冷曬道:「我皇甫維乃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就算天塌下來,也敢用兩肩抗起!你有什麼驚人消息,儘管說出來!」
  神算公子屠元庭道:「這消息不但萬分驚人,而且還能夠當面就拿出證據,叫你不能不信!」
  皇甫維沉聲道:「那也不一定,如果你想藉此侮辱我皇甫維,哼,那就打錯主意啦!」
  居元庭道:「我縱然能把你侮辱成功,於我毫無益處,這種損人不利己之事,我神算公於屠元庭一輩子都不肯於……」
  皇甫維道:「這樣說來,你這個消息令我震驚之後,對你有很大益處,是也不是?」
  屠元庭微微一笑,道:「這個可說不定.要看你震驚的程度如何才能定奪!」
  皇甫維道:「那麼就說吧,我在此洗耳恭聽!」
  屠元庭搖頭道:「不行,你走得太近了,如果你當真要我說出來,那就後退…」
  辣水仙杜均突然叫道:「公子不可聽從,他一定有極厲害的陰謀……」
  她的聲音器然停住,分明是被屠元庭點住穴道,是以不能出聲。
  皇甫維機警地回頭查看,只見身後乃是一片平曠之地.如果有埋伏的話,雖是在黑夜之中,也沒處可以藏身。不過,杜憲警告之言也不能忽視,因杜均和屠元庭相處日久,深知他的為人,是以決不會無中生有,胡亂向他提出警告。
  然而他確實查看不出有什麼可疑之處,一時之間.頗覺難以委決。他迅即把心一橫,一面移步後退,一面道:「屠元庭你最好別起我退開之際加害於她,否則……」
  神算公子屠元庭冷笑道:「笑話,只要你退到那方白石那兒,我就放開開她自己站在一旁。」
  皇甫維沉聲道:「你這話可是當真?」
  屠元庭道:「若然有假,你可以隨便罵我!」
  皇甫維再釘一句,道:「她得仍然無恙活著才行!」
  「這個自然,如果她已經是個死屍,那時站著或者倒栽蔥於你也無分別啦!」
  皇甫紙不再思索,疾然後退,轉瞬間已站在那方白石板上面。
  這時,兩下相際大概是四丈左右,以他們這等武林高手,相隔雖遠,仍然看得清清楚楚。
  皇甫維提高聲音,道:「屠元庭你若是言而有信的漢子,立即把她放開!」
  屠元庭陰聲笑道:「對於一個垂死之人,本來不要守什麼信用!可是今晚我覺得一切都順心就手,且叫你在臨死之前,也有點安慰……」
  只見他推開杜均,杜均問側邊衝出四五步遠,勉強站穩身子。皇甫維遙遙見她腳步立穩,又沒聲沒響,知道要是穴道受制,目前當真無法可施,只好暫時忍住這口氣再作計較。
  他提高聲音,厲聲道:「屠元庭有活決說!」
  神算公子屠元庭仰天大笑,笑聲中流露出無窮無盡的得意歡暢,好比赤貧之人,陡然間得到一堆銀子似的。
  皇甫維略作沉吟,道:「你似乎有極大的自信心,我也不能把你低估……」
  屠元庭突然截斷他的話頭,道:「皇甫維,你為何不立即沖離那處?」
  皇甫維冷笑道:「我從來不做沒有把握之事,目下我未查出你有什麼陰謀佈置,因此不曾輕舉妄動!」
  屠元庭接道:「皇甫維,你叮聽過∼種叫做『萬劫火筒』的火器.
  皇甫維心頭大震,卻淡炎道:「聽說這萬劫火筒噴出的火焰遠射三大之遠,能銷金爍石,你說的是不是此物、
  神算公於屠元庭似是從聲音中聽出對方心情,陰森森地笑道:「不錯.那萬劫火簡乃是武林中無不聞名喪膽的利器,筒中噴出的火炮不但能夠及遠,最厲害的是任何人只要讓一星火焰濺在身上,非等到那∼點特製火藥燒完之後,休想把它弄熄,是以只要那麼一點點。就足可以燒透皮肉,肉焦筋斷。」
  皇甫維忖度一下距離,冷笑道:「那萬約火筒的厲害處用不著你介紹,汪早就知之甚詳。但屠元庭你雖是聰明過人,同時手中握有這等利器,可是你卻忘了你的武功有限,縱然持有萬劫火筒卻也無法來我何!哼,哼,說不定你今宵尚且逃不過我三尺青鋒……」
  屠元庭曬笑數聲,接通:「那萬劫火簡雖是得之不易,但我卻一共有六支之多,那六支萬劫火筒沒有一支在我身上,你可要知道在什麼地方?」說日這裡.突然提唇尖嘯一聲。
  嘯聲一作,皇甫維陡然面色劇變,原來在他四週三丈左右處,打地下冒出人影,一共有六名之多。
  這六人團團圍住他,每個人距他均有三丈,因此他縱然想仗著奇快身法外去,卻也無法一下子就躍得到那麼遠。而只要他身形∼動的話,這六人手中的萬劫火街一齊噴出火焰,那時節他縱然有天大能為,勢必也葬身在火海之中。
  這一來他當真動也不敢動,呆如水雞,腦中迅速地尋思突圍脫身之法。
  神算公子居元庭道:「你如果早一點動念撲來,那時我發動不及,或者會死在你手底。可惜的是時乎時手不再央,良機稍縱即逝.你目下除了瞑目社死之外,別無他法——」
  皇甫維俊眼中射出憤怒的光芒,四周圍著他內六個人都是手持∼支長約尺半的銅製圓筒,指著是南維。其中有一個見到皇甫維神色不善,立刻厲聲喝道:「不要動!」
  皇甫維哼了一聲,這時他實在已忍受不住,寧願死在烈火之中,化為灰燼,也得一搏;因此暗暗調運真力,蓄勢欲發,
