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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奼女說姻緣義俠拒婚


  展鵬飛想了一想,道:「當然是以重賞買得勇夫,替他擒捉火狐!」
  狄可秀道:「你猜錯了!以家父的武功,目前仍是江湖上頂尖的人物!他的才智亦是無人能及。試想,以家父這種人選,都沒法擒住火狐,江湖上有誰能夠!」
  展鵬飛忖道:「她說得不錯,狄仁傑把擒住火狐這種幾乎不可能的事情讓大家來做,必然有很深的用意。」
  他正想出言詢問,狄可秀已道:「家父揚言以天魔令交換火狐,其實他真正的用意,是在爭取時間,好在大家發現他已走火入魔之前,擒得火狐!」
  展鵬飛恍然道:「這對策委實高明,這一來大家將注意力集中在火狐和天魔令之上,必無餘暇顧及令尊異狀……」
  狄可秀道:「對!同時他美其名是要以火狐內丹替我治病,在外摒棄一切活動,人人莫不以為他不再插手江湖事,是為了我之故,實際是怕人發覺他的武功在減弱中。」
  展鵬飛沉吟一會兒,道:「這就怪不得姑娘不願協助令尊了!」
  他倏地抬頭問道:「那火狐內丹可是真的能醫好姑娘的病體?」
  狄可秀道:「可以!而且我已經早知道了……目前我得以保住性命不死,除了雷芸君姐姐靈藥之外,可以說也是靠那火狐之力!」
  展鵬飛驚奇的道:「有這等事?」
  狄可秀端起她身側木桌上的一杯水,道:「這杯藥水是用綠溪源頭的活水合煎藥成的,可以讓我苟延殘喘,維持那麼一口氣……」
  她一口喝下,又道:「因為那火狐丹火特別旺盛,每當月明之夜,它必當潛至綠溪源頭喝水解渴,那時它定將流出大量唾誕摻在水中,這種水正是我所需要的。」
  她說出了須用綠溪源頭之水的原因,展鵬飛立刻恍然而悟,道:「難怪姑娘知道那火狐的行蹤……」
  狄可秀道:「知道也抓不住它,除非有白爺爺幫忙!」
  展鵬飛道:「我相信自爺爺一定會聽姑娘的囑咐,對也不對?」
  狄可秀笑道:「公子眼光的確厲害,設使沒有白爺爺,我也不敢說出有把握捉住火狐之類的話……」
  她停了下來,用一雙美眸凝注在展鵬飛的臉上,似是想在這一眼之中,看出展鵬飛正在想什麼。
  展鵬飛回望她一眼,笑道:「姑娘以為我會求你找白爺爺助我擒下火狐?」
  狄可秀訝異的道:「你怎麼曉得?」
  展鵬飛打趣道:「因為姑娘有一雙會說話的眸子呀。」
  狄可秀忽然道:「莫非你沒有求我的意思?」
  展鵬飛聳聳肩,道:「我只求姑娘將衣物歸還給我!」
  狄可秀大覺意外,道:「你明知我會答應協助你捕捉火狐,而你居然不開口要求,真叫我摸不清你的心意!」
  展鵬飛道:「這也沒什麼!其實在下並不熱衷於捉什麼火狐,尤其在知道了姑娘的處境之後,興趣更加提不起來!」
  狄可秀「啊」了一聲,道:「那多可惜!你捉到了火狐換得了天魔令,豈不是天下無人能敵!」
  展鵬飛曬然道:「天下無敵僅是一個虛名而已,在下既無稱霸武林的野心,要這種虛名幹什麼用?」
  狄可秀道:「我不相信你活在這世上連一點兒慾望也沒有……」
  展鵬飛道:「當然不會連一點兒慾望也沒有!」
  狄可秀問道:「那麼你的慾望是什麼?」
  展鵬飛考慮一會兒,才道:「我只願完成師門的一段恩怨,然後擇一個志同道合的伴侶躬耕村野,終老林泉,於願足矣!」
  狄可秀突然正色道:「我可以幫你完成這個心願。」
  展鵬飛「哦」了一聲,道:「姑娘不妨說說看將如何助我?」
  狄可秀道:「咱們生擒住火狐,換得天魔令,然後找你的仇家報仇,不就可以如願了嗎?」
  展鵬飛笑道:「姑娘一直勸我捉住火狐,是不是另有用意?」
  狄可秀垂下了頭,顯然被展鵬飛說得有點兒不自在。
  片刻之後,她又仰起粉臉,道:「你說得不錯,我要你捉下火狐,的確別有用意。」
  展鵬飛奇道:「這……我就想不通了!」
  狄可秀道:「我只望你趕在我爹之前,將那火狐捉了下來,然後……」
  她驀地住了嘴,臉色變得甚是難看。展鵬飛只顧著聽她說話,根本沒自覺狄可秀激動得幾乎難於自制。
  狄可秀強忍心中的激動,但停了一會兒仍未將話說了出來。
  展鵬飛不禁問道:「然後呢?」
  狄可秀微咬著銀牙,道:「然後將那火狐殺掉,埋掉,讓我爹絕了恢復武功之望!」
  展鵬飛搖頭道:「這怎麼可以,這一來你病豈不是一樣好不了嗎?」
  狄可秀道:「我的病當然也無痊癒之望,但屆時我仍有三載的歲月可活,我至少可以跟公子過三年恩愛的生活……」
  展鵬飛嚇了一大跳,道:「姑娘要嫁給我?」
  狄可秀嬌靨微微一紅,道:「是的!公子可以安心娶我,我決定以三年的光陰服侍公子;而且,我還會將天魔令的武功傾囊相授!」
  展鵬飛將話岔開,道:「姑娘要埋掉火狐又何必那麼費事,有白爺爺豈不就夠了嗎?」
  狄可秀道:「白爺爺不會做這種事,因為它不殺生……它只能協助你捉住火狐……」
  展鵬飛道:「姑娘你自己呢?還有侍候你的那些人,不是都可以埋掉火狐嗎?」
  可秀搖頭道:「她們幾個人都難達成我這個願望……」
  展鵬飛訝道:「有白爺爺幫忙也不行?」
  狄可秀道:「是的!因為我們都是處女之身,火狐不待我們近身,就可聞出我們的味道!」
  展鵬飛道:「既是如此,那確非男子不可了。」
