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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存孝一躍而起,見那兩個人,雖然不是穿著軍服,但是衣飾華麗,和在河中府盛會時,見到的那些高官,差不了多少,心知一定是偽朝的大官,他一伸手,提起了一個來,喝道:「黃巢在哪裡?」
  那官兒簌簌地發著抖,道:「聖上知道……有四股軍馬,闖進城來……正在五鳳樓上觀戰。」
  史敬思笑道:「好哇,黃巢也知我們擒他來了麼?」
  李存璋趕過來就是一腳,踢在那官兒的腹際,喝道:「五鳳樓在何處!」
  那官兒道:「在……在……在……」
  他一連說了三個「在」字,實在因為驚嚇太過,竟無法再向下說去。
  李存孝見這等情形,心知再嚇下去可能會將之生生嚇死,是以道:「你帶我們去,饒你不死!」
  那官兒雙手亂搖,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李存孝卻將他一把提了起來,放在馬背上道:「走!」
  史敬思一躍上馬,和那官兒兩人共騎,李存孝、存璋、存審三人,跟在後面,奔出了巷子,才奔出不久,又遇到了一隊兵馬,三四個人,又是一輪衝殺,他們身上,已全是血,李存璋還帶了一處箭傷,可是他們卻越殺越勇,不久,只見面前,好大一個廣場。
  在那廣場之後,是一座高樓,樓上燈火輝煌,樓頭上人影幢幢,樓下兩排兵馬,全是兵精馬壯,李存孝一見,忙喝道:「停下!」
  四人緊貼著牆頭而立,那官兒又摔下馬來,史敬思也不去理會他,四人一起抬頭望去。
  四人遠遠望去,只見樓台之上,張著一頂五色巨傘,在傘下,眾多人擁著一個人,也看不清那是何人,只見他戴著天平冠。
  李存審伸手一指,道:「那一定是黃巢了!」
  史敬思立時道:「衝過去!」
  李存孝卻道:「不可,犯不著!」
  史敬思摘下臂上的胎弓,遞給了李存孝,李存孝就在史敬思腰際所懸箭囊之中,掣出一支箭來。
  這時,只見五鳳樓上,幢幢人影,似乎都在指指點點,而李存孝等四人,也聽得人馬喧嘩之聲,自兩面逼了過來,顯是在樓上的人,已可以看到,正有兵馬在漸漸地逼近。
  李存孝心知自己等四人,靠牆而立,正在陰暗角落處,對方未必發現得了自己,是以沉住了氣,拈弓搭箭,用力一曳。
  那鐵胎弓如何硬堅,但李存孝咬牙一曳,竟曳了個滿,他覷準了五鳳樓頭,頭戴天平冠的那人,右手突然一鬆,只聽得一下驚心動魄的弓弦響處,箭如流星,已向前激射而出。
  電光石火之間,只見五鳳樓上,登時亂了起來,人聲喧騰,也聽到了他們在叫些什麼。
  而守在五鳳樓前的兵將,卻發一聲喊,一起向前,衝了過來。
  史敬思心急,大聲喝問道:「射中了沒有?」
  李存孝道:「不知道,我們快退!」
  李存孝那一箭射出,是不是射中了五鳳樓上觀戰的黃巢,他們當時,實在是無法知道的,因為一則距離遠,二則,箭才射出,五鳳樓上就亂了起來,接著,樓下的兵將,便如同潮水也似,湧了過來,而兩邊巷子中的蹄聲,也越來越近。
  他們如果不是立時退卻的話,只怕三面被圍,就再難奪圍而出了!
  在那樣的情形下,他們自然無法去深究這一箭究竟射中了也未,直到若干時日之後,他們才知道,李存孝疾射而出的那一箭,去勢勁疾無匹,直射到了五鳳樓,將黃巢頭上的天平冠,射了下來!
  那一箭,雖然未曾令黃巢斃命,但是他們六騎闖長安,目的卻也達到了,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卻說當下,李存孝帶著史敬思,李存審,李存璋三人,一起向後退去,他們才退到了巷口,一隊兵馬,已經疾趕了過來。
  如果是在曠野之上,對方大隊人馬,掩殺過來,數千鐵蹄,一起踏下,只怕也難免要被馬蹄,踏得成了肉醬。
  但是這時,交戰的地點,卻是在長安城中。
  長安城中,滿是大街小巷,對方的兵馬越是多,越是擠在巷子中,化不開來,對李存孝等四人而言,卻是佔了大大的便宜!