  就在這間不容髮之際,那六名手持火筒的人,其中一個隔在皇甫維屠元位之間的漢子,倏地還如電人般扭轉身,手中大簡直指住屠元庭。
  那人∼言不發,突然間那萬劫火街南口噴出一股藍色火焰,迅如電閃,∼下就射中屠元房。
  神算公子屠元庭慘厲大叫一聲.全身部富起熊熊火焰,卻見他驀地橫躍,一把抱住辣水仙杜均。
  那個用萬劫火筒噴射屠元庭的人失聲一叫,丟下尚在噴火的銅筒,迅如飄風躍到那兩個火火旁邊。
  皇甫維也在他噴火射中屠元庭之際,疾躍而來。他剛一躍開,五道藍色火龍齊齊向他剛才所站之處射到,當真是險到毫巔。
  那人失聲一叫之際,皇甫維已聽到那聲音竟是個女性嗓音,入耳熟悉異常。
  他也是極快地縱到那兩個火火旁邊,只見那兩人在這一瞬間遍體著火,早已分不出哪個是屠元庭和哪個是辣水仙杜均。
  火光中已照見那個轉身向屠元庭下手之人乃是個面目俏麗的妙齡女郎她呆呆地注視著那兩團火光,面.上流露出難以詮說的表情。
  皇甫維收起聖劍,他眼見辣水仙杜均竟然落得這等悲慘下場,心中大受刺激,虎目中不覺摘下淚來。
  那邊的數人與及幾名箭手,這時都紛紛發難,只見一片藍色火焰組成∼道瀑流似的,疾移過來。另外林邊的勁箭隨同射到。
  那八名箭手果真不是腐手,勁箭分作三批接續急襲,滿天僅是利箭破空之聲。
  皇甫維連沖數次,只沖了丈許遠,就不得不停下來,施展出無上劍法,護住全身。
  那位美麗女郎卻疾然斜兜開去,統圈子向那五個手持萬劫火簡之人進攻。
  那五人只須轉身向著她,就迫得她急急遊走,無法迫近。可是這麼一來,這五人也無法上前夾攻皇甫維。
  皇甫維人隨劍走,化為一道白虹,疾然向那八名箭手捲去。
  那八名箭手見他武功奇高,來勢又凌厲驚人,發一聲喊,各各分散奔逃。
  皇甫維一腔仇恨,化作無窮殺機。這時哪肯罷休,壓劍疾追。
  但聽慘叫之聲此起彼落,轉眼之間已被他殺死五個、餘下的三人奔逃已遠,但皇甫維仍然不肯放過,瘋狂般追逐不休,不久,慘叫之聲又起,卻已經是從老遠之處傳來。
  從那數下慘叫之聲中可以聽出皇甫維為了追殺幾名箭手,業已去了老遠。
  那位美麗姑娘焦躁起來,施展出極快身法,冒險向那五個手持萬劫火筒之人撲去。
  五支萬劫火燒噴射了這一會火焰,威力已經減退很多。
  但當她展動身形冒險進撲之際,那之中有三個合在一起,手中火焰穩定地向她噴射。另外兩個則迅快舞動兩支精鋼打造的火筒,撤出滿天火舌火星,如果不是生死相搏的話,倒是一幕壯麗奇景。
  那位美貌姑娘似乎受挫,疾地退回。但她身形依然不減其快,兜圈子尋陳進攻,是以對方竟瞧不出她是否曾經受傷。
  又過了一陣,極遠處響起一聲慘叫,隱隱隨風傳來。這一聲慘叫,已經是第八聲,因此可知皇甫維在盛怒之下,已將八名箭手盡數殺死。
  那美貌姑娘冷笑一聲,道:「你們聽見沒有?這一聲已經是最後一個!他為了你們幫助神算公子屠元庭,因而使他心愛的女人慘死,故此一腔毒恨,非把你們全部殺了之後不足以洩忿……」
  有一人帶頭,其餘的人便齊齊拋下萬劫火筒,意圖陷入黑暗之內。
  那位長得面貌美麗,身穿黑衣的姑娘冷笑一聲,修地掣出兩般兵器,右手是一支短短的匕首,在黑夜中光華閃閃,顯然鋒利萬分,左手卻是一隻飛抓。
  她的身法快速如電,轉眼間已追上一人,手中金蚊飛抓電射出去,頓時扣住那人後背心。只見她玉婉輕輕一抖,那名大漢驚叫一聲,整個人宛似長了翅膀似地騰空飛起,「噬」他一聲,飛起四五丈高。
  黑夜中但聽一聲刺耳慘叫,劃空而下,接著「砰」他一響,乃是物體掉往地上時發出的聲音。
  就在此時,那位黑衣姑娘已經又追上另外的一個黑衣勁裝大漢,這一回籠仍然先以金續飛抓抓住對方,跟著她飄身閃過,匕首劃出一道光華,迅快絕倫地齊那人頸上劃過。那大漢悶哼一聲,隨即仆倒地上。
  她在轉瞬之間已收拾了兩人,似乎仍不滿足,收回飛抓之後,復又迅快天倫地向第三人追去。
  那五人一開始時就是四分五散地奔逃,這些大漢個個身手不凡,腳下速度尤快,因此這頃刻工夫業已奔走出老遠。
  她放步窮追!大約造出半里之遙,方始追上第三個勁裝大漢。
  那黑衣大漢舞動狼牙律,封架對方的金續飛抓,目中急急道:「冷清影姑娘手下留情,在下有話奉稟!」
  那黑衣少女額覺意外,躍退兩步,道:「你怎會知道我的姓名?」
  黑衣大漢喘一口氣,道:「在下向姑娘報告一件與你有關之事,是否就可饒在下一個?」
  冷清影沉吟一下,道:「好,但你休想騙我!」
  那黑衣大漢道:「在下久聞姑娘聰明機警,焉敢在姑娘跟前耍花槍……」
  冷清影接口道:「我一見你的兵器,就曉得你是長江一帶著名的獨行大盜水狼賈勝,我倒測不透你會有什麼消息竟然與我有關的,假使你信口開問的話,哼哼!今晚就叫你嘗一嘗天星塢的禁制手法……」
  水狼賈勝歎一口氣,道:「在下以為憑著數十年在江湖打滾的經驗,絕不會鬥不過姑娘,誰知道姑娘年紀雖輕,卻精明能於無比,在下目下已死心塌地甘拜下風!」