  他深恐狄可秀又提娶她為妻之類的話,遂又道:「其實這件事若是你們父女合作的話,不是可以成功嗎?何況事成之後,姑娘和令尊都可康復,姑娘實應三思才是!」
  狄可秀道:「我已經講得那麼坦白,難道你不瞭解嗎?」
  她說著聲音又大了起來,恨恨的道:「我寧願只有三年恩愛的生活,也不願孤獨的過一輩子,你懂不懂?」
  展鵬飛道:「在下自然懂得,可是在下並沒有把握可以讓姑娘度過三年快樂的時光……」
  他沒有明言不願娶狄可秀為妻,當然是顧著狄可秀的面子。
  但狄可秀卻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神情淡然地道:「你嫌我哪一點何不直說?」
  展鵬飛微微一征,道:「沒有啊?姑娘貌美如花,又系出身名門閨秀,誰要是能娶得姑娘為妻,是他人輩子修來的福,只是……」
  狄可秀打斷他的話,道:「只是我只有三年的壽命而已對不對?」
  她淺淺一笑,又道:「而你又不願娶一個只有三年壽命的女子為妻。……不錯!你的心情我很瞭解……」
  展問飛其實並無這種想法,此刻狄可秀自己提了出來,他想,正好作為拒絕的理由也無不可。
  於是展鵬飛道:「姑娘瞭解在下有此苦衷最好,所以……」
  狄可秀迅即插言道:「你不用為此操心,我已經有了一項令你滿意的辦法,絕不叫你三年後喪侶無伴!」
  展鵬飛問道:「這不太可能吧?」
  狄可秀道:「怎麼不可能!比如說,我死後,可以由翠紅和蘇英兩人輪流陪伴你,公子艷福照享,不就可以了嗎?」
  展鵬飛道:「姑娘想得竟是如此天真……」
  狄可秀道:「怎麼了,難道說我那兩名婢女有什麼不好?」
  狄可秀的那兩名婢女蘇英和軍紅,展回飛在進谷之時已見到過;她們長得也夠美的,而且談吐風度,才智武功也都不俗,相信任何人見到了均不至於會拒絕與她們親近。
  但展間飛卻覺得狄可秀的想法過於荒謬,至少還沒有人像他這樣討得妻子的。
  因此他想想覺得好笑,嘴角不覺浮現出笑意來。
  狄可秀卻很正經地追問道:「你不要光只衝著人家笑,說話呀!」
  展鵬飛連續搖了幾下頭,道:「姑娘!你明知我不會答應這種事,又為什麼要提出來呢?」
  狄可秀露出失望的表情,道:「你會後悔的!我勸你不防考慮一下!」
  展鵬飛毫不考慮的道:「縱令我有朝一日真會後悔,此刻也不能答應娶姑娘!」
  狄可秀緩緩站起,輕聲一歎,道:「可惜,真太可惜。」
  展鵬飛見她已經站起來,心想狄可秀大概已準備結束這段談話,遂道:「在下並不覺得有什麼可惜之處……」
  這句話出口之後,展鵬飛自己都覺得太過無情。
  是以忙又加了一句道:「因為在下本就沒有福氣娶姑娘為妻。」
  狄可秀道:「我並非指這件事可惜。」
  展鵬飛訝道:「還有什麼事值得惋惜的?」
  狄可秀道:「只因你拒絕我的提議,可能因此失去擒住火狐的機會,不太可惜了嗎?」
  她的意思很明顯表示她將不幫展鵬飛捉那火狐。
  展鵬飛雖知沒有狄可秀和白爺爺,他可能連火狐的尾巴都摸不到。
  但他不是一個那麼容易就氣餒的人,何況他在進人綠谷之前,也從不曾有找人幫他捕捉火狐的念頭。是以他無所謂的道:「在下認為此事不足惜!」
  狄可秀冷笑道:「你以為火狐那麼容易就可捉到的?」
  展鵬飛道:「在下無此想法,再說在下亦未抱有太熱烈的希望,所以能不能順利捉到火狐,在下倒從未計較!」
  狄可秀沉吟一會兒,道:「好吧!既是如此,我將你的衣物還給你……」
  她果然輕輕地擊了兩下掌,原先那老太婆應聲而進。狄可秀交代了她幾句,那老太婆又很快轉身取來展鵬飛的藍電寶刀和一包衣物。
  展鵬飛接下來,道了聲謝,便自拱手告辭。
  狄可秀倏又道:「公子知幽靈谷在什麼地方!」
  展鵬飛道:「不瞞姑娘,在下並不知道!」
  狄可秀道:「你可由後面山頭翻過去,下了斷崖,底下那谷地就是幽靈谷了!」
  展鵬飛默默將狄可秀的話記下,道:「多謝姑娘指點……」
  他突然發現狄可秀站著的身子微微一晃,忙伸手扶住她的香肩,道:「姑娘無礙吧?」
  狄可秀的表情極為痛苦,用手撫住胸口,眸光忽然暗淡下來,兩鬢也微微冒出冷汗。
  展鵬飛發覺她正緊緊咬住銀牙,盡力支持住不發出痛苦的呻吟。
  他忙扶她坐在椅上,這時狄可秀病已發作,人呈半昏迷狀態,全身僵硬冰冷,除了微微喘著氣之外,與死去無異。
  展鵬飛輕輕按著她的脈博,但覺她的脈跳極為薄弱,大有隨時停止跳動的趨勢。
  他正想招呼外面的人,狄可秀卻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道:「公子!我沒事的……」
  她的聲音軟弱無力,但蒼白的臉色已浮出紅暈,表示她果然已經沒有什麼大礙。
  展鵬飛鬆了一口氣,道:「姑娘之病發作起來真是嚇人!」
  狄可秀抹去臉上的汗珠,歉然道:「這情形我已不知忍受了多少年,唉,連那發作時的痛苦,也早已經麻木不仁了。」
  展鵬飛道:「姑娘,在下有句話只不知該不該說……」
  狄可秀徐徐道:「說說看又有什麼關係?」
  展鵬飛微微一頓,道:「在下覺得姑娘實在犯不著受這種苦。」
  狄可秀道:「你想勸我與家父合捉火狐?」
  展鵬飛道:「是的!」
  狄可秀搖首道:「這是不可能的事,除非……」
  她長吸了一口氣,又道:「除非家父正式宣佈封刀退隱,否則絕無可能!」
  展鵬飛望著她那堅決的表情,心知勸下去沒用。
  他沉吟一會兒,突然莫名其妙的唉了一聲,道:「希望姑娘在我尋到火狐之前,再好好考慮一番!」