  這時,那一隊兵馬趕到,史敬思大叫道:「待我也來射一箭!」
  他,自李存孝的手中,接過弓來,這時,拈弓搭箭,用力一曳,卻難以將這張鐵胎弓安滿,及至弓弦一聲響,那一箭激射而出時,那賊將已來到離他們,只有一丈五六遠近處了!
  那一箭射出,利箭直奔賊將的面門,賊將手中的長矛太長,一時之間,難以回得過來撥箭,只聽得「拍」地一下響,連箭鏃深深陷進那賊將面門時所出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那一箭,射得那賊將自馬上直栽了下來。
  這時,後面的兵馬,正衝了過來,一見到主將墮馬,急想將馬勒住時,百來匹馬的衝勢,何等驚人,如何還勒得住?最前面的幾個偏將,用力勒馬,馬兒齊作虎跳,也一起滾下馬來。
  這幾個偏將,也不勞李存孝等四人動手了,他們一自馬背上跌下,後來的馬一湧而上,早已令他們喪生在馬蹄之下!
  而那幾匹馬,連那主將的一匹在內,掀跌了鞍上的人之後,便向前疾馳而來,李存孝大叫一聲道:「上馬!」
  他隨著那一聲大叫,首先飛身上馬。四個人搶上了馬,非但不逃走,反倒迎著那隊人馬,復衝了過來。
  那一隊兵馬,正因一照面,便損失了主將,亂成了一團,李存孝等四人,一衝了過去,恰好虎入羊群,轉眼之間,便殺開一條血路,衝了出去。
  那時,五鳳樓前的守軍,和另一隊軍馬,也已衝到,李存孝等四騎,要殺開一條血路易;大隊軍馬,要衝出已有兵馬堵塞的巷子卻難,來的兵馬沖得急,剎時之間,又亂成了一團。
  李存孝等一行人,衝到了另一條巷子之中,一起翻身下馬,剛才衝殺之際,短兵相接,一場混戰,雖然終於被他們四人,殺開了一條血路,但這時下馬檢查,史敬思的左腿上,已經中了槍。
  而李存審的肩頭,還帶著一柄短矛,李存審一咬牙,將那柄短矛,拔了出來,肩頭上鮮血,汨汨而下,李存審虎眼圓睜,道:「十三弟,長安城城中賊兵眾多,正好過癮,再殺回去!」
  李存孝沉聲道:「不行,父王命我,六人前去,不可少一人回來,我們已不知四哥、十二哥的生死,斷然不能再冒險了!」
  李存璋喘著氣,道:「照現在的情形看,我們要殺出長安城,也是不易。」
  李存孝緊蹙雙眉,向不遠處的高牆,指了一指,道:「我們先翻過高牆,躲一躲再說!」
  史敬思一連四腳,將他們騎來的四匹馬,都趕了開去,飛奔向那堵高牆,手腳並用,轉眼之間,便翻過了牆頭,落了下來。
  他們才一落下地來,便聽得不遠處「砰砰砰」一陣響,接著便有人應道:「什麼人?」
  只聽得牆外有人大聲道:「沙陀胡兒,十三太保,正在長安城中衝殺,各坊要小心防範,通諭各家各戶,切不可開啟門戶!」
  另外有幾個人的聲音道:「知道了!」
  李存孝等四人,互望了一眼,只聽得轉眼之間,便響起了「當當」銅鑼聲,有幾個人扯直喉嚨叫道:「各家小心門戶,沙陀胡兒,殺進城來了!」
  一共有四個人,打著燈籠,敲著鑼,急匆匆邊叫邊走,奔了過來。
  李存孝等四人,連忙身形一隱,隱在陰暗角落處,那四個更夫,就在他們四人不遠處的身邊走過,也未曾發現有人躲著。
  一等那四人走過,李存孝一揮手,四個人,又向前奔了過去。此際,他們已退進了長安城的吉祥坊之中,街道巷子,更是來得窄小。
  他們奔了片刻,只聽得四周圍,靜到了極點,史敬思、李存審兩人,血流不止,他們四人,都是渴得唇焦舌燥,舔著嘴唇,史敬思道:「我們總不能就靠牆角站著,好歹也要去找些水喝。」
  李存孝抬頭看了看,他們所靠的困牆並不高,像是一座屋子的後院。
  他看了片刻,伸手向上指了指,其餘三人,盡皆會意,身形竄起,已翻過了那圍牆。