  冷清影仍然冷道:「你越是拍馬屁,就越是顯示你另有所圖。」
  水狼賈勝道:「想不到拍馬屁也會出毛病,在下不敢再瞞姑娘,皆因逃得性命的另外兩人乃是在下胞弟,是以無奈設法拖延時間,以免兄弟三人,盡皆喪生於姑娘手底……」
  冷清影道:「這就是你的鬼胎了,那麼還有實情呢?」
  水狼賈勝道:「姑娘可曾想到目下江湖上為何對你們知之甚詳,並且膽敢談論之故?」
  冷清影哦了一聲,道:「除了我之外,還有哪些姑娘?」
  水狼賈勝道:「還有就是舒倩姑娘和佟秀姑娘!」
  冷清影導思一下,似乎此事出乎地意料之外。
  水狼賈勝接著道:「皆因諸位姑娘的尊輩,即是三公,他們已正式向江湖黑道下令,凡能擒住三位姑娘,不論死活,皆有重賞。並將三位姑娘形貌特徵公告天下!是以在下一聽姑娘說話特快,就曉得姑娘必是星公冷央的千金了!」
  冷清影突然顯得心事重重似地嗯了一聲,水狼賈站在一旁,似乎還有話說,冷清影煩惱地揮手道:「走,走,我不殺害你兄弟就是!」
  水浪賈勝這刻與她離得很近,因此對她的容貌看得十分清楚。只見她峨眉微皺,流露出一種動人心弦的可憐表情。
  冷清影沉思一陣,抬起目光,忽見那水狼賈勝還站在一旁,不禁大感訝異,皺眉道:「你幹什麼?難道要等我改變心意麼?」
  水浪費勝並不慌張,緩緩道:「姑娘心事重重,因此忽略了身上的傷勢……」
  冷清影微微一凜,道:「這傷勢又怎麼樣?」
  水狼賈勝道:「以在下所知,那萬劫火簡的威力全在筒中特製的火藥上,不但焚燒之際無法撲滅,而且只要沾上一星,就能焦骨斷筋。姑娘身上的傷勢如果是常人的話,早就不支倒地了!」
  冷清影眼中光芒一閃,道:「這麼說來,你竟是在等我傷發倒地,趁機撿個便宜了,是也不是?」
  水狼賈勝道:「在下若然有此心意,何不隱身暗處,暗暗窺伺姑娘呢?」
  冷清影秀眉緊查,揮手道:「不要再囉嗦啦,快點走開……」
  水狼賈勝躬身道:「謹遵姑娘之命,這就走開。在下有心為姑娘效勞,以報姑娘高抬貴手,饒我兄弟三人性命的思德,目下暫時率同兩弟落腳於前面穎州城內銀龍鏢局,如果姑娘有所差遣,十日之內,在下等兄弟三人隨時可以效命!」
  他抱拳躬身之後,大踏步走了。冷清影見他果真是誠心誠意幫忙自己,不禁有點過意不去。
  但她隨即又想起皇甫維,登時令她神魂顛倒,其他的一切都忘記了。夜色茫茫之中她信步向前面走去,那方向正朝穎州而去。
  冷清影雖然一向是機靈多智之八,但此刻因是南維不知去向,心中煩悶非常,以致疏忽了身上傷勢。她在昨日晚上曾經目睹皇甫維與杜筠在床上纏綿的情景,當時使她怒火中燒,同時又極為傷心失望,於是悄然把烏骨駒牽出客店,退自離開。
  她隨即發現了神算公子屠元庭及祈門二鬼的行蹤,並且見到他們緊張地佈置,最後她查出屠元房的殺著,敢情是放在這六名持有萬劫火筒之人身上。
  她雖是恨極皇甫維,但左思右想之後,仍然設法暗暗擊斃一名勁裝大漢,便一直多在地洞之內。直到皇甫維被誘落網,她突然發難以萬劫火筒燒死屠元庭。可是她卻萬萬想不到那神算公子屠元庭這等毒辣,居然拖了杜筠一同燒死。
  她心中有事,便沒有注意路徑方向及時間,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間感到半邊身軀甚是麻木,這時她才忽然記起早先被萬劫火筒的一點火星濺著,雖然仗著功力精純,只燒焦了一點皮肉,可是那劫火卻蘊含劇毒,能夠侵入血液使人全身麻木而死。
  她這一驚非同小可,脫口驚呼,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敢情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接著她雙腳失去知覺,不但無法繼續前行,甚至站不住,滾倒在地上,
  天邊曙光才露,一道人影忽然落在冷清影身邊,陡地停住,片刻之後那人把冷清影抱起來,急急奔去,轉眼間隱沒在林野中。
  且說皇甫維殺死最後一名箭手之後,胸中憤恨並未因而稍城,而且他想到杜筠之死,乃是因冷清影而致,其中似乎冷清影有意用此法害死她,不然的話,她盡可早一點丟掉火簡而向屠元庭撲去,以她的輕功,又是相距丈許的距離,屠元庭決不可能逃得出她手底。
  因此他除了深刻地悲悼辣水仙之死以外,還加添了一種無法排遣的慍怒。
  他放步疾奔,也不知向何處奔去,大約走了二十餘里,前面有道小河攔住去路,他本來一躍而過,可是忽然瞧見右邊數丈之外,隱約有人影一閃。
  他無聲無息地落在那人身後,頓時嗅到一股濃重的酒味。同時又見那人站也站不穩,有點東歪西倒,並且頻頻捶胸哭泣,分明是個醉漢。
  於是他收起殺人之心,劍眉一皺,正要走開。忽見那人一腳踢在石上的葫蘆上,那個葫蘆直滾開去,差一點就掉在河中。
  那醉漢踉踉蹌蹌過去撿拾,皇甫維微微搖頭,已看出這人必定會跌落河中淹死。