  說著他告辭而出,背後的狄可秀卻又道:「公子是個性情中人,今天咱們這一陣聊天,使我看出公子個性淳厚,是名正人君子!」
  她提高聲音又道:「說不定哪一天我會因公子之故,接受公子的建議,將病治好也未可知……」
  展鵬飛這時已走到洞門前,聞言停步,回頭朝狄可秀笑一笑,便又舉步走了出去。
  他很快地走出狄可秀所住的石洞,來到了洞外松樹下,將寶刀佩好,穿好外衣,提步走下山去。
  時已過午,谷地漸漸燥熱,展鵬飛敞開外衣,邁步越過巖側,沿著狄可秀所指的方向行去。
  半個時辰之後,他已經走到一座高山之前。
  他站在山底下,心想:越過山頭雖可下到背面的幽靈谷,可是那山勢挺拔,峭巖四立,要想翻越過去,豈是件容易的事。
  展鵬飛打量那座山頭,只覺得綿延甚廣,看不出有缺口可以尋路越過,不禁皺眉不已。
  他考慮了一下,終於還是爬了上去。
  那山頭越爬越陡,展鵬飛好幾次都差點兒失足掉了下去。
  因此他爬行的速度甚慢,直到紅日行將西墜,他人還在半腰之間一步一步往上移。
  眼看著黑暗即將來臨,展鵬飛心裡雖急,但也不敢性急輕進,只能小心翼翼地尋路而上。
  最後他來到了一塊巨岩之下,巖下有塊堪可容身的空地。
  展鵬飛想天就要黑了,不如將就過一夜再爬。
  於是他將隨身衣物卸下,納頭正要歇息。
  驀地他發現丈許遠的另一塊巨岩之上,有一對藍眼光瞪著他瞧。
  展鵬飛先是吃了一驚,定了定神後,他便記起那對藍眼光正是引他到綠谷的那頭異獸的眼睛。
  他輕輕咳了一聲,道:「對面是不是白爺爺?」
  那藍光眨了一眨,有條次影躍下岩石,朝展鵬飛臥地之處爬了過來。
  展鵬飛不待它爬近,便已發現那灰影果然是那頭人猿白爺爺。
  它很快地靠了過來,蹲在展鵬飛之前。
  展鵬飛倏地看到它的表情有點兒異狀,詫然訝道:「可是碰上什麼麻煩的事?」
  那白爺爺點了點頭,指著山頂那邊,神情充滿憂慮與不安。
  展鵬飛大奇,道:「山頂上發生了什麼要緊事,是不是?」
  白爺爺吱呱數聲,抓耳弄腮,那種情有如展鵬飛所推測的,山頂之上確是發生了很緊急的事。
  展鵬飛霍地站起,道:「白爺爺,你可是要我上山一瞧?」
  白爺爺連續點著頭,還伸出毛茸茸的手揪著展鵬飛的衣袖。一面指著山頂,口裡不斷怪喊怪吼。
  展鵬飛略略審視四下天色,此刻已暮色四合,再看從他立身之處到山頂上,卻還有百丈之高,心裡不免一陣躊躇。
  他轉向白爺爺道:「此刻天色已黑,如要冒險爬上去,也得費上大半在的工夫,如何是好?」
  白爺爺比手畫腳一番,然後半蹲著身子,表示要背展鵬飛上去。
  展鵬飛笑道:「白爺爺,這山頭陡峭難行,空著手爬上去已是困難重重,你怎能背得動我?」
  白爺爺吱吱好一會兒,又半蹲著身子,堅持要將展鵬飛背上山。
  展鵬飛見狀忖道:「這白爺爺必有過人的神力和上乘的爬山之術,否則它必不會堅持背我……」
  他深知自爺爺是頭五、六百歲齡的人猿,性已通靈、如沒有很大的把握,必不敢試著背他上山。
  展鵬飛一念及此,終於走近白爺爺的背後。
  那白爺爺一見展鵬飛過來,反手一抱,很輕鬆地將展鵬飛背了起來。
  展鵬飛只好任它背好,雙手牢牢扳住它的肩部。
  白爺爺一聲長嘯,忽地拔惠而起,躍了二丈多高。幾個縱落,已越過了兩塊巨石。
  只見它四肢並用,片刻之後已爬上了十幾丈高。
  展鵬飛見它在峭巖之上行走,如履平地,立即放下了心。
  不到一盞熱茶的工夫,白爺爺已經背著展鵬飛上得那山頂。
  展鵬飛以為山頂發生了什麼事,但卻空蕩蕩的,除了風吹草動之外,看不出有什麼任何情況。
  那白爺爺上了山頂之後,並沒有停下來,它繼續沿山脊朝東而走。
  展鵬飛正想出言詢問,白爺爺卻在這個時候.由一道缺口往山下移行。
  展鵬飛見狀恍然心道:原來事情發生在幽靈谷下。
  他猜得不錯,白爺爺背著他才落到半山腰,谷地已傳出陣陣尖銳慘厲吼叫聲。
  白爺爺聽見那叫聲,下山的速度更快,而且遙遙以嘯聲與之呼應。
  展鵬飛一聽之下,立知剛才由谷底發出吼叫之聲的敢情是自爺爺的那些徒子徒孫綠谷人猿。
  從它們那不斷傳來的淒厲叫聲聽來,必是碰上什麼可怕的敵人。
  展鵬飛心想。怪不得白爺爺如此著急的將他背來。
  他們幾乎滑行落谷,不一會兒已落到谷底。
  白爺爺將展鵬飛放下,然後朝前狂奔而去。領著他跑到一座樹林之前。
  展鵬飛一到那裡,登時駐得目瞪口呆。
  這時雖然天已暗了下來,但展鵬飛仍能清楚的看到數丈遠的地方,躺著一條巨蟒。
  它那鱗光燦爛的身軀,正橫在樹林內;一雙紅光閃爍的巨眼,向著展鵬飛直瞪。
  最令人吃驚的是它的血盆大口,正咬著半截人猿的屍體,它的四周則還有慘不忍睹的斷肢殘軀,一片血肉模糊。
  圍在那巨蟒旁邊,雖仍有二、三十頭人猿,但它們均露出一臉駭然;一望而知這些人猿必定都已吃足了那巨蟒的苦頭。
  展鵬飛見到了這個景象,心知白爺爺背他來的目的,是要他殺死巨蟒,以報它那些徒子徒孫被殺之恨。
  展鵬飛根本沒有考慮的餘地,那巨蟒已吞下口中的半截人猿,向他游了過來。
  它的游移速度甚慢,頻吐的紅舌嘶嘶作響,卻甚驚人。
  展鵬飛和白爺爺不自主的緩緩後退。
  巨蟒將上半身伸出林外,突然停止通過來的舉動,只見它在展鵬飛前面三丈多遠的地方,昂首嘶叫。
  展鵬飛看得大奇,心想,這巨蟒如此嗜殺,為什麼會突然停下來呢?
