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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神火煉魂悟奇


  他嘮嘮叨叨的說來,頗有老奴嘴碎婆螞的味道,裴淳不禁、己起。
  紫燕楊嵐批評過褚揚婆媽可厭,幾乎笑出聲來,但這念頭只是在心中一掠而過,隨即又大聲問道:「措大哥,你為何不衝出火場?
  褚揚道:「這一道火圈是他老金子生絕學,哪裡就能夠輕易衝得過,我被困圈中居然不曾烤死,已經十分不易了,倘若我妄想衝出火圈,第一身上的衣服就保不住,第二全身毛髮都燒個乾淨。所以縱是能夠不死,我也決計不能硬衝,試想一個大胖子光著屁股,全身不但沒有衣服,連毛髮都一根不留,那是怎樣的可笑呢!」
  裴淳道:「既是如此,褚大哥切不可亂衝!」
  這時臭氣更加濃烈,札特大喇嘛突然感到身上的僧袍微微發出焦臭之味,心中一凜,當即縱退丈許,原來他雖是內功深厚,罩得住火熱烤炙,可是衣服毛髮卻不是內功運行得到的,是以已呈焦熱著火之象,這一來他不得不趕緊退卻,免得丟人現眼。
  裴淳一面運起那一門新近學得的內功,容容易易的抗拒住火熱,一面在想法子救褚揚出來。
  褚揚在圈中已露出窘態,他不是不知道這金元山乃是千百年使火器的第一名家,稱得上是繼往開來的一代宗師,但他在開始之時自侍練成了自龍繞身的奇功絕藝,所以不曾先發制人,已致如今己陷入火坑之中,無法自拔,若是早知他的火功如此同明,便須一早就出手攻敵,迫得對方分出心神以武功應戰,無暇發揮火功全部威力,其時縱然仍舊無法取勝,起碼也可以拔腳逃走。
  札特大喇嘛洪聲道:「褚施主今日自投羅網,洒家也深感無力相救,唯有日後得欽昌道兄之時,把措施主的疑問轉告給他,他若有答案,洒家定當在墳前祭奠奉告,以慰施主在天之靈。」
  諸揚笑聲突然轉強,道:「好極了.大喇嘛萬萬不可失約!」
  札特道:「洒家決不失約,施主可以放心。」褚揚笑聲更加強盛,猶如春雷初震,隆隆不絕。
  札特道:「原來褚施主的獨門氣功,借笑聲發揮威力之時,乃受心情影響,寬心暢意之際,功力便自然增強,無怪有九州笑墾的外號廠李不淨叫道:「既是如此,諸施主何不溯想平生得意之事?」
  褚揚笑聲驀地降低減弱,長衫右下擺立即起火,他一彎腰伸手拍熄,歎道:「在下平生沒有得意之事,是以李道長之言,反而感到頹喪。」
  裴淳見他長衫著火之時,急得衝前六七步,離那火圈便只有一丈二三尺之遠。及見他能夠拍熄,才停住腳步。他雖是也感到熱力撲面而來,但運動寒暑不侵的內功之時,體內自有陣陣清涼之氣,透過毛孔噴出,堪堪抵禦住熱力。
  褚揚雙眼不住的轉動,所以把裴淳著急關心的表情,瞧個明白。
  他突然大叫道:「裴老弟,你害死我啦!」
  此言一出,不但裴淳大感驚訝,其他的人也元不愕詫瞧視。連正在全力的為的全元山,也不禁停止催動熱力,轉眼瞧著裴諄因甚害死了褚揚。
  札特連續轉了七八個念頭,仍然猜不出其中原委,當下大聲道:
  「金老師手下暫且留情好讓褚施主有機會把這話解釋明白。
  金元山頷首道:「老夫也不怕他是緩兵之計,喂!褚胖子快說,老夫我性子急得很,恕難久候!」
  他們這些人行事說話都與常人不大相同,裴淳心下茫然,想道:
  「不知我久走江湖之後,會不會變成他們這般古怪難測……」
  褚揚不悅道:「誰要施展緩兵之計?我老褚豈是把生死二字放在心上的人?」
  眾人見他把話題轉開,都暗暗發急。金元山極想曉得為何是裴淳把他害死之故,只好忍氣吞聲,道:「好吧,好吧,算老夫說錯了。」