  他們落地之後,才看到那果然是一個後院,種了幾畦菜,有幾間看來已很殘舊的屋子,黑沉沉地,李存孝才打了一個手勢,忽然看到屋中,燈光閃了一閃。
  李存孝等四人,吃了一驚,立時站定,不敢動彈。
  只見燈光自窗中閃了一閃,又漸潮向外移來,不一會,看到一個少女,手中提著油燈,走了出來,悄聲道:「花梢兒,快進屋來!」
  隨著那少女的一聲叫,在屋頂之上,「咪嗚」一聲,一隻肥大花貓,跳了下來,跳在那少女的懷中,那少女嬌笑:「壞花梢兒,嚇了我一大跳!」
  她抱著那只肥大花貓,轉身便向屋內走去,史敬思就在此際,向前踏出了一步。
  怎知他心急了些,一腳踢翻了一隻花盆,發出了「噹啷」一聲響,那少女立時轉過身來,她手中油燈的燈光映著她秀麗的臉,現出一片驚惶之色,連她的聲音也在發顫,道:「甚……什麼人!」
  李存孝首先向外走去,史敬思,李存審,李存孝三人,跟在他的後面。
  他們四個人,自已或許還不覺得他們是何等驚人,但這時,他們披頭散髮,混身是血,簡直就如同是四個厲鬼一樣!
  他們一向前走來,燈光映在他們的身上,那少女便嚇得呆了,手中的油燈落地,「拍」地一聲,跌在地上,跌成了粉碎,她懷中的那隻大花貓,發出了一下叫喚,也竄走了。
  油燈落地,跟前登時一片漆黑,那少女嚇得身子打著戰,牙齒相叩,發出「得得」的聲響來。
  李存孝忙道:「姑娘莫怕,我們四個人,只是來討一口水。」
  那少女直到聽得李存孝開了口,才掙扎出一句話來,道:「你們……四個……是人?」
  史敬思「呸」地一聲,道:「我們不是人,卻是什麼?當我們是鬼麼?」
  在黑暗之中,他們四人,全都聽到那少女長長吁了一口氣。接著,又聽得那少女道:「你們……是什麼人?」
  李存孝道:「我是沙陀十三太保李存孝,還有三人,全是我哥哥。」
  那少女「啊」地一聲,道:「你……就是十三太保,生擒了孟絕海的那個?」
  李存孝心中高興道:「你倒知道我!」
  那少女的聲音不再顫抖,聽來反倒十分興奮,道:「你是十三太保,我怎會不知,全長安的人都知道了,你們十三個人,不是全進城來了麼?怎麼只有四個?」
  李存孝笑道:「姑娘可容我們進屋?」
  那少女道:「可以,來!」
  李存孝等四人,跟著那少女,走了進去,一進門,便是一個房間,陳設簡陋,那少女又點著了油燈,李存璋道:「屋中沒有旁人?」
  少女道:「還有我爺爺,他是聾子,天坍下來也不會醒,四位自顧休息,我替你們打水來!」
  那少女這時,在燈光下看來,臉色已不再蒼白,看來更見嫵媚。
  她翩然走了出去,不一會,便端著一大盆水,走了進來,史敬思自她手中,接過了盆來,立時將瞼浸進了水中,大口喝起水來。
  那少女抿著嘴笑道:「那是洗面的!」
  史敬思卻已喝了個飽,抬起頭來,李存孝、李存審、李存璋等三人,也輪流大喝,將一盆水喝得乾乾淨淨,才各自鬆了一口氣。
  那少女看到了這等情形,只是抿著嘴兒笑,李存孝道:「姑娘,後院可有井?我們滿身血污,卻要去洗一洗,姑娘請自便。」
  那少女道:「有,我看四位也一定餓了,待我去弄些吃的來。」
  史敬思忙道:「那最好了!」
  李存孝瞪了他一眼道:「看你那饞相!」
  史敬思歎了一口氣道:「尋常裡,大塊的烤肉吃著,也不覺怎樣,廝殺了一天,真是餓了!」
  那少女一笑,轉身走了進去,李存孝等四人,來到後院的井邊,打起水來,兜頭淋著,清涼的井水,令得他們的精神為之一振。
  他們側耳聽去,還可以聽得一陣又一陣的馬蹄聲,來回馳騁著,顯然是城中的兵馬,還在搜尋也們四個人的下落,李存孝想起明日,如何才能離開長安城,心中大是煩惱,不禁雙眉緊蹙。
  但是在黑暗中,誰也看不到他滿懷心事的樣子。李存審、李存璋、史敬思三人,由於暫時已避開了城中兵馬的追擊,都顯得十分高興。