  但見那醉漢搖搖晃晃走到大石邊緣,彎腰去拾那個盛酒的葫蘆。
  陡然間他失去平衡,一頭向峻激的河水栽下去,身軀離開了大石時,可就驚懼起來,大叫∼聲。
  皇甫維一直跟在那人身後,這時一伸手抓住那人腳踝,倒著提起來,放在石上。
  那人似乎被這一下嚇醒了,咱吶道:「謝謝你,謝謝你……」
  皇甫維不哼一聲,忽然拉起那個盛酒的葫蘆,冷冷道:「我可以喝一點吧?」
  那人連忙道:「兄台高興喝多少就喝多少,統統帶去也無不可!」
  皇甫維拔開葫蘆蓋,一口氣喝了五六日,頓時感到胸中灼熱,甚是難過,可是再過一陣,便感到飄飄然,頭腦已不似平時那麼清楚。
  他索性坐下來,又鯨飲了數口,陡然間放聲大笑,笑聲震得那人連忙用對手塞住耳朵。
  他放下葫蘆,環目四顧,但見那人雖是頭髮蓬亂,衣衫不整,但面目韶秀,舉止間文質彬彬,一望而知乃是個循規蹈矩的讀書人。
  他向那人點點頭,道:「這酒真不錯,你貴姓大名?」
  那人拱手道:「區區姓阮字君直,還未清教兄台上姓大名!」
  皇甫維說出姓名,接著道:「你搖了這麼一處地方盡情痛飲,當真有意思得很,可惜葫蘆內的酒已無多,不夠我們放量痛飲……」
  阮君直歎口氣,道:「區區正與皇甫兄有同感,可惜目下已無法沽酒,不然的話,豈吝與君同謀一醉!」
  皇甫維俊目一眨,喜道:「醉鄉路穩宜頻行,此處不堪行,我向來未曾醉過,可是剛才喝了幾口,似乎已感到醉鄉之路.確實平穩易行!」
  阮君直愕然道:「皇甫兄竟然也是初次飲酒.這真算得上是巧合了,小弟平素也是酒不沾唇,但聽說酒能消愁,故爾買酒圖謀一醉!」
  皇甫維酒意翻湧,復又放聲狂笑,阮君直震驚地摀住耳朵,好不容易等他笑聲收歐,方敢放下雙手。
  皇甫維道:「你可知道我為何發笑?」
  阮君直搖頭道:「不曉得皇甫兄為何放聲大笑?」
  皇甫維道:「我忽地記起早先走到你身後時,心中準備把你殺死,但想不到救了你一命之後,還與你對飲起來。」
  阮君直沁出一陣冷汗,伸手取過葫蘆,大大喝了兩口,那葫蘆中的酒十分猛烈,是以阮君直嗆得咳個不住,皇甫維一伸手拍在他胸口之上,阮君直敘時氣機暢通,咳聲立止。
  他忽然捶胸長歎一聲,道:「假如皇甫兄剛才沒有抓住小弟的腳,那就好了……」
  皇甫維哈哈一笑,道:「那有什麼值得後悔的,我立刻把你摜落河中就是!」
  他說得出做得到,修然起身,迅快伸手抓住阮君直右臂右腿,一下子提起來,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阮君直駭得呆了,皇甫維抓住他悠悠掄了一個圈子;作出要甩向河中的姿勢。
  阮君直嘶聲大叫道:「皇甫兄別放手,把我放下來……」
  皇甫維哈哈大笑道:「你要我別放手,又要我放你下來,我不曉得倒底聽哪一句話好?」
  阮君直慌急地道:「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皇甫維道:「你不是想尋死麼?」
  阮君直連忙道:「現在不想啦,皇甫兄不要開玩笑,掉落河中那是準死無疑!」
  皇甫維把他放下來,冷笑一聲,道:「千古艱難唯一死,你以為一個人想死很容易麼?哼,哼,這世間上盡多自殺之人,可是若果他們按捺得住一時衝動,要他們再活幾日才自殺,難保消失了勇氣,乖乖地活下去!」
  阮君直坐在石上喘息不已,過了一會才接口道:「皇甫兄的話有理,小弟雖是痛不欲生,可是剛才感到卻萬分駭怕,皇甫兄你也許不會相信,但我卻覺得可能過個幾日之後,當真有勇氣自殺!」
  皇甫維聞言大感興趣,也坐在石上,抱膝道:「你且說說個中道理!」
  阮君直歎一口氣,道:「皆因小弟最近已訂下親事,那個未婚妻乃是我父恩人之女……」
  皇甫維插嘴道:「大概是那位姑娘長得奇醜不堪,故此你感到人生乏味,是也不是?」
  阮君直搖頭道:「不是,小弟的未婚妻才貌雙全,乃是穎州第一美川又有才女之稱!」
  皇甫維道:「我想最令丈夫難以忍受的,就是妻子有不貞的行為,只不知際兄是否碰上這種不幸遭遇?」
  阮君直長嗟道:「皇甫兄倩得一點不錯,小弟的未婚妻姓喬名詩頻,她的才學美貌,乃是小弟親眼所見。小弟一向在喬府任兩席,是以有緣獲睹芳容,自從訂親之後,有一日小弟無意中從她的五歲弟弟口中,聽說時時半夜裡找不到她的人影,但到天亮時,她又出現在床上。我聽了之後,也不敢哼聲,直到前幾日,我打探清楚她的閨房後,半夜翻牆進去偷看……」
  皇甫維插嘴道:「你當其親眼見到她的醜行麼?」
  阮君直面上流露出十分痛苦的樣子,道:「我雖然沒有親眼見到她的醜行,但我一連偷窺了兩晚,她的床上都是杳無人跡!」
  皇甫維哈哈∼笑,道:「你也太多疑了,或者她根本不是在那張床上寢息,你一輩子也別想見到地躺在那兒!」