  他運思忖量,忽然怦然心動,默道:這巨蟒莫非是被我砍傷肛門的那一條?
  他舉目打量,覺得確很眼熟;何況像這等罕見的巨蟒,一生碰上一次已不可能,一日遇到二次更無此事。
  因此展鵬飛直認眼前巨蟒,心想是碰到過的那條無疑。
  尤其它的頭顱及體軀,鱗甲、色彩等,均與他所碰見的那條極為相似,愈發確定自己的觀察不錯。
  由這一層相似之處往裡推斷,那巨蟒不敢繼續逼近展鵬飛就有合理的解釋,展鵬飛心中推想,八成那巨蟒肚臍挨上的一刀,還未復元。
  設使這個推想正確的話,展鵬飛覺得他要除滅眼前這巨蟒,便有相當的把握。
  所以展鵬飛第一步要做的,乃是先證實一下這巨蟒是否就是他碰上的那一條。
  他掙鏘一聲,將藍電寶刀拔了出來。
  寶刀在黑夜中射出眩人的藍光,慘慘綠綠,圈圈光芒隱約四躍,直射巨蟒的怪眼之中。
  那巨蟒忽然停住扭動的三角頭顱,凝然注視著展鵬飛手中的寶刀。
  片刻之後,巨蟒發出桀桀怪響,現出一副畏縮的樣子,開始緩慢收回體驅,退回樹林裡去。
  展鵬飛愣了一下,頓時發覺巨蟒有遁入林內,企圖溜走的可能,忙告訴身旁的白爺爺道:「白爺爺!請你通知所有手下,要它們撿石頭朝林子裡扔,不要叫那蟒蛇跑掉了!」
  白爺爺呱啦一聲,立刻用嘯聲將四下的人猿集合在一起,然後呱哩呱啦的吩咐它們;那些人猿旋即分散開去,各自抱來大批石子。
  白爺爺一聲令下,那些人猿奮力張臂,紛紛將石子投進林中。
  那巨蟒本已縮回林內,只剩下那三角怪頭還在外頭,人猿石子丟了一陣,巨蟒的身子又探出了許多。
  展鵬飛見狀道:「白爺爺!你繼續在這裡指揮大家投石子,我繞進林子裡一探究竟!」
  見白爺爺面有難色的樣子,展鵬飛道:「你們只要不靠得太近,就不會有危險,儘管放心,我去去就來!」
  白爺爺終於點點頭,展鵬飛仍打量一下那林子的地勢,提著寶刀潛行靠過去。
  他一邊潛行一邊想,那巨蟒此刻正全神注意那些人猿,我正可欺近它的後方攻擊。
  思忖之際,人已到了林子之外;他輕巧地一個縱身,掠進了密林之內。
  那林子甚是廣闊,巨木林立,濃葉蔽天,使裡邊的光線極為黯淡。
  展鵬飛窮極目力,也只能看到林子中有一片鱗光閃爍不定。
  他毫不猶豫的掩了過去,才走了數十步,忽聞一股腥味迎風而來。
  展鵬飛忙掩鼻停止,卻看那巨蟒的一截尾巴,就在他前面丈許遠之處,晃呀晃搖個不停。
  蛇尾近處有一株巨樹,樹葉無風自動,簌簌抖顫。
  展鵬飛仔細一瞧,但見那巨蟒的下半截正盤繞在那株樹的樹身,每當它的尾巴抖動之時,那樹上的枝葉便自簌簌響了起來。
  巨蟒既然纏在樹身上,展鵬飛便碰上一個難題。
  他潛進林子來的用意,原是要利用樹木的掩護,設法接近蟒身,然後趁機用寶刀砍破那巨蟒靠近肚濟及肛門之間的部位。
  展鵬飛已有一次砍中巨蟒肛門的經驗,那次雖不能一刀使它致命,但展鵬飛確實知道那部位是巨蟒最軟弱的地方,要除它非從該處下手不可。
  此刻巨蟒近在咫尺,無奈它緊緊纏在樹身上,展鵬飛僅能望著它發亮的鱗甲興歎而已。、他皺眉默忖,偏是想不出方法來使那巨蟒離開那樹身,並翻起它的白肚皮來。
  逼得沒辦法,展鵬飛只好冒險靠了近去,掄起寶刀,相準那巨蟒的尾奮力砍了一刀。
  只聽一聲喀嚓,展鵬飛覺虎口發熱,一刀像似砍中了堅韌無比的老籐,刀身居然微微彈了回來。
  展鵬飛的藍電寶刀乃是一柄紫府奇珍,可以說無堅不摧,不料這一刀僅僅砍了一道血口而已。
  饒是如此,那巨蟒反應卻極為快速,尾巴忽地一長,掃向了展鵬飛。
  展鵬飛本已有備,一刀砍下之後,早已疾步躍向後面;是以蟒尾來勢雖快,仍沒有掃中展鵬飛。
  他退到五丈開外,才敢停步打量。
  巨蟒仍又恢復蜷伏的姿態,尾巴又已縮了回去,下半截依舊纏繞在樹身上。
  展鵬飛這一刀顯然無功,但卻發覺他的寶刀雖不能繁斷蛇軀,不過將之砍傷是無問題。
  這一個發現使展鵬飛信心倏漲,他拿著寶刀,又一步一步地逼近蟒身。
  這回他改砍為刺,等近得蟒身尋丈之處,展鵬飛立將寶刀刀尖指向巨蟒,然後攻擊姿擺好,長吸一口氣納人丹田,忽地飛撲過去。
  他運足了全身功力,貫注在刀尖之上,一柄刀尖刺中蟒身,又將內力加至極限。
  哧一聲刀尖一刺而沒,展鵬飛趁勢將刀刃一個翻轉,然後迅速拔起後退。
  那巨蟒這次受創不輕,忽地將龐大的身軀整個拋向半空中。
  展鵬飛但覺天搖地動,巨本經不起巨蟒這一掙扎,轟然折斷,勢甚驚人。
  巨蟒掙扎了一會兒,突然深入林內,快速游了過去。
  展鵬飛這時被一堆掉下來的枯枝擋住視線,當他好不容易自那亂枝堆中爬起身來之時,那巨蟒已進得無影無蹤。