  褚揚笑聲驀地升高,震得火圈爆飛出許多火星。金元山雙手連搓,從雙掌中飛濺出無數人星,彌空漫地,像細雨一般籠罩著褚揚身形,緩緩下降,片刻之間,那道火星堆積成的火圈穩定如故。
  褚揚道:「好!你既認錯,老褚不跟你一般見識便了,我說裴淳,你為何害死我之故,你自身該當曉得,我識得我師弟神木秀士郭隱農是不是?」
  裴淳道:「認得,但我……」褚揚已接著道:「你聽我說,隱農對我說你這人大好大惡,故意裝出仁義的幌子,使得那小師妹處處袒護著你,換句話說她已愛上了你……」
  他在這時囉囉嗦嗦的說出這等男女之事,似乎扯得大遠。金笛書生彭逸不覺搖頭自語道:「這傢伙婆媽得很……」褚揚耳朵極尖,居然聽見了,大聲道:「我哪裡婆媽了?」彭逸道:「這個當兒還說什麼師妹師弟情愛之事,這豈不婆媽?」
  褚揚怒道:「你敢說我婆媽?好大膽的小子!裴淳,這廝愛上你的師妹薛飛光,你多加小心!」
  彭逸大吃一驚,登時怔住,心想他怎生知道我的隱秘?金元山喝道:「這就是婆媽了,一件事講了半天,又扯到別的人頭上。」
  褚揚怒道:「好一個老匹夫,你每隔五日就要找一個活人生生的燒死,燒死的又都是你的姘頭,你以為這等殘酷凶毒之事,天下無人曉得了麼?」
  金元山不覺一怔,瞠目張口,褚揚心中大是暢快,縱聲大笑,那道火圈登時震得火墾亂迸。
  他一開口就揭露彭、金二人的陰私秘事,札特、李不淨都驚愕交集。裴淳訝道:「他為什麼要燒死他的姘婦?」語氣之中大有不能置信之意,褚揚道:「他的火功有些邪門,必須要活活燒死人,才能保持威力,再者,他最怕姘婦替他養下孩子,變成他的托累,是以決不讓他的姘婦活著。」
  金元山喝道:「胡說八道……」他一動怒,那道火圈登時大見穩定,札特暗暗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
  只聽金元山繼續道:「老夫的火功乃是天下第一霸道的功夫,到了老夫這等造詣,已經滿身火毒,是以須得以燒死的活人解去攻心的火毒,這是不得已而為之的事!」
  裴淳勃然大怒道:「什麼不得已而為之?」大步奔去,經過火圈邊緣之時,也不覺得有異。他滿腔俱是義憤,竟忘了雙手被銬,一直奔到金元山面前時,金元山桀桀怪笑道:「你待作甚?」話聲中掌拍腳踢,裴淳閃避不靈,被他一腳踢出四五尺去。
  裴淳有天罡護體功夫,尋常拳腳已至魯鈍兵器都傷他不得,當下一躍而起,怒罵道:「老匹夫,我恨不得斬你首級,挖你心肝,祭奠那許多慘死你手底的冤魂,哼!我今日只要不死,咱們走著瞧!」
  李不淨此時不能不相信裴淳乃是天生俠義之上,他久走江湖,心想目下處境極是危殆,非出奇制勝不能逃生。心念一轉,振吭喝道:
  「裴老弟,你既不怕他的火毒,何不衝破那道火圈,好教褚施主脫身?」
  裴淳更不尋思,應道:「好主意…」一晃身向火圈衝去。札大喇嘛深心中實有憐才之意,明知金元山火器一發,裴淳難以活命。
  於是洪聲道:「金老師不須出手,且瞧他沖得破衝不破你這宙火環?」
  只見裴淳騰空躍起,飛躍過火圈,落地之時,絲毫無恙。金元山的宙火環火功絕藝,最厲害之處便在火圈上頭,不論是人獸飛鳥,若是從火圈上面三丈以內越過,登時起火焚燒,化作飛灰。
  金元山見他安然落地,面色變得鐵育,取出一枚鴿卵般大的五彩圓彈,揚手向裴淳勁擲而去。
  裴淳躍人火圈落地之時,已轉眼瞧看金元山的動靜,見他探手人囊,自家也盡力屈轉右手向懷中一摸,恰巧摸著一塊暖暖的物事,他曉得金元山定是要發火器,所以找件什麼東西當作暗器抵擋,這刻果然見他發出一溜彩光,不暇多想,也自拋擲出那宗物事。
  札特面色一變,巨大的光頭一晃,身形已縱退了三丈,口中大喝道:「那是金老師獨步天下的彩雲毒火網,彭老師也須小心!」此刻金笛書生彭逸遠在三丈以外,札特還提醒他要小心,可知這宗火器威力之大,無與倫比,李不淨也跟著躍退,誰也不再注意他了,所以他一直退了十多丈遠,遙遙觀望形勢。