  阮君直堅決道:「我曾經花了重金,賄賂喬府中幾個丫鬟,她們都指出同樣的房間及繡床形狀顏色。一個人的話或者不可信,但好幾個都是這樣說,叫我焉能不信?」
  皇甫維沉吟道:「如果你再三打聽清楚,那就不會錯啦!其實這件事很易解決,你用不著自殺……」
  他接著道:「你把她休了,那樣她縱然偷上千百人,都與你沒有絲毫關係!」
  阮君直歎一聲,道:「喬老先生於我父有救命之恩,而且承蒙他看得起小弟,將愛女下嫁與我,我怎能提出休她之言?」
  皇甫維暗暗一笑,忖道:「人家說不定明知女兒生性浪蕩,恐怕嫁與別人鬧出事故,是以才看中你這個老實人,哼,那個喬老頭也太可惡了……」
  兩人又談了一陣,天色已亮。皇甫維想起借酒澆愁是個好法子,便邀了阮君直∼同到穎州城內,先在客店要了房間,然後命店伙打酒回來,兩人放量痛飲,終於喝得酷叮大醉,一齊滾在床上熟睡。
  這樣醒而復醉,醉而復醒,接續飲了三日三夜。這天中午,他們已醒了好久,因為頭痛口澀,都不能再飲,總算安安份份地清醒了整個上午。
  吃過一點午飯,阮君直突然跳起來,道:「喬府早就定在今日到東郊的妙善觀還願,我非去不可!」
  皇甫維懶做道:「她也去麼?」
  阮君直一面起身梳洗,一面道:「那是喬老夫人為她許的心願,她自然要去。」
  皇甫線道:「你去了之後還回來麼?」
  阮君直道:「假如皇甫兄還在的話,自然要來。」
  皇甫維道:「我暫時不去,也許再住幾日,你隨時可以回來,祝你好運。」
  阮君直道:「謝謝你,不過我已經想得開啦,運氣好不好也沒有關係,可惜的是我沒有能力向她報復!」
  他隨即出門去了,皇甫維睡到下午醒來,再也睡不著,心中感到十分無聊,忽然記起那阮君直,不知他到了那妙善觀之後情形如何?當下起身披衣,略加梳洗,便向店伙問明往妙善現的路徑,獨自前往。
  皇甫維到了觀前,望望那金碧輝煌高大的巍峨的觀門,突然覺得俗不可耐,便打消了進現之意。轉身走到湖邊,雇了一艘船,蕩出湖心。
  湖中船隻穿梭般來往不停,皇甫維遊目騁懷,頓覺心中較為寬暢。忽見一艘迎面而來的畫肪,艙邊的窗口露出一位絕色佳人,素腕支頤,凝望著湖上景色。
  這時相隔雖遠,但皇甫維已看得甚是清楚,竟不捨得移開目光。
  頃刻間,那位姑娘的目光掃到皇甫維面上,也自停了下來,兩人呆呆凝視,直至兩船交錯閃過。皇甫維輕輕噓口氣,忖道:「我見過的女人不在少數,像舒倩、佟秀、冷清影等無不各具風姿,人安罕見,可是這位姑娘卻另有一種動人韻味,竟不在她們之下,以致使我因而失態,只不知她心中又作何想?」
  他想了一會,兩船相距已遠,皇甫紙又不便命船家轉頭跟蹤,只好門在心裡。此後,他已無心緒觀賞湖景,過了良久,就著船家攏岸。
  他沿著湖邊向妙善觀那一面走去,天色已近昏黃,天空中陣陣歸鴉掠過投入林中。他信步而行,不知不覺走到一座桃林之前,四下其為幽靜。
  他已經發覺有對眼睛在愉窺他,可是他裝著一點也不曉得,倘佯而行。之後,他停步倚靠在一塊巨大的岩石旁邊,舉頭仰望著遙空。
  在他右後側的石縫中,站著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她緊緊貼站在石縫之內,既不出聲,也不移動。
  過廠一陣,天色漸喜,忽然∼個嬌滴滴的聲音響起來,道:「先生你一直站在此地,不知是何緣故?」
  皇甫維裝出大吃一驚的樣子,迅速轉身望去,只見在背後大石的∼道窄縫中,有個亭亭玉立的美麗少女,生像是嵌在石縫中似的,甚是好看。
  他訝然道:「你……你從石頭裡面出來的麼?」
  那個美麗少女嫣然一笑,道:「你一定是看得太多關於妖精鬼怪的書,所以胡亂把人當成精怪!」
  皇甫維笑道:「縱使姑娘乃是妖精,區區也不感到害怕。」
  他停一下,接著道:「像姑娘這等美貌的妖精,區區願意多碰上幾回!」
  少女低聲一笑,道:「我本以為先生是個穩重君子,誰知舌湧蓮華,竟是個擅長詞令的風流人物!」
  皇甫維道:「區區一向見到女子就面紅耳赤,說不出一句話來。但今日面對著姑娘,卻大反常態,心中的話,無法忍得住不說出來!」
  少女道:「有這等事麼?先生尊姓大名?」
  皇甫維說出自己名字,隨即也向她請問芳名,那少女道:「我姓喬,字詩頻,自幼因雙親寵溺,任性慣了,是以不知內外之防,男女之嫌,皇甫先生萬勿曬笑!」
  皇甫維怔一下,忖道:「想不到她就是阮君直的未婚妻喬詩頻,這真是得來學不費功夫,我且試她一試,就知道她是否放蕩浪漫的女子!」
  皇甫維當下灑落地笑一下,道:「我流浪江湖多年,早已不拘小節,並非是道學先生,姑娘的舉動在常人眼中也許大感驚異,但我卻覺得舒服得多
  喬詩頻喜道:「你當真這樣想的麼?唉!真料不到世上還有像先生這般灑脫之人!」
  他們口中雖是說著話,但四目相投,一直沒有移開視線。
  皇甫維道:「若然姑娘與區區相處時口較久,就會知道區區不是這樣的人了…·」