  等到他們洗去了身上的血污,又回到屋子中時,那少女已端出了一大碟韭菜炒雞子來,還有一大疊煎餅,他們四人,用餅裡著炒雞子,狼吞虎嚥起來。
  李存孝一面吃,一面和那少女閒談,他已經知道了那少女叫翠燕,也知道這裡是在長安城南,離他們廝殺的五鳳樓,已經很遠了。
  李存孝抹著嘴,道:「翠姑娘,多謝你收留我們,天未亮前,我們一定離去。」
  翠燕睜大了跟道:「你們怎出得了長安?」
  翠燕的一句話,說中丁李存孝的心事。李存孝不禁長歎了一聲。
  翠燕活潑的眼珠轉動著道:「你們全是神通廣大的太保。可是我看也殺不出城去。」
  史敬思滿口俱是食物,但是也還大聲道:「我們可以殺進城來,就可以殺出城去!」
  李存孝又瞪了史敬思一眼道:「翠燕姑娘,你可有什麼辦法,幫助我們?」
  翠燕低下頭,玩著她的辮梢道:「我倒有辦法,可是不知道你們幾位全是堂堂的太保,是不是肯受這個委屈!」
  翠燕的話一出口,四人都停了手。李存孝忙道:「是什麼辦法?翠燕姑娘,告訴我們!」
  翠燕笑著,她笑得十分慧黠,也十分可愛。使得她看來,就像是草原上的一朵黃花兒,美麗,可是有點野,普通,但是又那麼明媚。
  翠燕笑著道:「反正不到天明,你們也走不了。現在我不告訴你們!」
  李存孝笑著,指著翠燕道:「你可得小心,如果我們出不了城,變了鬼,天天晚上,都得上你這兒來,吃你炒的雞子兒!」
  翠燕伸了伸舌頭,端著盤碟走了進去。她在門口回過頭來,又笑道:「委屈你們,就在地上睡一晚,明天一早,我自會來叫醒你們的!」
  李存孝等四人答應著,在地上躺了下來,他們吃飽了肚子,明知在這裡過夜,絕無危險,而且整日廝殺,早已疲乏不堪。是以躺下去不久,便聽得鼾聲大作。但是李存孝卻睡不著。
  他以手作忱,望著那一盞半明不暗的油燈。不一會,大約是油燃盡了,燈火略閃了閃,便自熄滅。星月微光映了進來,益發顯得寧靜!
  自從打了老虎,被李克用收為太保以來,李存孝過的日子,自然是錦衣玉食,可是沙場上的廝殺,卻使也格外感到對過去終日躺在草原上,拂著輕風,望著藍天白雲的那種閒散生活的懷念。
  這時,他躺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上,他的命運也全然不可決,自然和過去完全不同。但是那種寧靜,卻使他聯想到了以前的日子。
  他在黑暗中,一直睜著眼。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閉上眼的,而也不知在什麼時侯,他覺得有人搖他,推也。李存孝睜開了眼,看到翠燕就在他的身邊,正微笑著在推著也。
  李存孝不由自主,握住了翠燕的手。翠燕的俏臉,紅了起來道:「快,該走了!」
  李存孝一翻身坐了起來,只見天色已濛濛亮了。他叫醒了李存瑋,李存審和史敬思三人。
  只見翠燕指著一生舊衣服道:「快穿上!」
  史敬思抖開衣服來,第一個穿上。穿上之後,也不禁哈哈大笑,等到他們四個人穿上之後,翠燕也抿著嘴兒笑。
  他們四個人,除了李存孝身形瘦削之外,別的三個,都是雄赳赳的武夫,而那幾套衣服卻都很短的,褲子穿上,小腿全露在外面。
  翠燕一面笑,一面道:「也好,這樣看來,更像是販菜的窮人!」
  李存孝忙道:「你要我們扮成菜販子?」
  翠燕點頭道:「正是,裁已替你們準備了四副挑子,你們快到門外去,我爺爺就出來了,你們等我爺爺出了門,也不必和他說什麼,就跟在他後面好了!」
  李存孝道:「翠燕姑娘,城門曰必有重軍駐守,我們卻經不起盤問。」
  翠燕道:「誰叫你們從城門口出去啊?」