  金元山發出那道彩光之後,左手一揚,飛起一張黑色薄紗大網,把自己整個身形罩裹住。
  只見那彩光飛到火圈附近之時,便枝裴淳擲出的一道白影碰個正著,啪一響,兩物一齊墮向火圈外尋丈處的地上。
  人人都等著那枚彩彈發揮驚天動地的威力,全場不聞半點聲息。
  那彩彈落地之後,只冒出一蓬五彩光華,約摸一尺高,兩尺方圓寬廣,使自熄滅。
  裴淳心想這枚彩彈有什麼了不起,值得如此大驚小怪?自己若不是雙手被反銬背後,所以擲出那塊太陽玉符之時無法用力的話,準保把他這枚彩彈撞飛老遠。
  他更不多想,轉頭向褚揚道:「褚大哥快走!」一眼瞧見他滿面駭然之色尚未斂退,好生不解,但不暇多想,衝到火圈旁邊,出腳揮掃,連砂帶石捲起一陣勁風,把火圈衝破一段缺口。
  九州笑星諸揚突然爆發出震耳笑聲,肚皮上冒出的白霧時旺得多,逕從缺口中衝了出去,但出了火圈,頭上鬢髮以及雙手露風處的汗毛已焦毀大半。
  裴淳卻從原路躍出,拾回太陽玉符,向那彩光熄滅處冷味一聲,道:「這玩意兒晚上施放才好看,白天不成。。」
  金元山迅快收起黑網,厲聲喝道:「你用什麼暗器擊落老夫的無上火器、裴淳雖是沒有心機之人,可是金元山這一問,反而醒悟於心,暗道:「莫非這枚彩色火彈是被太陽玉符克住,所以不能發揮威力,若是如此,我便不可告訴他真相。」於是應道:「那只是一錠銀子罷了。」
  話聲未歇,只聽褚揚響亮笑聲迅快遠去,片刻間已在數十丈以外。那李不淨則悄無聲息的跑掉。
  札特大喇嘛說道:「金老師的彩雲毒人網天下無雙的,還未聽說過有人能夠在這火網之下逃生,裴施主決不是用銀塊擊落火彈……」
  他略一停頓,又道:「洒家雖然未曾親眼目睛過金老師施展這宗無上絕藝,但曾聽別人談起,得知這枚彩彈發出之後,不論掌力兵刃暗器都不能擊退,只要有外力相加,登時化為五彩火雲湧起,落地之後,瀰漫十餘丈之廣,縱是輕功至佳之士,也因這毒人網展佈迅速,而且含有毒氣,以致無法施展輕功逃生。只不知洒家說得對也不對?」
  金元山道:「正是如此……」聲音流露出頹喪衰弱之意,札特微微一笑,心中明白金元山剛才施展宙火環之時,耗費真元過巨,是以這刻已感衰弱元力,於是說道:「咱們遲早間得出他使用什麼物享擊落你的火彈,目下暫且歇息,按照原定計劃行事便了。」
  他望住金笛書生彭逸,道:「有煩彭老師帶走裴施主,押置山頂。
  這一匹坐騎楊姑娘以後用不著了,便由金老師收養騎用也好。」
  金笛書生彭逸取出一把鋒利短刀,左手握著,右手持筒,喝道:
  「姓裴的,你若是依從吩咐,決無性命之虞,否則徒自取辱,打這邊走廣裴淳遲疑了一下,放步走去,彭逸在後面押解,一路翻山越嶺。
  不久,走到一處懸崖之上。彭逸命裴淳走到懸崖邊緣。裴淳向下一望。只見峭壁千仞,底下雲霧沉沉,深不見底。心想他若是從此處椎我落崖,勢必粉身碎骨,在這生死關頭之際,不禁泛生驚凜之心。
  金笛書生彭逸嘿嘿冷笑兩聲,道:「裴淳,以你一身武功,若是跌落懸崖底下,還能不能活著?」
  裴淳搖頭道:「比在下高明十倍的人也活不成,你們是不是打算把我推落下去?」
  彭逸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裴淳道:「若然不是存有此心,那不用說了,是的話,我寧可自家躍下去。」
  彭逸道:「推你落下去,或者自行躍下,都是一樣,你想的說的都是廢話。」
  裴淳緩緩轉回身子,眼中射出凜凜光芒,大聲道:「我若是非死不可,決不肯死在你們這些泯沒天良全無心肝的卑鄙小人手上,寧可自行跳落!」