  他霍地站了起來,白爺爺正率領那批人猿追了過來,一見展鵬飛便七嘴八舌地噙咕不停,指著巨蟒逸去的方向,告訴展鵬飛。
  展鵬飛乃道:「那條蟒蛇已逃進林中,你們隨我追過去……」
  他一言未了,那些人猿顯得很興奮的樣子,摩拳擦腿,就要追去。
  展鵬飛忙道:「等一等!那蟒蛇已被我所傷,危險更大,你們千萬不可大意!」
  說著他作了一個要大家跟在他後面的手勢,然後提刀大步向前而去。
  一路上只循著那東倒西歪的亂枝雜草,就不難想像蟒蛇逃走的路線。
  半個時辰之後,他們已穿出了那一大片樹林;卻發現蛇行的方向,依然繼續朝前直進。
  於是他們繼續往前走,所幸蛇行留下的痕跡極為清晰,使得展鵬飛毫不費力的自後追蹤前進。
  夜靜悄悄的,幽靈谷中一片岑寂,使人置身其中,恍惚之間有窒息之感。
  最後展鵬飛他們來到了一處山腳之下,這時刻已近午夜。
  展鵬飛略覺乏困,遂道:「我們就在此歇到天亮,等明日再上山尋那蟒蛇!好吧?」
  白爺爺仰望一下山頂,點點頭,表示同意展鵬飛的提議。
  於是各自找了安身之處,倒下來歇息。
  展鵬飛折騰了一整天,身心均覺極端疲乏,一躺在草地上,兩隻眼皮很快地合上,不一會兒,便昏昏沉沉的睡熟。
  也不知過了多久,展鵬飛忽然感覺到有人輕輕推著他,他揉揉眼皮,一驚而醒。
  推醒他的是那頭人猿白爺爺,展鵬飛見它有點兒慌張失措的樣子,不禁訝道:「白爺爺!有什麼事?」
  這時天濛濛的亮,白爺爺拉著展鵬飛的衣袖,指指山頂,顯然要展鵬飛注意它所指的方向。
  展鵬飛坐了起來,仰頭藉著晨曦,向白爺爺所指的方向放眼打量。
  只見半山腰中似有一道閃閃亮光,在濛濛的晨光之中,顯得特別刺目。
  那亮光似隱若現,但展鵬飛看得極為清楚,不覺挺身站起,道:「從此地看上去,發覺的地方似很接近蟒蛇昨晚逸走之處,待我上去瞧瞧!」
  說著他將寶刀掛好,束緊了腰帶,就要舉步爬上山去。
  白爺爺卻擋在他的前面,做出背他上山的姿態。
  展鵬飛笑笑道:「為了節省時間,說不得就再勞煩白爺爺這一趟!」
  他拱手向白爺爺道聲謝,立刻任由白爺爺將他背起,邁向山腰。
  白爺爺擅長在山間飛躍,上得山來,腳步仍然如履平地,頃刻之間,已爬到那發出亮光的地方。
  展鵬飛迅即躍落實地,小心翼翼地移近過去。
  人已靠近那可疑的閃光之處,光線反而看不清晰,隔著大約尋丈遠,展鵬飛僅能看見一堆發白的東西。
  他慎重地拔出寶刀,然後徐步爬上去。當他堪堪靠近那堆白物之剎那,忽然認認的兩聲,驚起了兩隻食肉禿鷹,疾飛上空中。
  展鵬飛也被這兩聲鷹叫嚇了一跳,他停了一停,待弄清楚前面只是兩隻驚起的禿鷹之後,才又慢慢移了過去。
  這回他全神注意那禿鷹驚起的地方,赫然竟是一堆解磷白骨,層層纍纍,為數駭人。
  升起的旭日正照射在那堆白骨之上,只見東一堆西一塊,淒淒慘慘,人目驚心。
  展鵬飛緩步走人白骨堆中,發現白骨一直延綿至一個寬大的洞穴之前,有獸骨,也有人的骷髏。
  他皺眉打量那洞穴,快地發現有一道很深紅痕、一直從那洞口延至他立腳的地方。
  那紅痕經過之地面,平滑凹塌,展鵬飛細一觀察,驀然醒悟,卻原來是那條巨蟒爬行經過的路徑,因為日久年深,就顯出條很深的塌痕。
  他將目光投向那巖洞,心知巨蟒必是躲藏在那洞內,而洞口斜坡的這些白骨骷髏,定必是那些慘遭巨蟒果腹的人獸所遺留下來的。
  展鵬飛確定了那巨蟒躲藏的洞穴,洞中有蟒蛇。
  他走到白爺爺身邊,卻發現白爺爺雙眼死盯著他的身後,不覺訝道:「你發現了什麼沒有?」
  白爺爺指了指洞口,展鵬飛回首一望,才記起適才未查明亮光由何處發出,便自轉了回來。
  因為那發亮之物顯然是從骨堆中發出的,可是陽光射在白骨上,並不一定就會發出光亮來,那麼必有什麼異物雜在骷髏之中的了。
  於是展鵬飛又轉了回去,從第一堆白骨尋起,依次尋向那洞穴去。
  約摸前行十來步,果然讓展鵬飛發現了一樣閃閃發亮的東西。
  那東西看來不大醒目,就在一堆骷髏之間,正迎著陽光,迸射著刺目的亮光。
  展鵬飛不禁探身過去,用刀尖輕輕地挑動它。
  一挑之下,修地精芒四射,金輝耀目,現出一堆白光閃閃的匕首來。
  那些匕首大約有十來把之多,力柄均極精緻,每柄約在半尺長,可是它的刀刃卻極短,乍看之下,彷彿只有刀柄而已。
  展鵬飛隨手撿了一把握在手中細細欣賞,始才看出發光之處,就在那刀尖之上。
  刀尖鑲著一片亮晶晶的彩片,雖僅半寸不到,但看來卻極為鋒利。
  展鵬飛握著那把奇形匕首,禁不住默然忖道:這些匕首除了打造精緻,閃閃發亮之外,刀刃如此之短,豈能傷得了人呢?