  李存孝等四人,互望了一眼,都不知道翠燕那樣說,是什麼意思。翠燕望著他們,「咭」地一笑,道:「我爺爺在南城腳下,有一片菜園子!」
  史敬思忙道:「南城沒有守軍!」
  翠燕道:「有,可是很少,城牆上還有一個大缺口,是拆了牆磚,去修補北城的。」
  李存孝喜道:「是了,巢賊以為大敵在北,是以南城防務,必然鬆弛。」
  他們才講到了這裡,便聽得內屋,傳來了一陣咳嗽聲,翠燕忙推著李存孝道:「快走!膘走!」
  李存孝等四人,連忙到了門外,果然看到,門外已放著四副挑子,他們各在一副挑子旁,蹲了下來。不一會,只見翠燕陪著一個老者,走了出來,那老著向他們四人,望了一眼,也不說什麼,由翠燕扶著,向前走去,李存孝等四人,忙挑起了挑子,跟在後面。
  雖然還是深晨,但是街上已有不少早起的行人。李存孝等四人,跟在翠燕和老者的後面,低頭疾行。不一會,出了吉祥坊的圍牆,只見兵將來回巡梭,如臨大敵,滿街上的人,都在交頭接耳,說李克用麾下十三太保,昨晚一箭射去了皇帝的天平冠,皇帝嚇得要人扶著,才能下五鳳樓來,今早也未曾臨朝!
  又有人在說,李克用的精兵,稱作黑鴉兵,鴉兒歸巢,只怕皇帝作不長了!
  一路上聽得那樣說,李存孝等四人,心中暗暗好笑,翠燕也不住回頭望來,心頭怦怦亂跳。
  不一會,離大街漸漸遠了,也靜僻了起來。從一條小巷穿出去,便看到了城牆。在城牆下,是一片菜園子,城牆上有軍士,執矛守衛。果然還有一個大缺口。翠燕向李存孝四人施丁一個眼色。李存孝等人,慢慢向前走著,來到了牆腳不遠處。
  這時,只見兩個守城的軍士,沿著城牆的斷缺處,走了下來,一個道:「你看,翠燕姑娘又來了!」另一個道:「來了又怎樣,你想什麼?這樣俊俏的姑娘,遲早被拉進宮去。你想得著麼?」
  那一個道:「趁她未被拉進宮去,和她去搭訕幾句,也是好的!」
  兩個軍士一面說,一面向前走來。李存孝抬頭一看,四下裡別無守軍。他身形一矮,突然撲了上去,雙手一伸,已經抓住了那兩個守軍的咽喉。
  李存孝一出手,史敬思已撲了上去,彎刀疾揮,兩刀削出,便已經結束丁那兩個士兵的性命。翠燕在那剎間掩住了臉不敢看。
  而那老者,卻看得目瞪口呆,大聲喝道:「你們幹什麼?」
  而史敬思和李存孝兩人,早已一人一個,拖著那兩個士兵的屍體,來到了城牆的缺口上,迅速翻了出去,翠燕忙跟了過去。
  等到翠燕也來到城牆腳下時,李存孝等四人,早已一起翻出。李存孝站起身來,隔著城牆道:「翠燕姑娘,多謝你幫助我們!」
  翠燕口唇掀動著,但是卻未曾說出話來,史敬思不解溫柔,叫道:「還不快走!」
  翠燕的口唇,仍然在輕輕地發著顫。但是自她的口中,還是一句話也講不出來。李存孝看著實在不能再耽擱下去了,他伸出手來在翠燕柔軟的手上,握了一下道:「翠燕姑娘,你救了我們,我們不會忘記你的。」
  這時,史敬思三人已經奔出兩三丈去了,李存孝話一說完,立時身子向後翻了出去,一落地,便向前直奔了出去。
  等到他追上了李存審等三人,再回過頭去看時,只見翠燕仍然怔怔地站著,李存孝的心中,突然起了一股極度的惘然之感。
  在剎那間,李存孝真想奔了回去,再去緊握著翠燕的纖手,和她一起,癡癡地站著。
  但是李存孝卻沒有這樣做。他們四人一直向前奔著,直到遇到了一小隊巡邏的兵丁,他們才出手,殺了兵丁,奪到了馬匹。
  而他們約馳出了十來里之後,就在路邊的草叢中,伏了下來,他們等了幾個時辰,才截殺了四個單獨經過的賊兵,換了賊兵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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