  他突然移前一步,伸手握住喬計頻的柔美,緩緩道:「我們萍水相逢,轉瞬各分東西,人海茫茫,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相逢?」
  喬詩頻嬌軀一震,惋然歎了一聲,道:「我們才是相見,怎的便提到日後相逢?」
  皇甫維道:「這是事實,說或者不說,都改變不了!」
  喬詩頻悵悵地望著他,道:「暫時別提這個,我想知道。你見到我之後。有什麼感覺?」
  皇甫維不假思索,道:「我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可是,我實在從未未見過你!」
  喬詩頻%@地注視著他,道:「你不騙我麼?唉,我剛才在湖中船上見你一面,頓時神魂飛越,一顆心生似無處安排,因此我才獨自走到這處僻靜之所,摘然思量……」她說得十分真摯,同時又是那麼美麗。使得皇甫維忘了本是做戲,真情畢露地唱歎一聲。
  他道:「我們這樣子大概就是所謂一見鍾情吧?」
  喬詩頻緩緩點頭,動作異常優美動人。皇甫維一陣激動,道:「你跟我走吧!我們一起流浪,到那天涯海角去,誰也找不著我們!」
  喬詩頻出神地想了一會,道:「啊,我剛剛幻想自己跟隨著你流浪到遠方去,我們晚上露宿在荒野,白日則拖著疲乏的腳步,在漫漫的大路上不停地走……」
  皇甫維笑道:「這等流浪法未免太苦了一點啦!」
  他接著道:「我不會令你吃這種苦,但我們也不定居在一個地方。」
  暮色中這對年青人默然相對,各自沉浸在自我的幻想中。
  喬詩頻的面上漸漸流露出衰絕淒論的神情,緩緩掙脫他握住的雙手,道:「我們相逢得太遲了!」
  皇甫維餓了一聲,從幻夢中醒來,道:「難道你已經有了丈夫?」
  她點點頭,道:「除此之外,我們簡直沒有機會多廝守一些時候,因而等會兒我們分手之後,不須多久,我們都記不清楚對方的面容,連回憶也是那麼模糊……」
  皇甫維道:「我雖然有事,但也不急在三五天,你說怎樣?」
  喬詩頻正在尋思,忽然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抱住,接著,她的紅唇和香舌都獻給對方。
  她已燃燒起青春的熱情,宛轉地投身在那陌生男子的懷中。這個男子雖然十分陌生,可是他的容貌風度,他的氣味言語,都能夠令她忘卻一切……
  暮色更深,她從皇甫維雙臂中掙脫出來,匆匆道:「我得趕回現去,今晚作在我家後園園門外等候……」
  她像驚鴻般消失在騰俄暮色之中,皇甫維怔怔地站著,心中的感情有如波濤起伏,也像是歡欣渴望,也像是不忍憐憫,過了許久,天已經全黑了,他才舉步向穎州城走去。
  不久,他回到城中,本來已經走到客店,忽然蜇轉身,找了一家館子,先充飽了飢腸。然後,他打聽出喬府所在,緩步走去。
  原來他忽然覺得不能見到阮君直,不然的話,他就沒法依約與她相會。這倒不是因為怕被阮君直纏住分不開身,而是他覺得這件事有點對不起這位萍水之交的朋友。雖則他是抱著壓抑住非常愛慕地的感情而已,其實卻騙不了自己。
  他在距喬府不遠處一條胡同內踱來踱去,一直等到相當晚了,才舉步走出這條胡同。
  直到這時,他還不曉得是否應該到喬府後園去赴約,不知不覺已到了喬府後園的園門外,四下寂靜異常。皇甫維舉手摸一摸那扇水門,忽然輕輕歎口氣,已決定離開,不管這一件閒事。
  園門陡然輕響一聲,迅快打開,門內傳喬詩頻的聲音道:「你當真來了,請進來吧!」
  皇甫維忐忑不安地走進去,園門隨即掩上,一隻柔軟的手在黑暗中拖住他的臂膀,帶領他穿過草地和一些樹木,便走進一座屋宇內。
  轉入一座跨院內只見左首的房間透射出燈光。皇甫維訝疑地轉眼望住她美麗的面龐,輕輕道:一堆在裡面?」
  她道:「沒有人,耶是我準備好的地方!」
  皇甫維忽然感到心安理得起來,忖道:「她居然敢明目張膽招待情入,可見得她一向不是安份的女孩子,我和她即使發生了關係,也沒有一點罪過!」
  那個房間陳設得十分雅致,靠近窗門的桌子上擺著酒菜,燈觸高照,竟沒有一絲偷偷摸摸的氣氛。
  皇甫維瞧來瞧去,發覺這房間什麼都不少,獨獨缺了一張睡覺用的床。不過,他也不放在心上,依著喬詩額的指點,坐在桌子旁邊。
  這時他才看到喬詩頻竟是穿著一身綵衣,艷麗得像只彩色繽紛的蝴蝶。
  她用纖芙的玉手替他篩滿一杯酒,自己也斟滿了一杯,舉起來和地碰杯,沒聲道:「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乾杯好麼?」
  這一切是這麼富有情調和幽雅,全沒半點論俗偷歡的味道,皇甫維微微一笑,道:「你的活動聽極了,我該喝三杯才對——」
  他說得出做得到,果真連乾三杯,豪氣迫人。放下酒杯之後,猶有餘味地吟道:「好一個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