  彭逸自是曉得他罵自己依附元廷,殘害大宋孤臣孽子之意,他可不是第一次被人如此辱罵,但這裴淳忠厚老實,在他眼中乃是蠢笨之輩,忽然也大義凜然的責罵於他,使得他不禁一怔,突然間天良湧現,滿腔愧疚。可是他絲毫也不露諸形色,冷笑一聲,指一指他腳下,道:「你可瞧見那是什麼?」
  裴淳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塊木板,大約是三尺長,兩尺寬,木板兩端中央各有一個鐵鉤鉤住,鉤子末端各有一條細如線香的繩索。他瞧了之後大感不解,反問道:「這是什麼?」
  彭逸道:「這就是你這五日安身立命之地,你站在木板上,我把你放下去,你一則要設法平衡身子,不然木板一翻,你就掉下萬仞懸崖,二則盡量提氣輕身,免得細繩中斷!」
  裴淳沒有做聲,彭逸又道:「現在你先躍到懸崖下面兩丈處的突出巖面,我再放下木板。」裴淳一聽而知這一著極是高明,決計無法反抗。只好看準底下那塊突出數尺的岩石躍下去。
  彭逸放下木板,到了突巖旁邊,便停住放下之勢,說道:「小裴,你想不想活?」裴淳仰頭道:「誰不想活?可是你要叫我投身元廷的話,我寧可死!」彭逸道:「我不叫你幹這個,只要你……你……」他忽然沉吟不語,過了一會兒,才道:「我得好好的想一想,以後再說,站上木板去!」此時那塊木板貼壁吊在與突巖左側齊平之處,底下便是元底深壑。裴淳緩緩的踏上去,以他的武功,平衡腳下的木板不使翻側自然不算難事。
  那塊木板貼著突巖側面邊緣擦過落下,不久,裴淳已沉下了五六丈。只見背後峭壁甚是光滑,毫無孔穴凹突可供攀援之處,仰視頭頂,那塊突巖在右側數丈上面,再往上面大約兩丈之處,那彭逸雙手抓住細繩,把他吊住。他的上半身微微斜傾出懸崖之外,因此裴淳還可以瞧得見他。
  此時,只要彭逸鬆手或是失手,他便墜向千切懸崖之下。他不必知道底下是怎生情狀,但縱然底下是極深的潭水,若是掉了落去,他也難免圭身震裂的結局。
  因此,他悠悠的望著遠方晴空,懶得去想這種由人操縱控制的生死之事。
  金笛書生彭逸手中的細繩已經放盡,另一端是牢牢的拴縛在一根柱狀的石上,他俯視著底下的人,暗暗尋恩他此刻有何等樣的心情、他也瞧出裴淳好像很鎮定,好像無視於他目前動輒粉身碎骨的危險,因此使他覺得很奇怪,心想即使換了當今武林中享有盛名的俠客,處在他的位置上,只怕也會戰戰兢兢的盡量把身體重心放低,哪個昂然直立,聘日四顧。
  他突然聽到背後輕微聲響,便從從容容的將短劍架在細繩之上,口中問道:「來者何人?」
  後面共是兩人,他們面面相問,沒有做聲。彭逸徐徐回頭瞥視,只見一個是滿面風塵落魄形狀的九州笑墾褚揚,另一個是鼎鼎大名的劍客李不淨道長。
  以他們兩人的身手功力,若是聯手進犯,大可一舉把彭逸迫得跌出懸崖之外。可是他們都沒有這樣做。
  彭逸笑一笑,道:「兩位最好小心一點,不要誤人誤己!」
  褚揚哈哈笑道:「我正在想,用你金笛書生彭逸來陪裴淳兄一起前赴陰曹是不是合適……」李不淨冷冷道:「在別人眼中,彭逸雖是遠比不上裴淳,可是,在彭逸他自家心中,卻認為他自家性命比裴淳寶貴萬倍。」
  彭逸哼了一聲,深心中的恐懼洶湧冒起,但他表面上卻一點也不流露出來,緩緩道:「一個人的生死無所謂比得上比不上。須知一瞑不視之後,金棺材銀墳墓與一襲蘆葦席何異?」
  他這番話乃是剛剛想到的,此時隨口說出,倒教褚揚李不淨二人吃一驚。只聽彭逸又道:「兄弟個人生死在此時此地不足兩位掛齒,兩位如欲拯救裴淳之命,不妨再去研討妙計,強來是決計不行的!」
  他搖晃一下手中鋒利短劍,使得褚、李二人大為擔心劍鋒無意觸及細繩,以致做成無法挽救的局勢。褚揚笑聲漸低,一手拉住李不淨,退開老遠,低聲商量救人之計。裴淳的聲音從懸崖下傳上來,甚是響亮,他道:「彭兄請轉告樸日昇,就說我裴淳說他不是真正的英雄豪傑!」