  他的推斷不假,那刀刃既然只有半寸多長的一片彩片,縱令刀片尖鋒利無比,刺人人體之後,了不起亦僅能留下半寸多深的傷口,豈能殺傷人命?
  展鵬飛想來想去,也想不出這精緻的匕首,除了供人把玩觀賞之外,到底有何用處。
  他遲疑了一下,終於又將手中那匕首放了下去,在他看來,地上的匕首雖然甚是名貴,尤其那刀尖的彩片可能大有來歷。
  但展鵬飛從不貪求珠寶玩物,因此對那十把奇形匕首,也就不屑拾取。
  倒是匕首之旁的一具人類骷髏,讓他發生興趣。
  須知據展鵬飛觀察,附近何止千百塊骨頭,但都沒有一具完完整整的,就只有他腳底下的那一具完好如初。
  展鵬飛感到興趣的原因也在此,第一,那具骷髏既然毫不受損,足見他生前未曾受到那巨蟒的襲擊。
  換句話說,他的死很可能與蟒蛇無關。
  第二,那批奇形匕首就散落在他的身旁,似乎可以推斷是他生前之物。
  展鵬飛不禁想道:那麼這人攜帶了那些奇形匕首,跑到這洞口來,為的是什麼事?還有他的死屍與巨蟒無關,那麼他是因何而死的,又正好死在巖洞之前?
  展鵬飛心中疑念叢生,只是他卻想不出一個合理的答案來。
  他反覆的在那具屍體的四周走了兩圈,看看再沒有什麼可以證明死者身份來歷的東西,於是舉步下山。
  遠遠的,展鵬飛就看見待在山下的那群人猿,圍在一堆,吱吱怪叫。
  展鵬飛大步而行,白爺爺已焦急地等在半山腰,迎著他長嘯。
  他迅即攀了上來,拉著展鵬飛的衣袖,要他趕快到前面山巖。
  展鵬飛三步並兩步,很快地趕到那群人猿之旁。
  只見狄可秀的那名美婢蘇英跌在地上,雙眸緊閉,嘴角滲著血絲,似是受傷甚重。
  展鵬飛一個箭步衝到她的身旁,蹲下查看她的傷勢,然後轉臉對那群人猿道:「她是怎麼受傷的?」
  白爺爺朝前作著手勢,展鵬飛一見便會意,道:「原來你們也不知她何時受傷……」
  他頓了一頓,自言自語道:「既是在附近找到了她,則這附近必有什麼可疑人獸出現!」
  他霍地站了起來,對白爺爺道:「除了那條巨蟒之外,還發現了其他人獸沒有?」
  白爺爺眨眨眼,立刻搖搖頭,表示並未發現過有什麼人獸在附近出現。
  展鵬飛遂道:「你們分出數批在這附近徹底搜一陣,一有情況馬上通知我……」
  那群人猿果然依照展鵬飛的囑咐,分成數批,散開在山巖附近搜查。
  展鵬飛等那群人猿出發之後,和白爺爺將蘇英扶到一塊於濕的草地,讓她斜躺好,再納一顆隨身攜帶的療傷藥給她服下。
  片刻不到,蘇英便睜開了眼,想掙扎站起來。
  展鵬飛按住她的香肩,道:「姑娘別忙著起來……」
  蘇英重又躺好,道:「我……幾乎遭了毒手,多謝公子搭救!」
  展鵬飛含笑道:「救姑娘的是白爺爺它們,在下不敢居功……」他望了白爺爺一眼,又道:「是它們在這附近發現了姑娘,只不知姑娘因何受了如此之重的傷?」
  蘇英道:「昨夜人猿示各,發現了那百丈巨蟒侵到綠谷山頭,我帶了火器來此處驅除它,不想卻幾乎遭了它的毒手!」
  展鵬飛恍然而悟,道:「原來如此!在下也是因白爺爺示警才到此來的,卻不知!」娘也來了。」
  蘇英道:「我到幽靈谷之時,那巨蟒已受傷游回,我埋伏在這附近,打算用火器傷它,卻不料反被它掃中腰部,差點兒喪了生!」
  展鵬飛道:「姑娘既知那蟒蛇藏身在此,那麼必然也早就知道它四出為虐之事了?」
  蘇英道:「是的!那巨蟒在這附近山頭少說也有數十年之久,自我們定居綠谷,便碰見過它幾次,但因我們防患得法,綠谷也未曾受其騷擾……」
  展鵬飛訝道:「可是我第一次見到它出現,便有數頭人猿受其噬食人腹,難道以前未曾發生過嗎?」
  蘇英歎道:「當然發生過,然而那巨蟒刀槍不人,力大無窮,我們只能防住它不竄入綠谷,卻無法不讓綠谷人猿受到傷害……」
  展鵬飛恍然道:「這就難怪白爺爺要如此焦急,此蟒不除,綠谷人猿不出幾年就將絕跡,我們得趕緊設法除掉它!」
  蘇莫道:「那巨蟒非人力可抵擋,除它怕不容易……」
  展鵬飛道:「但我們也不能任它食盡綠谷人猿……」
  他言猶未了,突然發覺自爺爺眼中掠過一絲異樣的表情,心念一動,不禁訝道:「綠谷人猿明知抵擋不住那巨蟒,昨晚它出現之時,為什麼不趕緊躲開?」
  蘇英垂下頭,幽幽道:「那是白爺爺的意思……每次那巨蟒出現之時,白爺爺總是親率人猿抗拒……」
  展鵬飛大表不解,道:「這……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既知無力抗拒,送上去只有喂蛇腹而已,白爺爺性已通靈,不會不知這簡單的道理才是。但白爺爺何以還要做此無謂的犧牲?