  喬詩頻憾然道:「我們天南地北偶然相逢,此次燈下把盞,互訴衷懷,如幻如夢,等到別後,除非是在夢中,哪得相見?」
  皇甫維道:「你何必說得這麼悲慘,只要你願意的話,我隨時可以再找你!」
  喬詩頻幽幽地笑一下,道:「不但我不能再邀請你來,相信你也不肯再來找我……」
  皇甫維正要辯論,她徐徐舉手阻止他說,接著持壺斟酒,漫聲吟道:「彩袖慇勤捧玉鐘,當年拼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皇甫維耳中聽著她沒聲而吟,眼中見她美麗的臉上,流露出一種動人心弦的淒艷意味,當真難以把她當作淫娃蕩婦看待。只覺得一陣迴腸蕩氣,萬種悲涼都湧上心頭。
  過了一會,他道:「將來你可會把我們這一段事情告訴你的丈夫?」
  喬詩頻道:「不,不,這一段情只有我自己曉得,決不告訴任何人……」
  皇甫紙已經被她感動,深深歎口氣,道:「不曉得你相信不相信,此刻我心中已充滿了分高的悲,而且這種統麗夢幻般的遭遇,此生再也不會降臨在我身上!」
  喬詩頻道:「我從你的眼中,已瞧出你心中的情緒,你不說我也知道!」
  皇甫維起身道:「給我吻一下,我立刻就得走啦!」
  喬詩頻柔順地讓他痛物雙唇,皇甫維要走時,她卻把他拉住,道:「等一會再走行麼?」
  皇甫維深沉地凝瞧住她,道:「若果這時不走,等一會我也許控制不住自己!」喬詩頻微笑道:「你放心,若果我不願意的話,你也沒法相強,嗅,我真捨不得你走,因為我曉得你這一走我們就永遠不能再逢……」
  皇甫維忽地蓬然道:「好像有人在外邊偷看我們呢!」
  喬詩頻道:「不會,誰也不敢胡亂闖來!」
  皇甫維道:「我明明聽見有人的呼吸聲……」
  喬詩頻證一怔,接著便嬌柔地笑道:「你的耳朵真靈,大概就是隔壁房間的人!」
  皇甫維訝道:「隔房有人,你也敢貿然和我在此處私會麼?」
  喬詩頻道:「不要緊,那是個女孩子,她不大舒服,相信這一兩日之內不會醒轉,我明天還得替她找個人來診治!」
  她停了一下,接著道:「我把床鋪移進去,今晚準備陪她一夜!」
  皇甫維又擁抱住她,這時漸漸覺得她比平生所識的女孩子都要強勝一籌。
  次日清晨離去,皇甫維躲在一座森林之內,動也不動,一直挨到晚上,這才施開身形,向前疾奔,從薄暮之際開始飛馳,直到三更時分,足足奔了百餘里路,已繞過天星塢,到達冷月山莊。
  那冷月山在蓋建在山邊一處陡峭、高峻的石壁之下,屋宇無數,從外面看去,形式與普通的村落沒有什麼顯著區別。
  皇甫維直向當中在門奔去,轉瞬間已馳近那座大門。
  本來大凡潛入敵人老巢,應該捨去正面才是,但皇甫維明知莊內有一道急流,寬達三丈有餘,靠山莊中心河邊約有數尺乃是沙地,不論是人獸落足其中,腳底沙岸立刻崩散,非滑跌河中不可,縱然身體上乘武功,但因沙岸無法著力,勢難再度騰身而起,再說那道河流寬達三文有餘,能夠縱過此一距離之人,環視當今武林之中,委實不易多得。」
  皇甫維明知冷月山莊之內機關重重,乃是當世七處最險惡的地方之一。可是他傷腦筋的是護莊河外那一環屋宇內的關卡哨站,卻不畏懼山莊之內的危險。只因他一來得到過銀衣仙子佟秀的指點,二來這太陽谷冷月山莊及天星塢三處均是由「一皇」秘傳的「龍蛇虎豹」四圖依樣蓋造,「龍」圖沒有傳給他們,依次是太陽谷用「蛇」圖,冷月山莊用「虎」圖,天星塢用「豹」圖為藍本蓋建而成。
  當時「一皇」曾告訴皇甫維說,這四圖乃是天下至寶之一,如果依照這四圖之中任何一圖興建住所,雖天下英雄雲集,亦可高枕無憂。而三公分別興建的老巢雖是得自「一直」所傳的「蛇虎豹」三圖.但只是十之六七,未能盡善盡芙。目了皇甫維囊中藏得有那四張圖解,因此他進入莊內之後,便可按圖索驥,根本不必擔心。
  他小心翼翼地縱到在門邊,那只是一座形似門樓的門戶,上面橫題著『冷月山莊」四個大字。
  皇甫維運起天視地聽之術,發覺門上果然隱隱傳來低微的呼吸聲,頓時憶起銀衣仙子佟秀說過,整個冷月山莊防敵的要旨是「以虛為實,以實為虛」,她並且曾經說過,這道大門下面沒有人看守,反而在上面設有關卡,如果縱躍而過,恰好撞入對方視線之內。
  他凝思一下,忖道:「上面的關卡如果打瞌睡的話,只要略一朦朧,這一點時間就足以讓我縱到對面屋宇的黑暗中……且慢,假如對面的黑影中也有關卡,如何是好?」
  事實上銀衣仙子佟秀確實告訴過他在莊內護莊河以外的屋宇中,處處都設有關卡。那太陽谷冷月山莊及天星塢部養有百餘手下.這一批人自然不是那些踏入江湖,曾經得到三公真傳的好手可比。不過個個也是耳目靈警,武功不弱之士。
  皇甫維甚至考慮到一旦形跡敗露,對方暗中調遣人手,突然圍攻。以百餘人之眾,前仆後繼,自己武功雖高,也未必能突出重圍。何況自己今夜業已一口氣奔波百餘里之遠,本身功力也不過恢復了原有的七八成左右。對方不但人數太多,其中也有不少高手,勢必失陷在此地無疑。因此,他更不敢輕舉妄動。