  彭逸驚訝得俯首問道:「你怎會想起這事?」
  裴淳道:「他若是英雄好漢,為何不敢與我堂堂正正交手,卻一味用詭計暗算?」他聽不到彭逸的回答,便濁自想道:「可惜不知商公直大哥到哪兒去了,否則我當真要請他施展計謀,與樸日昇鬥一鬥。」
  陡然間聯想到師父放掉商公直之事,好像也就是這個用意,沉吟忖想了一會兒,大喜道:「是了,是了,商大哥惡行雖多,但若是運用他的才智心計去對付元廷,豈不是比殺死他強勝萬倍!」
  他想出了這個道理,接著便聯想起薛飛光,心想她若是在此,聽聞這個推測,便可以去問問李師叔對是不對。而她也從此不必為了這個疑問而耿耿不安了。
  他抬眼打量四下形勢,先前他已經瞧過,當時獲致了四個結論。
  一是峭壁光滑,上下相隔六丈有餘,輕功再高之人也無法上落。二是雙手反銬背後,無法從細繩上攀援士去。三是這條關係他生死的細索乃是普通繩索,現在支承住他的重量已經發發可危,若是稍一用力,隨時有中斷之虞。四是彭逸守在上面,手持短劍,要割斷細繩易如反掌,所以諸揚等人雖是前來打救,也無法可施。
  這些結論極是正確,目下褚、李二人正是無計可施,商量了許久仍然找不出下手之法。他悠然仰頭四瞧,一隻飛鳥在峭壁邊掠過。裴淳正在忖想想自己假如能夠像飛鳥一樣那就好了。忽然見到懸崖的極右邊,距此約有二十餘丈遠處,出現一個黑衣人。
  這個黑衣人背脊貼著光滑的峭壁上停住不動。裴淳分明見到這人是從崖上溜下來,落勢極快,可是說停就停,身形只溜落了三丈左右,便這樣的貼壁不動,生像是掛在石壁上一般。
  裴淳的限力自是不比凡庸之士,此時相隔雖遠,人小如指,但他仍然瞧出這黑衣人乃是以雙掌貼按石壁上停住身形。那黑衣人緊接著又向上升,眨眼之間,上了懸崖隱沒不見。裴淳幾乎以為自己眼花,心想像這等陡削光滑的千仞石壁,一個活人怎能上下自如?不說別的,單單這等膽力也是非同小可,若不是平日已經試們,縱有這等本領,也未必就敢在這等奇險之地施展。
  他暗感興奮,心想倘若別人有本事上落自如,則自己只要學得訣竅,也不難學步。
  於是他留心的向那邊瞧看,但一直到了晚上,那黑衣人仍然沒有再現。
  到了翌日,裴淳已經感到十分疲累,這是一則他數日以來屢經變故,二則內傷剛痊,三則他須得時時刻刻提氣輕身,以免壓斷細繩,又得用心照顧腳下木板,以免歪翻。
  懸崖上的彭逸大聲道:「裴淳,你渴不渴?」裴淳道:「渴得很!,轉眼間一個水壺吊了下來,恰好湊到他面前。他就著壺嘴飲,人口但覺微微苦澀,並且藥味甚濃。他只喝了一口便趕快停往。隨即想到自己性命已落在人家手中,對方若是有意取他性命,易如反掌,何須使用毒藥?這麼一想,當即大口吸盡壺中之水。
  彭逸收回水壺,冷笑道:「你敢喝光壺中之水,算你膽力過人!」
  裴淳道:「我何用擔憂生死之事?彭大哥,我想跟李不淨道長講幾句話……」彭逸道:「他們跑掉了,你可知道他們往哪兒去?」
  裴淳道:「我怎麼曉得?」彭逸道:「我卻猜得出,他們見在上面無法下手,只好改從下路營救,這刻大概已到達懸崖之下……」裴淳聽到此處,不禁向下瞧著,但目光被腳下木扳隔住大半,只能斜斜望下去,沉沉雲霧阻住了視線。
  彭逸嘲聲道:「他們也不但想,札特大師踏勘了許多日,才揀定此處作為軟禁你的處所,這下面怎能爬上?」
  裴淳道:「他們或者死了救我之心,但我仍然十分感激他們……」
  說到這裡,突然聽到極是遙遠低微的笑聲,正是從腳下絕壑之內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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