  這是展鵬飛亟想弄清楚的。
  是以他又道:「白爺爺這樣子做,定然另有內情的了?」
  蘇英條地掉下兩行清淚來,道:「它們深恐巨蟒闖入綠谷,驚擾了在那裡養病的小姐,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展鵬飛驚道:「這犧牲未免太大了,而且不見得就能阻止那巨蟒聞人,狄姑娘為什麼還要任這群人猿為她如此喪命?」
  蘇英道:「小姐根本就不知有這回事,是我一直瞞著她,怕她病中為此操心……」
  蘇英這樣做當然不算錯,但也未免太過自私,雖說白爺爺忠心可感,但是蘇英豈忍心叫它們損失下去?
  展鵬飛一念及此,說出來的話,就含有責怪蘇英的味道,他道:「姑娘你也真是的!這種事縱有必要瞞住狄姑娘,也不能長此下去,使綠谷人猿傷亡殆盡方休呀?」
  蘇英面有慚色,道:「我當然知道,但白爺爺卻認為值得如此一試!」。
  展鵬飛轉眼瞧著白爺爺,只見白爺爺大有苦不能言的表情。
  於是他道:「白爺爺寧願犧,牲它們這樣做,必然有它的理由.難道姑娘也同意它這種做法?」
  蘇英想了一想,道:「是的!這是不得已的事,以前我們試過好多種方法,都不能殺掉那巨蟒……」
  她將身體坐好,又道:「比如說,我們試過了下毒的肉餌,也不能毒斃那巨蟒,因為那蟒蛇根本不畏任何劇毒!逼得我們出此下策……」
  展鵬飛問道:「你們想用群毆的方式,打敗那巨蟒?」
  蘇英搖搖頭,道:「那蟒蛇刀槍不人,我們當然不會用如此有敗無贏的辦法對付它!」
  展鵬飛道:「可是我昨晚明明看到綠谷人猿圍攻它呀?」
  蘇英道:「不錯!須知我們早在每頭人猿身上帶有特製的八角利刃,所以我們敢冒險圍攻!」
  說著蘇英自囊中摸出一把有八支尖須的刃,看來甚是銳利。
  展鵬飛接在手中看了一眼,恍然悟道:「你們要讓這種特製的八角刃吞人蛇腹中?」
  蘇英道:「嗯!因為我們用過毒物,試過火攻,都沒法收拾下那巨蟒,所以想叫那畜牲吞利刃,穿破它的腸胃,或許可以致它命!」
  展鵬飛道:「辦法誠然不錯,但手段太笨了一點兒,你們為什麼不將利刃藏在獸肉之中誘它吞食?卻叫綠谷人猿懷刃犧牲?」
  蘇英道:「那蟒蛇太也精明,將利刃放在獸肉之中,它會將肉吃下去,吐出的卻是刀子,奈何它不得!」
  展鵬飛道:「既是如此,確非將利刃雜在猿身上,讓那蟒蛇帶刀吞下去不可!」
  蘇英道:「是的!那巨蟒一面要注意猿群的圍攻,情急之下,才會匆匆吞下那帶有八角利刃的人猿。」
  展鵬飛道:「結果你們的計劃成功了沒有?」
  蘇英道:「可說只成功了一半,但那蟒蛇已連吞了八頭雜有利刃的人猿,卻還不能致於死命!」
  「這等於已經吞進去八把利刃了嗎?可是看起來它的腸胃似未受影響,你們該應停止犧牲下去才對啊?」
  蘇英道:「話是不錯!但是那蟒蛇雖未因此致命,卻顯然已有點兒受不了的樣子,這幾天它的行動大不如前,胃口也迅速變差,足見我們的犧牲還是有點兒代價……」
  展鵬飛道:「這代價幾乎不算有效果,我還勸你們停止那種同歸於盡的舉動!」
  蘇英緩緩站了起來,仰國注視那山巖上的蛇洞一會兒,道:「但那巨蟒不除,綠谷便不得安寧,這該怎麼辦?」她將眸光收回,轉注展鵬飛。又道:「犧牲固然可惜,然而我們只要能使小姐不受驚擾,犧牲再大,亦不足惜
  展鵬飛早已被她的神情所感動,心中並已決定不論如何,也要幫助他們除掉那巨蟒。
  他沉吟一下,道:「這事被我碰上,我不能撒手不管……」
  蘇英喜道:「你已經有辦法除它?」
  展鵬飛搖頭道:「辦法是還沒有,不過那蟒蛇並非神物,我不信會沒有克制它之法!」
  蘇英一下又轉喜為憂,緘默不語。
  她的表情中充盈著失望之色,展鵬飛自然意識得到她心中的感受。
  於是他清清喉嚨道:「姑娘放心!日落之前,我必定會尋出除蛇的辦法來,你姑且和白爺爺它們尋個地方休息一會兒……」
  日落之前,還有一整天的工夫,蘇英見他語氣透出自信,而且她又深知展鵬飛的才智武功非比常人,心想也不急在一天的辰光。
  當下她點點頭,道:「那麼一切煩勞公子了……」
  展鵬飛道:「這是我份內之事,姑娘不必客氣……」
  蘇英果然在白爺爺攙扶之下,徐徐步下山去。
  展鵬飛等她走遠,才重新爬到那蛇洞洞前。
  他一徑走到那具完整的骷髏之旁,只見那骷髏紋風不動地躺在原地,但那十幾把奇形匕首,卻已不知去向。
  展鵬飛不覺緊張的轉臉四下張望,四下空蕩蕩的,連一條人影也沒有。
  他默忖一會兒,心想:拿走匕首的人必然還在山谷之上,因為他高開洞口只有片刻的工夫,那人如果拿了匕首就走,必定躲不過他的眼底。
  偏偏洞前除了那蛇洞又黑又大,足可容人躲藏之外,實在已沒有堪供藏身之處。
  那人會躲進洞裡去?