  忽見一道人影從對面的屋子裡矯健地縱出來,奔過曬場,離大門約摸兩丈左右,修然停步。皇甫維心中一震,付退:「莫非這廝已經發覺我了?」
  方自轉念並且蓄勢運力之際,只聽那廝急遍地連用三下手掌,兩輕一重。
  接著大門頂回應了兩下掌聲,一輕∼重,那個站在曬場上的人影又拍一下手掌,上面也飄落一下掌聲。
  經過這一番手續之後,曬場中那條人影輕聲道:「小王下來吧.輪到你尋樂啦!」
  上面傳下一個粗壯口音道:「原來是輪到老李你接我的班,你可是剛從熱呼呼的被窩裡出來?」
  那什叫做老李的人帶笑道:「快點滾你的蛋,今晚輪到漢二娘查夜,幸好我老李福大命大,不久不平,剛好經過她的柳葉刀鋒刀之下……」
  他說著縱身飛撲上去,但聽那小王道:「乖乖,今晚竟是二娘當值麼?我還是早點躲到被窩去為上!」
  語聲中一道人影飄下來,頭也不回地向對面的屋子奔去,轉瞬間已隱沒在黑暗之中。
  皇甫維沉著氣等候了好久,然後伸手在地上撿起∼顆小石子;揚手擲出去。
  小石落在場主曬這四文以外,發出「啪」地一聲。皇甫維迅快地向右方竄出丈許,站定在曬場之上。
  他站穩之後,從從容容地舉掌連拍三下,二輕一重。
  這刻他面對著大門,可就瞧見在那座大門頂上屋脊內面,另外加建了一道走廊,宛如城牆上的馬道似的。這條丈許長的走道上站著的人可以瞧見外面,外面卻不易發覺上面有人,
  皇甫維目光一掃,瞧清楚形勢之後,心中暗暗叫苦。原來他以為這大門第一道關卡既是設在屋頂,一定是個僅足客身的洞穴,哪知卻是一條走道。這一來如果弄倒那廝之後,實在不易處置,若是點住他的人道,讓他倡立不動,在行家眼中,遠遠就能看出破綻。
  走道上的漢子正向石子落地發聲之處瞧看,墓地聽到掌聲,回轉頭觀看,黑暗中真不易辨認出來人形貌。
  皇甫維儘管心中感到為難,但卻不肯造次,依他的判斷,那上面必有報警的通訊設備,如若急急撲上去,勢必不及對方快速,那時警報一旦發出,今晚就別想再在冷月山莊之內活動、再者。驚動過敵人之後,以後要想動手,自然艱困萬分。
  他緊張地等候對方回復,但見那老李一隻手扶著刀柄,一隻手舉起來播搔頭皮,顯出奇怪訝異之狀。
  皇甫維見他遲遲不答,心中大感著急。突然莊內傳出一陣悠揚響亮的鐘聲。他大吃一驚,心想這陣鐘聲必是那廝發覺不對,按動機關向任內告警大疑。
  他一對夜眼始終注定在那個老李面上,這時恰好見他目光一閃,似是向莊內鐘聲發出之處望去。他好不容易抓住這一線良機,修然疾縱上去,快如電閃。
  那個老李發覺不對,一手急急向牆上掀去。但皇甫維快如電光石火,就在老李的手快要掀到牆上之際,已點中他的穴道。老李頓時有如泥塑木雕般呆立不動。
  這種情形並非顯示老李不堪一擊,連一招也封架不住。事實上老李因為來算不及防,二來分心去掀牆上的機關樞紐,以致來不及抵禦敵人。
  皇甫維一舉成功,迅好把那老李揪到一邊,一手按住他胸口要穴,一手拍開老李穴道。
  老李剛剛哼了一聲,皇甫維已低低道:「我就是三公舊主人一皇的兒子皇甫維,姓李的你估量估量,在我面前可用不著充好漢賣命,我的禁制脈穴的手法比三公他們還要厲害,你相信不相信?」
  老李連連點頭,看來他已是被「一皇」的威名駭破了膽子。皇甫維接住道:「你明白了就行啦,目下我問你一句,你就答一句,如有虛假,仔細那無窮活罪!」
  老李額聲道:「在下洩漏本在機密,也是死路一條,還請皇甫公子開恩。」
  皇甫維冷冷道:「那你就自己衡量一下,答或不答,隨你的便!我首先問你,那鐘聲是什麼意思?」
  老李支吾一下,道:「那是本任通告各處關卡業已全部替換竣事!」
  「還有別的意思沒有?」他的聲音特別陰冷,彷彿已知道對方言猶未盡。
  老李打個冷額,急忙道:「還有就是通知各關卡換班後的口令暗號!」
  皇甫維劍眉一皺,道:「胡說,既然用鐘聲通知,豈不是全莊之人均已聽悉,何必又改變暗號?」
  老李道:「公子有所不知,這陣鐘聲所代表的意思,只有這一批剛剛換班之人聽得懂,我們在動身出來時,才由隊年處得知今晚鐘聲的長短所代表的意義!」
  「那廝叫什麼名字?」
  老李道:「我們都喊他小劉。」
  「很好,目下你仔細聽著,我先把你攜到外面黑暗之處,用察制手法叫你吃點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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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流星—武俠世界 掃瞄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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