  展鵬飛不禁有些懷疑。
  洞前有囊囊白骨成堆,洞中又是黝黑難測,再笨的人,也不至於敢貿然躲進洞裡去。
  展鵬飛委實猜不出那些匕首因何會不翼而飛,難道說不是人偷走的?
  不是人偷走的,事實上也不可能,除了人之外,相信不會有其他動物對那批匕首有興趣。
  這就奇了,展鵬飛一時寧可相信那人已經躲進蛇洞之中,他假定那人情急之下,一腳溜進洞去。
  如是這樣的話,那麼那人此刻處境就非常危險。
  展鵬飛忖道:不管那人是敵是友,是好是歹,此時陷在那蛇口之前還不自知,他便不能不問。
  當下展鵬飛快步朝洞口走去,在洞外三丈多遠的地方停下來,緊握著寶刀,道:「朋友,喂!躲在洞內的朋友,趕快出來,那洞中藏著一條罕見的大蛇!」
  他一連警告了數遍,洞中均無反應,背後卻傳來一聲驚喜的叫聲,道:「展老弟!」
  展鵬飛聞言回頭,一眼看到背後不到十步遠的一堆白骨前,站著既精孫小二。
  他大喜過望,急忙奔了過去,拉著孫小二的手,笑嘻嘻向他打量。
  孫小二卻突然掉下兩行老淚,嗚咽道:「展老弟!果然你已經來這個幽靈谷了!」
  展鵬飛心知他老淚縱橫的原因,心裡不禁一陣歉疚,歉然道:「孫大哥,我……」
  孫小二吁了一口氣,打斷他的話,道:「你不須解釋了,我知道你無意要我白白擔心懸念,唉!畢竟人老無用,我明知你必定安然無事,卻是無時無刻不記掛著你……」
  展鵬飛被這份真情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孫小二輕輕拍著他的肩膀,道:「老弟!走,咱離開這堆死人堆,找個地方再談!」
  展鵬飛道:「孫大哥!你來得正好,我被那大蛇逼得無計可施,苦於殺不死它。……」
  孫小二道:「你可知道那蟒蛇的來歷?」
  展鵬飛怔了一怔,但他卻從孫小二的言表,感覺出孫小二很可能知道那蟒蛇的來歷。
  如果孫小二清楚那巨蟒的來歷,殺它便不難.展鵬飛忖道:知已知彼,才能百戰百勝,當下略感興奮地望著孫小二。
  孫小二卻道:「小兄弟!你瞧著我幹嘛的?」
  展鵬飛道:「要老哥哥幫忙殺蛇呀?」
  孫小二連連搖手,一疊聲道:「使不得!使不得!」
  展鵬飛緊逼一句道:「為什麼?」
  孫小二不知他在套他的口風,道:「那巨蟒是幽靈谷三大異物之一,不但殘忍嗜殺成性,而且刀槍不人,咱們弄不死它的……」
  展鵬飛笑道:「老哥哥既然知道那巨蟒的來歷,此事便好辦,你倒說說看它還有什麼厲害之處?」
  孫小二愣然道:「我幾時說過知道巨蟒的來歷?」
  他自己想了一想,呸了一聲,道:「敢情我叫你套出口風,呸!」
  展鵬飛道:「現在老哥哥不說也不行了!」
  孫小二道:「就算我知道,但咱們也惹不得它!」
  他怕展鵬飛不放棄蟒蛇的念頭,續道:「再說,那巨蟒好端端的躲在洞中逍遙,跟咱們又沒什麼深仇大恨,也不礙著咱們什麼事,咱們又何必揪它出來?」
  展鵬飛道:「老哥哥有何不知,那巨蟒是綠谷人猿的死對敵,不滿哥哥你說,我是為了那人猿,才找來此處將那蟒蛇誅除的!」
  孫小二驚道:「什麼?你跟那些猴子交上朋友了?」
  展鵬飛笑道:「可不是什麼猴子,是通靈的人猿,老哥哥知道它們這一夥吧?」
  其實這話無異多此一問,孫小二的表情早已顯出他久聞綠谷人猿的大名。
  孫小二道:「綠谷人猿乃是幽靈谷附近三種異物之一,我怎會不知此物
  展鵬飛道:「那麼我跟它們交上朋友,是好是壞?」
  孫小二道:「那是你的福分已到,須知想擒抓火狐,除非那群人猿幫忙,否則任你翻遍了整個幽靈谷,也休想嗅到一丁點的狐騷味!」
  展鵬飛早聽過狄可秀說了同樣的話,此刻孫小二再提起,他更相信狄可秀之言不假。當下他道:「老哥哥既是這麼說,我更非幫它們除掉洞中的巨蟒不可,對也不對?」
  孫小二道:「你怎會跟那群猴子攀上關係的?」
  他故意將人猿叫成(猴子),展鵬飛笑道:「說來也巧,我被那巨蟒逼迫綠谷,交上了綠谷人猿,此刻卻幫人猿斗巨蟒……」
  孫小二道:「幽靈谷三大異物,人猿、巨蟒和火狐,如今都和你扯上了關係,是禍是福真難預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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